幸好方缘并不知道他脑子里一番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猜想,她将牌一叠扑克牌朝着吴耀摊开,认真地点头道:“好了,你随便抽八张牌......告诉我你刚刚想的需要解答的问题是什么吧。”
吴耀迅速抽出塔罗牌,递了过去,看着方缘一丝不苟将它们摆成一个古怪的阵型。他听清方缘说的,赶紧喊停,懊恼地说:“等下!只能一个问题啊。我刚刚想了好多,这还能进行吗?”
“啊...啊!”方缘没想到会有这茬,捂着嘴,结巴道:“怪我刚刚、没说清,在我洗牌前你想了什么啊。”
吴耀抱有歉意,掰着手指,边数边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太多了!像是我出道后能不能红啊、舞蹈比赛能不能进决赛啊、以后能不能出息啊、能不能考上大学,赢了和胥泺的赌注啊...我还隐隐约约想着我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满足幸福呢......这样,心是不是太不诚了?”
方缘勉强一笑,表现得比吴耀还失望,“可能不行呢。理论上只能占卜解答你脑海中最深刻的问题,只能一个。你这样,我应该给不了你准确答案。”
吴耀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算了吧!不过我挺感兴趣的,就看看自己抽到什么牌吧。牌面会不会骂我不专注呢,就像打扑克,连着抽出二、五、十一样!”
方缘将牌一一翻转,翻到后面几张时,忽然牌面上的彩画变得直观而狰狞,她的手一抖,吴耀先前的牌都不大直观,他只是无聊地数数量,才能在方缘介绍中明白是个什么,这一张很明显,和他以前看过地外国片形象类似。
他激动地说:“这个是死神对不对!”
方缘伸出手,往自己怀中一收,努力地笑着道:“不行不行!这个肯定不灵!不可能会有死神的!”
吴耀后知后觉品出这个死神字面上就不好的寓意,瞧见方缘夸张的样子,他有些胆怯地问:“是不是结果不好啊?”
“不是的,不是的。”方缘把那几张牌叠好,犹豫了一会儿说:“一般人都抽不到这张牌的,这张牌应该是在告诉我们占卜失误了!你别多想!”
吴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觉得这个还挺有趣的,不死心地问:“要不,重新算,我保证问一个我念力最强的问题。就我比赛的事情吧!”
方缘并不会说谎,刚刚憋出地话已经让她渐渐红了整张脸,想着万一又是什么不吉利地答案,未免让吴耀在赛前就失了决心,她整张脸都红成了熟透的虾,干巴巴地说道:“不行的!失败一次,短时间就没法用了!你要是想玩,等能玩了,我再帮你占卜吧。”
方缘这个气质性的淑女露出这样紧张的一面,于是吴耀笑得体贴,说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方缘的脸更红了,吴耀等她好半天,她也只反应过来一句:“你的比赛...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吴耀道谢后还来不及休息,便听见学生会的广播喊晚会筹备人员集聚,他拖走了明明很感兴趣但不敢开口的秦耐,美其名曰是作为路人群众帮忙审核稿子和音乐舞美,给点普通的意见。
走路时带起的风吹得他很久没剪过的头发,长长的黑发胡乱地飘,洋溢出青春的荷尔蒙在阳光下尽情挥洒,也没有发现同桌数月的方缘,一直在暗处用着和别的递情书的女孩没有两样的羞涩憧憬望着自己。
和以往吴耀参与的晚会一样,这一次也算完美结束。只是班上的篮球街舞表演,何贵不小心踩到篮球摔了一跤,手臂骨折,表演被迫中断,使得班上总排名落后,没有拿到奖项,在班级荣誉上不尽如人意。
不过像是吴耀这样的何贵口中的“大忙人”,疲于进行公司训练,不仅不能被淘汰还要在公司名列前茅被所有人看见,能应付学业就难得了,现在又参加了比赛,作为和胥泺是唯二入围了复赛被公司比较看重的练习生,琳达老师加练的时间就已经让他无法对那些学校里面的缺憾有功夫去计较了。
吴耀觉得自己活了十七年一直都还蛮顺利的,从小就得到了吴媚的尊重,在结识的人上,也总是对他很好的,多的是真诚相待、倾力相助。
当然,不可能一直幸运下去,吴耀早早就做好了遇挫的准备,希望不要让那些风浪淹没自己。
只不过,任他做再多的准备,也没有想到,失误的不是他,别人制造的风浪就能将他吹得个头昏眼花、脚不着地。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简直就是对他过分幸运的报复,幸运的是他录了近十支舞,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在全国网络投票的入围赛里,以和前一名票数隔悬河的第五十名成绩,成功进了决赛。记得十二月二十号那天在公式宿舍查名单,饶是胥泺,也忍不住吃惊地说:“你还真幸运,一看就只有四十九个人花钱买了票。恭喜,第五十名的你。”
这的确幸运。那,幸运的报复是什么呢?
啧。
是他这个不受人关注的吊车尾选手,居然被人弄错了性别,公司派人带抽签,居然还给他抽了一个探戈舞种,合着就是,探戈女步!
更令人崩溃的是,公司稍微交涉了一下,觉得这个会是挺不错的一个宣传点,居然打算将错就错,让他提前练习一下,就按着这个结果为他十天后的比赛直播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
从丁雄张那得知通告指令的他,脑子眩晕不止,装晕却被胥泺眼疾手快地拎住了领子。他崩溃地想着,怎么就不让他摔下去呢!做什么准备,是准备刚从了泰国做完手术跳不了舞的借口吗?
教舞蹈的琳达老师为难地说过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探戈,勉强学一下琳达的女步,但搭配怎么办,琳达老师根本不会男步啊,这要不随便跳跳,冲着最后一名去?
他颤抖着和琳达老师以及丁雄张说完自己的疑问,两人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公司提供业务外的问题,都算练习生自己的问题。
胥泺突然放开拎着吴耀袖口的手,像是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后,刻不容缓地说道:“我会。我陪你练。”
这个也会啊。几人都没想到胥泺还有这个技能,他既然能揽下这个事,就证明他地舞技绝对不会差。
没想到胥泺真成陪练的吴耀,诧异又雀跃地嚷嚷:“爱妃,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胥泺松开手,摔了一个屁股蹲的吴耀,也不气恼,毕竟是他自己先开的玩笑。他笑嘻嘻地跟胥泺回寝室学习。
关上门,他赶忙把自己桌上摆放着地租来的喜剧电影光碟收好,笨手笨脚的动作吸引来了胥泺。
启耀大声制止,声泪俱下,“大哥!你好好休息,让我自己来,都是一些我的低级趣味,是不入您法眼的东西,别脏了您神圣的手!”
胥泺难忍地一挑眉,“我是有让你别撒娇,但也没让你装腔作势,学□□的狗腿子说话。”
那到底是要怎样,吴耀想不明白这是一个怎样人妖的需求,中间这个度很难取舍的好吗?
他拿起一步古早的获奖喜剧光碟,这部片子因为某些暴露镜头过多,早都无法在网络上看到,这也是启耀专门跑到经营十数年的影像店收集的原因。
胥泺:“你喜欢这些?”
启耀不自然地咳嗽,“还好吧...我从小就爱看这些,基本上所有地喜剧电影和电视剧我都看过,这个虽然那啥了点,但是一些老梗也还是很搞笑,故事性也不错。”
胥泺“嗯”了声,吴耀头皮发麻,自顾自地解释:“你也知道嘛,我唯一喜欢的男团,他们出了歌舞演唱会,其中一个最爱演喜剧电影,我就跟着看了很多,这个电影是他推荐过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看了,才发现那个...尺度可能有点......”
“我明白。”胥泺看他的眼光不变,语气有些冰雪松动的迹象,“我只是觉得,你真不愧是看喜剧长大的人。”
怎么说话呢?这话一听,吴耀觉得欣喜,又仔细一想他平时说话总带讽刺的深意,就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敢随便动容。
吴耀干巴巴地转变话题,“说起来,为什么你连探戈都会啊?你们家家风和特长培养也太严格了吧。伯母有你这样的孩子,难怪自豪。”
胥泺的眉头又积了阴影,他迟疑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没有父亲,我母亲一个人在国外将我生下来,带回国抚养长大。她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十全十美的孩子,所以在培养上,对我从不吝啬。”
“而你也只会顺从。”吴耀想起他说过自己没有喜好。他学过很多,擅长很多,可没有真正刻骨地热爱过什么。
胥泺回答的很快,“母亲是为我好。”
吴耀道:“肯定是这样的,你也是她最自豪的人。”
他换了一个轻松一点的口吻,坐在胥泺的床上,往后一倒,压在他叠成豆腐块儿的被子上,“啊——没想到呢!原来我们俩的身世有点像啊,都是单亲妈妈带大的。”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眼睛最远只能瞥到胥泺身上休闲服松开下坠的拉链上,拉链随着胥泺转身的动作摇晃着,他的声音也像是被懒散拉拽着,“现在就你喊我启耀,这个名字我迟早要换回来的。其实我有个小秘密...不对,现在我告诉你了,它就只是一个小想法了。我想用启耀这个名字出道,是因为呢,我想让大家认识这个名字,也希望我的爸爸,能在哪个角落里看到我。他如果还爱我,就为我骄傲,如果没有,就让他后悔去吧,哼!”
“......我有一些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我到底多大,我完全不记得,那是应该还走不动路,有一个男人,他一直都谨慎小心地抱着我,我哭了他会哄我,温柔地给我擦泪,身边的妈妈要他给她抱,他总是不同意,说怕她累着。我就一直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好可惜,完全想不起爸爸的脸。”
“启耀。我的父亲没什么好说的。”胥泺缓缓坐在他的身边,低哑着声音,“母亲说我和她是被父亲抛弃的,我也不想他。对于他的事情,我只看到了母亲的恨意,以及我母亲在气急时念叨过的名字。舅舅大着胆子给我写过,是原野上的风,叫做原风,原本想要多说两句,被母亲发现,她拿着扫把把舅舅一家赶了出去,之后再也不让我单独和舅舅相处。”
“你想知道你父亲更多的事情吗?”
“不想。母亲肯告诉我,我就听。”胥泺的声音很低沉,“有没有父亲,对我根本不重要。”
“对呀。”吴耀半仰着头,略微起身,摸索到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他用右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笑盈盈地说:“原风,很随性的名字。可我还是觉得胥泺很好听,最特别,最厉害的!”
“你只是觉得两个超纲小学的生僻字唬小孩很管用。”胥泺无情揭露了他的案底。
“哪有!”吴耀推开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你的名字明明就很厉害!”
胥泺毫不在乎地“嗯”了声,尾调微微上挑,有些耐人寻味。
“‘胥泺’名字就是厉害,是我遇见过的名字里,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吴耀脸红地喊着。
胥泺静静地看着他,无表情的脸上,额发遮住了半只眼睛,气息微乱。
下一秒,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
“启耀,去舞蹈室,我先教你基本步。”
就这样吗?
这一番没营养的争论,算是前所未有的,以胥泺的缄默促成了吴耀的上风。可他捂着心口胡乱跳动的坏兔子,完全不像个赢家。
☆、第 20 章
平安夜那天,方缘看到吴耀补了一天的笔记,到了下午知道吴耀的笔记已经补完,她放心大胆地在学校门口喊住了正打算回公司宿舍的他。
方缘提出了一起去看电影的要求,是高一班级一起组织看过的喜剧的第二部。这部电影还是吴耀推荐的,买好了票,她想他不会拒绝。
吴耀皱起了眉头,十分纠结的样子:“啊......谢谢。但是我已经约好了那谁一起在宿舍打游戏了。”
那谁是吴耀的室友胥泺,更是吴耀碍于他在学校作为主席铁面无私孤高形象不肯直说名字的那个人。吴耀尴尬地想,要是让别人知道高高在上的优等生胥泺也打游戏,还特别逆天的那种厉害,这还给普通人活路嘛。
两人间忽然没了话,方缘觉得有些尴尬。
吴耀一锤手心,自言自语:“他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他昨天去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冰在公共冰箱里,可能是用来过节的,这几天练得舞还有三分之一没练完,他这人拗得很,应该是不过关不作算的......”
他抬起头,语气含着歉意:“对不起啦。我有约了。电影你叫别人一起吧。这半年,我跟着胥泺看了不少文艺片,那个真的大多数都很无聊啊。唉,可惜了,这个片我超感兴趣的。”
至少选了他喜欢的,方缘自我安慰着,她轻轻摇头:“是我没提前通知你。你真的很努力,之后还有时间吗?我可以改一下时间。暑假前想约你去游泳玩,你也因为第二天要参加MV的录制没空去。柯泽瑞那张新专我买了,你不在我和冯郜他们用教室的电视放了,都觉得特别帅呢。”
吴耀眯着眼回想了一下,笑得十分灿烂:“那就一个小角色,还让你们见笑了。今天难得休息,抱歉还没办法和你去玩,过几天就要舞蹈比赛了,可能也没法去呢。要不,你找冯郜吧!他肯定有空...你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