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拿了行李牌,他才发现身边一直站了一个古怪男,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有、有事吗?”
启耀拉开一边口罩,漏了口罩下标志性的笑容,付新培立马认出他来,他支支吾吾半天,也只硬着头皮喊了个启老师。
被喊老师的启耀反而感到自己又被煞到。他以往对于付新培的印象就是在舞蹈组的表现很好,其他都是表现平平,性格也是属于不争不抢不好表达的,也没能教到对方什么,被喊老师的他可太心虚了。
他走过来和他说话,其实更多是抱着对那件事的关心的。
他问得直接,付新培也是受宠若惊,他抱着启耀递来的水,一口也不敢喝,告诉启耀,他之后便被很多他根本不认识得人骂到根本就不敢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面,也曾壮着胆子在网络发言,说自己要是真的有问题,为什么没有受到法律惩戒,而后这条言论被公司紧急删除,还被公司收了所有社交工具,禁闭了一周。
那一周之后,事情过去了,所有莫须有的罪名也说不清了。
他有想过要通过法律途径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一只蚂蚁如何撼树,咨询的律师都劝他算了。付鑫培不信邪,按照他查询的,真理和法律就是一头倒向他的,他高价请了律师公证了自己的清白,却不敌资本,写出的声明,没有得到推广,甚至被资本阻拦,根本无几人看见。
和公司对着干的他,让公司单方面解除了和他的协约,他拿着那一点点哲彦转交给他的安抚金,离开了公司。
启耀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婉拒说他是要出国转机。
“有缘再见。”启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我这次出去,不读书也不走这条路了,只想着出去找个谋生的工作。”付新培不自信地笑,“有缘再见吧,希望下次见面,我能变得更强大。”
启耀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人是何处不相逢,路是条条通罗马。
候机室巨大的玻璃窗映着窗外的夕阳和天空中留印的云彩,启耀忽然想到他年轻的时候...哼,起码是很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胥泺说,情况不能单一设想,对策要制定两个以上,事事都要有所保留,因为一个人的命运不会一帆风顺,选择难从一而终。
他总是会有所保留,留下一张底牌,以至于,启耀总会觉得,他就是自己面对任何问题的底牌。
话果真如此,专情不见得是深情,也可能是执念和固执。换条路走也不见得丢人。只不过是适者生存。
人不靠着单纯的喜爱生活。只有理性和拼搏才能让一个人在各个领域都成为佼佼者。他早就从胥泺身上学到了这些。
——他如此唏嘘,只是在检票时,他再一次被人群攻陷,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人群和吵闹很难带给他两年前那种欣喜和激动,他在人群举步维艰,脚底总会有着不真实的疼痛,脸上的笑又僵又假。
他记性不错,有很多围着他的人他都认得,在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里面看见唯一一个不一样的,草草接过一位穿着全套运动服矮个子小朋友,微笑着向他递来的礼物,心里生出的那丝满足足够他上了飞机还在回甘。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想走的。
时间越过越快,人越来越麻木,唯独这份开心,其实是源源不断的。
这一辈子,这里理应都是是他的梦想乡,是他的归属地。等下了飞机,他又能看见机场外等着他的人,这就是他的天地,他一切热衷挥发的地方。
......
周身一顿颠簸,紧接而来是耳朵更加疼痛的感觉,他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死命地摁着自己的耳朵。身边立马有人将准备好的耳塞给他递来。
启耀慌慌张张地带上耳塞,这份痛楚消减,但要等真正消失,还得等到下飞机了。
迷迷瞪瞪睁开眼,飞机里原本迷蒙亮着的过道灯越发明亮,随着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变成最亮。
启耀揉着耳朵,身边的孙聊聊瞧他痛得狰狞的模样,心有余悸地问他现在感受怎样。
他摘了耳塞,眯着的眼睛下挤出的卧蚕看得出整个人一整天都没休息好了,“耳塞给我,你不痛吗?”
孙聊聊是第一次跟着他坐飞机,一脸状况外,“我没感觉啊。看你那样,我还以为您鬼上身了呢。幸好您睡着的时候,前辈就过来给我耳塞,让我等你不舒服就给你带上。”
启耀揉耳朵的动作变成了轻轻抚摸半塞在耳里的一次性耳塞,他往斜对面看了一眼。胥泺大约是太困了,还闭着眼睡着,侧过的脑袋,再次露出那颗苦情痣。
以前他是不了解的,有一次给自己新开业的点心店剪完彩,遇见一个研究痣学的神棍,指着教材告诉他,他要寻找的人背后长着一颗苦情痣,之所以消失不见,很有可能是感情不顺畅,为爱出走了。又给他科普了半天这个苦情痣的人往往如何如何,劝他不要伤心,等到他圆满,自然会出现,所有的问题,自会迎刃而解。
他一撇嘴角,或许吧,只要留在他身边,两人就不会有好下场,遑论各自圆满。等到各自圆满,再见面,或许才能算清那些未解的爱与怨。
启耀将兜里的手机开机,有些老旧的款式,他使用起来还是略微吃力的,信箱里有一条没有备注信息的人的短信像是扣着时间在此时发来。
【128098210:我是你的重生系统,赶紧离胥泺远点!你是不是傻的,还没和他说清楚吗?当断不断,必有大乱,别忘了之后那些事情,你要想避免,就必须狠下心。
启耀:你是什么llllllllb的狗血复仇重生系统?上班迟到你还怪我!
963589235:滚犊子吧你!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你去死吧!
启耀:我要怎么做,你又不直说,也不早点说,你早说我就劝胥泺从飞机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啊,现在难不成我要当众给人家一刀子吗?
183927483:话怎么这么多!第一个任务:和胥泺绝交,并远离此人!怎么样啊,需要外场帮助吗?要你就开口求本姑奶奶啊。】
绝交啊,这个业务,他很熟悉啊。
五六分钟的时间,启耀和自己的傻逼系统聊了几句,不得不感概这个系统很没用,人家都能心理感应式交流,她还得借助手机,跳跃在各个号码间,感情是女鬼还是大数据成精啊。
他的大数据女鬼面对他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不愿意再解释,拉低自己高贵的身份。
启耀重新浏览了几条短信,记下后,便删除了短信。他可记得,他和胥泺之间毫无保留,要是留条短信在这,他下一秒就要被唯物主义的胥泺送精神病院去。
害!区区一个绝交任务...等下,这个绝交,放在现在,是不是该叫做分手啊?
启耀咽了咽口水,怂了。
难搞,这个业务他完全没做过,和当年对胥泺告白一样,他想都没敢想过,该怎么做。
准备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他离开自己,够不够?
☆、第 40 章
不过,他启耀现在可是很穷的,别说五百万的支票,他翻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和钱包,估摸着自己手里五百块的发|票都整不出来。
启耀无声地叹了口气,在飞机的颠簸中不想回忆以前那些事情了。
他不用回忆,也不用细思,只要按兵不动继续做傻事,人心不变,一切似乎仍在上演。
他暗暗思忖着他重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他避免了在玉湖公寓招按摩师上门,结果被拍裸|照被造黄谣,现在更是躲掉了打啵这件事情,那么现在就需要针对接下来的事情就好。
既然不会在机场休息室被胥泺别有用心的亲吻,就不会有他遭到威胁后,他会不知天高地厚对胥泺告白,媒体大动干戈,将他和胥泺的一切事情都挖掘出来。
启耀下飞机前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手机登小号,将自己小小号的所以说说全部转仅个人所见。
奇奇怪怪的号码又发了一条短信,说他做事要直接果断一点,赶紧处理好事业人生路上的头号敌人胥泺。
他回问道:那我要怎么做?买杀手把他弄死?
这时候胥泺看他走得慢,靠了过来,启耀看见血腥无脑的大数据女鬼回了一个可以之后,一激灵,将手机掉到了地上,还是胥泺帮他捡起来的,“走路别玩手机,上了保姆车还你。”
启耀害怕得颤抖,幸好手机及时黑了屏,胥泺也没有在外面查岗的习惯。
他抖着抖着,忽然抖出个机灵,“等下!”
掏出孙聊聊帮着背的包里的剧本和马克笔,从剧本后的空白页上撕了两张,刷刷刷一顿写,写出了一份说明,拉着一旁的孙聊聊,宣称对方将成为自己的新经纪人。
换句话就是说,渣男,老子不需要你了!
“渣男!”孙聊聊抢过抵在胥泺胸口被对方默默阅读的解聘说明,涨红着脸,比胥泺还激动,“我跟前辈去捡垃圾,也不会踩着前辈上位,给你这种过河拆桥的伪君子做事的。”
感觉有被冒犯到的启耀无语道:“倒不至于跟他去捡垃圾吧。我合同上说了,我卡里所有的钱都是他的了。”
孙聊聊撕合同的手停住了,帮着往拉着行李箱杆的胥泺手里塞,活像个给自己女儿争家产的丈母娘。
胥泺接过去,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抽什么风?你挣的钱本来就在我们两人名义开的户头上。”
启耀看着他,满脸是“你瞎说什么大实话”的惊讶表情,换来他轻轻咳了一声,语气温柔了一些,重新说道:“别闹。有事回酒店说。”
胥泺这样的反差算的是温柔如水,孙聊聊惊讶地看着两人,眼中尽是激动的神色。
启耀怀疑自己以前可能是个瞎子,或许是私下从来都少关注自己的女助理,现在只能痛心疾首地看她,心中郁闷极了:我竟还不知你当年居然磕我和他的cp。
好吧。他扣紧了自己头上的帽子,低下头阖了阖眼睛,无人得见的眼中满是冷漠和警惕。估计是他这番突兀的操作,在现在看来太像习以为常的哗众取宠了,被孙聊聊和胥泺骂无事生非脑残这种很正常的事情外,胥泺也是意料之中没有当真。
启耀看到一只在自己身边晃悠的胥泺,始终放不下心。
就害怕他找到机会,又在什么时候冲过来啃自己。
启耀只能硬拉着孙聊聊 ,当作盾牌,时刻防备那家伙大庭广众下,把那个迟到的亲吻给补上。
而后的试镜,因为胥泺租的保姆车半路抛锚,她们三人错过了时间,胥泺说算了。他不敢惹怒对方,便也说算了,这副乖顺的模样,惹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又好了正在开车的胥泺频频侧目。
启耀生怕他们三个出车祸死在路上,尽管知道以胥泺的车技来说完全不可能,可是他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背呀。
“前面有个临时停车点,胥泺,你休息下换我开吧。”
胥泺轻踩一脚刹车,车速减慢,回头道:“你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额...”启耀如鲠在喉,二十四岁前的他别说开车了,卡丁车的方向盘他都没有碰过,还不是上辈子二十六岁的他,失去专职司机胥泺两年,为了工作方便专门跑去学的。
启耀支吾了一下,而后拍了胥泺的座椅一把,冷笑一下,拽言拽语:“哼,我就是客气一下,你还当真啊。”
启耀圆了过去。在平稳驾驶的车上,他居然还接到接到预备试镜剧组的电话,还是邀请他这个人人喊打的糊逼去加试。
出于职业素养,启耀忙说好。这可是上辈子迟到还陷入舆论风波中心的他完全没有得到的优待机会。
胥泺在紧急停车带一个急刹车,抢过手机,挂了电话不说,还直接关了机。
启耀看出来,除了啃他嘴套路他,让他身败名裂,胥泺也不想让他去参加这一次的试镜。
这一次的制作组确实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但是要不是为了还房贷,他这个没戏拍的人能挑吗?
况且是现在,只要给他个角色,他就有信心能演好……
他打着哈哈,毕竟是过来人,顺着胥泺,喊着他们去吃饭,打算等酒酣饭饱之际,再和对方好好聊。
硬的不行,来软的呗。
启耀放好行李,拒绝了孙聊聊外出去美食街吃的提议,拉着和自己同住一间标间的胥泺的手腕,“走吧。是男人,一起喝一杯。”
胥泺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折起的纸张“......这个,你想说什么?”手里赫然是他龙飞凤舞写着的解约说明。
也不是真的毫无反应啊。
“等下说吧。”启耀面无表情,抿了抿嘴,路过酒店柜台,看到旁边有售烟的自动贩卖机,绷紧的精神一松,没有他最喜欢的那种,他停下脚步,买了一包薄荷烟,自己叼起一根,物色打火机的同时,将冒出半根烟嘴的烟盒对准身后的胥泺,“别客气,来一根?”
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胥泺此刻终于是不堪忍受,抓起启耀后颈的领子,往自己站着的地方一扯。
启耀猝不及倒在对方的胸口,口中的烟掉在地上,被胥泺一脚踩住,手里的烟盒被抢了过去。
“啧。”启耀浮躁地想着,年轻人还是喜欢毛手毛脚没个轻重。胸肌有点硌人,他变脸变得极快,软着嗓子十分顺从,“好嘛好嘛,先吃饭,先吃饭嘛。”没什么感情的眼睛低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