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堂----兽样乱

上

蒋荃是我的亲生姐姐，比我大四岁，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确实是怎麽对外人说的，从三年前开始，就是这麽说的。
很小我就认识她了，虽然那时她还不是我姐姐，但是我很注意她，怎麽说呢？她很漂亮，不是普通的漂亮，真的很漂亮，当她不说话时简直象个天使，可是他说话时又象一个魔鬼，因为她说话很刻薄，从不会体谅他人的感受，她的冷漠和不屑让人难以接近。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泡泡糖一样死粘著她不放，我真是非常死皮赖脸，无论她怎麽亏我损我，甚至骂我打我，我都不肯离开，於是她无可奈何的默认了我在她身旁，我傻傻的以为我们是朋友了，那一年我八岁，她十二岁。
在她身边，不是容易的事，她很任性，什麽事都要我伺候著，我是她的跟班，跑腿，外加出气筒。她不说谢谢，只是一味的发布命令。虽然如此，我仍是乐此不疲，我言听计从，但也因此了解了她许多。蒋荃经常提到她的哥哥，看的出来她很崇拜他，而她的哥哥现在正在日本念书。我还见过蒋荃的爷爷，他是那种很威严的老人，感觉很洁僻，仿佛身上不容许沾染半点灰尘。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六年，我一直保持著和蒋荃的主仆关系--我跟著她，她差遣我。
我发现我之所以那麽迁就她，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爱她。那一年我想长大以後要和蒋荃在一起一辈子，我想要娶她。
可是，那个人出现了，因为那个人出现了。那一年，我十四岁，她十八岁，那个人二十五岁。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蒋荃家里，他是蒋荃的哥哥，他以前一直在日本念书，现在才刚刚回国。
我看他时看呆了，就象我第一次看到蒋荃是那样。我不知道为什麽世界上有这种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表都完美绝伦的男人。温文尔雅，眉宇间显示著温柔却又理智的气质。他英俊的外表和高大的身材让我嫉妒，我记住了他的名字----蒋衍。
以後的日子，蒋荃开始远离我。每次问她，她都说她和她哥哥在一起，我嫉妒，很嫉妒。
我去敲她家的门，开门的是蒋衍。看到他的脸，我原本夺回蒋荃的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
蒋荃从楼上下来，像以前一样冷漠，不，应该说更冷漠。道是蒋衍非常热情的招呼我，还留我吃晚饭，我留了下来，不断的看蒋荃的脸色，她都没看我，只是不断和她哥哥谈笑。我难过，我宁可她象以前一样亏我损我，或者打我一顿。
吃完晚饭後，我们三个在蒋衍的房间看电影录影带，放的是一部外国文艺片，据说很感人，可是我一点看的心思也没有。
蒋衍忽然要去上厕所，蒋荃跟了上去，只剩我一个人。我不知不觉的偷偷的也走出房间。不知为什麽，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果然，我听到了蒋荃的哭泣。
黑暗的走廊里，我看见她死死的抱住蒋衍的手臂，重复著"我爱你，我爱你"
可是蒋衍却一点反应一没有............
我吓的立马跑回了房间，我的心里一团乱麻：他们不是兄妹吗？？为什麽......为什麽蒋荃会说爱上她哥哥了呢？？？？
蒋荃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我没有问，也不敢问。一直到电影放完，她都没再说话。蒋衍也没有回来。我从蒋荃的家里逃跑了。
原本坐公车10分锺的路，我只用了七分锺就跑到了。我的家，我关上门，坐在墙角，眼前是一片空白。

那件事以後，蒋荃又回到了我身边。但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我知道她很痛，她时常发呆，她不再骂人，而喜欢死死盯住别人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我害怕，因为她看起来很虚弱。
我去找了蒋衍。

他是一家骨科医院的医生。再次见他，他还是那麽漂亮。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我无法责备有著美丽外表的人。
我说蒋荃爱你，你拒绝她以後她很憔悴。
他回答说他和蒋荃是血亲，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又说蒋荃不是真的爱他，只是因为他们长的象，他说蒋荃是太任性太自恋了。
我摇头，我不明白，不懂真爱的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而怎麽伤心吗？？就在这时，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说"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很可笑吧？我本想扬手给他一耳光的，可是我没有，也不知为什麽，我反而上前吻了他，接触到他温暖的唇时，我似乎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我还爱著蒋荃，蒋衍对於我来讲却不知是什麽感觉，但我变成了他的恋人。
在我的劝说甚至威逼下，蒋衍回到了蒋荃身边陪伴她。蒋衍说我一定回後悔，因为现在给了她希望，反而会在以後更伤她。我也明白，可是我不知道除此还有什麽办法。

蒋荃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在我身边的时间有越来越少。
她好单纯，她什麽也不知道。
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蒋衍一方面陪著蒋荃，一方面有是我的情人；我一方面和蒋衍在一起一方面又会和蒋荃约会。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好笑。
蒋衍是真的爱我，我看的出来，和我在一起他总是笑，但眼睛里却还是有悲哀，我察觉了，但假装不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不爱他，他也知道我爱蒋荃，可他总是不点破，只是小心的维持这种危险的平衡。我们也有做过爱，还是我要求的，但只有一次，他尽力小心，我还是很疼，所以後来他都没再提了。有点奇怪，我们交往了一年半，只做过一次。
我知道他了解一切，也包容一切............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回一直这样过下去，可终究起了变化............

贰拾堂

下

我以为我们的生活回一直这样过下去，可终究起了变化............

******

那一天，蒋荃来到我家，哭著扑近我怀里。我第一次清楚的看见她的的眼泪，她美丽的脸失去了以往的高傲，被泪水浸润著。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咽呜著说蒋衍不爱她，他心里有其他人。
我惊讶的问为什麽，我多麽害怕她回知道真相。
蒋荃说她看的出来，她能从对方眼里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在说这些话是一直死盯住我不放，我理亏的转移了视线。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
我抱著她安慰了好久，把她送走後，我飞快的打电话把蒋衍叫了出来。在他面前，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我在他胸前哭泣，把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我不知道是为什麽，只知道自己很累了，蒋荃的眼泪搞的我心慌意乱。
而我为什麽又会来找蒋衍呢？？
不知从什麽时候起，我已经对他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赖，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也变的异常重要。
为什麽会这样？蒋荃是我爱的人，而蒋衍以变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对我来说，缺一不可。原来最贪心又最自私的人，是我才对............

蒋荃果然知道了，当她把一把我和蒋衍一起的照片扔在我面前时，我才知道她雇佣了私家侦探调查蒋衍。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愤怒和哀伤，她颤抖的说她一辈子只交过我一个朋友，她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背叛她我也不会。
她的话让我无地自容，让我无法回答，我的大脑嗡嗡直响，甚至感到缺氧。
她走时，我没有留她，因为我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我应该留她的，如果我当时留下她，她就不会去跳楼了。
她没有死，只是摔坏了脸，右脚骨折，肋骨骨折，最严重的是脑震荡。
我一直在医院陪她，没见蒋衍，我躲著他。
蒋荃很恨我，一开始她不能动的时候，就用眼睛死死的瞪著我，我给她喂水喂饭一概不吃，也不和我讲一句话。
後来，她的石膏拆掉可以自由活动後，她就发疯，不断尖叫骂人，仍东西，除了她头疼的时候，医生说头疼是脑震荡引起的，但一时还没办法找到根治的方法，这也是蒋荃一直没办法出院的原因。
我在她的身边任打任骂，幻想回到了从前。

蒋荃持续著她的疯癫，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安静了，她直视著我问我爱蒋衍吗？？
我说是的。我确定了，我是爱他，但我也爱蒋荃，两种爱不一样，我已经离不开蒋衍了，或许是我脆弱，或许是依赖，我真的爱上他了。
蒋荃木然的笑了，然後叫我马上滚，滚的越远越好，然後她又哭，说自己的脸毁了再也抢不回哥哥了。
我在一旁，看她一直哭啊笑，笑啊哭的。
我感到好累，我好想见蒋衍，然後在他肩膀上大哭一场。

从病房里出来，居然看到了他，就在我眼前，我的心脏几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我疯狂的冲进他的怀里，发酸的眼里涌出了泪水还不自知。
我说我好想你，他说他知道，我说我爱你，他没说话只是将我抱的更紧，我又说我们这样实在对不起蒋荃，他说谁也不想这样。然後我们谁也没有在说话............

我又一次站在蒋荃的面前，我告诉她我和蒋衍决定要在一起了，她看著我，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如此平静，过了好久她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第二天，蒋荃就转院了，我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没有获得幸福。
我发现我爱蒋衍，我也试著忘掉过去的一切，我几乎成功了，几乎已经获得幸福了。
可是，这时候，蒋衍居然死了......他死了......
我看到了停尸间里冷冷的尸体，没有温暖，没有微笑......死於车祸。
我过了很久才明白我永远失去他了............为什麽是这个时候呢？偏偏是我察觉自己爱他的时候，偏偏是这种时候。
骗人的，骗人的。

我不知道过了几天，是很久了。
蒋荃的爷爷来找我，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老人，他说蒋衍的葬礼办完了。
是吗？
他又说了很多话，又说到了蒋荃，他说希望我能去见见她，她失忆了，只记得自己有个兄弟，其他谁都不认，这是脑震荡的後遗症。
我觉的老人很可怜，失去了孙子，孙女又变成这样，这......都是我害的......

我去见了蒋荃，她问我是谁，我说我叫蒋衍。
她说那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我说是............

尾声

後来，蒋荃一直把我当成了她弟弟，我在她爷爷的说服下入了蒋家的籍。
从此我就是蒋衍了，一直陪在蒋荃的身边。
这似乎完成了我十四岁时的梦想。
可是这样好吗？？？我输给命运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