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怎么样?”严明望阴恻恻地笑,姜宥眼底露出惊恐,说:“人命的勾当我可不干,我只想要钱。”
严明望上半身探过桌子,摸摸姜宥头发:“骗你的,我也不干。”
姜宥还想说让他不要做得太过分,玄关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时南回来了。
男士看到严明望亲昵地摸姜宥头,想把他爪子剁下来,他走过去把姜宥从地上拉起来。
“说多少次了,老盘腿坐,膝盖骨容易受伤。”
姜宥白他:“你像个老妈子……”
“知道我不容易就给我涨工资,司机,保镖,现在还连保姆的活儿都干上了。”
姜宥嗤笑,反驳他:“饭我做的,地是我擦的,你干的哪门子保姆的活儿啊?”
“不是你说包吃包住的吗?”时南无辜脸。
姜宥被堵得哑口无言,严明望顿时没了存在感,不快地扫了时南一眼。
有时南在,严明望也没法继续和姜宥说,边往外走边和姜宥做了“电话联系”的动作。
第二天清早,姜宥接到电话,严明望让他带着文件去交易。
不多时门口停了辆车,但姜宥没坐上去,自从那次被绑架之后,他不敢轻易坐陌生人的车。
但车上的人先叫住了他,充满揶揄的语气说:“这次不给你打针,不怕,啊。”
姜宥陡然一惊,直直盯着那个男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蒋秦。”
“是我。”蒋秦摘下墨镜,又摘下帽子,头发快及肩了,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
“别慌,在你家门口,我能把你怎么样?”
姜宥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后根:“你不怕我现在报警?”
“不想完成指标啦?”蒋秦对姜宥招招手,笑得一脸真诚:“快上车。”
可恶,这个手拿剧本的男人!
姜宥左右看看,快速拉开开门钻进去,嘴上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完成任务而已。”蒋秦耸耸肩,忽然自嘲一笑:“只不过剧本不同,我没你那么幸运。”
姜宥在后视镜里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对他的无奈有点感同身受。
“噗!”蒋秦红唇一咧,鄙夷地嘲笑:“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别上高四了,多浪费时间。”
姜宥耳根发红,伸手去拉车门,发现车窗都被锁了,心猛地一沉。
蒋秦不再逗他:“好了,别激动,不然我会很想欺负你。”
姜宥暗戳戳地瞪他,手机连信号都屏蔽了,当务之急是让他赶紧停车。
但外车车流如织,贸然阻止蒋秦的话,姜宥担心伤及无辜,而且他还不想死。
“你越反抗我只越兴奋。”蒋秦对上他的目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好心提醒道:“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姜宥把头偏向窗外,嘴里小声骂着:“疯子。”
一路再无言,姜宥一直盯着路标,蒋秦时不时瞄他两眼。
二十分钟后就到达了目的地,姜宥被牢牢盯住,手机也一直处于无信号状态。
蒋秦太狡诈了,随身带着信号屏蔽器,姜宥提出要上厕所,他都要亲自跟着。
经过繁冗的交易程序,姜宥把手头所有的个人股份全卖了。
“叮,系统提示,当前狗血进度条为98%!”
听到系统的声音,姜宥终于舒了口气,他转身刚好和蒋秦对视,蒋秦眼里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姜宥忽然也笑了,趁严明望去弄手续,慢慢踱到蒋秦身边。
“你也外来户,我也是外来户,是不是挺有缘分呐?”
蒋秦眯了眯眼,正在想事情,两指抵开稍微凑近的脑袋:“滚开,别跟我套近乎。”
姜宥摸着被戳痛的头皮,忍着不和他计较,从蒋秦右边换到左边。
“你的任务是什么啊,完成了会怎样,没完成会怎样?”
蒋秦不理他,又伸手拍开他头,绷紧牙关烦躁道:“再问,把你头扭了!”
姜宥不厌其烦,抱着头依旧缠着他说话:“你家是哪儿的啊,我是安州市的,我叫周自横,你呢?”
“我去年十一月来的,你呢,什么时候的啊?”
蒋秦不耐烦地转身无视姜宥,姜宥越看他这样越上头,君子报仇再迟不晚。
反正烦蒋秦就对了!
“你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狗吃啦?”姜宥巴巴地望着他,“请问你拿到反派剧本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绝望吗?还是兴奋呢?”
“操,你有完没完!”蒋秦是一路看着小说改下来的,头一次发现姜宥这么聒噪。
周围人来人往,蒋秦也不敢大声发作,姜宥得意地笑:“没完,哦,原来你会说话啊,会说就多说两句呗。”
“你的任务是怎么计算的啊,我是按进度条算的,你的呢?”
蒋秦感觉耳朵要被磨起茧了,深吸了口气,拉着姜宥往卫生间方向走。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要喊人了哦。”姜宥气定神闲,蒋秦停下脚步,皱眉看着他:“你给我消停会!”
姜宥梗着脖子头一扭,冷笑一声:“我不。”
他不是没有机会摆脱蒋秦,只是懒得演戏,更怕引起骚乱。
蒋秦这副憋屈的样子,姜宥可太喜欢看了,可惜严明望办好了最后的手续,插了进来。
回去的时候,姜宥拒绝他们上车邀请,赖在交易所门口不肯走,最后他们只得放弃。
三天后,姜宥出售的股份公示与众,严氏公司的股份大洗牌。
金融业引起了很大轰动,严明望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要卸任严仲修的执行总裁职位。
姜宥本能地避开所有新闻媒介,手机在前一天晚上就关机了。
奈何严钰直接粗暴地来捶门,气愤地为严仲修叫屈。
“你真的和大哥勾结,把二哥从公司赶出来?”
姜宥嗯一声,说:“公示上写的都是真的。”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和大哥商量好!”严钰一字一顿,深深皱着眉,像个冷面罗刹:“回答我。”
“是,我们商量好的。”姜宥硬着头皮,直直迎着严钰的审视,眼见着严钰眼里涌满失望,“我知道二哥过分,但你这样报复他,你也……”
严钰痛心疾首地张张口,姜宥冷静地替他说出来:“卑鄙,无耻,还是恶毒?”
严钰深吸口气,喉咙干涩地吞咽了下,想说:屁,没一个词和你沾边,你只要否认就好,为什么不否认呢?
“严仲修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会高兴的。”姜宥笑了下,眼波卷起层层细密的波,似乎也很欣慰。
严钰摸出烟,抽了根用指尖夹着,半晌才点燃。
然而点燃之后他也没抽,直到快烧到烟屁股时,才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
姜宥抬眸看着他,是真觉得欣慰,男人的成熟,在克制上层次立显。
严钰括约肌性感地内凹进去,吐出迷离的云雾,沉着脸说:“最后再问你一次……”
“不用问了,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姜宥有些漠然打断他,“你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上楼了。”
他还没动作,严钰刷地站起来,紧了紧拳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姜宥僵直的肩膀耷拉下来,疲惫感冲击着脑壳,无力地摊在沙发上。
姜宥蜷进角落里,闭着眼低喃:“别停,往前走……”
时南在楼上晃荡来晃荡去,把姜宥和严钰的话听得一字不漏,靠在走道里叹了半天气才下去。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姜宥立马精神奕奕地坐起来,转头问:“南哥,那个机构靠不靠谱啊,孩子想学习都想疯了。”
“私人订制的学习计划表已经出来了,已经在安排各科老师了。”时南知道他的用意,说:“急的话,我打电话催一催?”
姜宥认真地看着他:“我真的好爱学习。”
时南忍不住笑,打了个电话给机构,很快得到了回馈。
“那边说今天下午会有老师过来。”
姜宥高兴地弹起来,在沙发上跳起老年迪斯科,疯狂乱舞。
因为肢体极度不协调,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时南笑得不能自已:“靠,别舞了,你这样子像个蛆。”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醉酒的蝴蝶……”
姜宥不仅没停下,还哼了起来。
无法啊,他得让身体和脑子找点事情做,才能不想写乱七八糟的事情。
时南手抖地录了一段小视频,发出去:“孩子疯了……”
下一秒收到回复:“唱得不错,跳得挺好。”
时南:“???”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壁垒为什么这么大?
第一百零一章
吃过午饭,姜宥小憩了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到窗边揉着眼往外探。
来人早有预料似的,目光和他撞个正好。
严仲修坐在轮椅上,撑着把黑色的大伞,从伞沿下露出雕琢的五官。
严仲修瘦了不少,轮廓的线条越发冷硬,眼眶也微微有点红,估计没休息好。
姜宥看他这架势,像是要往自家奔的,不出他所料,下一秒严仲修就扬扬手里的教学课件。
姜宥猛地蹲下身,恨恨地捶墙:“搞什么,玩我呢?”
严仲修极淡的笑意藏在眼底,垂眼的时候才露出些许,示意助理离开,他自己去按门铃。
姜宥蹲在墙下装死,严仲修不急不慢,按一下就饶有耐心地等一会。
十分钟过去,严仲修准备再按的时候,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姜宥极不情愿地扫了他一眼,严仲修关上门,清冷的声音说:“没睡醒?”
右脸颊上还有没消去的红晕,可爱到犯规。
严仲修迫使自己移开目光,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学习表,姜宥接过去看了眼。
“草,教六门课……你有这么缺钱吗?”
虽然现在不是严氏的总裁,但还是暮江的大Boss啊,在这糊弄谁呢!
严仲修皱皱眉,流露出迫不得已的为难表情:“刚丢了饭碗,不得不身兼数职。”
然而一点也不显得落魄,姜宥在心里吐槽,人却已经坐到地上,准备听讲了。
严仲修也坐到地上,隔着一个桌角的距离,姜宥闻到熟悉的香味,下意识往旁边挪。
他一动严仲修也跟着动,姜宥烦躁地撑着桌子站起来:“拜托你讲点师德,成不成?”
严仲修困惑地抬头:“师德,不在教学范畴内,不是考点。”
“妈的,不好笑。”姜宥冷着脸,在严仲修对面坐下,“咱们是前任的关系,麻烦您保持下距离。”
严仲修在旁边支起板书架子,边用马克笔写字边说:“说脏话,三分钟不到,两次。”
说完幽幽看了姜宥一眼,姜宥喉间滑动,心想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瞥到严仲修骨节分明的手,泛白的骨节,像珠玉一样,话就说不出口了。
别看手这么好看,打人的时候可疼了,姜宥既喜欢又害怕。
严仲修眉骨微微动了下,对他这副乖顺的样子极为满意,心痒得发麻。
严仲修放柔了语气,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脏话也不是不能说,得分场合。”
“那什么场合能说?”姜宥撑着下巴问。
严仲修挑眉一笑:“这也不是考点,不教。”
姜宥牙痒,感觉严仲修磨人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了,深吸口气没跟他计较。
严仲修也正式开讲教学内容,姜宥基础弱,他只好专项和基础功双管齐下。
姜宥刚开始还认真听,但是严仲修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比山寺里的钟声薄,比玉石之声醇,听得他倦意愈发沉重。
脑袋搭在肘上渐渐下滑,严仲修低笑一声,伸手托住,就着姿势往他跟前挪。
单手捧着触感绵腻的脸,一手从桌子下面捞出姜宥的腿脚,轻轻慢慢地往怀里圈。
严仲修几乎用自己把姜宥整个人都罩住,才终于没动了,姜宥自觉寻了舒服的姿势,脸贴在温热的颈窝里,舒服地叹了声。
姜宥醒来的时候,严仲修已经走了,留了本一指厚的书。
接下来的几天,严仲修也照常来授课,不过时间不长,多半是一个小时,最长不超过两个小时。
姜宥也知道,严仲修哪来时间来教他,严明望成了严氏大股东,正在费力蚕食严家百年基业的根。
股价一跌再跌,各方面的合作关系被破坏,违约上亿,资金链断裂,不出几天严氏就撑不下去了。
这些都是姜宥从时南那里听来的,时南边说边打量他:“就在昨夜,严明望卷着公司剩下的钱,跑路了。”
时南说着拿出手机给他看新闻,姜宥匆匆扫了几眼,卷钱逃跑不就成了商业逃犯了吗?
手机震了震,是个陌生号码。
姜宥噌地从书上爬起来,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离时南远了点才接起来:“喂?”
“是我。”严明望说。
姜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严明望报复严家算是做到了,但让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他是怎么想的。
姜宥沉默着,手机里传出急促的呼吸,严明望说:“你跟我走吧,去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兄弟俩都重新开始。”
“大哥,我不能答应你。”姜宥直接拒绝,严明望说:“大哥不会让你颠沛流离的,再过几天债主们就不会找我了。”
是啊,找不到你,他们自然会找严家,姜宥憋着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