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伊集院晴的ins主页,更名为和笔名同步的“IjuuinHaru”,也迅速上升到本国绘本画师粉丝最多的第十六位。
附赠小册所绘的,是猫&狗系列的新设定,画的是一只被弃养而流浪街头的金毛狗,在繁华的东京都市,遇到了一只街区首领的野生黑猫,一猫一狗搞笑又温情的相遇相知故事。
在知名阅读网站,花田清老师新绘本,因为触动人心,自然获得了高分评价,但有不少留言给附赠小册的故事也添加了好评。
其中,获得多人点赞的读者评论有:“是个细细品味极为孤独,却又不禁让人感受到温柔的小故事”、“以猫和狗的形象创作,但究其内核,绘者是将极致孤独的碰撞描绘成了温情的东京夜色”。
受限于附赠小册的篇幅,故事戛然而止,没有继续展开,很多读者期待看到后续,不仅在网络上给慈郎留言,还有不少读者寄信给出版社要求单独出书。
于是,出版社很快做出向慈郎邀稿的决定,将这个附赠小册的故事扩展完整,单独出绘本,武内编辑抓住机会,就此成为慈郎的担当编辑。
慈郎从此过上了双重身份的生活,在网络上,“她”是新生代绘本画师[伊集院晴],其他时间,他是望月慈郎。
他希望这种情况能就这样持续下去,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已是过于美好了,他不想要有任何改变。
“啊,啊,肚子痛,”被大厨赶出后厨的高尾君,懒散地趴在柜台上说。
慈郎一边给顾客找零,一边笑道:“谁让你笑那么夸张。”
“我是受伤了,”高尾君捂着肚子说,“大哥,我心灵受伤了啦。”
已经习惯被高尾君叫大哥了,慈郎还是忍不住吐槽:“你的心灵原来是装在肚子里的吗?”
高尾君fufufu地笑起来。
有堂食的一男一女两位顾客,手机开着视频看电视节目,音量很大,被店员提醒还很不耐烦,因为那位男性顾客花臂墨镜,看上去就是很不好惹的客人,老板不想惹麻烦,正好现在顾客不多,大家也就只能耐心等待他们吃完离开。
此时,他们手机传来的旁白背景音,证明这是当下最具话题性的电视节目,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策划想到的主意,它的主要嘉宾是:竞选东京都知事失败的岸尾诚,和之前堪称岸尾诚狗头军师的春日美怜。
这是这两个已经被媒体扒掉老底,名声扫地,并且反目成仇的人物,在主持人的煽风点火下,当着观众的面,直播互揭老底的节目。
慈郎虽然没特意收看过节目,却很清楚,这是伊集院的手笔。
在慈郎的要求下,伊集院现在处理岸尾诚和那个女人的事,都不会对他隐瞒。
慈郎也想过,自己不主动去处理这件事,反而把一切都交给伊集院,会不会太狡猾了?虽然说实话,他只想把过去的事都忘掉,真要他处理,面对一个政治家和一个说谎成性的话题人物,他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但伊集院却说:“我玩得很开心。”
于是慈郎的担心完全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他现在只担心伊集院有没有玩过火,只要没过火,其他怎么都好。
他感觉自己像是明知把猫放出去,猫就会在花园里扑杀小动物,却纵容着猫,给猫找正当理由(“这次杀的是老鼠”)的饲养者。
高尾君也听到了电视旁白,忽然对慈郎感叹:“话说起来,我还是觉得大哥你好厉害,真男人。”
“什么?”慈郎不明所以,“生病了吗你?”
高尾君压低了声音:“就是那个啦,那个女人啊,之前便利店打工的时候,他们那帮人,主要是山田那个坏家伙啦,他们故意把那个女人为那个男人拍的宣传海报,贴在店门口。他们都是那个街区土生土长的混混嘛,我当时刚去,也不敢得罪他们,还担心你会生气。但是大哥你,你就跟没看到一样!他们贴了好几天,最后还贴到了收银台上,你都照常收银找零,超男人的有没有!我从那时候就觉得,你比那些动不动就想动拳头的混混厉害多了!”
慈郎听懵了。
他回视高尾君,诚实道:“那个,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哈?!!!”
第49章 对丈夫称呼
因为慈郎自己也很惊讶,再三和高尾君确认“真的发生过这么一回事吗”,还把高尾君弄得有些炸毛。
想来想去,慈郎只能找出这样的解释:“大概是我没注意到……?”
高尾君满脸黑线,连连摆手:“不不不,那是不可能的吧,直白地说,那么大一张海报,人名也超大,如果大哥你真的没注意到,是必须要去检查视力的离谱程度。”
说着,高尾君还拿起手机,把那张海报从网络上检索出来,转过屏幕给慈郎看。
白色海报上,盘起长发的女人,身穿高档西装套裙,大概为了表现出聪明,还架了副金丝边眼镜,衬衫领口露到可以看见事业线的程度,笑魇如花,旁边是竖排的印刷手写体:我,春日美怜,在此发出倡议:东京都市民们!请为岸尾候选人投出宝贵一票!岸尾诚,您绝不后悔的选择。
虽然整张海报给人一种[参选的到底是谁?]的槽感,但确实如高尾君所言,如果这么一张海报贴在收银台桌子上,他都没注意到,那真的该去检查一下视力。
怎么会这样?
慈郎想到,去年年底,他与伊集院在轻井泽的温泉旅馆,说起那首[时烟去]取名来源的小诗:诗酒可爱,美人可怜。时吃烟去,一息过天。
那时他也完全没注意到,诗中就包含了[美怜]这两个汉字。
然后又想起,那晚他第一次单独待在家里,打开电视,节目中突然出现春日美怜时,他也是直到电视旁白提醒,才认出是她,但当时,他以为是春日美怜画了浓妆、穿衣打扮都和以前不同的缘故。
慈郎用不确定的语气,边思索边解释说:“我……好像是会拼命忘掉不好的事,之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我看到不愿想起的人的名字,竟然能视而不见。那一次我在电视上看到她,也没认出,现在想想,其实不是没认出,而是和看到人名一样,连熟悉感都没产生,就好像大脑命令眼睛直接无视了一样。或许,海报这件事也是一样的情况?”
高尾君听得目瞪口呆:“人的眼睛还能自带过滤屏蔽的吗!”
慈郎只能尴尬道:“嗯,我也觉得很奇怪,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之前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所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
“不不不,不如说这样反而更厉害了啊,”高尾君趴在柜台上,有些羡慕地看着他,“虽然说这种情况,肯定是发生了非常讨厌的事,讨厌到不想再记得那个人的地步……但是,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想不记得那个人,就能对那个人视而不见的话,这种能力,大家都会想要的吧,我也想要啊。”
慈郎哭笑不得:“被你说得跟超能力一样。”
高尾君立刻精神起来:“诶!这么一说更加帅气了不是吗!超~能~力——啊、不行,肚子还是好痛,刚才笑过头了。”
离大笑都过去多久了?慈郎关心道:“不会吧,你确定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高尾君耍帅地比了个V,开朗道:“没问题的啦,就是笑过头了。”
慈郎无奈地摇头笑笑,看到有顾客带着餐盘过来,就专心准备工作了。
等那对大音量外放视频的男女顾客离开,都到了慈郎换班下班的时间,换下员工制服穿上私服,慈郎向店员同事们道了辛苦,还和老板道谢,小心提着装有三种蔓越莓甜品的打包盒,离开了甜品店。
走出两条街外,车子已经在老地方等待,慈郎打开车门,看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怎么在?下班了吗?”慈郎傻傻拿着打包盒愣在车外。
伊集院下巴微抬,示意驾驶座,说:“和隆一先生刚从陵园回来。”
慈郎这才发现,前座与后座的挡板没有升起,开车的不是司机先生,而是负责伊集院所有安保事宜的隆一先生。
据说隆一先生专业老道,还是个神枪手,在豪门中名气很大,非常抢手,但跟着伊集院和臣离开伊集院大宅后,一直为伊集院和臣效力,再没跳槽。
现在隆一先生年纪已经大了,只负责指挥调度,通常不再亲身执行保镖工作,不过,他教出来的弟子们都在为伊集院和臣效力,而他自己,更是坐镇伊集院别墅,为伊集院和臣看家,因此慈郎和他算是颇为熟悉。
慈郎想起伊集院曾提到过的往事,赶紧把打包盒递给伊集院,坐进车中,然后端正鞠躬道:“隆一先生,非常抱歉,请节哀。”
隆一先生的弟弟,寅泰,是伊集院兄弟小时候遭受绑架时,为保护伊集院牺牲的。
闻言,叼着戒烟棒棒糖的隆一先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爽朗地笑起来:“不用这么严肃啦,都走了那么久了,再说,那小子也不喜欢别人愁眉苦脸的。”
伊集院赞同道:“是个爱吃巧克力,喜欢讲冷笑话的人呢。”
隆一先生哈哈大笑:“那小子幽默细胞有问题,他那些笑话鬼才能笑得出来。”
看着他们这样和睦的氛围,慈郎不禁微笑起来。
他开心是因为,除了自己,伊集院还有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们。
就算是有意为之,那又如何,没有人不喜欢被关心、被惦念,再说,这世上,除了最亲近的人,又有几个成年人是不抱目的地与他人交往?能维持良好关系就是好的,至少慈郎觉得,与身边人和睦相处的氛围,对伊集院有好处。
回到家时,在玄关,慈郎收获了好大一束花。
伊集院说是买祭拜的花朵时,看到展示那捧花不错,就让店主照样搭配了一束送到家里。
多支向日葵、淡绿色桔梗、喷泉草和尤加利叶错落有致地搭配在一起,被牛皮纸与细麻绳好好束起,清新淡雅又不失亮色。
花间的卡片写着:
To伊集院晴
From伊集院和臣
乍一看没有问题,但是白色卡片的斜向底纹,是烫出的淡金色英文句:happy couple[幸福夫妇]。
原本只是开心抱着花的慈郎,脸噌一下就红了。
当时现场想笔名时,名字[晴]很快就决定了,慈郎在保留姓氏和不保留姓氏中犹豫片刻,还是不愿意冒任何被认出的风险,想着干脆连姓氏都不要,可这样一来,选一个什么姓氏就成了难题。还是竹屋助理建议说,与其胡乱选择一个姓氏,不如就使用少爷的姓,这样他和藤原助理以后帮忙处理事务,别人会以为[伊集院晴]是伊集院家的某个女性,给慈郎隐藏身份更加一道保险。
听到这条建议后,慈郎并没有犹豫太久。
要说完全没想到使用伊集院的姓氏,带有某种[冠姓]的意味,那是不可能的,慈郎当时就意识到了,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恼怒,而是欢喜、害羞、忐忑等情思翻涌的不可言说的迷乱心境。
只因为那是伊集院和臣的姓,是他喜欢的人的姓。
这与财团、豪门什么的完全无关,真要说起来,慈郎还有些自私地希望那些人、那些东西都不要与和臣同一个姓氏呢。
伊集院从身后抱着他,低下头,在慈郎侧脸亲了一下,用那冷漠的声线,有恃无恐地故意道:“如果我说,那家店只剩这一种卡片了,你会信吗?”
“你当我是笨蛋吗。”慈郎侧过脸,怒视伊集院,他的眼神却根本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有点湿漉漉的。
伊集院低声笑了一下。
慈郎又被男友轻易撩到,不甘心表现出来,于是小声吐槽:“我们傻站在玄关干什么啊。”
伊集院一本正经地说:“不是说谈恋爱就要犯傻的吗。”
真是,反正这个人总有道理就对了。
慈郎无奈地看看他,又低头去看抱在怀里的漂亮花束。
明明只是一束花,就让人开心得不得了,植物真是神奇。
“我啊,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年轻人,都好喜欢拍照片发到网上,”慈郎将花束抱得紧了一点,低声感慨,“因为那一刻太开心了,自己开心都不足够,还想要世界上的其他人都看到。大概就是这种,忍不住想要炫耀,虽显浅薄,时过境迁后还可能会后悔,却是那一刻按捺不住的真实心情。”
伊集院回应道:“相当体察人心的想法,不愧是伊集院晴老师。”
伊集院把[伊集院晴]念得意味深长,让之前还沉浸在恋心中的慈郎羞恼起来,简直想给他一下。
伊集院却怂恿道:“你也可以发,把我的名字用图案遮住就可以。”
慈郎不禁有些心动。
伊集院咬住慈郎的耳垂,带领他想象下去:“然后评论会说,‘原来伊集院老师已经是人。妻了’‘夫妇好恩爱’之类的吧?”
“你……”慈郎话都没说完,不得不咬住嘴唇,抑制住耳垂被咬带来的感觉。
伊集院放开耳垂,一路吻下后颈,在碎吻的间隙,故意接着低语:“或许,以后除了‘绘本画师’这个印象,伊集院晴老师,还会被认为是‘受丈夫宠爱的新婚妻子’,你觉得怎么样?”
“呜、”
“伊集院晴老师,妻子该如何称呼丈夫,你知道吗?”
……
次日,慈郎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是要将昨晚的羞耻记忆全数埋葬。
不管是“旦那”还是“主人”都该被词典彻底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