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光宗冒上来的火,因为林晚声的低声下气控制住,他清了清嗓子,“说。”
“我想参加《偶像来了》这个选秀,您可以帮我弄个名额吗?”林晚声开门见山,语气依旧小心翼翼。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说话讽刺:“参加选秀?唱歌跳舞你会哪个?不如想想怎么演戏!”
冷嘲热讽,林晚声无话可说,不怪顾光宗生气,毕竟给原主几个资源,要别人早就小火一把,也就原主,越演越黑,骂到圈里没人敢用他,顾光宗面子上过不去,这个时候又跟他说去参加选秀……
林晚声心中叹气,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顾总就给我一个名额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努力,一定不会丢顾总的脸,”语气逐渐颤抖,蒙上一层似哭欲哭的可怜,“顾总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腰伤已经好了,这次以后,我,我愿意每晚都去陪您。”
好歹是坐上影帝位置的人,在圈里混那么多年,知道对待金主什么好使,虽然林晚声自认是直男,但该低头时还是要低头,反正话说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到时候进大厂封闭训练,出来是四个月之后,说不定渣男早就忘记他这个小人物。
这话很得顾光宗欢心,他思考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林晚声立刻明白自己得到这个机会,痛哭流涕连忙道谢。
挂断电话,林晚声停止哭泣,上挑的眼尾通红,白皙透明的皮肤蒙上一层粉红的色彩,台灯冷光勾勒出精致清晰的五官,他面无表情地抽一张纸,把鼻涕眼泪胡乱抹去。
这晚,严歌杀青回到自家顶层复式公寓,经纪人陈耀祖拿一沓资料过来,将《偶像来了》这部综艺请他做舞蹈导师的事情告诉严歌。
严歌在剧组待了整整六个月,好不容易回到家,想放几天假,本能拒绝邀约,可陈耀祖认为这是一块大饼,严歌虽然是金像影帝,但到了该转型的时候,国民男友定位已经不吃香,只有拉近和观众的距离才是现在最长久的路,观众缘很重要,上综艺是最快的解决方法,而且严歌也是选秀综艺出来的。
“我说耀祖,善解人意的温柔男友我刚演习惯,怎么就变呢?”严歌搭起二郎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眉眼弯弯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眼中的疲惫和调侃相得益彰,在陈耀祖这个老朋友面前,严歌才愿意把全身的痞气显露出来。
陈耀祖把资料放到严歌面前,伸手扶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指着严歌鼻子纠正:“往后你本色出演就成,还有,我再说一遍,叫我经纪人,别叫名字!要不是老陈非跟他老顾家攀比,见顾家起名顾光宗,给我起名陈耀祖,我至于被这名字压得抬不起头?”
“光宗耀祖,正好一对儿。”严歌拿起资料随手翻,吊儿郎当慢条斯理地看。
“打住,”陈耀祖威胁道:“哥们儿是直男,别拿我和那玩意儿比,我恶心。”
严歌不再打趣,浏览资料正色道:“一共多少人?”
陈耀祖知道他问的是这次参加选拔的练习生,说:“80,不过今天截止时又加进来一个,81个。”
严歌边翻边问:“81个?”
“对,有一个叫……”陈耀祖仔细回想,“叫林晚声的,应该后台硬,专门为他多加一个名额。”
听到这个名字严歌翻资料的手一顿,正好停在林晚声这一页上。
资料右上方是林晚声的白底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年看上去表情略显呆滞阴翳,但不得不说是张任谁看了都会产生好感的脸,清秀白皙,没有过分冷硬的棱角,少年感十足,漆黑明亮的双眸给人一种清冷感,微抿的薄唇和圆润小巧的鼻头又给这份清冷增添些许可爱,不论是脸型,眼型还是鼻型,全部都是细线条,像易碎的脆弱花瓶。
明明是张会火的脸。
但严歌想起每次在网上看见林晚声时都是看不清长相的油腻浓妆,任谁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回忆又闪回今天凌晨,少年素颜,有些憔悴,气鼓鼓地敲开他的门一阵骂,后来醒悟似的礼貌。
“他背后是顾光宗。”严歌把资料扔到桌上,抬眼看向陈耀祖,琥珀色眸子像捕捉猎物的毒蛇,“今早还来找过我。”
陈耀祖听到严歌的话皱起眉,严肃道:“他找你?顾光宗又耍什么手段?”
严歌垂下眸子,若有所思,“他刚见到我时鼻孔长在这,”严歌伸出一只手比划到头顶,“后来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说?”陈耀祖问。
严歌手指摩挲下巴,回想当时的情景,“交叉双手垂在身前,这是一个非常自保的动作,和嚣张跋扈完全沾不上边,我不认为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转换那么快,要么是他精神分裂,要么就是他演技太好,”严歌很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他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眸子里闪出精光,说:“跟节目组说,导师我做了。”
第2章 林晚声是个小戏精 小片子?我看是小骗……
天边泛起蟹青色,金红穿破深厚压抑的云层射出清晨第一缕曙光,林晚声静沉沉地坐在床上,眼下泛起的乌青昭示着他一整夜的失眠,直到晨光刺进他的眸子,本能地躲避让他回神。
整整一晚,林晚声终于接受事实,他获得参加《偶像来了》的机会,可是除了演戏,唱歌跳舞完全没有涉及过,原主卡上的钱只有五个手指的数,一个星期后进厂,现在从头开始学习舞蹈唱歌根本不可能,林晚声手捧银行卡,回想小说中出现过的舞室,一页页的剧情在林晚声脑海里翻过,灵光一闪,停下来。
MN舞室,大明星排练首选舞室,严歌练舞都会选择这里,价格贵,效果好。
林晚声犹豫几个小时,最终下定决心一拍大腿站起来,六天四位数,交了!
MN舞室处在京城最繁华的一环路段,坐拥复杂的道路交织网,北靠最大经纪公司,南临最强娱乐公司,地段可谓优越繁华。
林晚声站在楼下,上身一件宽大黑色短袖,下套一条灰色收腿运动裤,脚踩白色空军,和面前高B格玻璃大厦格格不入。
他直接上到十八层,“MN”大写字母灯牌挂在灰色瓷砖墙上,入眼是一种黑白搭配的简约高级风格,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站起身微笑着对林晚声点头,那笑容,仿佛在说“来钱了!”
“请问是需要报课吗?”前台小姐声音清亮。
林晚声浏览舞蹈和声乐老师名单,看见老师下面对应的价格时,心在滴血,最便宜的都要四位数,林晚声来来回回翻着几页纸,时不时抬头看向前台小姐,前台小姐每次都不厌其烦地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笑容,林晚声回以灿烂微笑,再次低下头,眼睛一闭心一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银行卡啪一声拍在桌上,阔气地指著名册,大方地点了两个最便宜的声乐和舞蹈老师,六天。
前台小姐的微笑僵在脸上,八颗牙齿忘记收回去,再次认真上下左右由外至内地打量林晚声。
说实话,看见这小子第一眼时,自然而然地把他归结到有钱的富家子行列,可能是他白皙无暇的皮肤和不轻易显露的贵气所致,杂牌运动服直接穿出低调奢华名牌感,以至于她不能接受这小子居然只点两个最便宜的老师,还只有六天!
“好的先生,”前台小姐收回牙齿,拿过银行卡,边操作边为林晚声报价:“先生请达令老师和辰光老师进行为期六天的舞蹈和音乐,一共是九千五。”前台小姐刷完卡礼貌地双手递卡还回去。
林晚声没有当即接过来,他低下头认真核对两个老师的价格,疑惑地问:“两个老师不一共才九千吗?”
话里意思就是怎么多收五百?
前台小姐看着这张线条分明的俊脸,莫名生起一股保护欲,耐心地解答:“五百是场地费呢,一天一百,本来该收您六百,给您优惠了呢。”
林晚声:“……”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开心。
他动了动嘴没说话,认命地拿回卡收好,按照前台小姐给的舞室号找过去。
上午声乐下午舞蹈,舞室24小时营业,晚上可自主练习。
林晚声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毕竟恐高的他都能下定决心吊威亚,唱歌跳舞不在话下。
声乐课对林晚声来说还算简单,老师表扬他的声音清爽,通透明亮,辨识度高,很占优势,只要练些技巧就能非常出彩,林晚声大受鼓舞,仿佛幼儿园得到小红花的小孩,斗志满满,可是这种感觉只持续到下午上课后二十分钟,就彻底被浇灭。
六天时间非常赶,舞蹈老师教林晚声一些基本律动舞步后,便开始准备教初舞台导师测评时需要表演的舞蹈。
舞蹈不简单,老师拿到林晚声资料后连夜编出来的舞,符合林晚声的外表定位,舞蹈柔软细腻,每一个动作都带上若即若离即将破碎的脆弱感,融合一些古典基本舞步,如果林晚声能够演绎出来,绝对会是亮眼的加分项。
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舞蹈老师高估了林晚声的四肢协调能力,二十分钟后,他明白到什么叫做社会毒打。
林晚声问题实在太多,跟不上动作,合不上节拍,眼神表情不到位,好在身体软,出来的动作优美舒展。
舞蹈老师没教过林晚声——这种没有任何基础就要求直接学成品舞的……熊孩子,直到下课,他仍旧保持一副震惊到合不拢嘴的模样,林晚声满头大汗,浸满汗水的脸颊白得发光,他看向舞蹈老师,漆黑明亮的双眸里充满询问。
“咳咳,”舞蹈老师无法忍受林晚声如同小狗的注视,说不出重话,只得叹出口长气,摆摆手说:“挺好,今晚把这一段学会,咱明天学下一段。”
话音刚落不等林晚声反应,舞蹈老师落荒而逃。
林晚声:“……”伸出用来挽留的手停在半空,林晚声心想老师真敷衍,跳成这样还能评价挺好?
今日事今日毕是林晚声一直以来追求的原则,这一段他学得稀里糊涂,什么都没记住,今晚肯定要留下来通宵。
林晚声拿起手机想要叫份外卖,看见银行发来的付款短信,顿时饱了。
他不饿,他有什么资格饿!
华灯初上,舞蹈教室被白炽灯管照得明亮,四周的大面镜将这个只有五十平米的教室一下子拔到一百平,隔音太好,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林晚声耳边只有胃部的叫嚣。
他滑出刚才录好的教学视频,忍住饥饿,再次练习起来。
一跳就是两个小时后,十月初秋的深夜开始弥漫阵阵寒意,林晚声满身是汗,不应景地连打三个喷嚏,搓着鼻子关好窗户。
两个小时的训练成果不算完美,林晚声终于能合上音乐节拍,但舞蹈动作不到位。
咕噜噜~
肚子传来肆意叫嚣,林晚声转身出门,打算去拿两瓶免费矿泉水垫垫肚子,穿过长走廊进入休息室,林晚声打开通电冰柜门,里面一共五层,最下面是矿泉水,咕噜噜的肚子从未停过,林晚声习以为常,眼神留恋地掠过上层麦片巧克力酸奶,弯腰伸手去拿矿泉水。
“矿泉水可喝不饱。”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如同瘟神直冲林晚声,他本能地迅速转身后退,看到离自己只有两三步远的严歌双手插兜看向自己。
怎么这里也能遇见?
林晚声直觉要远离严歌,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可脚还没迈开,就开始不受控制地说话。
“你怎么也在这?”
小说里没有现在这个情节,但对话林晚声记得清楚,原主总共没和严歌说过几句话就被他给整垮,后面的台词提前了?
林晚声本能地害怕,被原主的反应盖过去,可就那么千分之一秒的胆怯,还是被严歌轻而易举地捕捉到。
严歌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反应和在酒店里完全不一样,他慢慢靠近,林晚声睁大眼紧紧瞪住,硬气地站立不动,严歌的气息在两人贴近的刹那间霸道地笼罩林晚声,他一手扶住冰箱侧边,另一条手臂越过林晚声去拿架子第一层的酸奶,这是一个在旁人看来非常暧昧的姿势,严歌牢牢地圈住林晚声,冰箱中的冷白蓝光勾画出严歌棱角分明的五官,这是张离开闪光灯更加迷人的脸。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严歌拿出两瓶酸奶,自然地退回正常距离,仿佛刚才逾矩的人不是他。
林晚声:“……”他本质是想闭嘴鞠躬远离严歌,可剧本强大的力量逼迫他紧皱眉头怒火中烧,手指严影帝威胁道:“我不管你来这想跟我炫耀什么?顾光宗都会是我的,你以为当上影帝就能万事大吉?”
这台词林晚声记得最清楚,是原主对严歌说得最后一句话,因为在那之后,原主就入狱领盒饭了。
休息间灯火通明,厚制隔音墙完全阻隔内外,通电冰箱嗡嗡的运作声充斥房间,严歌仔细琢磨林晚声的话,赞同地点头,“你对顾光宗还挺痴心,要是搁从前,你就跟非顾光宗不嫁的千金小姐差不多。”
林晚声:“……”
什么垃圾比喻。
原主对严歌的所有台词全部说完,林晚声试探着说话,发觉自己可以控制,他往后挪一步,两手交叉垂在身前,微微歪头对严歌笑,“刚刚的话……”
严歌挑起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着他的突然变脸,表情玩味:“嗯?以为当上影帝就能万事大吉了?”
“……”林晚声心中呼出一口长气,保持微笑:“能,您万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