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6-07

  “别求神了。”刑应烛说:“求我吧。”


第151章 俯身见红尘意
  刑老板亲自驾到,盛钊当然毫无抵抗地就被他拐走了。
  他给赵彤发了条消息,说是自己走散了就先行离开,顺便祝她新年快乐,又发了个讨喜的红包过去。
  赵彤很快回信过来,还是老三句,叫他照顾好自己,别在外面转得太晚,早点回酒店。
  盛钊一一答应了,然后揣起手机,紧走几步追上了刑应烛。
  盛钊跟着刑应烛穿过密集的人群,借着人流的遮挡偷偷摸摸地去袖子底下勾他的手指。
  刑应烛侧头瞥了他一眼,嫌弃他太腻歪,只是甩了一下没甩脱,也就随他去了。
  盛钊见他纵容,于是打蛇随棍上,笑眯眯地把自己的手指往他指缝里塞。刑应烛又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刑老板冬日里体寒,手也像冷玉似的冰人,盛钊被他冰了个哆嗦,但下意识把他的手拉得更紧了。
  暖热的体温顺着交握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回来,正巧旁边过去一个抱着三米长香的大哥,盛钊躲了一下,顺势跟刑应烛贴得更紧了。
  刑老板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唇角勾起了一点浅浅的弧度,似乎是笑了。
  “你怎么来了?”盛钊心满意足地拉着他的手,凑过去小声问:“多冷啊,今天还降温了——是来接我?还是睡醒了想我了?”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说道:“我闲逛路过。”
  盛钊当然不会信他这种胡扯出来的鬼话——他堂堂刑老板,大冷的天放着空调房不待,跑到这种地方来“闲逛”,傻子才相信。
  他嘿嘿一乐,心里已经自动自觉把刑老板这句话“翻译”了一下,从里面咂摸出了不少甜味,心里美得不行。
  刑应烛瞥了他一眼,被他这没出息的模样搞得没脾气,摇了摇头,也忍不住笑了笑。
  除夕夜里,申城街上也热热闹闹的,盛钊跟着刑应烛出门时,外面还排了不少队,似乎是要等着一会儿做迎新年法事的。
  盛钊原本还对这些东西颇有兴趣,但这些日子被刑老板按着在学海里扑腾了好几个月,现在一看见符箓术法就头疼,连忙拉着刑应烛跑路了。
  按理说,这种天气里,刑应烛应该很不乐意在外面多待。盛钊本来也以为他出门就要打车,谁知道刑应烛脚步一转,一点没提要回酒店的事儿,而是带着盛钊拐上了人行路。
  从城隍庙到他俩落脚的酒店其实并不远,距离也就不到四公里。盛钊虽然不知道刑应烛今天哪来的兴致,但还是没说什么,乖乖跟着他走了。
  盛钊出门了也没舍得放开他的手——他俩人一个妖怪一个“非典型人类”,居然就像个普通人压起了马路,时不时说两句毫无营养的废话。
  “你吃饭了没?”盛钊问。
  “没有。”刑应烛言简意赅地说:“刚睡醒。”
  “我也饿了。”盛钊叹了口气,说道:“那一会儿回去我们加顿夜宵——也不知道夜宵时间有没有小羊排。”
  “你不是吃过年夜饭了?”刑应烛问道。
  “你不知道,李家乌泱泱一堆人,开饭之前还得先讲两句,我除了我妈谁也不认识,夹在中间跟夹心馅饼一样,只能做一个无情的拍手机器。”盛钊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而且你又不在,我食不下咽嘛。”
  盛钊像是终于回到了可以吐槽的树洞身边,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从“李家过年真麻烦”一直到“那些大娘好自来熟,我房卡差点被她们发现”,小声絮叨个没完。
  深夜暖黄的路灯落在刑应烛身上,身边不远处是疾驰而过的车流,刑应烛在遥远的烟花声中听着盛钊絮絮叨叨地小声抱怨,心里忽然涌出一点没来由的暖意。
  他不怎么插话,几乎都是盛钊在单方面输出,刑应烛只时不时嗯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盛钊身上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把他交握的那只手握出了一点温度。
  刑应烛偏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种想要更暖和一点的冲动。
  “而且我车钥匙忘了放家里,还被一个二婶看见了,结果被她抓着问了好一会儿月工资。”盛钊说:“最后我只能含糊说是你的,好悬才脱身——哎,那是不是卖红薯的?”
  盛钊想一出是一出,刑应烛还没跟上他的脑回路,盛钊就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像个小旋风似的冲向了便利店门口的红薯烤架。
  凉风擦过刑应烛的肩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的手,不满意地皱起了眉。
  但好在盛钊很快就去而复返,重新捞起了他那只手搓了搓,往手背上哈了一口热气。
  “吃不吃?”盛钊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道:“甜芯的。”
  “不吃。”刑应烛嫌弃道。
  他的食谱里几乎以肉蛋奶占大头,蔬菜和粗粮几乎不在他的喜好范围内,得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于是盛钊也没在意,只是把红薯袋子外面的塑料袋卷了卷,缠严实了,然后把这玩意塞进了刑应烛的另一侧口袋里。
  灼热的温度很快透过布料传递过来,还不等刑应烛嫌弃,盛钊就先一步举起俩人交握的手晃了晃。
  “我是很乐意给你当暖手宝的。”盛钊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说:“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我只有一只手给你牵——你的另一只手就凑活一下吧。”
  刑应烛缓缓眨了下眼睛。
  很难说这是因为妖契带来的潜型影响,令盛钊“猜”到了他的心意,还是单纯只是一场巧合,但刑应烛忽然觉得很满意。
  好像他大冷天冒着寒风出来的这一趟,确实很值。
  于是他没有嫌弃那个简陋粗糙的“暖手宝”,而是接受了盛钊简单而笨拙的好意,把手揣进兜里,隔着纸袋将手背贴了上去。
  那温度对刑应烛来说其实有些过高了,但他没多在意。
  “盛小刀。”刑应烛忽然叫他。
  盛钊疑惑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想问他怎么了。
  可人一转身,询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刑应烛就松开了他的手,借着这个姿势搂住了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一下。
  盛钊脚下拌了一下,撞进了刑应烛怀里。
  刑应烛暖热的指尖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脸。
  紧接着,有微凉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比起刑应烛平时的“风格”来说,堪称温和——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在外面,刑应烛占有欲作祟,不想让别人看到太多盛钊的窘态,所以他吻得很克制。
  但饶是如此,他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一点妖兽习性,改也改不掉。
  盛钊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来这出,一下子愣住了,既不记得回应,也没第一时间闭上眼。
  他用舌尖舔了舔盛钊的唇角,诱哄道:“张嘴。”
  盛钊对他向来没有抵抗力,一向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诚实地照他说得做了。
  刑应烛心情好像出奇得好,他眼角微弯,眼下的那颗泪痣被灯光照亮,盛钊只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就再挪不开眼了。
  从城隍庙到酒店要走一大段江景沿线,江对岸五光十色的大屏霓虹灯映在刑应烛的眼睛里,好像平白模糊了一点他身上的戾气,将他勾勒得精致又漂亮。
  盛钊眨了眨眼,几乎看呆了。
  江对岸的商业区里放着热闹的新年组曲,那些歌声跨过水岸,变得有些模糊,路灯暖色的光在霓虹灯内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只在盛钊脚下圈出一个小小的影子。
  刑应烛的影子和他交叠在一起,就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太遗憾了,盛钊忽然没来由地想:要是在电视剧里,这时候应该下点雪。
  爱人,灯光,沾满了霓虹灯的江水波纹,配上雪花才应景呢。
  然而可惜,今天申城温度零上两度八,而且晴空万里,实在不具备这种“恋爱气氛”条件。
  盛钊被刑应烛吻得晕晕乎乎,脑子里的念头不切实际地乱飘,飘得他如坠云端,分不清今夕何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刑应烛低低地笑了一声。
  盛钊被他的笑声惊动,从那种缥缈茫然的抽离状态中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睫毛上。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融化的水珠从他睫毛上落了下来。
  盛钊顿时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偏过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开始断断续续地落下了细碎的雪花,只几息之间,那些雪花便越凝越大,下成了鹅毛大雪。
  “这——”盛钊懵了,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刑应烛。
  轻薄的雪落在刑应烛肩头上,刑应烛挑了挑眉,语气微扬地说:“心想事成,嗯?”
  刑应烛尾音轻缓地划过盛钊的心口,划得他酥酥麻麻,还有点痒。
  ——应龙司水,掌管江河湖海,雾霜雨雪。
  不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惊呼,有路人惊喜地掏出手机对着天,但只有盛钊知道,这场不合理的大雪究竟是来源于谁,又为了谁。
  刑应烛用拇指按上盛钊的唇角,然后轻轻擦了一下他唇上的水渍,调笑似地说道:“确实好闻——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讨厌的味道。”
  “完蛋了,怎么办?”盛钊难得没被他调戏得炸毛,他还沉浸在这场雪里,一把捂住眼睛,低声说:“我好感动,我现在觉得你对我做什么都行。”
  “不着急。”刑应烛笑了笑,微微垂下头凑近他耳边,含着笑意说道:“——来日方长。”


第152章 【主线番外】路济三途苦
  “……三魂永宁,魄无悲倾。”
  盛钊话音刚落,手里浅黄色的符纸忽然无风自动,平白从他手中燃了起来,只须臾之间就化作了一团薄灰,轻飘飘地从他指尖落了下去。
  几步外一位穿着破旧棉袍的“中年人”涣散的目光忽而凝成一束,平白从浑噩中脱出一点灵智来。
  他呆呆地看着盛钊,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乌黑发青的手臂,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早已死去了。
  “是了……”他失魂落魄地开口道:“是我自己忘了。”
  游魂的神智一开,执念消散,便不会再被缚在这一亩三分地,盛钊眼见着他发乌发暗的魂魄忽然一轻,平白散去了许多灰蒙蒙的雾,变得眉目分明起来。
  那是个很朴实的中年人,但不晓得是怎么死的。他脸上有一条非常狰狞的伤口,从左侧额角一直划到右脸,横贯鼻梁,看起来有些狰狞。
  那伤口还在向外滴着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在半空中散成一团雾。
  盛钊抬头看了看月色,对他说道:“走吧。”
  那男人被他这一声惊回了神,不由得冲他躬身行礼,颤巍巍地做了个揖。
  “多……多谢。”那男人说。
  他看起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流连人间太久,他神智早磨得昏聩极了,若不是盛钊将他叫醒,他恐怕还要在此地流连不知多少年才能想起自己已死的事实。
  “不用。”盛钊一摆手,说道:“去投胎吧。”
  那男子又颤巍巍地冲他行了个礼,然后转过头,一步步地走了。
  他的影子很快消散在夜色之中,盛钊目送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才猛然间松了口气,肩背向下一垮,原本端出来的“大师”样儿也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不是挺好的吗,小钊哥。”胡欢背着手,从旁边的绿化带里蹦蹦跳跳地走出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道:“很有架子,比张简的师弟们也不差啥了。”
  盛钊看着游刃有余,实际心里怦怦直跳——尤其是那男人跟他对视的时候,他简直觉得心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他在刑老师的高压授课下学了三年半,不知道是上辈子的底子还在,还是这辈子的体质影响,他近来渐渐有所小成,开始终于能摸到“术法”的门路了。
  最开始是他的感官越加灵敏,到了后来,他渐渐能看清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走在大街上,他也开始能分清什么是鬼,什么是人。
  甚至于,前些日子胡欢刚回公寓时,他还隐隐约约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原型的影子。
  学习技能等级提高,对盛钊本来是件好事,但……他的感官越灵敏,“找上门”的事儿也就越多。
  盛钊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为什么张简走在大街上就没有孤魂野鬼凑上来抓着他又请又求地帮忙,他出门一趟就能遇见仨,还各个都甩不掉。
  对此,刑老板的回答是“大约你看着像个老好人”。
  “我一时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嘲讽我。”盛钊说。
  “实事求是而已。”刑应烛说:“鬼的事是管不过来的,若管得太多,还容易被他们缠上。所以就算张简他们,也大多无视,除了撞上面前的,其他都不搭理——毕竟要是被缠上,杀不得打不得,总归麻烦。”
  “哎。”盛钊叹了口气,有些不落忍:“举手之劳的话还是管一管,毕竟都挺可怜。”
  “这话也就你能说说了,连张简他们都不敢随便落这个口舌。”刑应烛哼笑一声,说道:“说到底,还不是你不怕他们缠——”
  “那当然。”盛钊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嘿嘿一乐,说道:“有你在家,我怕什么,反正他们不敢来惹你。”
  大约是有恃无恐得过于放肆,从哪之后,盛钊就被迫走上了一条“老好人”之路,他这几个月烧出去的香烛纸钱都够一个月生活费了,近来送快递的快递小哥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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