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6-07

  “都行都行。”盛钊从卫生间露出个脑袋,笑得眼睛弯弯:“你愿意想办法就行。”
  刑应烛:“……”
  还挺乐观,真会自己哄自己。
  盛钊倒是没说瞎话,他是真的挺高兴。对刑应烛来说,能让他动了“想办法”这个念头,就说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老人家也舍不得自己。
  何况盛钊对刑应烛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既然他这么答应了,那就肯定会比他自己还上心。
  “还有,我丑话说在前。”刑应烛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说道:“我给你想办法可以,但是如果我给你想了办法之后,你自己反悔,那——”
  “那就怎么?”盛钊用一种既羞涩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兴奋地说:“你要强制爱我吗?小黑屋?拴起来?天天翻来覆去惩罚我,然后一天到晚只许见你,如果我多看别人一眼你就要挖人眼睛那种?”
  刑应烛:“……”
  刑老板一口气噎在胸口,原本的威胁之语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噎得他伤口生疼。
  “你想得美!”刑应烛气急败坏地说。


第109章 刑老板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妖怪!
  盛钊在洗手间足足冲了半小时的澡,光沐浴露就打了三层,成功地把自己从一个“酸辣粉精”转化成了“柠檬牛奶精”。
  等他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趿拉出来的时候,刑应烛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窗帘,大开的窗户里,冷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浅水镇临近海边,窗外不远就是北海的海岸,此时一轮圆月挂在天上,衬着刑老板消瘦单薄的背影,颇有点萧索的意味。
  盛钊擦头发的动作缓缓停下,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扰刑应烛。
  ——万一他老人家正在伤春悲秋思索心事呢。
  盛钊贴心地放轻了脚步,然而还没等走近,就发现他实在是想太多了——刑老板一点自怨自艾的功夫都没有,他正忙着拆身上的纱布线头。
  他显然对身上包扎伤口的纱布颇为不习惯,此时正如临大敌地拧着眉,姿势别扭地试图扯开侧腰后头的绳结。
  “哎哎哎——”盛钊把毛巾往脑袋上一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说道:“别拆别拆,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了血,你一拆下来,药就白上了。”
  “药?”刑应烛看了他一眼,第一反应是盛小刀又买了什么两块五一管的红霉素软膏来给他做安慰剂。
  正巧他锁骨上一点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药膏,刑应烛用指尖抹了一点闻了闻,有些意外地看了盛钊一眼。
  “谁给的药?”刑应烛问。
  “青鸾给的。”盛钊老老实实地说:“你昏过去的第二天早上,她就来敲门了,给了我三瓶药——我当时直觉这是好东西,就收了。”
  刑应烛“唔”了一声,擦了擦指尖干涸的药膏碎末,没做出什么评价。
  盛钊有点担心他生气自己擅作主张,毕竟从刑老板的态度来看,虽然跟对方算不上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但怎么也能凑得上“看不顺眼”。
  “我……”盛钊干咳一声,试图解释两句:“你不知道你当时多吓人,伤口根本不止血,你脸色都白得发青了,我也是担心。”
  “嗯?”刑应烛下意识应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盛钊在纠结什么,于是嗯了一声,转过身背靠着窗沿,把盛钊拉过来,捻了一下他微湿的发尾。
  “没事,是好东西。”刑应烛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够,于是又说道:“她给你就拿着,便宜不占白不占。”
  盛钊:“……”
  这话就很不“刑应烛”,看得出来,刑老板也是做出了努力,才把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
  可惜刑老板的安慰实在太硬了,硬得堪比电视剧独播剧场中插的硬广。盛钊忍了半天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刑应烛:“……”
  刑老板好不容易善解人意地想哄哄自己的配偶,没想到刚一尝试就收获一句嘲笑,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脸色一拉,就把盛钊怼着肩膀推开了一步远。
  盛钊身经百战,已然看破了刑应烛的意图,赶在他发难前灵活地一扭身,从另一边凑近了刑老板。
  “我好了,不担心了。”盛钊腻腻乎乎地凑上去哄他:“你怎么这么好?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么人美心善的大妖怪。”
  刑应烛:“……”
  这夸得比刑老板的安慰还要硬,要是盛钊这句“人美心善”传到妖族社会,他们恐怕得集体给这四个字道歉。
  ——虽然人美确实是客观事实。
  刑应烛又觉得气,但又确实被哄得通体舒畅,唇角压了又压也没压住,还是浅浅地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谁知道?”刑应烛一挑眉,说道:“也有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整来你这么个小玩意儿来治我。”
  “什么叫玩意啊!”盛钊纠正道:“你规范一下自己的认知——伴侣,伴侣好吗。”
  刑应烛被他磨得没办法,心累地叹了口气,只能顺着他说道:“嗯,对,伴侣。这位伴侣,你压到我伤口了。”
  盛钊:“……”
  他连忙手脚扑腾地站直了,这才发现刑应烛左侧胸口的纱布上洇出了一点血痕,好像是他刚才不小心弄伤的。
  盛钊哎哟一声,顿时不敢碰他了。
  他弯下腰凑近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一下最外层的纱布,看着那点血迹心疼得不行。
  “我还没问你呢!”盛钊皱着眉,说道:“你自己告诉我的,安全出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回来了?”
  刑应烛从椅背上捞起自己的外套披上,顺手把窗户推得更大了些。
  “我在禁海之渊渡了个劫。”刑应烛言简意赅地说。
  盛钊抬起头看向他,眉头依旧没有舒展的趋势,显然没有从这短短一句话中获取足够的信息量。
  “妖族成精要渡天劫,就是因为妖族修炼的年头长了,自身功力也会提升。”刑应烛解释道:“其道行每提升到一定境界,就会引来天雷。”
  盛钊这回听懂了。
  “我明白这个。”盛钊点点头,说道:“就是进化了。”
  “一些与上古诸族有关系的妖,大多都有修为进益的途径,像是胡欢,他道行越深,能修出的尾巴就越多。”刑应烛说:“像是鲤鱼,跃过龙门就可成真龙。”
  盛钊下意识接道:“所以蛇……”
  这个知识点在盛钊“自学课程”的范畴内,他记得《述异记》里记载过: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
  盛钊愣了愣,停顿了一瞬,才在脑子里把这句话补全。
  ——千年为应龙。
  刑应烛见他欲言又止,于是眨了眨眼,算是赞同了他的猜测。
  “我这么多年压抑修为,一次也不曾渡过劫,无非是我一直觉得这具身体不是我的,犯不着对它上心。”刑应烛说。
  “那你为什么忽然不压抑了?”盛钊问:“你在禁海之渊出什么事儿了?”
  刑应烛轻轻啧了一声,心说还能是什么事儿,还不是你突然被连饮月抓了,我赶着脱身出来救你。
  但想也知道,脆弱的泥巴人心智也纤细得要命,他要是说实话,保不齐这小东西又要自己琢磨什么有的没的,左担心右心疼,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没什么。”刑应烛轻描淡写地说:“时机到了而已。”
  然而盛钊的聪明智商短暂地上了线,他微微拧了一下眉,本能地觉得刑应烛没说实话。
  “真的?”盛钊反问道:“可是你平时在安全环境都压着,为什么跑到那种地方去反而放松了……而且你身上的伤口,也不像是雷劈的。”
  刑应烛:“……”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怎么这么会刨根问底呢!
  “天劫之所以是雷劫,除了考验之外,九天之雷也能锻筋淬骨,扛过去了,从骨到血被天雷锻过一遭,也就能承载更多的修为。”刑应烛避重就轻地说:“但是禁海之渊是神域,天雷劈不到那里,我没被雷劈就进化了,所以蛇身撑不住修为的长进,才撑裂了——好在不是从蛇一下变成龙,修为长进也有限,这点伤养养就好了,都是皮外伤。”
  盛钊看出来了,刑应烛还是没说实话。
  凭刑应烛的性格,一件能被他坚持这么久的事儿,一定是让他颇有执念的事。就他像他心心念念要找回骸骨一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刑老板也是个一根筋,认定了什么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哪怕蛇身不方便,让他又嫌弃又不自在,可他还是忍了这么多年。
  当初在鄱阳湖边,刑老板英雄救美后还要附赠一个“恐怖故事”,那时候盛钊只以为他是故意吓唬自己,然而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当时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不习惯这个身体。
  所以禁海之渊里一定出现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才能让刑老板这个把面子和底线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大妖怪打破了自己原有的规矩。
  “你这说得也太轻巧了。”盛钊怕自己沉默太久让刑应烛看出什么端倪,于是顿了顿,小声说:“那你可得快点好。”
  刑应烛从喉咙里懒懒地哼了一声,揉了一把他半湿的头发,用一种“拿你没办法”的嫌弃语气说:“你不气我,我就好得好一点。”
  “谁气你了。”盛钊习惯性地说:“你上哪找我这么贤惠温柔又贴心的伴侣。”
  刑应烛勾了勾唇角笑了笑,没反驳这句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他似乎心情不错,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很享受海风拂过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连了妖契的缘故,从在自渡寺回来之后,盛钊就开始模模糊糊地好像能“体会”到一点刑应烛的感受。
  那种感受非常玄妙,不是某种念头,也不是什么具体的想法,如果非要界定一下,那似乎更像是一种情绪或感觉之类的东西。
  就像方才那一瞬间,他本能地就觉得,刑应烛隐瞒的部分跟他有关。
  ——这个原因或许就出在他自己身上,盛钊想,刑应烛是怕他多想,所以才没有说。
  莫名地,盛钊心里忽然有点不是心思。
  公寓楼里那些妖也好,或者张简那样的人也罢,他们对刑应烛的看法要么是“心狠手辣”,要么是“不近人情”,再不就是“值得警惕”,总体来说虽然不恶意,但也没什么好评价。
  但盛钊偏偏觉得不是。
  他看着刑应烛的侧脸,心里颇有点赌气的念头。
  ——刑老板又贴心又温柔,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妖怪!


第110章 残曲
  在距离北海一千多里之外的瞿塘峡,白黎坐在一处断崖之上,身边散落着三四个灰扑扑的酒坛子,显然已经是独酌有一会儿了。
  她头上悬着皎明的月色,脚下是奔涌不绝的滔滔江水,酒液溅在草叶上,顺着叶片缓缓坠下,形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白黎坐没坐相地倚在一块大石头上,她一手拎着个小巧古朴的酒瓶,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拍子。
  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一首颇为古老的曲调,只是哼得很敷衍,听起来有些连不上章法。
  不多时,崖上飞过两只黑翅长脚鹬,似是见白黎在此,忙敛羽停驻,向她垂首致意。
  “免礼。”白黎懒懒地一摆手,说道:“我就是随便转转,告知这方圆十里的,都不必来拜了。”
  那只黑翅长脚鹬似是听懂了她的话,引颈长啸了一声,又垂首躬身行了个礼,转而拍着翅膀飞走了。
  夔门前地势险峻,少有人至,悬崖峭壁之上,还能隐隐看出几百年前的山势轮廓。
  月上中天时,白黎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白黎头都没回,随手从兜里掏了一把五香瓜子,举着手臂向后示意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背后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接过了那一把瓜子。
  那只手白皙修长,肌理流畅分明,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如冷玉雕琢而成,唯独腕骨上生着一枚小红痣,给这只手上缀了点艳丽颜色。
  “又喝酒。”那声音说道。
  “活得太久,总要找点乐趣。”白黎眨了眨眼,尾音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开口道:“你不在洛水好好待着,跑来这干嘛?”
  那是个眉目温和而俊秀的青年男人,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广袖长衫,额间缀着几条莹蓝色的水纹,眉眼间与白黎有个两三分的相似。
  “前天洛水地动,从下面冲上来一个东西,我一看,恰好是你曾经用过的。”男人说:“正巧你在人间,我就拿来给你。”
  男人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了白黎。
  那里面似乎包裹着一根两指粗细的棍状物,大概小臂长短,布包尾端散落开一点,露出里面一截墨色的玉质纹路。
  白黎挑了挑眉,伸手接过那玩意,似乎并不意外这东西会在这时候出现似的。
  “来得正好。”白黎说:“之后就当新婚礼物了。”
  “嗯?”男人疑惑地问:“谁成婚?”
  白黎把散落一点的布条缠紧,然后将那玩意随意地往腰带里一别,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说:“秘密。”
  男人叹了口气,似无奈似自嘲地说:“确实,你做事,总归有道理。倒是洛水不能缺人,东西既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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