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6-07

  刑应烛微微皱眉,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住的是七楼,有人敲窗户显然是个惊悚事件,盛钊下意识抖了一下,连忙放下水杯出去了。
  不过盛钊一出去就松了口气,心说这大白天的好歹没出什么灵异事件,还算是符合生物发展规律。
  ——窗外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
  盛钊看了刑应烛一眼,见他一脸不高兴却没说什么,便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去拉开窗栓,推开了窗户。
  时至今日,盛钊对这种事情已经相当平和了,无论是妖还是什么,在面对某种玄学场面时,他几乎已经修炼出了一种见过大世面的坦然。
  那只圆滚滚的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进屋,在茶几上站定,冲着刑应烛和盛钊略微点了点头,像是作了个揖。
  盛钊看了一眼刑应烛,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八成是给白黎跑腿的,盛钊想。
  他现在一看见飞禽,就像有条件反射一样,下意识就能在脑内跟那位七殿下扯上联系。
  显然刑应烛也这么觉得,他没说话,只是懒懒地冲着那鸟一抬手,做了个“拿来”的手势。
  那鸟往前蹦了两下,张开嘴,一缕极细的金光从它口中划出,最后落在刑应烛手上,化成了一封薄薄的信。


第123章 “我的埋骨地。”
  盛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甚至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样”的微妙感。
  刑应烛手里那封信比普通纸张略薄一些,边缘粗糙,泛着一点细微的黄。透过日光,盛钊能从纸页背面看到透过来的一点压印痕迹,乍一看,有点像是凤凰的花纹。
  刑应烛翻着腕子前后看了看这封信,单手一捻,将折好的信纸捻开了一点。
  那只圆滚滚的小鸟挺了挺胸脯,张口便吐了一句人言。
  “主人说,她一诺千金,答应的事必会办到。答应的消息现下已送至您手,那东西就在原处,自等您亲手去取。”
  小鸟说完,便冲着刑应烛又行一礼,转而扑腾着翅膀,从窗户飞走了。
  盛钊掩上窗户,凑过去坐在刑应烛旁边,瞥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神色淡淡,没什么不高兴的模样,于是放下心来去看他手中的信。
  “写了什么?”盛钊好奇地问。
  刑应烛当着他面展开纸页,盛钊凑近了些许,却发现那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还是一句“加密通话”。
  那应当就是白黎曾经与刑应烛用来沟通的古语,说是象形文字也不准确,总之是歪歪扭扭,比起“字”来说,说是“符号”更准确一点。
  盛钊现在脑子里又没有什么自动翻译系统,跟那张信纸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抓心挠肝地连猜带蒙,也没看出来那上面一星半点的有效信息。
  倒是刑应烛看懂了,他捻着信纸的手指略微收紧了一点,在轻薄的纸页上握出一点细微的褶皱。
  他的胸口极快速地起伏了一瞬,像是勉力压抑住了什么情绪。
  “这……”盛钊小心地问:“写的什么?”
  “我的埋骨地。”刑应烛说。
  果然,盛钊想。
  刑应烛话音刚落,那张信纸就从他手里莫名其妙地燃烧起来,火光几乎在转瞬间就吞没了纸页,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那点火光消失在刑应烛的指尖,留下了一点灼热的温度,刑应烛捻了捻指尖,若有所思。
  盛钊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他现在看起来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正掀着惊涛骇浪。
  从那鸟来敲窗户开始,刑应烛就沉默得有些反常,除了刚才回答他的问题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钊猜想他现在心里八成五味杂陈,什么念头都有,于是挪了挪屁股,靠近了他一点,微微弯下身子,小声说:“远么,那我陪你去?”
  “什……”刑应烛从方才出神的状态里匆匆回过神,他的目光难得地先盛钊一步错开,然后捏着盛钊的下巴往前带了带,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不,现在不去。”刑应烛说。
  相比起平时的“正常状态”,刑应烛这句话说得略微有些急促,只是那种急促非常细微,要不是盛钊对他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恐怕也发现不了他的反常。
  于是盛钊没有再说话。
  他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生平阅历也就短短二十多年,虽然知道骸骨对刑应烛的重要性,但也仅限于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依旧没法把控他的执念程度。
  但无论如何,能让刑应烛惦记八千年,怎么说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那么多次期待落空,现在突然天降馅饼砸在脑门上,刑老板一下反应不过来也正常。
  盛小刀自认自己贤惠又贴心,殊不知他心里“难得脆弱”的刑老板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他短暂地进入了一种空茫的虚无状态里,狂喜也好狐疑也罢,所有他预想的情绪都没出现。
  相比之下,虽然刑应烛自己百分百不会承认,但他确实出现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迟疑。
  只是这种动摇来得非常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还没等在心里扎根,就被刑应烛简单粗暴地抹掉了。
  刑应烛从那种意外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叽叽喳喳的人形麻雀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了音,一时间颇为不习惯。
  “怎么不说话了?”刑应烛说。
  盛钊一直在旁边观察他,见他主动搭话,心下稍安,心说还好,邢老板到底有阅历有城府,没被这凌空一个馅饼砸傻过去。
  “这不是不敢打扰你么。”盛钊摇头晃脑地说:“我贴心吧。”
  刑应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修长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线向下滑了一截,松松地握住了他的侧颈。
  他的拇指在盛钊脖颈的动脉血管上摩挲了一下,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不过她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松口,你就替她跑了一趟腿,她怎么就这么简单的把地方告诉你了?”
  由于禁海之渊的前车之鉴,盛钊对白黎现在有一种本能的怀疑,他神神秘秘地坐在地毯上,倚着沙发腿凑到刑应烛身边,小声说:“莫不是还有什么隐藏条件吧。”
  “没有。”刑应烛的五指插进盛钊细软的发丝里,轻轻捋了一把,说道:“我知道那地方在哪了。”
  “这么容易?”盛钊狐疑道。
  刑应烛又嗯了一声。
  他的情绪还是淡淡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盛钊,有点心不在焉的意味。
  盛钊靠在他身边,自顾自想了一会儿,但碍于信息不大对称,也不好妄自评价白黎的人品,只能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
  “可能生活就是这么平平淡淡,没有波澜。”盛钊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刑应烛,清了清嗓子,说道:“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要遇到个特定的人才能找回东西么?”
  刑应烛对他何等了解,一听他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闻言一挑眉,不肯上这个套。
  “是啊。”刑应烛说:“所以呢?”
  “所以我!看我!”盛钊急了,捧着他的脸凑过去,明示道:“所以是不是说明我就是那个人?”
  “你?”刑应烛微微眯起眼睛,作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盛钊一圈,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圈,才优哉游哉地说:“你帮上什么忙了?是让我去蛟龙肚子里救你,还是让我去连饮月肚子里救——”
  盛钊恼羞成怒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刑应烛终于被他逗乐了,就着这个姿势弯了弯眼睛。
  “你不能这么说。”盛钊死鸭子嘴硬道:“我虽然没有什么实际输出,但是这万一是个玄学标准呢——比如咱俩八字很合,我比较旺你,是个幸运输出体呢。”
  “嗯,吉祥物。”刑应烛拉下他的手,说道:“只是可惜了,我出生的时候世上还没有八字。”
  盛钊:“……”
  怎么这么能抬杠呢!
  盛钊难得的浪漫最终死于刑老板的不解风情,盛钊磨了磨牙,气得想咬他一口。
  刑应烛欣赏了一会儿盛钊这个气鼓鼓的德行,顿时心情颇好。
  “怎么,你这么在意这个?”刑应烛说。
  “那……也没有很在意。”盛钊梗着脖子,强行挽尊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刑应烛闷闷地笑了两声。
  反正他早就发现了,盛钊的“随口一问”一般只是个客气说法,通常是用来自欺欺人的。
  盛钊被他笑得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拍了一把他的手背,站起来就要走。
  “我买菜去了——”
  刑应烛笑得停不下来,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许人跑了。
  “行行行。”刑老板很大度地说:“是你,是你行了吧,算你的功劳。”
  盛钊有心抖抖“一家之主”的威风,不乐意地一甩手,想要把刑应烛扒拉下去。
  谁知道还没等动手,就听刑老板在他身后极轻地抽了一口气。
  “嘶——”刑应烛说:“疼。”
  盛钊:“……”
  什么人啊!又来这招!
  腹诽归腹诽,盛钊脑子里的理智小人立马被情感小人一脚踩扁,身子比脑子快地坐回了沙发上。
  “你就会来这套!”盛钊不满地吐槽道:“堂堂妖族大佬,靠卖惨挽留对象,你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刑应烛一挑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承认了自己阴险狡诈的卖惨行为,还要诡辩两句:“你自己说的,恋爱要坦诚,藏着掖着容易有情感危机——我坦诚一点你居然还说我卖惨。”
  盛钊:“……”
  我说过这话吗?盛钊扪心自问地想了一会儿,得出了答案——好像是说过。
  盛钊被自己的随口胡说的回旋镖扎中,顿时气焰消了一大截,在又一次嘴仗中输给了刑应烛,不得不扯起白旗头像。
  “好吧。”盛钊勉勉强强拾起他碎成渣渣的“一家之主”人设,含糊而倔强地说:“把我的话记得很清楚,值得表扬。”
  刑应烛的嘴仗战绩刷新,胜率依旧停留在百分之百,可喜可贺。
  “不过——”盛钊端详了一下刑应烛的脸色,在心底犹豫了片刻,权衡了一下刑老板现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地方在哪?”
  刑应烛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当然,不想说可以不说。”盛钊连忙道。
  不过显然刑应烛没觉得这是什么忌讳,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钟,说了个切实的地名
  “在……瞿塘峡附近。”刑应烛说。
  八百多公里,盛钊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第124章 “盛小刀,我明天就把你送去拍戒酒宣传片。”
  最初盛钊本以为刑应烛是一时被馅饼砸蒙了,可没想到他老人家还居然真能沉得住气,当真是“不着急”起来。
  从那只鸟雀送信至今,已经又是一个月过去,刑应烛非但没有动身的意思,甚至连那件事都不提了。
  虽然按盛钊的心思,他自然是希望刑应烛老老实实在家里养伤,痊愈之后再出门,可连刑老板自己也不声不响,他就有些担心了。
  莫不是受刺激大发了吧,盛钊狐疑地想。
  为此,他偷偷摸摸从各个角度观察了刑应烛足有一个礼拜,终于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没按捺住自己的心思,委婉地表达了一下“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核心概念。
  对此,刑应烛非常无语地表示:“你曲子练会了吗?”
  盛钊:“……”
  打扰了,盛钊想,是我想多了。
  指望刑应烛伤春悲秋,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于是盛钊又着重观察了他两天,确定刑应烛确实不是在强颜欢笑之外,便心大地把这件事撂开手,不去想了。
  反正刑应烛自己心里总有主意,盛钊不怎么担心他。
  等到刑应烛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结痂,盛钊就也不白天晚上地守着他了,工作时间也照常下楼,开始回他那间管理室坐班。
  刁乐语不知道为什么从辞职后就干脆不出去找工作了,见天地在楼里晃荡,成为了继胡欢之后第二个居家工作者,有事儿没事儿就来跟他一起追剧嗑瓜子,顺便研究一下房间软装。
  盛钊对此欣然应允,毕竟他这间办公室俨然已经快成了楼里的公共活动区,谁下班回来都要过来扎一头再回家。
  商都市的夏天气候干爽炎热,走大街上不到五分钟头上就有冒烟的趋势。
  盛钊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从外面回来,把塑料袋往门口一扔,顿时整个人栽进了沙发里,死狗一样地去摸空调遥控器。
  刁乐语正追一部时下大火的综艺节目,见状隔空抓了一把,把遥控器从角落里翻出来递给了盛钊。
  自从盛钊转正之后,这群妖怪在他面前越来越不见外,上次盛钊照例去楼上检查水暖阀门,还见着熊向松正蹲在走廊里,给一头漂亮的公鹿擦角。
  那视觉冲击,差点让盛钊产生一种生态入侵城市的错觉。
  刁乐语比胡欢还小点,修行得半半颤,隔空取物取得异常艰难,那遥控器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颤巍巍地从半空中缓慢地飘到盛钊眼前,然后啪叽一歪,差点砸到盛钊脸上。
  盛钊:“……”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遥控器,吐槽道:“你这水平跟应烛差远了,他从客厅往卧室给我递杯柠檬水,水都不带有波纹的。”
  刁乐语沉默片刻,用一种虚无漂亮的语气缓缓感慨道:“伟大的艺术家所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一旦他看透了,他就不再是艺术家——啊,王尔德,他说的实在是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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