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全都是:???
不管之前他们是在帮庄宴说话,还是在槽庄宴,这一刻全都调转枪口,对准匿名发帖的段阳。
“楼主你是在反串黑吗?”
“楼主快别说话了。”
“笑死,角度新奇,黑得漂亮。”
“这是搞设计,美观与实用并重好不好。你快别丢人现眼了,庄宴怎么配和夺冠大热段阳比?”
“段阳要是知道有人这样并列,贬低他,他会生气的吧。”
只擅长设计,而对人类复杂思维模式一无所知的段阳,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他想,我本人都不介意。
为什么居然有人贷款替自己生气……?论坛生态真的好复杂。
小少年沮丧得连头毛都蔫耷下来。段阳怏怏地关闭光脑屏幕,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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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洲也在浏览论坛上面,关于庄宴的帖子。
他生得精致,是典型男性Omega的长相,鼻子挺翘,眉眼细长。但因为生病,四年卧床不起,皮肤苍白得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在看什么?”
明洲回过头,同父异母的弟弟明松倚在墙边,皮笑肉不笑地刺他。
“果然不愧是成年的Omega,随时可以送出去联姻了。怎么,已经拿起光脑要挑选自己的未婚夫了吗?”
明洲胸膛起伏两下,恶狠狠地把光脑摔出去:“滚!”
“这里是明家,该滚的是你,小杂种。”
明洲脸庞惨白,用力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
他咬着下唇,慢慢走到明松身边,把光脑捡起来。
仿佛是道歉服输的模样,但明洲头埋得很低,尽力压抑着脸上眼眸里,几乎藏不住的阴鸷。
他常常痛恨自己的出身,凭什么偏偏是情妇养的私生子,凭什么又偏偏分化成一个Omega,从此在明家的每一天,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如同是看一只即将用来配种的母猪。
真他妈的恶心透顶。
像是生在泥潭,明洲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往下陷。
四五年前,他想过死,但最终也没死成。浑身疼痛躺在病床上的感觉烂透了,明洲一动也动不了,只能听见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医生外界对自己命运的宣判。
——病人脑部的创伤非常严重,我们正在努力修补,不排除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请问需要放弃治疗吗?
治疗费用对明家的财富来说,就像九牛一毛,反而已分化的Omega反而比较珍贵。
于是就这样简单而随意地定下来。
明洲被遗弃在医院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刀割。没人来探望他,就连母亲,也不曾为自己流过一滴泪。
没人知道他其实是还有意识的。
直到一天,他听到一个很轻的,仿佛是带着笑的声音:
“小朋友,要不要去体会一下别人的人生?”
他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怨愤想,要。
想要摆脱明洲这个屈辱的身份与名字。
想要把其他幸运的,生来高高在上的人都拉进泥潭。
然后,明洲就被拉入到另一个Omega的身体里。
那个被他附体的少年,名字叫做庄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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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
恰逢旱季,窗外风沙扑面,废土荒漠无垠无际地延伸到地平线边缘。
基地内部气氛低迷而严肃。
“少将。”
“陈厄少将。”
陈厄一路走来,沿途碰到的军人纷纷立正,向他敬礼。
他踩着军靴,脚步很重。身后翅膀缓慢地收拢起来,影子被灯光斜斜映在墙上,渲染成暗淡狭长的一片。
终于来到门前,红光从头到脚扫过。
机械女声说:“身份已确认,陈厄少将,请进。”
沉重的铁门向两边缓缓移动,他走进去。
为了隔音与保密,这段走廊很长。四面的墙都呈现出白铁的颜色,灯光如昼。
半分多钟后,陈厄推开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门。里面的人原本应该是在争吵,听到动静,顿时噤了声,回头行礼。
陈厄声音冷淡:“说吧,什么情况。”
实验室中央的束缚床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他双手双脚都被铐着,牢牢地固定在床上,肩头腰部套着约束带。年轻人说不出话,也无法咬舌,只能露出一双漆黑惊恐的眼睛。
沉默持续半秒。
一个军服外套着白大褂的男人往前踏了一步,对陈厄汇报道:“少将,我们俘虏了一个想要投降的反叛军,他说,他所参加的一切□□行为,都不是自愿的。”
陈厄皱起眉。
“什么叫不是自愿的?”
姜成辉又说:“他声称自己的身体里存在另一个意识体,而他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受到那个意识体的支配与胁迫。”
这句话说得复杂又拗口,当场就有同僚叹了口气。
“成辉,我之前就不建议你打扰少将。现在情况毕竟还不明朗,这种所谓被脑控从原理上就说不通,简直是无稽之谈!”
姜成辉急眼说:“已经相当明朗了,我们做了这么多次的实验与测试,把他折腾成这样,各种体征和报告都能用来参考与证明。这不是小事,怎么能拖延甚至瞒报?它甚至能颠覆我们对边境的掌控与认知!”
眼看争吵又要继续,陈厄伸手往下压了压。屋子里的人们又克制着,纷纷肃静下来。
“姜成辉,”陈厄令道,“把你手上的资料都发给我。”
姜成辉立正敬礼:“是。”
Alpha目光移向床上的俘虏,语气冷酷:“既然现在人就在这里,那你就先证明给我看。”
“是。”
姜成辉在档案上记录了自己第一次给卫杨做笔录的情形。
年轻的反叛军被拷在铁椅子上,一边哭一边发抖。他声音轻极了,完全找不到之前进行自杀式袭击时视死如归的气势。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其实不想做这些事。”
“可是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不属于我的灵魂。”
姜成辉抬眼问:“你的意思是,双重人格?”
卫杨颤了一下,没说话。
过一会儿,卫杨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慢慢从哭凝聚成一个微笑。
他轻松而了然地开口:“他竟然向你们求助,想摆脱我,也太天真了。”
说完,卫杨猛地用力一挣,双颊地肌肉扭曲得近乎狰狞。锁链叮叮当当地撞出声音,铁椅大幅度地前后晃动。
旁边的军人连忙扑上来,把他按住,紧急注射镇定剂。
等药物生效之后,年轻的囚徒终于被控制住,保持着坐姿昏睡过去。
姜成辉对陈厄汇报道:“我们对卫杨进行了包括电击在内的各种实验,将他的脑波图与好几位已确诊的多重人格障碍患者的进行过对比。虽然让人很难以置信,但卫杨的状态和走势,确实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陈厄嗯了一声。
姜成辉继续总结:“而且根据卫杨在正常状态下提供的情报,我个人高度怀疑,他所描述的另一个意识体,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反抗军中,这种情况恐怕还相当普遍。”
有人驳斥:“姜成辉,这只是你个人的怀疑。要证明这件事,我们至少还得开颅——孤证也不够,得寻找更多的样本来进行实验,获得足够多的数据,才能继续从原理上进行推导。”
陈厄一眼扫过去:“别插嘴。”
语气很淡,那人顿时不敢出声了。
姜成辉解释说:“第五小队今天早上已经开始行动,寻找样本。”
屋子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陈厄发号施令。
陈厄坐镇边境多年,在战场上虽然狠辣,但向来强硬而又威严。
一步一步爬到少将位置的Alpha,不论怎么决策,都不会有人敢不信服。
“第一第四小队也一同出动,继续搜寻反抗军剩下的活口。”
陈厄说,然后又转头对姜成辉下令:“联系中央星科学院,让他们派遣安全可靠的技术专家到前线。”
“第三小队基地待命,以防万一。”
然后他指了指楼上。
“我办公室还在原来的地方,有什么突发状况,或者任务需要支援,随时报告。”
“是。”
保密室里的军人受命之后,纷纷转身开始行动。
陈厄往回走,一出信号屏蔽区,光脑上的工作消息就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紧急】
【高度机密】
【盼半小时内回复】
不重要的信息已经被筛选过一遍,自动转发到408那边,由人工智能去处理。
去办公室的路上,迎面的工作人员都行色匆匆。
陈厄自己也比从前忙碌了许多,五分钟后还有一场跨星域的军部例行会议。
他走进房间,扫了一眼光脑上的日程安排。关闭屏幕之前,不经意间又点到开了通讯录。
目光落到熟悉的名字上,陈厄指尖微微一顿,他忽然想。
中央星现在应该是白天,不知道庄宴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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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宴在浏览设计创新赛复赛的新消息。
竞赛组效率很高,初赛结果公示三天之内,复赛的题目也发放下来了——这次没有那没多选择,只有一个项目。
入围的学生就剩下一百多人,每个都是有一定水平的佼佼者。大家一起在一道题目上拼杀,决出胜负,稍微想象一下,就觉得这场景充满了□□味。
秦和瑜忍不住吐槽:“决赛只入选二十个人,我当年考大学的录取率都比这个高。”
小秦同学一焦虑就容易话多,庄宴拉了他一下。
“先来陪我看一眼题目。”
这一届复赛的设计项目是航空港。
航空港要建在一颗小行星上,它看起来不起眼,却是从中央星前往边境所必经的中转站点。
嗅觉敏锐的人,能直接从选址和背景资料上,看出联邦未来几年里的规划与野心。
等到将来,边境局势全部稳定下来之后,这座还在规划中的航空港,必定会成为重要的交通枢纽。
这么重要的项目,当然不可能直接用学生设计。而竞赛组提供的数据,说不定也进行过一定程度的修改。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设计做得特别漂亮,甚至能为日后航空港的正式建设提供一些值得参考的思路的话——
对于他们这样的学生而言,那简直是可以放在简历上吹一辈子的了不起的经历!
庄宴看完题目,想了想,转头问秦和瑜:“你是不是更紧张了?”
“……是吧。”
秦和瑜又说:“但我不想输,我想把项目做好,简历弄得漂漂亮亮。”
他眼巴巴抬起头,用小仓鼠一样的目光望着庄宴。
庄宴笑起来,安慰秦和瑜:“肯定不会输的。其实看完别人的初赛作品之后,我觉得你的水平完全在大多数人之上。”
秦和瑜:“……?”
真的假的啊,你怎么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还多!
虽然题目已经公布,但跟以往一样,竞赛组会给学生留出充足的时间去完成设计。
这次的截稿日被定在夏季,整整三个月之后。学校可以向参赛学生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但最重要的设计与建模,依旧必须由学生独立完成。
系里发下来通知,说过段时间会组织一趟短途旅行,带领入选复赛的学生去航空港定址的小行星走一趟,加深对项目的理解。
“那是什么时候?”秦和瑜懒得看,抬头问庄宴。
庄宴看了眼日历,刚好是舞会过后的几天。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舞会的日期已经越来越近了。
但陈厄还在边境,看起来暂时没有要回中央星的计划。
上次庄宴发消息,问他工作顺不顺利。
“还行。”陈厄说。
他的回答向来简短,如果不刻意找话题,简直随时都能结束交流。
庄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翻了半天,干脆找出一张表情包发过去。
结果点的时候手滑,对话框里弹出一张硕大的“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勾”。
庄宴:“……”
当时气氛一度陷入窒息的尴尬。他连忙撤回,并且道歉:“对不起,发错了。”
三分钟后,陈厄回了一个问号。
庄宴尴尬得不敢再看屏幕,他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希望自己撤回得足够及时,千万别让陈厄看到。
不然简直像是在嘲讽。
跟408的对话就轻松很多,机器人说道:“主要是因为现在事情有一点点复杂,边境需要少将亲自坐镇。”
408仿佛很懂似的,又安慰道:“不过小宴你别担心,可能少将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庄宴问:“还是之前那件涉及军事秘密的事情吗?”
408:“猫猫不敢出声.jpg”
在中央星念大学的少年,只大概知道,边境忽然又有些乱。
那段时间军部把消息封锁得很严,所以庄宴无从得知也想象不到,局势究竟有多复杂与凶险。
三月底,第四小队决策失误,以少敌多,不慎陷入被围困的境地。他们面对的是反抗军残存到最后的势力,敌人用尽一切手段,企图反扑,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这个战报第一时间被呈递到陈厄眼前。AI分析显示,边防军确实有支援机会,但无法保证那会不会是一个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