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微微抬了抬眉,唇角牵了一个很淡的弧度,他抬手揉谌冰的头发,给他脑袋用力揉到自己肩头:“好了,逗你的。”
“……”
有这么逗的吗?
你才脑瘫。
谌冰快被他气死,沉沉地盯着他。
“是啊,比喻不当”,萧致垂着眼皮,话里吊儿郎当地改口:“我们冰大聪明怎么会智力有问题呢?他只会晚上踢被子感冒而已。”
“……”
还冰大聪明。
嘲讽生病的小可怜,罪加一等。
先记到小本本上。
虽然谌冰现在行动不便,但决定生病好了就找他算账。
谌冰烧、只就退了一部分,精神头比起刚才好一些了,但还是处于难受焦渴的状态。现在也睡不着了,无聊地坐了四五分钟,刻在学神骨髓里的时间观念开始无形地鞭策他。
谌冰问:“现在几点了?”
“……”萧致看表,回答得没什么滋味,“三点多。”
谌冰:“那课——”
“那课不上也罢。”萧致语气强硬,话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必须在这儿待到你退烧为止。”
“……”
要不要你多事?
虽然知道他关心自己,但谌冰指尖按捺地隐忍了几秒,没忍住转头眯薄了视线看他。
萧致挑眉:“你看什么看?”
不等谌冰说话,萧致坐回凳子上,长腿野腔无调地横着,摆明自己现在坐得很稳:“你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走。”
“……”
谌冰气死了。
他现在耳朵红红的,烧久了感觉眼睛都不太能睁开,白净的肤色染了絮红,卫衣露出一截白白净
净的衬衫领口,看起来冷淡清新,却又可怜坏了。
萧致莫名感觉跟逗猫似的,现在凶巴巴地跟他挥爪子,但其实自己又小又软又娇。
萧致看着都心疼,抬手挠挠他下颌:“你看你,跟我吵架都没力气。”
谌冰抓着他肩膀用力拽了他一下,力气还是很小,但萧致配合地仰身,轻轻将视线俯在他身,气息落下之后,靠近轻轻亲了下。
“好了,不生气。”
“……”
谌冰听出他逗人的语气怪怪的。
谌冰认清形势,现在确实不是他的对手,脊背重新靠回了床沿,思索方法后本能地说:“你拿一下我手机。”
萧致从他兜里翻出来:“怎么了?”
“有英语教材电子版,你课文还没背完,趁着有时间背背。”
“……”
萧致似笑非笑:“谌冰,真有你的,烧成这样还能催我学。”
谌冰没工夫跟他吵:“我现在不舒服,你读段英语,让我轻松一下。”
“……”
学神靠听英语文段轻松,确实是他的作风。
萧致打开手机里的教材电子版。
这段时间谌冰为了让他恶补英语,除了背单词每天还得背英语课文增强语感。萧致拉开椅子坐下,在旁边扫了眼手机,漫不经心开始背诵。
应该还是感冒发烧的问题,谌冰浑身没力气,脑子里却高速运转,逐渐升起一种刺痛感。
“操……”谌冰抬手攥紧了被角。
萧致注意力转移:“哪儿疼?”
感冒头疼,属于吃了药只能等着它慢慢挨过去的折磨过程,谌冰说:“没事儿,你背你的。”
“……”萧致没忍住,“真有你的。”
谌冰闭上了眼皮没理他。
他不像萧致这么心疼自己。谌冰对自己身体健康一直采取最消极的心态,至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能算意料之中或者更好。就像现在,谌冰不确定这场感冒发烧会不会将来疾病的开始,所以,矫正萧致的行为习惯反而成为了他拥有的时间里唯一应该做的事。
谌冰疼得唇色苍白,却很安静,垂着视线听萧致背课文。
萧致背得不走心,属于上一秒刚把这句话完整复述下来、下一秒又忘记的水平,马冬梅马什么梅孙红雷。谌冰烦了:“背什么呢?”
萧致直接给手机关了:“我还背个几把。”
谌冰:“……”
萧致手指撑着床铺俯到枕头前,气息有些烦躁,跟谌冰说话却是绝无仅有的温柔:“是不是疼?我抱抱。”
“你干你的,我没事儿。”
“没事儿个屁,你看看你……”萧致眸仁冰凉,似乎忍了好久,他握着谌冰的手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弄垮他这病气沉沉的身体。
萧致性格比较叛逆,脾气也暴,本来在附中这群地痞流氓里混了一两年,平时打架流血了眼也不眨转天就生龙活虎,从来没将心思分给任何疼痛。但此时此刻,谌冰却在他眼底看到了不属于少年利落和野性的异常强烈的心疼。
“……”
谌冰心里突然有些恍惚。
他本来觉得,何必呢?
说不定迟早还要死……
但脸被萧致的手覆盖,轻轻抚摸,那股灼热的温度沿着侧脸直直流到了心口。
谌冰的焦虑和烦躁全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实很喜欢被一个诚挚地喜欢着。
被永远注视。
永远宠爱。
谌冰心情好了很多,看向萧致,挑眉:“心疼我吗?”
萧致眉眼敛着一层一层的阴影,锁骨往上的喉头滚了滚,看了他好一会儿,唇抿得平直,一句话都没说出。
可不是心疼死了。
谌冰抓着萧致落在脸侧的手指,用通红的耳尖蹭过他掌心,挠得萧致心口作痒。
谌冰心里软得不可思议,话却戏谑:“那去学习好不好?”
“……”
萧致紧贴他的手指开始僵硬,感觉换成另一个人这就成了扇乎上去的巴掌。
谌冰又好笑,心里又暖暖的,搂着他肩膀靠近耳侧,吧唧亲了他一口。
可能是觉得有奔头,谌冰没忍住笑。
“好好学习。以后有出息了,送我去最好的医院。”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我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大气层。
第49章 “进步一名,你亲我一下。”
“你说什么你?”萧致握着他手腕掐了掐,似笑非笑,“到时候还得给你买个贵的盒子,一块好地皮,对吧?”
谌冰也笑:“对。
有些神奇,要不是萧致这么说,谌冰还真想不到自己死了烧成灰装在盒子里的感觉,到时候自己埋在墓地里,萧致就在外面站着。
谌冰真觉得好笑效果了,心里突然啧了一声。
周身突然变得很冷。
“滚几把蛋”,萧致看了下他的输液袋,“感冒好了就出院说这些有的没的。”
谌冰手被他握住了,萧致捏得很用力,让他骨根作痛:“你身体不行,发个烧居然这么严重。以后我照顾你,不让你再生病,还给你养得白白嫩嫩。”
不让你再生病。
这几个字让谌冰心里有些感触,偏头看他,语气挑衅:“你拿什么养我?”
“……”
“偷电瓶车?”
“……”
萧致给他手拢到掌心,低头笑了一声,说:“好了,知道了。”
未来对谌冰来说比较渺茫,不过他还是想象了一下:“大学至少要在一座城市吧?
萧致:“嗯。”
“就算没在,每个月都要见一面,对吧?”
“对。”
谌冰手指穿过他头发抓了把:“那你说该怎么办?”
萧致抓着他手亲了下,还没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眼:“陆老师的,估计问你病情。”
扬声器陆为民声音传出来:“萧致,谌冰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萧致看他一眼,“又有力气催我学习了。”
谌冰:“……”
“啊,正好,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上课,晚上要是能回来就去找朱晓问作业,补笔记。谌冰现在好多了?”
谌冰嘶着嗓子应声:“好,现在没事儿。”
“行,在哪家医院,要不要我过来?”
萧致赶紧说:“别,你别来了,我能照顾好他。”
“……”陆为民被拒绝,也没多问,“那行吧。”
挂断电话,谌冰手上输的水也快到尽头了。萧致起身:“我出去叫一下护士。”
护士很快进门照看谌冰,萧致准备跟着进来,医生挥手说:“那帅哥,你过来拿一下药。”
医生写单子,萧致坐在旁边等,顺便问:“为什么他发烧这么严重?上午输液了不管用,到现在还没退烧。”
“体质问题,体质问题。”医生说,“有些人身体抵抗力可能比较强,有些人身体素质要弱一些。”
“……”
萧致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医生写完后递给他:“药房在一楼,递进去就能拿药了。”
“谢谢。”
萧致给纸页折叠起来准备出办公室,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重新拉开椅子坐下。
医生端着茶杯:“怎么了?”
“我想问一件事。”
谌冰身高腿长,白白净净,看起来身体不错,早之前谌冰说自己身体不好萧致还没当回事儿,但陪他来医院的过程中无意听见过好几次他喊疼。萧致虽然不太明白,但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致说:“我有个朋友平时看起来身体不错,但一生病,或者进医院,就喊疼,但也没具体说出哪儿疼。”
“是吗?”医生思索后说,“他身体没有病痛的痕迹?拍片看过没?”
萧致垂眸想了几秒:“应该没有。”
医生放下手里的茶杯。
“那可能是心理创伤吧。”医生说,“我在这方面不专业,不过以前有病例,幼年因地震被埋在水泥板下两天两夜,中年了还时常犯头疼,感觉有人用钉子钉她的脑袋。”
“这种情况属于精神创伤,可能你朋友以前罹患过严重的疾病,出现了一些心理问题。”
旁边有人找医生开会,他临走前丢下一句:“不少癌症病人康复后就是这样,有条件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注意检查身体。”
医生离开了办公室。
萧致回病房时,谌冰正就着热水喝药。他微微弯着腰身,卫衣往上拉,露出一截清峋的腰线。
谌冰待在这里不舒服了:“什么时候能走?”
“快了”,萧致说,“等这半袋输完你烧退一些了,我们就走。”
“回学校?”
“你回学校了应该也是回寝室睡觉,没人照顾你,不然跟陆老师请假到我家来。”
“……”谌冰现在人不舒服,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想了想说,“每次都去你家,陆老师不生疑?”
“没事儿,我俩关系好。”
“……”
谌冰感冒了容易冷,重新坐回床上,拉着被子搭住了膝盖及腰身。
萧致坐在旁边,想了会儿问:“你高一过得怎么样?”
“……”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谌冰说,“还行。”
“每天跑跑跳跳,学习玩耍,没生病吧?”
“没生病。”
“……”
萧致挑了下眉,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打量后说:“真没生病?”
问完萧致觉得白问,照医生的说法,一般经历生死无常的大病才会留下心理创伤,谌冰现在看起来好端端的,比起初中的小孩儿模样还抽条得腰直腿长,怎么都不像生病一年会有的样子。
谌冰看了他一会儿,泛灰的眸底气质有些冷,说话若无其事转向了别处。
“怎么了?”
萧致想了想到他身旁坐下,捧着他脸左右打量:“你今天不还说疼吗?哪儿疼?”
“……”谌冰怔了下,“没疼。”
“还没疼?打针都喊疼。”
萧致抽出他的手。
谌冰手长得好看,白瘦,指骨修长匀称。仔细看除了今天的输液没有任何针眼或者接受过医疗器材的痕迹,扎着袖口推到小臂处,青色血管在白净皮肤的映衬下异常明显。
也没有多余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啊。”萧致想了会儿说,“那我们冰冰就是单纯怕疼对吧?”
“……”
“小娇娇。”萧致给他确定了新称呼。
“……”
谌冰懒得理这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确定他是不是猜到什么:“怎么了?
萧致一五一十说出了刚才的疑惑。
听完谌冰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被重生前的事影响得这么深,过了会儿,他手指在病床上拂拭了拭,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假如以后,我患癌了,你怎么办?”
萧致看了他两秒:“你患锤子。”
“……”
谌冰尽量客气道:“我说假如。”
“你可以假如我俩头胎生儿子还是女儿。”
“……”
谌冰忍了两三秒没忍住,抬腿往他这个方向踹,不过萧致侧身躲过后,不是像以前似的跑远,而是凑近按着谌冰的手脚给他搂进了怀里。他手还挺灵活的,尤其谌冰现在发烧了力气小,很快给他压
得动弹不得。
萧致笑了,喉头微微滚动,紧贴着胸腔的卫衣发出振动,被他抱在怀里,谌冰又感觉浑身发热。
但明显不是发烧。
“行了啊”,萧致说,“我劝你不要和我动手动脚,你打不过我。”
“……”谌冰快气死了,额头抵在他颈窝,慢慢往前挪动着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