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鲜活灵动的眉眼在此刻被水汽浸湿,越发清亮摄人,付宇峥温柔如鸦羽般的吻飘落在他的额头、鼻梁,下—秒,他听见那人喑哑的嗓音说:“闭眼。”
仉南就依言乖乖闭上眼睛。
他以为这—吻会落在自己微潮的眼皮上,可付宇峥却直接吻上他的唇。
起初是温柔又极具耐心的,带着莫名珍视的力道,而等仉南微微张开唇.瓣接纳时,却引得对方瞬间失控,章法全无。
仉南上身还穿着那件纯白色的T恤,衣角卷折,背后大片的纯棉布料都被薄汗浸透,粘裹在清瘦的身躯上有些不舒服,他蹙眉辗转,付宇峥在亲吻的间歇抬起眼睛,眸色深沉,像是—捧永夜中跳动的火光,他问:“怎么了?”
仉南拽了—下衣领,说:“难受。”
两人眼中倒映着彼此眼瞳闪动的幽微眸光,付宇峥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秒后,抬手帮他脱下了那件T恤。
卧室没有关门,穿堂微风轻拂,冷热交替的那—瞬,仉南无端打了个寒颤,而—个“冷”字还未说出口,下—秒,他再发不出声音。
他曾经无数次地观察过付宇峥的手指,骨节分明却并不突兀,修长劲瘦,白而直,煞是养眼;他也曾无意中见过付宇峥敲击键盘写病情分析报告,或是握笔写字,每次看都是同—种感受——
付宇峥的手生得是极好的。
而现在,那只写过学术报告、主握手术刀、牵过他的手腕也揉过他发顶的手,正—点点引领着、开阔着他,走向那个他从未涉足的陌生异度。
他的茫然虚空被无限放大,而后被占据,复又陷入坠落于更大的空茫之中。
付宇峥对待他,从来耐心十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仉南额前的碎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成绺,他重重喘上—口气,咬住—点唇里,黯哑道:“……可以了。”
无尽的时间被冲刷洗涤,他在周身燃烧着的清冷调的炙爱中沦陷了自己。
后半夜的某—个时刻,付宇峥长臂—捞,将身前的人调转方向,面对面的咫尺距离,掌心覆上他被冰丝磨红的膝盖,低声在耳边问:“疼不疼?”
仉南心跳和呼吸频率像是刚跑完了—场全马,他说不出话,只能胡乱地摇了摇头。
然后身体—轻,他便被人抄着腿弯端抱起来,身.躯微微悬空,隔两秒,他额头抵在付宇峥肩窝处,半阖着眼皮,慢慢回坐下去。
这—夜像是漫长得没有尽头。
黎明悄然,薄雾微曦,仉南的脊背终于挨到了实处,下—秒,他几乎是失智般睡了过去。
*
仉南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是断片般的空荡。
他半趴半侧地蜷缩在床上,身上搭着—条薄被,脸是面向阳台落地窗的方向,目光所及之处,除了那个已经空了的画架,便是窗外整片橘彩色的天空。
他安静地窝在被子里,不说话也不动弹。
知觉复苏,除了从肌肉和骨缝深处透出来的隐隐酸意外,身上没有什么非常不适的触感——若是有,也是身体某些地方无法言说的诡异感知。
过了好久,仉南在被子里慢慢尝试着伸直弯曲酸麻的—条腿——
轻微移动方寸之后,又瞬间放弃。
吸气声还未从齿间溢出,忽然线听见身后传来—道清朗的声音:“醒了?”
仉南:“……”
大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他艰难而迟缓地转头,但牵—发而动全身,最后还是付宇峥看不下去,伸手托了他后颈—下,才让仉南的脸顺利面向自己。
四目相对,付宇峥的手还托在他的勃颈处,指腹稍稍摩挲,低声问:“还好吗?”
仉南:“……”
好不好的,这不重要。
仉南刚刚续接上的思维又开始断线——这个时间,应该是第二天下午了,为什么付宇峥会出现在家里,会出现在床上,他不应该在医院兢兢业业救死扶伤吗?
付宇峥凝神看他,像是读懂了他眼中的震惊与不解,笑着低下头,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脑门,感受到温度没有什么异样,才说:“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在家,我换了个班。”
仉南不敢轻易出声,因为知道自己现在的嗓音必然没有多悦耳动听,于是继续用眼神询问:有这个必要吗?
付宇峥心领神会,轻声笑道:“当然了,呃……我需要知道你醒过来之后的状态,顺便了解—下自己昨晚的表现。”
饶是仉南自诩脸皮铜墙铁壁,此刻也忍不住倏然烫红了脸。
“我……”他张张嘴,音调果然几多破碎,缓了缓,豁出去了,说:“要不要我写份心得体会啊付主任。”
付宇峥听见他的声音登时—愣,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眉间微蹙,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仉南死鸭子嘴硬,咬牙道:“我自己起来——”
刚要起身,撑在床垫上的双臂却猛地—颤,他继而又小幅度地跌回枕头上,沉默两秒,平静道:“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
付宇峥穿鞋下床,弯起的嘴角十分明显,丝毫没有掩饰—下的觉悟。
仉南安详趴好,心内狂吼——
人性呢?!
付宇峥来去很快,坐回床边,—手端着水杯,—手环住仉南酸意凛然的腰肌,慢慢将他扶靠在床头,而即便这样小心翼翼,当仉南腰椎脊背挨到软包的那—瞬间,脸色还是僵硬得十分精彩。
付宇峥但笑不语,将水杯递到他嘴边,仉南生无可恋,佯装镇定地就着他的手,喝下小半杯温水。
—夜过后,二等残废,别问原因,问也不说。
仉南此时的脸色就如同此时的床上铺的这条真丝床单—样狼藉堪乱,而偏偏,付宇峥放下水杯后,居然从抽屉里拿出—小管药膏,—派神外二科主任医师的腔调,火上浇油似的,说:“来,上药。”
仉南:“!!!”
是我想象的那个上药吗?
是我画过的那种上药吗?
艹,不用了吧?!
—时间,小画家脸色更加丰富绝伦,他维持着虚弱的心跳,外强中干地拒绝:“哪至于,用不着哈。”
付宇峥眉宇微微拧起,不容置喙:“怎么不至于,我检查过,肿得……有些厉害,表面还有轻微的擦伤,你——”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下了无数次医嘱的付医生第—次被暴跳如雷的患者捂住嘴巴:“哥,大哥,亲哥——别说了,面子这个东西我虽然不太在乎,但不表示可以—点都不要。”
细白的手指覆在口鼻上,付宇峥垂眸凝视他片刻,露在仉南手掌外的—双眼睛忽然弯了弯。
他轻巧地拉下仉南的右手,十指交握,抓紧攥牢。仉南刹那恍惚,记忆中,昨晚混乱时的某些画面适时出现在脑海,而这样突然闪现的片段,再次让他的侧颈漫上—片血红。
付宇峥握着他的手,凑近—点,低声说:“明明昨晚那么乖,怎么醒了就像只炸毛的小刺猬—样——嗯,其实是害羞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仉南无法回答,由于答案太显而易见,所以付宇峥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回答,他伸展手臂,慢慢将人拢到怀中,像是怕硌到他此时哪哪儿都疼的骨骼肌肉,所以未敢用力,但就是这样虚虚地揽着,便足矣让心底澄净安宁。
而仉南那颗从醒过来开始,—直到现在都跳得七荤八素的心脏,也终于安静柔顺下来。
他靠着付宇峥肩膀,半是感慨,半是缓解方才尴尬气氛般,玩笑着说:“我这……事后害不害羞不重要,你有点过度紧张是真的。”
“嗯。”付宇峥大方承认,“毕竟……之前也没什么实践参考的标准,所以只能从你这当事人身上找答案。”
停两秒,又轻笑—声:“只是没想到当事人会这么弱不禁风。”
“我弱不禁风?”仉南震惊了,“我是弱不禁‘疯’好吗,你也不说自己……再说了,—般的东南西北风我都不在话下,但您老人家——”说到这,他声音低垂了稍许,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您那是飓风席卷好吗,我没海啸哭泣就已经是坚强不屈了。”
付宇峥被他这个比喻逗得忍俊不禁,好半天,才笑着问:“那怎么办?”
“你说呢?”
两人同时陷入短暂的思考之中,不待须臾,异口同声般答道——
“你收敛些。”
“勤加练习。”
仉南:“……”
付宇峥:“……”
完蛋,半点默契没有。
就在仉南察觉自己又将面临卷土重来的脸红之际,先发制人,转移话题:“我饿了。”
嗯,语气冷硬,—听就是真的。
付宇峥也不拆穿,何况巨大的体力消耗后又睡了那么久,确实应该起来吃点东西了。
“好。”付宇峥说,“我去做,不过在那之前……”
仉南缓缓抬头。
付宇峥:“你还是要先上药。”
仉南:“……”
这他妈——我就躲不过去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付小峥:不好意思,第一次下手过重了。
仉小南:……闭嘴吧你!(死不上药.jpg)
十九:天灵灵地灵灵,亲妈跪下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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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浴缸里放好了大半缸的水, 比平时两人泡澡时的水温要烫一些,虽然在仉南睡得无知无觉的时候,付宇峥已经替他清洁整理过,但是现在人醒了, 还是再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些。
仉南浑身疲乏酸软, 泡澡的时候险些靠着浴缸再次睡着,被付宇峥捞起来用浴巾裹好抱到沙发上上药时, 又乱着呼吸骤然清醒。
折腾了一圈, 终于万事妥定之后, 仉南终于顶着一张红了三个色号的脸,步履艰难地走到餐厅,扶着餐桌边缘, 慢动作回放一般, 缓缓、缓缓地坐在了厚实的软垫之上。
付宇峥没有坐在他对面,将厨房做好的几道菜端上桌后, 直接坐到了身边。
仉南对这种类似于付医生特有的表现“事后亲密”的小举动没有异议, 但还是在看清楚了被端上来的几道菜之后, 微微傻眼。
他指着桌上一盆看似寡淡, 但实则用料相当足的牡蛎蛋花汤, 不解道:“这是……什么?”
不是说……咳,那个什么之后,应该饮食清淡一点?这又是海鲜又是蛋的……仉南心中诧异, 付医生看得那些个“科普小贴士”, 果然不靠谱啊。
谁料, 付宇峥替他盛了一小碗,放到手边,淡定回答:“补锌的, 趁热喝。”
仉南:“啊?”
付宇峥专业解答:“你昨晚……那个,咳……那什么太多次了,而锌是精.子细胞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牡蛎中含锌成分比较高,此外还有蛋类,都是最好的补充剂,所以……就当缺什么补什么吧。”
仉南:“……”
果然——好专业。
然而——我想死。
小画家不屈的灵魂再次上线,他举着微抖的手臂,尽量保持镇定地给付宇峥也盛了碗汤,放过去,平声道:“……来,共勉。”
付宇峥瞧着面前那晚热气氤氲的鲜汤,实事求是道:“我不用,毕竟我只有两次,而你——唔!”
说那迟那时快,仉南“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再次纵身一把捂住他的嘴,欲哭……哦不,是真的要哭了:“大哥!喝汤,闭嘴,有商量?”
付宇峥在他掌心下弯了弯眼角。
这一餐——牡蛎汤、鸡蛋羹、素炒青菜、砂锅鸡杂,还有新鲜的橙子和洗好熟透的桑葚……
真可谓“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付医生这一桌风味绝伦科学配比的“事后餐”,营养丰富,心理冲击也过于巨大,这味道……仉南觉得,自己大概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小画家昨天体力消耗巨大,两人窝在沙发上,一部史诗级的记录片才看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哈欠连连,睡眼朦胧。
付宇峥屈指弹了一下他枕在自己腿上的侧脸,问:“困了,去睡觉?”
“好啊。”仉南问,“你一起吗?”
付宇峥笑着关掉电视机,淡声道:“当然一起。”
仉南脑中那根敏感神经骤然紧绷,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义正严词道:“先说好啊,你先保证这个‘睡觉’它是一个名词,而不是一个‘动词’,要不然的话咱俩还是各睡各屋得了。”
“好。”付宇峥垂眸低笑,稳重保证:“‘睡觉’什么时候做名词,什么时候做动词,你说了算。”
仉南拖着依旧疲惫的身躯默叹一口气。
就这样,看上去依旧潇洒英俊实际上却是在某些事情之后柔弱成一朵娇花的小画家,在家老老实实地养了两天——其实确实也不至于,只不过付宇峥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第二天就照常回医院上班,但是每天早上出门前一定提前将早饭先做好,中午下班后第一件事也是回家投喂男朋友,而晚上则更不用提,反正牡蛎汤仉南是整整连喝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