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去开会的是魏楠,怎么也轮不到部门员工挨骂,可员工们都觉得魏主管人好业务熟,都不希望他被部门拖累。
“长征”路上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共苦的领导,更别说他还有能力。
比起之前还在担忧他们这个部门何去何从,现在大家担忧的则是他们魏主管能不能扛得住压力。
万一魏主管觉得他们部门实在带不动,直接在Q1会议上提出请辞,他们又变成没爹没娘的孤儿,惨。
让许澈桐最担心是眼看Q1会议临近,魏楠却根本没做任何会议相关的准备。
他表面看起来淡定,但心里替魏楠着急。难道魏楠打算两手空空去开会吗?
可不等许澈桐多着急一天,魏楠下午偷偷摸摸叫他进办公室,跟他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许澈桐道:“你还是直接说吧,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我们不用参加Q1了?”
结果这话换来魏楠震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震惊就像是病,还传染到许澈桐的脸上,他反问:“你是说真的?”
“是啊。”魏楠点点头,“真的,这次Q1我们不参加。”
“为什么?”许澈桐反问。
魏楠对他咧嘴一笑,“因为我天天给大老板写邮件啊!”
许澈桐这才反应过来,搞了半天真有这件事,但却是魏楠主动争取来的。
许澈桐问:“不去没关系?”
“没问题。”魏楠摇摇头,“我才刚接手,真让我去Q1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澈桐心想也是,Q1出的事情多,又与魏楠没关系,理由正当。于是他跟着松了口气,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什么准备都不做?”
“当然也不是,主要靠争取,如果实在争取不下来……”魏楠略略扬起下巴,目光像是看着很远的焦点,“也不可能,没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到底是魏楠!许澈桐瞟了眼魏楠的脸,这的确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从来都不是什么大话,只要他决定去做,就一定能办到。
多少也与他那“自以为是”的性格有点关系吧……
许澈桐因此没有发现自己脸上露出的笑容,是为魏楠松一口气的愉悦,还全部落到魏楠的眼睛里。
魏楠盯着许澈桐看了半天,也忍不住笑,道:“是不是感觉轻松了点?我知道因为下周Q1的事情,整个部门都很紧张。”
“你还敢说。”许澈桐道,“我都替你捏把汗,还好……你想现在公布这件事吗?这样大家不用提着心做事。”
“还不到时候。”魏楠摇头,“临近Q1,我看同事们做事都挺卖力的,让他们顶着这个压力再工作两天比较好。”
许澈桐瞪了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魏楠见许澈桐眼神中都有些不悦,连忙说:“周五,周五下午,以前你们不是都有happytime吗?我买下午茶请大家,顺便宣布这件事,怎么样?”
周五下午的欢乐时光甚至谈不上约定俗成,更别说他们现在连“欢乐”都不敢,只是他们过去某一位主管的习惯。
之前在火车上许澈桐无意之间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居然记得。
许澈桐的眼神倏地缓和下来,“嗯,这个时间挺好,Q1在下周四,间隔时间不是那么长,也不显得你故意隐瞒。这两天大家还顶着压力,不会立马松懈下来。你这个决定倒是很正确。”
魏楠挑挑眉,有点得意的高兴,他忽然向前探出身体,问:“刚才你说,担心我?”
“嗯?”许澈桐看着他,笑道:“我说了吗?”
“替我捏把汗?”魏楠反问。
许澈桐说:“换做任何一位项目主管,如果他在总结会议前还没有做准备,我都会替他捏一把汗。”
“这样……”魏楠遗憾地缩回脖子,好像以为许澈桐关心的是他才对。
当然,从许澈桐的内心来说,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别人,他或许不会那么担心,因为他是魏楠。
许澈桐站起身,“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出去工作了。”
“对了!”魏楠叫住他,“这件事帮忙保密啊!千万别说出去!”
许澈桐笑了笑,“知道。”
而魏楠的做法很有效果。
因为大家都以为魏楠还要出席Q1总结会议,所以大家格外卖力,甚至超额完成工作进度。
许澈桐看在眼里,高兴归高兴,可他又因为知道事情真相,心里还有点小小的愧疚感。
他等着周五下午看魏楠会怎么说,反正他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到周五这天,魏楠如约定了下午茶,各式特色饮料和小食点心,咸甜皆有,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员工们在休息室里齐聚一堂,看到一桌子下午茶高兴得瞬间忘了所有的压力。
更别说当大家听到魏楠说这次他们二部不用参加Q1时,大家甚至都没力气欢呼,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仿佛置身天堂的神情。
魏楠还觍着脸说:“我也才知道这件事,所以立即请大家下午茶,告诉大家这条好消息!这个星期大家不用加班,把现在手里的工作写一份简单的Q1总结出来,下周我们自己开会做个总结报告。大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等到了Q2上我们一雪前耻!”
“好!”部门员工每个人都十分振奋,仿佛等到Q2他们就能拿下三部门的第一。
就连吃小食点心的状态也相当振奋,不用半小时,就风卷残云般的把桌上的点心吃光。
员工们三三两两地回去工作,许澈桐收拾下午茶留下的残局。
有两名女员工也想帮忙,被魏楠拦住,还说:“你们赶紧去工作,我请的下午茶我来收拾。”
女员工见状,乖乖听话离开。
如此一来,休息室里剩下许澈桐与魏楠两人。
许澈桐做事认真,把休息室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刚才没人用过。
再抬头才发现刚才与他一起收拾的是魏楠,许澈桐着实吃了一惊,“你没回去工作啊?”
魏楠哭笑不得,“你才发现是我啊?”
许澈桐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说:“刚才那番演讲,很鼓舞人心。”
魏楠嘿嘿一笑,“谢谢夸奖。”
许澈桐瞟他,“所以……今天刚收到的消息?”说话还带了点上翘的尾音。
“咳。”魏楠扭头干咳,带点讨饶的语气,说:“这你就不要揭穿我,不是刚才的气势挺好的嘛。”
“是挺好的。”许澈桐笑着点头,“好久没有看到他们这么积极了。”
魏楠靠在一边的窗台上看着许澈桐,“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厉害?”
许澈桐抬头,眼里的魏楠如此意气风发,嘴角衔笑,见眼眸中都是闪光,自信满满,让人挪不开目光。
“你厉害。”许澈桐走上前来,一起靠在窗台,但他面向外,道:“胡诌起来面不改色,一部门的人都信你的鬼话。”
“这叫语言的艺术。”魏楠一脸春风得意,“不怕他们会松懈。”
许澈桐一笑,“是啊,其实大家这么拼还有一个原因。”
魏楠连忙问:“什么?”
许澈桐垂眼笑道:“大家都觉得你不错,担心主管职位给你的压力太大,你受不了跑路,我们又要等一个新主管,说不定会裁员。”
魏楠一听笑出声,“看来大家很信任我啊!压力嘛肯定会有,毕竟项目发展烂到根,之前挖得坑太大。”
说到这里,许澈桐忽然觉得眼下是个不错的时机,他转过头来,仔仔细细看着魏楠的神情。
气氛也恰到好处,好像这时候不管提出什么问题来,一定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于是许澈桐开了口,问:“那么……你到底为什么回来?我听说你之前就职的公司很有前途。”
魏楠也扭头看着许澈桐的眼睛,“想知道?”
许澈桐点头,“是啊。”
魏楠翘起了嘴角,“我回国当然是为了追你。”
第10章
许澈桐清清楚楚听到魏楠的话,可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什么意思?”他问。
魏楠挑眉,笑道:“难道没听懂?许澈桐,我回来是为了追你,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我来这里做主管,都因为你,因为我想每天都见到你。”
他说时脸上神采飞扬十分高兴,大概因为终于让许澈桐知道他的心意。
就在许澈桐愣神的功夫,魏楠说话间已经站在他的面前,双手撑着窗台,像是将许澈桐拢在怀里。
魏楠说:“我喜欢你,桐桐。”
他的眼睛里泛着光泽,无比闪亮。
突然喊出小时候只有魏楠才会这么喊他的“小名”,许澈桐的脸倏地泛红,但很快又变得煞白。
许澈桐冷下脸,伸手轻轻推着魏楠的肩膀,“你别开玩笑!”
魏楠站在一边不解地看着他,“可我没有开玩笑。”
许澈桐看了眼魏楠,眼神很疏远,语气听来冷漠,“是吗?这个理由……你的父母同意吗?”
“嗯?”魏楠奇怪,“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我回来是我的决定。”
听到这话,许澈桐的眉头更深,“所以你总是这样……”
魏楠凑上来,“怎么生气了?”
许澈桐侧过身体走到另一边,回头对魏楠说:“我没生气,我只是没想到你回来的原因是……我欢迎你回来,其他的事情……就当我没问。”
魏楠一脸不解。
许澈桐咬牙切齿地说:“还有,别再喊我这个‘小名’了!”
说完,许澈桐大步迈出休息室,丢下魏楠一个人。
魏楠神情僵硬一脸发懵,十分无措。
他刚才……惹许澈桐不高兴?许澈桐拒绝了他?!
虽说他多少感觉到许澈桐对他的态度完全没有以前热情,可刚才的回应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难道许澈桐讨厌他了?!
魏楠一点都没有被拒绝后生气的感觉,反而有点沮丧难过。
万千可能之中魏楠愣是没想到会有刚才的局面,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心是他刚才撑着窗台而留下的一道红印,现在开始变得灼热滚烫。
他握紧双手,心想或许是刚才自己的话说得太仓促,许澈桐一问,他就顺水推舟什么都说出来。
要是换一种表达形式,都能算求爱啊!
魏楠深刻地反思自己,他可能有点想当然,所以才让许澈桐以为是开玩笑。
但他不是,他喜欢许澈桐,这点毋庸置疑,他为什么要拿自己对许澈桐的感情来开玩笑?
他承认以前的自己可能对这方面的感情不太重视,后知后觉地才渐渐划分清楚友情是怎么回事,爱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友情是一个圈,里面可以站很多人。
但是他的爱情是一个人影,从前是模模糊糊的一团,直到后来发现这个黑色的轮廓分明就是许澈桐。
这个“轮廓”谁都站不进去,谁也都不可能站进去。只能是许澈桐,不会变成别人。
魏楠对此就是有充分的自信,他相信自己,一生独爱许澈桐一人。
可许澈桐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大概是他表现不当。
魏楠还有些庆幸,好在许澈桐没把他当成会“办公室性|骚|扰”的上司,说不定会揍他。
在休息室简单反省下后,魏楠走了回去。他看到许澈桐已经坐在他助理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上某份文件深思,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靠近。
魏楠心想这时候比起怎么让许澈桐理自己,还不如想想找个什么样的时机先给他道个歉。
刚才的自己根本没有“骚扰”的意思,他只是实话实说。
可想到这点魏楠就心酸,他轻轻叹着气,回到办公室里,扣上了门。
倒是扣门发出的这么一下声音,让距离最近的许澈桐回过神。
许澈桐刚才压根就没有看电脑上的文件,他在想一些事情。
思绪飘得很远,飘到十几年前。
飘到他们高二暑假的某一天,返校参加高三前的动员会。
中午他们放学回家,白色的衬衫在焦灼的阳光下晒得刺眼。
魏楠走在他前面,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说他们的现在和未来。
许澈桐就跟在他身后,面带微笑听他说,也听到自己心里鼓噪的悸动。
但这件事就在魏楠出国之后至今七年的时光里,他一次都没有想起来过。
如果魏楠在当年对他说这些话,许澈桐觉得自己或许当场就点头,甚至不用想其他理由说服自己。
可七年过去的今天,哪怕让他想起那些时光,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宵想。
中间发生太多的事,现在他只想太太平平工作赚钱。
只是……许澈桐心里乱糟糟地想,刚才自己对魏楠的态度好像有点恶劣啊?
事实上,看到魏楠回国,还真的挺高兴。
许澈桐有点如坐针毡,想到门里那位到底还是他上司,别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看到桌上放着需要魏楠签字的文件,拿起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开了门。
十来分钟之前,眼前这个男人惨遭他的“拒绝”和“否认”,现在正从容淡定地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工作。
许澈桐把文件交过去,魏楠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等签完字,许澈桐伸手去拿文件,却被魏楠一把抓住手腕。
许澈桐心头一惊,他看了眼魏楠,问:“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