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华韵咬着手指,低声算着:“五周跳的分数比四周跳多了8分,如果他们在短节目和自由滑都上了这个动作,总分肯定比我们高了。”
于一曼没再说话。
她既然心疼轩辕,为她们惋惜,又对穆焕两人生出无限期待。
这才组队了四个月,他们已经具备了超越轩辕的能力,这怎么不让她开心?
一个技术动作就是这样,一旦掌握了其中的敲门,就好像变得简单了起来,距离比赛还有两天的时候,他们的成功率已经大大提高,甚至已经可以完全冒险用在正式的比赛上。
于一曼也极其干脆果断,在思考了一番后,就将两人叫到面前,为他们重新安排比赛两个节目技巧动作的顺序,连带着步伐的编排也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两人并没有因为赛前改变动作而生出不安,反而斗志勃勃,与于一曼一起将节目一遍遍的从头滑到尾,为了这次震撼全世界的表演而专心致志地努力着。
就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他们被强制要求休息半天,前往比赛处的报到点签到,并且熟悉赛场。
过去的大巴车上很安静,平日里话最多的轩辕华韵今天也变得格外的沉默。
事实上,这种略显低压的气氛在队里已经存在了两天。
从他们练出5T抛跳的那一天起。
穆焕和黎昕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他们这些老队员有种自己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有人情绪低落,也有人不服,穆焕和黎昕成功内卷了这略显暮气沉沉的队伍,新的风雨正在酝酿,于一曼更是无比期待暴风雨来临的那一天。
穆焕和黎昕坐在了大巴车的最后面,他们并不傻,很清楚队里的气氛代表着什么,往日里黎昕还会和师姐们坐一起聊聊天,这两天却一直呆在穆焕身边。
“这不小心内卷的让我有点愧疚啊。”黎昕小声地说着。
穆焕安慰他:“我们用实力获得的进步,没什么好愧疚。”
“啧,你这话说的,你没看见华韵姐这几天笑容都少了吗?”
穆焕不希望他继续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便说了一句:“谢谢你帮我找出信息素的真相。”
“啊?”黎昕脑子一时间没跟上。
穆焕又说:“要不我帮你也分辨一下,或许并不糟糕。”
黎昕顿时像个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不行。”
“真的,你要信我。”
“不行!”
“黎昕,你不能让信息素的心结一直缠着你。”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你别拿我信息素说事。”
“……”穆焕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信我。”
黎昕把头偏到窗外不说话,眼底的光褪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没有底的黑。
是的,他不信穆焕,也信不起。
第37章 诱导
“四大洲花滑锦标赛”在每年的十月中旬开始,是冬季项目赛季打响的信号。
不报销路费,也不提供食宿,比赛一旦轮到在Y国这类发达国家举办,花费相当惊人。但因为其不限制报名名额的原因,每年依旧有来自世界各地,数不清的花滑选手报名参加比赛。
往年一共四个项目的比赛,通常有四百多名选手,今年虽然在Y国,报名人数降到三百,该来的高手大神们还是如期现身。
大巴车将他们直接拉到了明天就要举办比赛的伦市滑冰馆,场馆外的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
他们下了车走正门进入滑冰馆,虽然已经临近晚饭时间,广场上还是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冰迷守候。
有冰迷认出了轩辕华韵,涌上前请求合照,随后更多的人将她和刘静围在了中间。
吴克让李林带着其他人先进场,自己留下负责轩辕华韵的安保,黎昕被紧张起来的李林推着往里走,穆焕看见就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直到进了滑冰馆的大门才放松下来。
算不上是兵荒马乱,但就是莫名的让人紧张,脚步不自觉的加快,脑子里更是热气腾腾,好像一场逃亡的三流电影。
直到进了自以为的安全区域,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可笑。
穆焕去看被他拉扯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黎昕:“还好?”
黎昕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就是累。”
“抱歉,走的急了点儿。”
黎昕偷偷去看李林,压低了声音说:“李林差点儿把我推摔了,不是你护着我吗?”
穆焕想想还真是。
如果不是看见李林差点推摔黎昕他也不会出手,如果不是李林在后面赶鸭子似的撵着他们,他也不会走这么快,就差将黎昕打横一抱抱进来。
黎昕抿着嘴笑:“谢谢。”
穆焕说:“信息素我帮你闻闻。”
笑容瞬间消失,嫌弃:“你烦不烦?”
进了场馆大门,就是三个安检门,门后还有三名安保人员手持检测牌等待,一名Alpha,两名最无害的女性Omega。
穆焕和黎昕在这里分开,各自走过安检,配合安保人员检查后,再走出几步就到了签到处。
他们在这里拿出了自己的护照,以及报名之后由世界滑冰协会邮寄过来的比赛邀请函,又是拍照录入指纹,等全部手续办完,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选手证”。
这个“选手证”和他们刚刚录入的面部扫描,将会在明天成为他们进入后台,以及上场比赛的凭证。
一套手续办完,十多分钟过去,轩辕华韵他们还没有过来。
李林更是早去前往支援。
于一曼让他们拿上自己的冰刀鞋,继续往里面走,她也不放心地又折返了回去。
再往里走,温度渐底,凉风卷起额头的发丝,也少了那黏腻憋闷的感觉,待得走到通道尽头,于是凉意大放,头脑也为之一醒。
一个巨大的冰上世界出现了眼前。
滑冰场里开满了灯,将每个角落都照的纤毫毕现。
冰上滑行着头发和肤色不同的各国选手,看台上一圈也坐的到处都是人。
穆焕凝目望去,看见了很多熟人。
有两个Omega是他曾经的老对手,现在还略显稚嫩,也有世界著名的A单大神,在冰上优雅滑行,随后他目光一凝,落在冰上一对男性搭档的身上。
那两人高个子Alpha的头发是浓郁的黑色,矮个子Omega头发是淡淡的褐色,他们只是牵着手在冰场的外圈慢慢滑行,就能够吸引无视的目光。
安德列夫和尼基塔。
世界双人滑排名第一的组合,已经在这片冰面上笑傲八年,历经三界奥运会,至今都是能够以超出第二名十分的优势获得冠军。
他们是世界上第一对儿跳出同步5T的搭档,也是第一对抛跳出4A的搭档,两个人在花滑技术上独领风骚,在香气上也有着让人如痴如醉的伏特加酒的气息。
有人说,这两人的花滑技术上是让人迷醉的,而他们的酒香信息素更是让人长醉不想醒,是一对让人沉迷其中的“冰上舞者”。
太强了。
哪怕穆焕重生回来,他也不过是两届世锦赛冠军和一届奥运会冠军,但这一对持续八年都是双人滑上的“常青树”,家里用来摆放奖牌奖杯的柜子怕是都装不下了。
不过有一点很可惜。
就是三年后,这两人并没有实现他们奥运金牌的“四连冠”。
因为也就是这两年,双人滑会出现一对来自米国的,很强大的组合,他们不但能够做出安德列夫和尼基塔所有的难度技巧动作,同时他们滑的更加优美。
同时他们信息素融合出的“雪顶咖啡”很受裁判的青睐,品着香醇咖啡,同时鼻腔里又萦绕着清凉奶甜的滋味,对于嗜甜的欧米人而言,这就是无法抗拒的美味。
最关键,闻过了他们“雪顶咖啡”的信息素后,接下来会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对甜味的依赖降低,被无数男士女士追捧,视为“减肥良药”。
总之就是各方面都很出色。
穆焕对那对儿米国人的印象很深刻,甚至在确定滑双人滑之初,赢了那两个人就是他的目标。
这让他在冰上努力寻找了好半天,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看见的人。
黎昕不明所以,扯着衣袖说:“你在看安德列夫他们吗?就在左上角,穿白T和蓝T的那两个人。 ”
穆焕收回目光,点头:“哦,找了半天。”
黎昕又扯穆焕衣袖:“本来之前觉得没什么,真的看见他们在冰上,突然就紧张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国际比赛,国际首秀。”
穆焕陪着他:“对啊,有点紧张。”
说完,穆焕往下走去,没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全然没有身边黎昕那般的忐忑紧张。
他的战绩说起来或许没有安德列夫的组合让人惊叹,但也不会输给更多的人,这样的赛场,这样的环境竟让他感觉到久违的舒适,沉寂已久的血液,正在缓缓地苏醒。
终于来到了这里,更残酷,也更荣耀,让他兴奋战栗,他所熟悉的赛场!
这个赛场,这个冰面,眼下的环境,都是穆焕经历过的。
那时候他才从信息素的阴影里走出来,专心致志地走单人滑的路线,赛季之初,他也必须要从“四大洲”滑起。
当然那时候他的成绩还不算好,仅仅是华国唯一进入了自由滑的O单选手,最后的成绩也就是勉强进入了前十五,还是世界赛场稚嫩的新人。
比赛很紧张。
太过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信息素的阴影像是毒入骨髓一般无法拔除。
以上种种都让他无法专心致志地投入在比赛中,明明拥有冲击前五名的实力,却败在了心理素质上。
这也是大部分选手的问题。
明明训练的时候很好,为什么到了赛场却总是输掉?
只有比赛,大量地参加比赛,一旦自己意识到自己是个赛场“老人”的时候,真正的成绩也就出来了。
如今穆焕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黎昕稳定下了,让他不再畏惧这个赛场,让他相信自己,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会做的很好。
但是要怎么做呢?
两人换鞋上了冰,一如之前每一次那样备赛,但黎昕左右观望,无法完全静下心来的状态还是影响了他们训练。
半个小时后,穆焕突然开口:“你讨厌我的信息素吗?”
“啊?”黎昕眼神闪烁,这样的询问就和“你喜欢我吗”没有差别,但他又知道这样的场合穆焕说出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他想的意思,“也就……不讨厌。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想办法克服我们的赛场恐惧症。”穆焕说,“如果我的信息素是深海,想必除了腥苦自我,多少会起到一些隔间,镇定的效果吧。”
黎昕愣了一下,惊讶,“你要在比赛的时候用信息素?”
“这也是一种办法吧,我既然没办法只靠外在的魅力吸引你只注意我,那就只能动用些手段。”
越说越离谱了,你还要多大的魅力?
黎昕也不说话,满脑袋的反对,前几天自己就完全没有抵抗的被穆焕的信息素诱导,这是想让他在大庭观众下出丑的意思吗?
“还是别了,我会专心的,我不看其他人了好吧?”黎昕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有着一点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哀求,他实在怕了穆焕再诱惑他。就这么个人,只是看着他他就心脏乱跳,若是对他笑一下他脚都软了,还需要什么信息素。
穆焕也不想勉强黎昕,但总得试试:“来。”
他拉着黎昕的手,下了冰。
“啊?什么?去哪儿?”
两人冰刀鞋也没换,就这么一直走在了观众席的最上面,远离人群的地方。
穆焕按着黎昕的肩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就蹲在走道上,半跪的姿势,抓着黎昕的一只手,抬头看着他。
那目光很专注,漆黑的眸子像是囊括了整个宇宙,有星云异彩。
黎昕明明知道穆焕有其目的,可还是忍不住的心脏乱跳,耳廓发热。
“干吗啊这是?”黎昕喃喃,质疑的像是在撒娇。
“别急,等我试试。”穆焕凝望黎昕的脸,第一次认真地去为一个人分泌信息素,他也很笨拙,甚至有着浓浓的自我怀疑,或许他对着黎昕根本无法刻意地分泌信息素,上一次只不过是误打误撞。
但在这对望的过程里,穆焕的视线逐渐被黎昕紧张不安的表情吸引,眼眶湿漉漉圆溜溜,耳朵耷拉着,浑身紧绷,像一只怕的不行又勉强镇定的兔子,可爱的不行。
真想揉揉兔耳朵。
柔情在心里生出,于是腺体也跟着呼应,信息素被轻而易举分泌出来的时候,就连穆焕本人都很惊讶。
黎昕又闻到了腥苦的气味。
但这一次有了准备,他似乎刚刚从海平面没顶,所有的声音都被剥夺,来自大海深渊般的吞噬感缓缓降临。
该感觉恐惧的,可当他抬头,视线穿过海面却可以看见光,光里有个人影,是穆焕。
穆焕正表情紧张地观察他,他是第一次看见穆焕有这样的表情,嘴角抿的很紧,眼睛绷出锐利的线条,半遮掩的瞳孔里盈满的却都是他的身影。
“我,感觉还好。”黎昕开口说着。
这是穆焕在用信息素为他传递一种情绪,他能够感觉到那份希望他专注冷静的无声语言,没有丝毫的旖旎,又与攻击的信息素不同,非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他耳清目明,心里干净的连一丝杂念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