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骋怀的出现,等于宣告父子互动暂且告一段落。
他们走出公司,随便去了商业街吃午饭。
南宫狰捧着酸奶瓶子,闷闷不乐。
那双蓝幽幽的眼睛,哀怨的盯着赵骋怀,却只能发现自己最爱的爸爸,耐心贴心细心的照顾坏哥哥吃午饭。
他戳着酸奶吸管,用天真烂漫的声音炫耀道:“哥哥,今天爸爸送了我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礼物哦!”
比你的虚拟烟花、虚拟蛋糕值钱多了!
小孩子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奇妙。
赵骋怀根本不在乎,转头就问虞衡,“是什么礼物?”
虞衡笑出声,给坏弟弟夹完菜,又给儿子夹菜。
他说:“《觉醒》啊。我创办的公司,我做出来的游戏,以后不都是狰狰的么?这礼物够不够大?”
南宫狰听着老父亲轻描淡写,心里更痛苦了。
他还想故弄玄虚,看看坏哥哥气不气呢,结果坏哥哥一问,爸爸就说完了!
赵骋怀漂亮的眉眼扫过失落的南宫狰。
看来虞衡带着孩子忙活了一上午,就是在为小崽子的未来做打算。
他不介意虞衡给南宫狰任何东西作为礼物,他只是好奇虞衡是怎么想的。
一顿午餐结束,一家三口慢慢走回公司。
虞衡办公室的休息间,早就被收归所有权,赵骋怀微眯着眼睛,见老父亲叮嘱孩子进去好好睡觉,下午继续做游戏,心里十分不愉快。
等到虞衡关上办公室门,端出了象棋,赵骋怀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他抬起左手,帮虞衡摆棋,笑着问道:“你这么早就准备好好培养你儿子成为鸿业的接班人了?”
“也没那么长远。”
虞衡视线落在棋盘,想起南宫先生可能败家的几百亿的未来,微微叹息。
他说:“我只是希望狰狰可以喜欢游戏本身,懂得游戏存在的意义。”
还有,希望他早日懂得无数人不辞辛劳,为了创造这样一个游戏,付出的全部努力。
南宫狰的初中生活,过得充实又散漫。
周一到周五,看心情和《觉醒》研发进度,自行选择上不上学。
他和叶振南的聊天框,总算有了叶振南单方面套近乎之外的内容。
南宫狰:明天我不来上课,帮我请假。
叶振南:好的老大,晚上你想不想吃草莓蛋糕,我给你送到家里来?
南宫狰:明天把电脑带上。
叶振南:天天都带了!明天数学课要讲试卷,老大你没做,我给你写了一份带过来。
叶振南将小弟事业贯彻到底,偶尔也能在放学后,混入南宫狰家里,在虞衡和赵骋怀慈祥视线之中,投喂南宫狰,帮忙写作业。
悲愤的南宫狰,已经没空去呵斥叶振南了。
他在公司忙着写游戏引擎,上课又要解决冉光然的学习问题,周末还要和爸爸悄悄给坏哥哥准备礼物。
一颗稚嫩的童心,在快乐与痛苦之间反复煎熬。
唯有手上逐渐成型的项目,能够安慰他受伤的心。
每一款备受期待的游戏,诞生之前都会有大量程序员感受到相似的快乐和痛苦。
自从《觉醒》关闭内测之后,网络都在等内幕消息。
然而,整个鸿业游戏仿佛全员加速运转,没有人有空出来透风似的,传不出半点消息。
下次测试时间,未知。
内部开发进度,保密。
社交媒体交流,只有雀神晒女儿!
虽然思思很可爱,但是他们真的想知道《觉醒》到底怎么样了。
不少人脉广阔的游戏媒体,拐弯抹角联系金戈,得到的回答却相当意味深长。
“我们平台下面的游戏工作室,拆了三家送去支援开发了。”
“现在鸿业金戈一家人,老板总监坐一桌吃饭都在争论《觉醒》的问题。”
“快了、快了,没看到雀神都不晒女儿了,我们叶总都不去打高尔夫了,都在忙开发呢,下次内测肯定快了。”
各路消息四处传播,网友们眯着眼睛,一个字都不信。
雀神是不晒女儿、叶总也不打高尔夫了,可你们还有空组织金戈鸿业篮球联谊,红蓝对抗跑满全场不带停的呢!
有意义的视频,一搜就有。
雀神身穿红色队服,球场溜达的老干部模样,令众人记忆犹新,气得血压上升。
这么悠闲恣意,就该关进办公室,加班到天亮。
打什么篮球啊!
如果不是KING神一拖四,红队怎么可能赢?
万年老比赛,在网友们想念《觉醒》时,总会被拖出来指指点点。
KING神一如既往帅气逼人,slay全场。
又会玩游戏又能玩篮球的高挑帅哥,人气力压老干部雀神,哪怕金戈叶总年轻有为高富帅,都没法抢夺KING的辉光。
唯一能够安慰网友嫉妒心情的,大约是篮球赛后的无情爆料——
KING为了保护雀神,伤到了右手,惨遭打石膏,雄风不在。
一句话小道消息,衍生出无数调侃。
至今一搜“《觉醒》为什么还没二测”,高赞回答必定是:因为雀神要回家照顾为他受伤的KING神,没空。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毕竟全国人民都知道,鸿业就一个游戏制作人,他都回家照顾宿敌了,总不能让他用jio做游戏。
寂寞空虚的等待,在KING神受伤打石膏之后,略微活泼喜感起来。
正当网友例行开局,准备赌赌KING神的手什么时候好,《觉醒》什么时候再次开测。
忽然,金戈游戏平台出现了一个醒目的倒数计时——
“距离人类二次觉醒还有30天。”
消息如劲风一般席卷网络,上次没能抢到内测资格的网络群众纷纷冒头。
深懂人体骨骼构造的网友,掐指一算。
“伤筋动骨一百天,再等三十天?”
“嚯!这专门等着KING神养好手,特地开的二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虞衡: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专门等坏弟弟生日开的内测^_^
第93章
虞衡没有特地去等赵骋怀养好手,他明明特地等的赵骋怀生日。
十二月三十一日踩在年末尾巴出生的坏弟弟,必定在许多人的“新年快乐”“跨年快乐”祝福声里,渡过寂寞的特殊夜晚。
有时候虞衡都会想象,和小崽子差不多大的赵骋怀,是不是总会在西伯利亚的度假别墅,仰望山崖的猎场。
然后抱着孤独寂寞的游戏,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跟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
每当他升起这样的想法,都会在制作生日礼物的时候,更加用心一点。
一个月游戏的探索,再加一个月任务的发酵,应该……
可以给赵骋怀终生难忘的记忆。
赵骋怀的手掌好得很快,《觉醒》内测消息刚发布,他就被虞衡带去了医院,直接拆封。
本来就不需要石膏固定的右手掌,拆掉石膏之后,他还有些许遗憾。
即使离开了人潮攒动的医院,换回了一身轻松,赵骋怀仍旧没有从随身携带负重物品的触感中脱离出来。
他微微弯曲手掌,太久没有灵活的使用,动作都变得僵硬。
“其实一直打着石膏的感觉也不错。”
“废话少说。”虞衡愤怒的催促他,“过来洗手。”
整整捂了两个月的手掌,轻轻一搓,就能洗下一层污垢。
哪怕赵骋怀天天赖着虞衡,要他伺候洗澡,他也没法帮忙洗去石膏臂下面藏着的手掌小臂。
温热的水流,轻轻冲刷着赵骋怀的右手。
久不见光的手掌,比起左手显得瘦弱、白皙,有着血液流通不畅的病态美感。
虞衡搓揉着他修长的手指,感叹道:“我好像忘记趁着你伤了手,选点需要依靠右手玩的游戏,赢你几局了。”
自从赵骋怀打上石膏,他们的游戏简单的变成了象棋、飞行棋、消消乐。
失去一只手的坏弟弟,甚至没法好好握着手柄玩俄罗斯方块,指尖露出石膏,勉强拨弄摇杆的样子,有趣又好笑。
虞衡录像保存了不少,随时准备用来嘲笑坏弟弟。
忽然,他的手指被强势的蜷进宽大的掌心里,动作极轻,又不容挣脱。
赵骋怀的掌心发烫,眼眸光亮耀眼。
他嘴角勾起笑,声音低沉的惋惜道:“什么时候让我赢你一次?”
赵骋怀说这话的时候,指尖恢复了应有的灵活,一点一点摩挲虞衡被水冲刷得发白的指尖。
虞衡愣了愣,抽回了自己的手,继续捉着坏弟弟的右手,继续洗刷。
坏弟弟的暗示随着这两个月越发得寸进尺。
仿佛只要他赢,虞衡就会万劫不复,永远成为他的所属物。
虞衡是成熟的大人了,不能纵容坏弟弟。
他快速清洗了沉淤的手臂,拿起毛巾慢慢擦干,笑着回答道:“这次《觉醒》内测给你一个机会。”
虞衡漂亮理智的眉眼轻挑,“超过二十万玩家,会在同一时间接到一个特殊的任务。你能从中杀出重围,成为最后的赢家,就能战胜我。”
“你在游戏里为我做了决斗场?”赵骋怀问道。
“不是为你。”虞衡绝不承认,“是为了任何一位赢家,你要是输给别人——”
“我不会。”
赵骋怀回答斩钉截铁,带着年轻人始终如一的桀骜不驯。
他那只干干净净的右手,带着仔细擦洗过的清幽香气,拿过毛巾慢条斯理完成后续的擦拭工作。
“看来,网上说的没错。”他漆黑眼眸明亮如星,“你的游戏专门为我开的二测。”
赵骋怀嘴角微扬,语气笃定,虞衡根本无法反驳。
对,没错。
无论是专门等赵骋怀养好手,还是为了赵骋怀生日,二测的时间选得确实非常的恰到好处。
甚至有时候敲着礼物代码,虞衡会想:究竟是《觉醒》的研发刚好适合在年底二测,还是他潜意识里一直为了某个目标,驱赶着员工们一起向前?
可他不是什么因私废公的人,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更像是——
想给他们这样热爱游戏的人,一个值得期待的归宿。
“是不是专门为你,不重要。”
虞衡不再纠结原因,只在乎结果,“但是,我会给你想要的星星。”
赵骋怀的视线深邃,笑意深沉。
他伸手握住虞衡的手掌,好像一个害怕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的孩子,用强硬的占有欲掩盖心里的惶恐
“我等你。”
即使关上房间门,虞衡都觉得心跳剧烈,耳根发烫。
自己二十三快二十四岁、孩子都九岁的人了,想不到还能在十八岁年轻弟弟面前,被一个动作一句回答,逼得面红耳赤。
赵骋怀很不一样。
气质、阅历、行事风格,全是虞衡欣赏的风格。
偶尔性格偏激,爆发出心底深藏的恶趣味,做出一点儿不能常理推测的事情……
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虞衡走到阳台,吹着夜风。
别墅区路灯昏黄,宛如点点散落在黝黑夜色的萤火虫,顺利掩盖了他愉快的思绪。
他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能够成为南宫狰的父亲,登上那艘周年庆邮轮,认识赵骋怀、击败赵骋怀、见识到另外一个无比相似又格外寂寞的灵魂。
夜风清凉,终于吹散了虞衡的羞怯赧然。
他撑在阳台,眺望夜空,思考《觉醒》里准备已久的惊喜。
他和狰狰一起设置的触发任务链,应该会是坏弟弟喜欢的那种。
充满了厮杀、抢夺,还有一人对抗全世界的叛逆疯狂。
赵骋怀一定能赢,击败成千上万的竞争者,享受万人之上的胜利快感,拥抱他所期望的群星——
虞衡测试过无数次的画面,在眼前平静星空上演。
可惜他还没能再次猜测坏弟弟的神情,手机就激烈震动,打断了他的绮丽心思。
电话一通,对方的话语急切。
“虞衡,你得帮帮我!”
虞衡:……
赵迟深总是用这样的语气开头,仿佛世界即将毁灭,就等虞衡站出来拯救苍生了。
“老赵,又怎么了?”
虞衡皱着眉,靠在阳台,看在他是赵骋怀亲哥哥的份上,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你说眠眠到底喜欢什么?”
别人都在忙事业,赵大少在忙恋爱,“我给她买衣服买包包买戒指,她统统不要,还说自己受过很深的情伤,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你怎么看?”
虞衡不想看。
但他有话要问:“兄弟,你知道十二月三十一日是什么日子吗?”
虞衡本想看看赵骋怀的亲生哥哥有没有良心。
如果老赵敢说什么年末最后一天、跨年倒数计时,他马上挂断电话,宣布和鲨鱼赵老死不相往来。
谁知道那边沉默片刻,顿时暴跳如雷。
“靠!赵骋怀生日是不是!他马上要危害人间十九年了,今年又要玩什么?!他要拉你做同伙吗?”
态度不似作假,赵迟深显然对那一天印象深刻。
甚至终生难忘。
虞衡困惑好奇的问道:“以前……你给你弟弟庆祝过生日?”
“他需要我庆祝?”
赵迟深的情伤立刻好了,马上跟虞衡掰扯起来,“每年他生日,我都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