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虞衡当即完全赞同南宫狰的惩治方法。
哪怕南宫先生意识清醒,也能表面迷茫的喊“爸”,将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玩弄掌心。
但是,他还没有回答,大狰狰就开始告状。
“爸爸,你看,我这么努力的惩治这些家伙,希望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结果赵骋怀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擅闯我们家,绑架这些家伙,打断了他们一心向善的行为,还把你关于你的一切都删得干干净净!”
南宫狰对赵骋怀的怒火,远超任何一个骗子,“他实在是目无法纪,罪大恶极!”
怒斥刚落,赵骋怀就盯着他,悠闲说道:“那也是我的家,我进出我自己家,让一群混蛋滚出去,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说完,他看向虞衡,“而且,我不希望冒牌货以你的名义,生活在我们家里。”
“你只有一个爸爸,我也只有一个虞衡。”
他说得格外深情,岁月沉淀的优雅冷静,已经完全胜过了浮躁傲慢的南宫狰。
“关于虞衡的一切,我们记得就行。”
虞衡醒来后,在《觉醒》里搜索的全部空白,成为了赵骋怀最后的保护。
没有人可以再查到关于他的一切,更没有可以肆无忌惮的欺骗年幼的南宫狰。
然而,南宫狰长大以后,翅膀极硬,绝不承认赵骋怀这样的行为。
他眉峰一挑,咬牙切齿的说道:“爸爸,你别被他骗了。你的资料早就被他删干净了,他是蓄谋已久!”
这次赵骋怀不反驳,他只是沉默的凝视虞衡,等着他心意相通的伴侣发话。
虞衡夹在坏弟弟和好儿子的两端,仍旧熟练掌握了做父亲的技巧。
“狰狰。”
他伸手握住狰狰宽大修长的手,安抚一般道:“让他说。”
南宫狰半点儿不想听赵骋怀讲话。
十七年来,坏哥哥就是导致虞衡沉睡不醒的凶手,犯下的罪孽简直远超所有罪犯。
但是爸爸的手心那么温暖,语气那么温柔。
南宫狰就算一腔怒火,也能忍住了脾气,仅仅是怒瞪赵骋怀,给爸爸一个面子。
依然享受着优待的赵骋怀,早已没有十八十九岁时的傲慢。
他双手交叠,态度诚恳,一双深邃眼眸尽是虞衡的身影。
“炸弹爆炸之后,我一直陪着你,当然,狰狰也是。你安排的总监和叶家非常敬业负责,一直把鸿业的项目推进得井井有条,哪怕我哥那样的人,和他们合作都显得十分优秀。”
赵骋怀的言语柔和,不再尖锐,“但是没多久,网上传出了风言风语,说你死了。没过多久,南宫狰身边就出现了很多和你相似的人。”
那不是仅仅的语气、行为相似,而是经过了人工雕琢,故意整容之后的相似。
赵骋怀说:“有人希望我们可以借助那些家伙,平息玩家的震怒。所以为了防止你儿子被骗,我把关于你的一切都隐藏了起来。”
他强调道:“是隐藏,我没有删。”
用活着的替身,去取代昏睡的本人。
好计谋,但赵骋怀不喜欢。
“谁干的?”
赵骋怀露出了熟悉的哂笑,“齐明治。”
虞衡有些恍然,他随手拖过屏幕前的录像,发现这些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家伙,穿着、语气确实都透着熟悉。
“现在齐先生还逍遥法外?”
“当然没有。”可赵骋怀不说,视线落在南宫狰身上。
南宫狰脸色一黑,转移话题,“爸,这种跟赵骋怀狼狈为奸的家伙,下半辈子都该在监狱渡过,你不用关心他的下场。”
这么一听,虞衡更关心齐明治的下场了。
他问:“小狰狰怎么能做好事不留名,给我说说老齐到底去哪儿了?”
爸爸一叫小狰狰,南宫狰的心就软了。
他视线瞥过站在一旁保持安静,一脸震惊的叶振南,犹豫片刻低声说道:“在我领地里搬砖。”
“你的领地?搬砖?”
南宫狰点点头,“我继承了女王蜂送来的皇位,地球最北方的梅丽莎群岛,都是我的领土。那里全年零下,冰天雪地。齐明治被我流放到了那里,现在……可能生不如死十七年了吧。”
本来苟延残喘被赵骋怀控制的新加坡首富,妄图用培养的替身帮忙解决问题,结果火上浇油,获得了梅丽莎群岛冰雪改造之旅。
不需要他们怎么猜测齐明治的惨状,虞衡都觉得他太惨了。
不过是陪着赵骋怀这个家伙玩了一场游戏,还背了最大的锅,承受了最多的怒火和折磨,实在是……惨得令安然无恙的虞衡充满同情。
当然,他的同情只存在了一秒钟。
一秒之后,他摩挲着儿子的手,觉得自己才是最对不起南宫狰的人。
失去的十七年,好像怎么弥补,都填补不了孩子童年缺失的父爱。
他犹豫半晌,说道:“狰狰,你不是说想把《我的父亲》放到《觉醒》上推广吗?”
“不。”南宫狰的主意改变得十分快,“你说那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虞衡笑着看这世上最听他话的孩子。
“那我们一起再给玩家们,送一份新的礼物。”
回到鸿业办公室第一天,虞衡又开了新的计划。
门外忙碌的秘书团,惊闻以后的会议、决策全都交给叶振南解决,全都默不作声,视线悄悄瞥向身材高大的赵骋怀。
就那么一瞬间,虞衡看出了身边人微不可查的点头。
秘书们的气氛宛如微风拂过,如临大敌的紧张感荡然无存。
而他的傻儿子,叮嘱完听话的秘书,就开始安排叶振南。
“跟你小叔好好学学谈判技巧懂吗?连一份合同都签不回来,你真的太废物了。”
“是是是。”百依百顺的废物振南,更关心别的事情,他地神问道,“老大,你怎么没跟我说,你也没被骗啊?”
南宫狰给他一个手肘,砸得叶振南抱腹呼痛。
“我难道没说过吗?你这个笨蛋!”
叶振南愁眉苦脸。
老大确实说过,每一次说自己没有受骗、意识清醒,叶振南都默默擦了一把心疼的泪水,决定要对强颜欢笑、病入膏肓的老大好一点。
哪里知道是真的没有受骗!
不过,虞衡回来了,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叶振南再是依依不舍,也愿意为了老大与父亲的和谐相处,承担起副总不应承担的责任。
鸿业的老办公楼,迅速调配了独属于虞衡和南宫狰的工作间。
设备、网络、服务器一应俱全,就等着优秀的游戏制作人再度开工。
虞衡摸着熟悉的设备,随手开了一个新文件,把《我的父亲》核心导了进去。
“我在《觉醒》里为什么没找到《逆子一败涂地》?”
南宫狰满脸不高兴,“因为那是做给我的,为什么要给别人玩。”
小脾气多大都没改。
虞衡笑着说:“那我们就做一个,适合别人玩的。”
和儿子协力合作十分愉快。
他们慢慢闲聊,进行着新游戏的规划。
南宫狰在陪伴虞衡的时候格外有耐心,他顺从虞衡的一切决定,哪怕虞衡手上正在修改《我的父亲》,还翻出了《逆子一败涂地》的老旧版本,都无法破坏他的好心情。
快乐的时光持续到三人回家。
虞衡没有再问南宫狰强迫骗子的任何事情,仿佛一心一意的专注于游戏制作。
“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司,继续做游戏。”
南宫狰眨了眼睛,勾起笑意,“爸爸,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讲。”虞衡回答得抑扬顿挫,“你洗完澡,我就给你讲。”
得到了承诺,南宫狰关上了浴室门。
下一刻,虞衡抓住赵骋怀的衣领,就把这个沉默的家伙关进了卧室。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全部真相告诉我。”
他清楚赵骋怀的性格,知情不报的黑历史已经让这个曾经无比信任的人,不值得信任。
赵骋怀面对他的质问,眼神沉寂的可怕。
“我没有骗你。”
他的声音低沉惨淡,“自从那一天之后,我一直后悔骗了你。”
“那狰狰的领地是怎么回事?女王蜂给他皇位干什么!”
虞衡仍旧记得他和绪眠达成的协议,“她答应过我,她的领地会给绪思思!”
“因为,没有什么绪思思。”赵骋怀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虞衡,你始终担心南宫狰对女王蜂的女儿动心,但是女王蜂骗了所有人。”
“她没有女儿,她只有一个十八岁时继承她全部财产的思思。”
虞衡恍然的松了松指尖。
“那她……还活着吗?”
“活着。”赵骋怀长叹一声,“但是在所有人的心里,她已经死了。”
行事洒脱的绪眠,没有接受赵迟深的感情,痛痛快快的销声匿迹。
唯独南宫狰十八岁生日,寄来了一份匿名包裹,里面放满了她全部财产的转让文件,以及可供南宫狰随意驱使的护卫队,和遍布全球各大海域的独立王国。
她说,这是虞衡曾经和她达成的协议,无论思思在不在乎,她也会为了一位尽职的父亲,实现诺言。
赵骋怀讲述这些,仿佛在讲述一个女人终于得到自由的告别,还有隐藏了许多年的愧疚。
猎场不复存在,鸿业冉冉升起。
在《觉醒》之中,也许每一个擅长艾连小公主的玩家,都有着绪眠的影子,只不过,她再也不用翩翩起舞,游走在众多男人的身边。
夜晚的卧室,安静得只有赵骋怀低沉的声音。
虞衡只觉得一切都和他知道的不再一样。
这个世界没有走向最糟糕的巧取豪夺,跟南宫先生囚禁绪思思比起来,似乎获得了最好的结局。
他松开手,决定好好骂一骂曾经专横独行的坏弟弟。
然而,他还没端起恶狠狠的语气,就见到了赵骋怀凌乱的衣领,一闪而过的银色细长项链。
虞衡弯起手指,勾出了一条漂亮的吊坠。
五角星,刻着KING,隐约透着长年累月佩戴泛起的点点黑痕。
虞衡心绪一颤,仍是硬着脾气抱怨道:“这么旧了,你怎么还不扔了?”
赵骋怀抬手,将虞衡的手掌和五角星一起捧在掌心。
“我怎么舍得。”
虞衡以为没心没肺的赵骋怀,总是在夜晚显露出脆弱。
他说:“你闭眼躺在病床上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在骗自己。只要我戴着它,你的心,就永远在我这里。”
第162章
虞衡听得心脏骤然剧烈,无论多久,无论他多生气,赵骋怀永远能够准确的挑起他的情绪。
他作为十七年后归来的人,对漫长时间没有太多概念。
然而,赵骋怀成熟的面容,低沉的语调,都在不断诉说——
有人等了他很多年。
也许是年轻时候的幼稚,也许是作为猎场王的傲慢。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显露出十七年岁月的痕迹,哪怕一眨眼,都透露出赵骋怀无法言说的后悔。
他轻轻握住虞衡的手指,宛如祈求。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虞衡硬起的心肠,瞬间柔软。就算想大声怒斥赵骋怀,把这个心思迥异的坏弟弟重新改造,也无法告诉他“不”。
“嗯……”
低沉的回应,圆满了赵骋怀等待许久的答案。
即使心中预演了千百次的冲锋,也不如虞衡一声认同来得热烈。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在关上的卧室全然忘记了时间,更不记得别的事情。
南宫狰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洗澡,发梢湿润,还滴着温柔的水。
然而,他只见到紧闭的卧室门,视线稍稍逡巡,就能确定谁在里面。
对他而言,好像一直是这样。
爸爸和赵骋怀共处一室,再也没有留给他的空间。
掌控着这间房子所属权的男人,在爸爸回来的那一刻,又回归了曾经的孩子地位。
他站在门外,确定这门不会为他打开,徘徊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宽敞的别墅,产生了令他窒息的空气。
南宫狰毫不犹豫的走出家,任由大门摔出狠狠的声音。
夜色朦胧,路灯微弱。
他顶着一头湿发,穿着单薄的T恤长裤,被凉意浸润得意识清醒。
赵骋怀是不可取代的。
就像虞衡也是他不可取代的父亲。
翻来覆去自我折磨的南宫狰,忍得住踹开卧室门的冲动,但他忍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等到人回过神,他已经熟练的走到了叶振南家门口。
这间叶小叔送给侄子的别墅,亮着昏黄的灯光。
可惜那些温柔灯火没能平复他的怒火,反而使他更加委屈。
南宫狰狠狠抬腿揣在门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不过一会儿,震惊诧异的叶振南打开房门,慌乱的把人抓进屋。
“小祖宗你又怎么了?”叶振南皱着眉,赶紧忙碌起来,“头发都是湿的,虞叔没给你吹?”
火上浇油算他最行,南宫狰恶狠狠的挥开他扑过来的干毛巾,“叶振南,我生气!”
“生气也要把头发擦干啊。”
叶振南太熟悉他的任性,“不要毛巾,我给你吹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