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骋怀漂亮的眼睛闪着危险的光,将寥寥无几的衣物、书籍,端正的摆放到行李箱里。
他说:“我陪你们去西伯利亚。”
“用不着。”
虞衡像个监工,双手环抱靠在休息间门边,惯性拒绝坏弟弟的一切提议,“你好好的待在国内,等我们回来。最好叫你的朋友,把《觉醒》的BUG修一修,说不定我就原谅你了。”
永不吃亏的虞衡,说这话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太宽宏大量了。
换做别人,遭到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捆绑,外加挑衅成年人自尊心的动手动脚,应该把弟弟弟弟吊起来打一顿才对。
也就只有他,念在坏弟弟十八岁,亲爹没有父爱,生活艰苦朴素。
走错了路,虞衡仍是舍不得将他怎么样,最多保持距离。
可惜,赵骋怀不喜欢保持距离,更不喜欢给《觉醒》DEBUG。
“为什么不让我去?”他坐在床上,仰头看虞衡,“是怕我一直跟着你,趁机动手把你摸到早泄,让你丢脸吗?”
“闭嘴吧弟弟!”虞衡克制不住的用文件狂拍休息间门框,试图制造尴尬的噪音,掩盖刚才赵骋怀肆无忌惮的言论。
虞衡老脸微红,漂亮的年轻弟弟,简直是他遭遇过杀伤力最强的人间凶器。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家伙,浑身汇聚了理智、幼稚、恶劣,复杂得虞衡捉摸不透。
又偏偏那么坦然从容,这种话都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再提这件事,我就把你开除!”资本家终于拿起了捍卫尊严的唯一武器。
虞衡眼睛凶狠瞪他,“我从来不怕你!我只是觉得,你在国内比较好,西伯利亚又冷又远,搞不好还会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和我儿子去就行了。”
赵骋怀平静看他,“正是因为西伯利亚又冷又远,你们人生地不熟,我才想一起去。”
“我一直住在西伯利亚,对他们的习俗无比熟悉。”
“而且精通俄语、法语、英语、叶尼塞语、摩尔多瓦语、波兰语、保加利亚语,比任何翻译都要靠谱。”
“既然你不怕我,为什么不带上我,让你儿子登基之路安全一点。”
赵骋怀的视线温柔,声音低沉沮丧的说:“我担心你。”
虞衡皱着眉盯着他,赵骋怀坐在床边。
他们一高一矮的位置简直是那天早上反转版本,唯一不同的是,赵骋怀没有被可怜兮兮的绑起来,虞衡也不会去绑他。
坏弟弟的趣味恶劣,虞衡一直都知道。
他好像一只贪图人类负面情绪的野兽,平静危险的伺机而动,喜欢看人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虞衡越是局促慌张,他就越发兴奋。
很危险,但是,虞衡身边,也没有人比赵骋怀更适合陪他们去西伯利亚。
他完全可以硬起心肠,拒绝赵骋怀的蛮横。
却无法拒绝赵骋怀那声发自内心的“担心”。
虞衡捏着文件,烦恼的轻轻敲了敲休息间门框。
“担心什么啊,你哥不是在西伯利亚分公司当总监吗?”
“你们黑星那么大一个跨国集团,在我儿子的地盘,也应该是当地支柱资本家吧,叫他找点儿人来照顾我们,比你这个弟弟强。”
休息间的空气凝滞下来。
赵骋怀笑容戏谑的看他,明明赵迟深和他的见面,源于一次绑架,他竟然真的把赵迟深当好朋友似的,带着儿子去西伯利亚继承王位,还没忘记叫赵迟深尽地主之谊。
可惜,赵迟深短暂的自由,消失在一通电话之后。
就算是赵复利,都说不出求情的话,只能默默等待赵骋怀许诺的“亲自带大哥回家”。
虞衡抬出了赵迟深,就考虑过现在这种沉默的尴尬局面。
毕竟,赵迟深作为黑星太子爷和黑星弃子二少爷,天生不对付,赵骋怀听了这话,必然会觉得伤心难过。
哪怕因此恨上他,虞衡都认了。
然而,休息间沉默得不像话,一贯优雅从容的赵骋怀竟愣愣的看他,连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眼神里,泛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怎么了?”虞衡的声音格外温柔,心头一颤,唯恐弟弟真的被他伤到。
谁知,赵骋怀收敛笑容,眉目遗憾的说道:“我哥失踪了。”
“啊?”
“西伯利亚局势混乱,我哥几个月前的联系就断断续续,我爸会来找你,希望你跟我分开,也是因为……我哥下落不明。”
虞衡:……
虞衡目瞪口呆依靠着门框,想不到会听见这样的豪门秘密!
难怪赵复利一脸悲痛想要挽回二儿子的心,难怪七百万美金都愿意拿出来,希望二儿子重回正途开枝散叶。
原来,赵迟深人没了!
黑星集团体量庞大,赵迟深等于资本界的皇太子。
皇太子走到西伯利亚,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遭到当地黑恶势力绑架,还是自己走了夜路摔下山谷。
但是,赵迟深都是这种下场,虞衡顿时为他家的小王子感到担忧。
“那怎么办?”虞衡发自内心的慌张,“你们家就没派人去找找?”
“找过了,没找到。”赵骋怀作为一个好弟弟,话语里全是兄弟情,“所以,我这次想和你去西伯利亚,也是想亲自去找找我哥。”
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丝丝伤心,仰头看向虞衡都显露出不为人知的脆弱。
“我哥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们。”
一场欢天喜地的继承王位之旅,顿时变得凶险。
虞衡站在原地,皱着眉盯着赵骋怀。
弟弟,黑星二少,在西伯利亚生活了许多年,擅长多种语言,还能随时调动黑星分公司人员。
如果他们出事,确实是绝佳帮手。
他抬手烦恼的抚开额发,歪头靠在门框说道:“看来,这次没法把你留在国内,叫你朋友帮我解决《觉醒》的BUG了。”
赵骋怀笑得温柔,收起了他的行李箱,说道:“冉光然一直在发数据给我,只要有空,我还是会叫我朋友帮忙的。”
反正,全看小崽子闲不闲。
-
敲定了前往西伯利亚的行程,南宫小崽一点儿也不闲。
虽然爸爸每天都去公司忙着安排事务,腾出时间,坏哥哥人影消失,不知所踪。
但是,安德烈准时到场,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在别墅宽敞后花园,教他“社交礼仪”。
“拿起你的剑!”
即使面对九岁孩童,安德烈也没有任何仁慈宽容。
“你的对手,是没有人性的猛兽,它们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对你手下留情!”
铁制的剑握在南宫狰掌心,他已经足够灵活,能够避开安德烈的攻击,迅速反击。
他觉得自己有天赋。
这么重的特制短剑,轻巧得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
即使安德烈穿着厚实的防护,都会被他的剑刃刺穿,忍着诧异愤怒,夸奖道:“不错。”
南宫狰可太快乐了!
安德烈到来那天,爸爸和坏哥哥仿佛吵了一架,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巨大矛盾。
不仅坏哥哥每天都不会来折磨他。
连爸爸都忙碌得上下班,任由安德烈安排他每天的“社交礼仪”。
那种无人管束,谁也奈何不了他的快乐,冲昏了小朋友的头脑。
原来这就是当王的幸福。
他不过是区区候选,就能摆脱坏哥哥的钳制。
等他登基了,爸爸肯定会乖乖听话,再也不会想尽办法收走他的财产,叫他穿羞耻的粉红色。
抱着铁剑落泪的南宫狰,见到了一片坦途的未来。
“老大!”忽然,一声激动的呼喊,从旁边传来。
叶振南又来了。
基本上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以各种借口,加入队伍。
这次,南宫狰战胜了安德烈,骄傲得不可一世。
“站着。”
他单手拎剑,仰头斜斜的举起剑刃,戳在叶振南的肩膀。
金属制品跟叶振南在生日夜晚玩过的玩具剑,截然不同。
落在肩膀上重量,压得叶振南不敢轻举妄动。
南宫狰好像一位王,十分满意这位为他的气势所倾倒的小弟。
“在家好好学习,知道吗?”
蓝色眼睛璀璨澄澈,南宫狰声线仍旧软糯,腔调认真严肃,“等我回来,你再是这种废物样子,就不配当我的骑士了。”
虽然才九岁,他的训话已经有模有样,扬起下巴眉目桀骜的光芒,看得叶振南心生向往。
“好的老大!”叶振南少先队礼格外标准,“保证完成任务!”
南宫狰很得意。
小弟听话,爸爸不管,坏哥哥消失,简直是他想象中最完美的生活。
等他去到西伯利亚,杀了猎场的王,整个世界都会落入他的手中,创造出他梦寐以求的黑客帝国。
哪怕小小的崽儿并不知道黑客帝国要建成什么模样,他心里对自由世界的妄想,已经足够他快快乐乐的蹦跶回家。
结果,打开客厅门,虞衡和赵骋怀正在研究安全对策。
虞衡一抬头,笑着说道:“狰狰,坏哥哥跟我们一起去西伯利亚。”
老父亲一句话击碎崽子全部美好未来。
南宫狰诧异的看爸爸和坏哥哥仅仅相隔半米的距离,回想起那天早上坏哥哥被迫远离两米之外的可怜惨状。
说好的闹矛盾呢?说好的赵骋怀离我两米远呢?说好的坏哥哥再也不来了爸爸会重新找个好家教呢?
虞衡的言而无信,根本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此时,他一如既往的叮嘱道:“你可以把你的儿童电脑带上,但是,记得要听坏哥哥的话哦。”
南宫狰:……
怎么我都要登基了,还逃不过坏哥哥的魔爪!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习俗。
赵骋怀:我了解西伯利亚的习俗,比如这时候,主人客人就该坦诚相见一起睡觉。
虞衡:……我就算不了西伯利亚的习俗,也知道你在骗我,臭弟弟!
第61章
西伯利亚寒风凌冽的机场,君主安德烈终于回到了自由舒适的领土。
他的腿伤和手伤,早就完全好了。
可惜,心伤没有。
在这饱受折磨的路上,他跟阴晴不定的王,一路同行。
然而,王在虞衡身边,像是一个安静尽责的生活助理,认真关怀着虞衡和南宫狰,唯独对他冷眼相待。
他算是这场伟大的王位继承战,最大的功臣。
结果,王不仅不感谢,还用一种希望杀之后快的眼神盯着他。
他们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越野,宽敞的车辆伴随着发动机轰鸣。
安德烈绷起一张脸,严肃痛苦的看着南宫狰坐在虞衡怀里装可爱。
“爸爸,这里为什么没有下雪?”
“爸爸,西伯利亚不是到处都有熊吗?”
“爸爸,我们会不会直接开车进城堡?”
这只弱小、年幼的继承人,在虞衡身边简直是个叽叽喳喳的小鬼头。
他所有愚蠢的问题,都会收到虞衡耐心的解释。
“夏天也是西伯利亚气温最高的季节,所以没有下雪。”
“在西伯利亚,棕熊属于保护动物,不会满地乱跑的。”
“至于能不能开车进城堡……”
虞衡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安德烈。
车辆内一片沉默,大人小孩都盯着安德烈,以一种“轮到了你还不快说话”的施舍神情,给了这位先生发言权。
“能。”安德烈言简意赅,皱着眉回答。
他真的太讨厌虞衡了,如果不是赵骋怀坐在旁边,他根本懒得搭理这个家伙,更不用说回答虞衡的问题了!
虞衡是一个神奇的男人。
不仅赵骋怀给他三分面子,而且南宫狰特别喜欢在虞衡面前撒娇装乖。
安德烈听过南宫狰傲慢嚣张的宣言,清楚南宫狰三岁编程九岁击剑的真正实力,却发现自己血缘上的亲儿子,热衷在虞衡面前扮小崽。
不是睁大一双蓝眼睛,故作可爱,要虞衡摸摸脑袋。
就是搂着虞衡的手臂,问出一些傻问题。
安德烈怒气上涌,又要给这么个儿子君主之位,又要看他在别的男人跟前撒娇扮崽。
换个父亲,可能当场就气死过去。
然而,虞衡十分享受南宫狰的依赖。
虽然西伯利亚夏季微风粗粝,一路行程颠簸,但是南宫狰甜甜腻腻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傻问题,填补了路程上的无聊。
车行两个多小时,道路渐渐偏僻。
虞衡伸手晃了晃沉默不语的赵骋怀。
“坏弟弟,你怎么不说话。”
赵骋怀手肘撑着窗户,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晕车。”
安德烈:……
于是,深知赵骋怀真面目的安德烈,眼睁睁的见到猎场的王,在虞衡面前装柔弱。
晕车?
这是什么新的时髦借口。
虞衡不仅信了,还担忧的说道:“请司机停一下吧,我们在路边休息休息。”
安德烈:……
他们的专车在道路旁边停了长长一排。
虞衡带着南宫狰率先走下来,去看道路两边原生态的西伯利亚树木植被。
满是警戒的地盘,安德烈终于找到了机会私下与王沟通。
“艾利克斯,在晚宴开始之前,你们都会住在我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