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孩子和熊的战斗,无论是哪一方胜利。
对于君主们来说,都是一场好戏。
都格一如既往的喜欢饲养小宠物进行决斗。
曾经安德烈抬手斩掉了两头西伯利亚狼,现在他们期待着狰.格鲁斯一剑刺穿棕熊心脏。
棕熊庞大厚重的身躯,显然把蓝眼睛小可爱吓住了。
从决斗一开始,他就手握利剑,不停闪躲。
乔玛丽捏着扇子,低声说道:“我打赌你儿子已经头脑一片空白。”
安德烈坐在旁边,嗤笑一声,“不可能,他正在寻找最佳的出剑时机。”
对付熊,可不是对付靶场的靶子。
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么,南宫狰就会身受重伤。
安德烈格外看好南宫狰。
九岁,对战棕熊有模有样,那双手极有技巧的抖动,眼神锐利的与熊对视,要不了几秒——
“狰狰!”
一道黑影带着呼唤,扑进了石砌平台。
棕熊惨烈的嘶吼瞬间响起,它还没能冲着目标挥爪,就遭到了短剑一挥,狠狠击晕。
沉重的棕熊,带着痛呼倒地。
乔玛丽的尖叫声,简直夸张得如同作秀。
袭击者的动作快得惊人,他们甚至没能看清来的人是谁!
等到看清了,他们才忽然想起来,艾利克斯不是说不来吗?
赵骋怀许久没有动过剑,他抬手再挥,都格悠然握在手里的驯兽鞭,沉重的落在地上。
都格捂着手腕,灰色眼睛诧异的盯着他。
“……艾利克斯。”
赵骋怀稍稍转身,看向安然无恙的虞衡和南宫狰,低声告诫道:“你违规了,都格。”
南宫狰握着剑,茫然的看着虞衡。
他的手腕手掌,都为了躲避棕熊擦破了皮,即使脸颊都是伤口,湛蓝的眼眸盈满泪水,他也毫不怀疑——
自己能够刺进棕熊的心脏。
可以杀死比自己强大数倍的敌人。
然而此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眼前高大的身躯不是幻影。
双腿都抖得站立不住。
安德烈说,成为王的道路不会轻松。
但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条不轻松的道路上,见到虞衡的瞬间就会变得软弱。
“小笨蛋。”
虞衡伸手,掰开南宫狰握得死紧的短剑,“觉得害怕,就要叫爸爸。”
他的勇气和血性,在虞衡的面前里荡然无存。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恐惧,一瞬间涌上来。
什么熊什么胜利什么王位都不重要。
短剑掉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克制不住的泪水,顺着湛蓝眼眸扑簌的落下来。
南宫狰脚软手软的扑到虞衡怀里,死死抱住不撒手。
“爸爸。”
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安德烈:我儿子本可以成为一方霸主,你为什么要把他当猫咪养!
虞衡:因为他是我儿子。
南宫狰:爸爸我好怕,喵~
第65章
南宫狰真的很害怕。
他熟练的掌握了剑术格斗技巧,能够流畅的翻滚躲避、转身攻刺、伏身刺敌,连安德烈都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他没有和熊对战过。
棕色的,带着野兽腥臭味的庞然大物,是都格的宠物。
都格拿着驯兽鞭一挥,棕熊就猛然冲他扑来。
南宫狰害怕。
但是,他知道自己能赢。
可虞衡出现在他面前,双脚和双手就开始紧张的颤抖,所有背水一战的勇敢,都消失在了爸爸的温柔话语里。
抱着虞衡的南宫狰,显然失去了斗志,他像个九岁的小可爱,眼神里都溢满了依赖。
月色之下,中断的决斗令君主们格外诧异。
他们迫于赵骋怀在场,不敢对倒地的棕熊有什么评判,只是默默的表示……
“这一局,算是都格和狰.格鲁斯的对决没有赢家吧?”
乔玛丽的低笑道。
安德烈气血上涌,觉得赵骋怀交给他的任务,全毁了!
他盛怒的站起来,冲着场内喊道:“虞衡!你在做什么?”
这可是王给予的任务!
南宫狰必须进入舞池!
然而,虞衡站起来,牵着南宫狰的手,并不打算回他。
明亮月色里,他见到石砌平台朦胧的身影,十几个成年人,竟然坐在那里,看着九岁的孩子对抗猛兽。
虞衡带着南宫狰往长廊走去。
南宫狰却盯着安德烈,没忘记他来到这里接受决斗的目的。
“爸爸。”他抓紧虞衡的手臂,小小声的说,“如果我不打败那个训熊的哥哥,就没法当王了呀。”
虞衡听完,捏着崽子擦破的手掌提起来问道:“你还想当王?”
南宫狰:……
呜呜,爸爸好可怕。
为什么这句问话听起来就跟“你是不是想死”差不多。
南宫狰赶紧把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脚软手不软,赖在爸爸身上。
虞衡手臂挂着一只小崽子,实在没法走路。
他弯腰伸手,把浑身脏兮兮都是尘土的南宫狰抱起来,皱着眉走向来时的长廊。
“虞衡,你去哪儿?”赵骋怀低沉的声音带着担忧。
“下山,教训儿子。”虞衡说得咬牙切齿。
他也不管周围是什么君主什么规矩,他只想狠狠教训南宫狰,看他还敢不敢和外人一起骗他!
赵骋怀丢掉手上的剑刃,看向决斗场入口的管家先生。
“怀特,麻烦你,我们需要一间客房。”
说得理所当然,仿佛猎场是什么酒店。
管家先生视线落在赵骋怀身上,轻微点头,立刻礼貌的引路。
猎场这么好说话,能听赵骋怀的吩咐,虞衡当然不客气。
他抱着重重的小猪崽,一边走一边说:“也麻烦你们帮我拿点酒精纱布,孩子擦伤了手,得消毒。”
他的话语满是父亲对叛逆儿子的关怀。
根本没心情去管决斗场的情况。
也许是他潜意识觉得赵骋怀总能处理好一切,也许是安德烈身负君主之位,应该为这场骗局收场。
虞衡此时只有压抑的心疼,还有南宫狰小朋友联合亲爹欺骗他的愤怒。
对抗一只熊什么的,南宫狰拼尽全力,也许真的能够做到。
毕竟,他是未来的世界首富,绝不可能倒在这种毫无人性的野兽爪下,更不可能遭遇袭击一蹶不振。
但是,虞衡害怕他杀了熊,感受到死亡间游走的快感,变成了阴郁桀骜的南宫先生。
那是极为可怕的结局。
可可爱爱的小朋友,不应该沾染血腥。
虞衡抱着他走过灯光璀璨的宽敞长廊,等到管家先生打开了一间卧室。
小朋友刚稳稳坐在床上,办事效率极高的侍从,就拿来了医疗箱。
“感谢各位的帮助,我想跟孩子单独聊聊。”
说完,他不客气的赶走陌生人,关上了房门。
南宫狰睁大眼睛,细胳膊细腿的坐在床上,浑身写着无辜,试图萌混过关。
“伸手。”虞衡冷着脸命令道。
小朋友赶紧乖乖伸出擦破的手掌,泫然欲泪的盯着爸爸。
下一秒——
“啊啊啊!”
酒精擦过伤口,真的是超痛。
本打算柔柔弱弱可可怜怜刷一下爸爸心疼值的南宫狰,嚎叫着蹬腿,甚至努力想缩回手掌。
可惜,虞衡狠狠捏住他,用棉签划过沾染尘土的伤口,毫不留情的折磨崽子。
他笑着问:“现在知道痛了?”
“呜呜呜。”南宫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安德烈怎么骗你的?”
“他说,挑衅那个黑发灰眼的笨蛋,我就可以顺利进入舞池……”
南宫狰声音弱弱的,忍着伤口的疼。
虞衡倒出酒精,抬眼看自己脸颊都带着灰尘的儿子。
决斗的石砌平台光线太暗,他可没见到什么黑发灰眼的笨蛋,只见到这个黑发蓝眼的小笨蛋。
小笨蛋适应了酒精刺激的痛感,试图在爸爸面前找回好感。
他像个不服输的战士,鼓起勇气说道:“爸爸,其实我能杀死那种熊,只要它扑过来的瞬间——啊啊啊!”
惨烈的痛感,斩断了南宫狰全部勇气。
他流着泪在床上扑腾,却没法收回自己遭受酒精洗礼的爪子。
“还想着杀熊?”虞衡勾起笑意,满意的看小崽子哭得痛不欲生,终于松开了手,“那只棕熊一爪子下来,你会比现在痛百倍千倍。”
南宫狰抱着自己满是酒精味的手掌,呜呜呜的流泪。
今晚的爸爸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回到了最开始凶残狠绝的状态。
已经习惯了撒撒娇,爸爸就会哄自己的南宫狰,心里超级委屈。
他希望自己成为顶天立地的王,也希望爸爸为自己的勇气骄傲。
虽然他面对一只棕熊确实感到害怕,但是他冷静下来,脑海里全是安德烈教予的格斗技巧。
再给一次机会,他一定可以将熊一击毙命,要都格好看!
然而,这话不能说。
爸爸不爱听。
南宫狰掉着眼泪,皱着眉轻轻吹自己被酒精刺痛的伤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爸爸来到他面前,任由他撒娇示弱。
可他是不是太弱了一点,根本没法成为让爸爸听话的王。
忽然,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他的脸上。
南宫狰在热水中洗去了泪痕和灰尘,努力睁开眼,就见到近在咫尺的虞衡,眉目满是担忧和关心。
那一瞬间,他舍不得挪开眼。
明明是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却在他的视线里微微发光,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连手掌的疼,都变得轻微。
身上翻滚过地面,砸出来的淤青,都不疼了。
“狰狰,不当王了好不好?”
虞衡看着小傻子,低声说道:“也不要去管安德烈的王位好不好?”
“好!”南宫狰毫不犹豫答应,一双泪洗过的湛蓝眼眸,只有虞衡的身影。
回答得太快,一般都不是真心话。
虞衡无奈的轻轻叹息,放下毛巾说道:“走,爸爸帮你洗澡,脏死了。”
-
赵骋怀直到凌晨,才走到虞衡所在的客房。
打开门,月色透过窗户,照出了床上朦胧的影子。
客房宽敞的大床上,两父子抱在一起安稳沉睡的模样,似乎毫不畏惧这座陌生城堡,会不会出现居心叵测的加害者。
他正要退出房间,却发现小崽子还醒着。
他湛蓝的眼眸转了转,见到自己,竟然立刻往被子里缩了缩,靠在虞衡的颈窝。
仿佛那是全世界最为安全的地方。
赵骋怀勾起笑,静静走了过去。
他能见到南宫狰湛蓝眼眸的害怕、委屈、可怜,还有……
虞衡睡得安稳沉静的侧脸。
他站在床边,低头打量着熟睡的虞衡,回忆起这位父亲那一刻护崽心切的爆发力。
棕熊的战斗力惊人,足够击碎一个成年人的头骨。
当时南宫狰的应对还算游刃有余,虞衡却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只为了救他的便宜儿子。
小崽子在虞衡心里的地位,比赵骋怀想象的更加重要。
超脱了单纯的责任、爱护,已经进入了不顾生死的领域。
他没法理解。
哪怕是亲生的孩子,也没见安德烈为之牺牲什么。
偏偏,虞衡宠爱得那么死心塌地。
赵骋怀静静的看着虞衡,沉默思考着刚才和君主们的交锋。
都格违背了规则,没有等到他回来,就擅自打开了棕熊的铁笼。
但是,他始终跟随着虞衡,不愿回到猎场的行为,引发了君主的抗议。
晚宴、舞池、狩猎,延续了上百年的游戏规则,自从他成为了王之后,形同虚设。
一次又一次晚宴戛然而止,没有新的利益交换。
那些掌握了各国资本权利的君主,当然会觉得不满意。
赵骋怀清浅的叹息,消散在虞衡沉睡的呼吸中。
只有那双湛蓝澄澈的眼眸,惊魂不定的盯着他。
“快睡。”
赵骋怀盯着南宫狰,表情阴沉,低声威胁。
小崽子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唯恐自己不睡就要被碎尸万段。
胆子这么小,心思那么多。
赵骋怀嫌弃的关上客房门,默默的想,虞衡凭什么对他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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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狰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主要是吓的。
昨晚的棕熊并没有造成他的心理阴影,但是爸爸的酒精刺激、保证书威胁,还有后半夜坏哥哥的死亡凝视。
足够九岁的小朋友惶恐诧异,噩梦连连。
他好不容易脱离梦魇醒了过来。
虞衡却说道:“狰狰,快醒醒,收拾东西。”
“嗯?”南宫狰揉了揉眼睛,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们回家。”
回家这么美好的词汇,南宫狰听得悲喜交加。
他还没能打败都格,进入舞池呢,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功亏一篑,以前都白训练了!
付出了辛劳和汗水的小崽,一脸悲痛,跟着虞衡往猎场大门走。
毕竟,他不敢告诉虞衡,自己还想当王,还想依靠王的权力让爸爸听他的话。
一大一小走过宽敞的客厅,忽然蹦起来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