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应漓到澳门来,在那间十年不曾再来过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周,吓得酒店管理差点报警。
……
姜自盼看着林睐带来的“重要证据”,指腹在那个手写标记上来回摸着。
“其他的呢?”
“警方除了‘确认’他是自杀,别无他法。”林睐当着姜自盼的面抽着烟,眼里难得多了几分烦躁,“幸好那些警察有聪明领导,尽量小事化了,不让 DUSK 出现过的事被弄出来。”
姜自盼也点了支烟:“两年来,就一直没人管?”
林睐正想说话,姜自盼突然拿下嘴里的烟又说:“管得好你那个在杂志社写稿子的小记者吗?”
林睐愣了愣,眼里突然多了几分羞涩的笑意,她假装清了清嗓子,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啊。人家记者追新闻,怎么就叫归我管了?”
姜自盼咬着烟蒂不说话,等林睐尴尬地止住笑后才继续说:“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别和他装神弄鬼。
那个叫杜瑶的小姑娘在一家猎奇杂志社工作多年,替林睐为不少年轻受众群体传播了一些于她自己有利的舆论。作为与当下审美相比更加具有冲击力的那款绝色美人,林睐没有足够多的钱,所以她要有足够多的名气。
名气多了,想要她的男人自然也多了。杜瑶最开始只是想帮她更火,没想让她利用名气钓男人,所以后来还和林睐大吵了一架,并且说什么都不肯帮林睐再搞专栏。
姜自盼自然查到了,甚至还知道杜瑶为什么要帮林睐。
不知出于怎样一个想法,他提醒林睐:“那女孩子对你很好,你别耍人家。”
林睐闻言将小半支烟直接在信纸上摁熄:“谢谢姜先生。”
林睐离开前,姜自盼也没起身,靠在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所以小兔崽子还想躲多久呢?”
林睐得知被自己利用的人被打探出来,都没有现在看见姜自盼的表情那么震惊。姜自盼都能把别人的秘密情人挖出来,怎么还会找不到自己的小情人的位置呢?
姜自盼知道那个在门口呆滞了一秒的女人想到了什么,便对她说:“别忘了你想做的是什么。不管是你还是他, DUSK 都留不得。”
这便是明令禁止了。不管首领究竟是何方神圣,姜自盼都绝不手软。
整理.2021-07-23 01:59:07
第18章
以往每次都是邓建明去接边应漓到姜家,如今快九月,边应漓第一次主动迈进姜家的大门。
姜自盼不在家里,邓建明并没有阻止边应漓来。
屋里甚至没人接待边应漓。
边应漓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扎起了一个小辫子,又因为蓬松微卷,后脑勺像是挂了一个小球。
没有过多的顾虑,他直接往禁地书房去了。
书房的门是关上的,这次那个女仆看见了,却只是远远地站在那边看着,一下子不动了,也没说话。
边应漓试着压了一下门把手,没锁。
屋里有一点微苦的茶香,但是他记得姜自盼是不用香水的,可能是什么防虫防蛀的木头自带的气味。
边应漓惊觉自己突然对气味不敏感了。
说是书房,文件夹和档案袋的数量明显多于书籍的。没有戏剧化的相框相片,也没有任何带有个人喜好的特殊家具,复古而工整,像十九世纪的西方绅士的卧室,就差再摆一排鹰头拐杖了。
屋里整齐得有些极端,边应漓慢慢地沿著书架上摆放的顺序取东西看,一来就拿到一份貌似是德语的文件,看不懂,又给放回去。
在寻找什么呢?还有什么可以寻找的东西吗?
人们最偏执想要得到的东西往往是他们最缺的。
所以姜自盼那儿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姜自盼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但是他也不想知道了。知道再多也没意义——他对姜自盼没那么深厚的兴趣。
况且姜自盼也该玩够了吧。
边应漓一直觉得江越其实蛮奇怪的,又变态又奇怪。他知道江越心里一直有个信仰一般的存在,也无数次看见江越在纷飞模糊的血肉里露出一种迷茫的眼神,还在半夜里发现江越一个人坐在家门口蜷缩成一团。
江越好像很孤独,和那种艺术家沉迷于创作的孤独感类似,每天都像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正想着,邓建明已经站在书房门外看着他:“边先生,您得走了。”
边应漓缓缓地转头看他,还在出神。邓建明急道:“请您现在离开吧,我们要把这里锁起来了。”
“锁起来?”边应漓本来打算往门口走的,听见邓建明这么说反而不肯走了,“既然不能进为什么不早锁上呢?”
“边先生,现在有突发情况,我得办事,您别和我犟。先生出事了!”邓建明额角青筋迸起,硬压下怒火。
边应漓听见最后这几个字,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邓建明。
“他去哪儿了?”
邓建明还没回答,就被身后的来人往后拉了一大把。易贤是匆忙赶来的,喘着气骂邓建明:“你和他磨叽什么?老师家是他说了算?直接让人滚!”说完,一直瞪着边应漓。
边应漓看着这个为姜自盼的事着急上火的人,突然想起上次劳拉的“家长”好像是他的头衔,很冷静地微微笑了一下,干脆地离开了。
边应漓从小到大就没思考过什么才是喜欢,更遑论爱情。对于江越,好像占有欲始终处于上风。
被一个古怪的漂亮男人一手带大,习得一身如他的癖好——香水、发呆、失眠,以及对成为上位者无比的渴求。
十六岁之前,在江越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关心的,终日按部就班地做好 DUSK 老大的小跟班、一个乖弟弟,就够了。有几次,江越回家得晚,喝得也多,跌跌撞撞地把家里的东西能摔的给摔了个遍。等边应漓迷迷瞪瞪地揉着睡眼起床看人,就只看见江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鞋子裤子乱蹬,外套瞎扯,剩着领带衬衣生拉硬拽弄不掉,险些勒死自己。
边应漓只好亲自上去替他脱衣服,离得近了才看清,江越的脖子上淤青发红的勒痕、嘴角有戴过口枷的破损伤口、还有那双朦胧含泪的蓝色眼睛。
江越太漂亮了,瓷白的皮肤上有了一点点不同的色彩都让他看上去脆弱可怜。边应漓说不上来为什么当时看见江越那副样子,就会有一股又干又辣的劲涌上喉头。
很想把面前这个有瑕疵的漂亮瓷娃娃一下下砸碎。
但是他是他唯一的哥哥,还是他的主人,他必须恭恭敬敬地对待人家。
......
在到这里之前姜自盼就知道这定是一场鸿门宴。
但他必须来,也必须让他们想的这一出“不把他弄死也要把他弄残”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就在炸弹响起的一瞬间,那群人才发现自己和他们的目标居然不在同一个空间里——明明该和炸弹在一起的是姜自盼才对。
虽然没直接接触到爆炸,姜自盼也没有离那些人太远,还是受了重伤。
易贤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当时一言不发离开的那个人在他们前脚到达机场后,后脚跟了上来,两人还坐的同一班飞机。
病房里有好些人正乌泱泱围着刚醒不久的姜自盼,老大看着这些人就心烦,挥挥手就要赶人走。易贤连忙叫他:“老师!”
听着特别深情,像电影里呼唤着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大难的爱人。边应漓不停地给自己灌输着这种认知。
老王八蛋长得也是极好看的。他不像他的弟弟那样,白皙脆弱,宛如剔透玲珑的精灵。
那个老东西一言一行像个完美模板,长相也是那种并不能用语言描绘出来的美。
不能单纯归纳为“帅气”或者“漂亮”,是那种不受限制的“美”。
众人有识趣的,知道来的这个易贤是待姜老大身边多年的人,都客套着退出房间去。不过有几个注意到边应漓,也认定这个年轻人不是什么须溜拍马的小情人,还是冲他点点头,权当混个脸熟。
边应漓一概没理。
姜自盼看着这两人,招了招手:“易贤,你先出去。”
易贤提着脚步想走过去,就被姜自盼这句话给打回了。
门被关上,特级护理房里只有这两人,边应漓站在床尾,低着头看姜自盼,哪知姜自盼压根不理他,他自讨没趣,又坐到床上。
“该叫你什么呢?老大? Z ?还是哥?”边应漓转过来正视他,微笑着,像是参加面试的应聘人。
姜自盼脸色有些不好看,想来还是伤得有些重,他抬手捏了捏边应漓脑后那个发团:“多久了?一个多月了吧。”
边应漓又稍稍往后仰,不想让姜自盼碰他:“不知道。”
姜自盼收回手,自己又靠在床头,拿了一支烟点上:“谁是 Z ?你心里还有别的人选吗?”
边应漓愣了愣,不知为什么一手撑床上,身体不自觉往前靠,另一只手取下那支烟,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面前这个微阖上眼的男人。
“不是你,还能有谁呢?真正的 Z ,给那个澳洲来的蠢货下令去搞帕帕拉恰。”边应漓说着,又坐了回去,咬着微湿的烟,“那块宝石究竟有什么秘密,还有谁知道呢?”
姜自盼睁开眼,目光在边应漓胸口处扫视了几眼,问:“最近不失眠?在澳门睡得着?”
边应漓拿下嘴里的烟扔到地上,眼睛也看着那点跳动的红色火星,声音低哑:“差不多吧,失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好得了的事。”
姜自盼横举起一只胳膊:“坐过来。”
边应漓挪动了一下,就被姜自盼抱住,姜自盼的下巴尖抵在他的头顶上,他的半边身子往下塌,半靠不靠地贴着姜自盼。
姜自盼搂着空荡荡衣衫里的那截腰,笑着问他:“是不是又长高了,小朋友?”
边应漓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心想老东西真是讲究得很,被炸晕了还记得洗得干干净净的。人不缠人,呼出的热气倒是挺缠人,直冲冲地挠姜自盼。
“我不是 Z 。”姜自盼依然在边应漓的头顶说。
边应漓想仰起头答话,但是碍于姿势不便,他动了两下抬不起头来,只能在姜自盼身上蹭了蹭:“我也不是。我不敢接,我一直知道这是他们家的东西。不敢要,也要不起。”
姜自盼放在边应漓背上的手收紧,没说话。边应漓想了想,还是挣脱开他,重新坐近了点抱住他结实而健美的腰,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他感觉姜自盼应该是很满意地笑了一声,然后说:“知道了。”
整理.2021-07-23 01:59:11
第19章
易贤在外面等了快半个小时,没忍住敲了敲门,没等到里面回应就推门进去了。
进门就被吓得浑身一抖。边应漓靠在姜自盼身上索吻,两人正缱绻缠绵着呢,冷不防就被易贤给打断了。
虽然易贤想过这两人的关系,但是没想到自己会亲眼撞见,偏偏还是在这种场景下。
边应漓以为姜自盼会若无其事地放开他,然而并没有,姜自盼的手直接托着边应漓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易贤走后,姜自盼才放开他,边应漓的脸又发红,臊的,骂骂咧咧道:“老流氓!”
姜自盼把边应漓脑后的橡筋扯了下来,头发落下,遮了半边脖子。他的眼神还懵,像个小羊羔。
“别惹易贤。”姜自盼手指玩着那根橡筋,嘴里吩咐,“还在中国就别和他交恶。”
边应漓不知道易贤究竟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老王八蛋是怎么看出自己和易贤“不和”的,一时没答应。姜自盼知道小东西在想什么,揉了揉那一脑袋毛:“那孩子比你会处事。”
边应漓心里那点不服气一下子就写脸上了,姜自盼继续说:“每次看见他你这脸都要拉到地上了,乖点。”
边应漓嘟嘟囔囔问:“所以大名鼎鼎的姜先生也得讨好人家呗。”
姜自盼挑挑眉:“怎么说?”
边应漓想到那块绿莹莹的橄榄石胸针,欲言又止,不说话。
剩下的在医院的日子里,边应漓没再见到易贤,这两人认识这么久,饭也没说吃一顿,易贤就先离开了。
边应漓也琢磨出来点什么,想着易贤一大好青年,对这么个看不透摸不准的老东西动了真心,又不明白为什么姜自盼也很欣赏他,却没有把美人收入囊中的意思。
但是姜自盼知道易贤提前离开,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爷爷动了怒。
小孩子一时冲动热血沸腾,老爷子他们只当孙辈年纪小,容易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但是没想到姜自盼居然还虚虚实实地把算盘打在小孩身上了。
关心易贤的这个行为本身是真的,但这份关心里没多少真心。按理来说在那么个家庭里长大,易贤不该是个容易陷进感情里的人,偏偏姜自盼棋高一着,半真半假哄得那些人认定姜自盼是个和他们一样安心娶女人生小孩的男人,又让易贤本人总觉得自己的感情不是没有可能。
本来还有些关于这次“爆炸事故”的采访,姜自盼全给推了,只配合一个小杂志社的小记者录制了一小段音频,拍了几张照,放在他们的自媒体媒介上。
回到家里,边应漓抱着手机看,戴着耳机听,心里咋舌,照片没露正脸,随手拍的,就和杂志写真似的,音频采访也是打太极地弯弯绕绕一些废话,偏偏姜自盼回答得客客气气不徐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