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拍摄场地很大,足够夏稚遛狗。
面前的人越跑,狼狗越兴奋,发出低吟的吼叫声。
但夏稚跑的并不快,只与狗维持着一段距离。
导演微微蹙着眉,夏稚这是临时改了剧本?
十米处,夏茗轩正独自坐在那里喝咖啡,他不知道王青的具体戏份如何,还以为原本的戏份安排就是王青被狼狗追逐,最后咬死。
他正笑话夏稚惊慌失措的模样,殊不知面前的人露出狡黠一笑。
前方只有夏茗轩一个人,不会误伤。
就是现在!
夏稚脚步加快,朝着夏茗轩的方向跑去,身后追逐的狼狗彻底兴奋起来。
就当狼狗快追上夏稚时,夏稚忽然敏捷一闪,动作快到狼狗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溜进犄角旮旯的墙缝中,微微喘着粗气。
狼狗脚步一停,对面离他最近的人是夏茗轩。
他朝着夏茗轩叫了几声,迈着有力的四肢凶猛奔去。
几秒后,剧组中传来夏茗轩凄惨惊慌的叫声,导演焦急喊道:“快去抓住狗!”
狗被抓起来,夏茗轩被大家扶着。
他的右腿不停颤抖,裤子也被狼狗咬破,腿部被抓伤。
“这畜牲!你们干什么吃的!”
面对夏茗轩的责骂,工作人员一脸歉意。
直到这时,夏稚才捂着胸口抽抽嗒嗒出来,柔弱无骨地靠在椅子上:“呜呜,抱歉导演,刚才太害怕,就躲了起来。”
嗐,太绿茶了!
导演叹口气:“不怪你。”
夏茗轩被救护车拉走时,夏稚啧啧摇头,故意大声说:“道具组怎么想的,挑选这么一条烈犬。”
担架上得夏茗轩气得嘴唇发白,狠狠地瞪了一眼助理。
送走夏茗轩,夏稚心情不错,领到今天的工钱后,抽出一些钱从小商店买了一些猫粮。
他剧组里养着三只被遗弃的小猫崽。
小家伙们吃饱后,他笑眯眯地揉揉小猫的脑袋:“乖啊,爸爸明天再来看你们。”
走到影视城门口的夏稚忽然被叫住,负责拉车的李哥脸色不佳地表示:“我今天吃坏肚子,你看会儿车,期间拉车的钱分你一些。”
如果被管事知道拉人的人长时间旷工,会被罚钱。
夏稚欣然同意,他没钱时和李哥一起拉过车,李哥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挺不容易的。
这种车类似旅游观光车,后面的座位能容纳两个人,上面覆有遮阳棚,春秋坐在上面非常舒服,也算影视城一向业务。
夏稚坐在上面哼着歌,思索晚上吃什么,风雪虽停,但刮起阵风,他手脚、脑袋都缩在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惬意地弯了弯。
影视城门口,一辆法拉利缓缓停驶。
助理坐在副驾驶望着眼前的男人语气恭敬,“沈总,影视城到了。”
被唤作沈总的男人“嗯”了一声,继续敲打手中的键盘,眉宇间透着几分冷峻和疏离。
助理没有继续说话,贴心地递过去一杯咖啡,他这个新老板刚回国一个月,暂时摸不透脾气和性格。
不过沈氏集团的掌舵者,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听八卦说,新老板回国是为了找自己的初恋。
啧啧啧,有钱人还挺痴情。
做工精细定制皮鞋落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助理紧忙为他撑着伞,跟在旁边。
身上的黑色的羊绒大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褐色的毛衣,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
沈时骁身材高挑,常年健身的缘故肩宽腰细,一双颀长笔直的长腿步伐稳健,姿态优雅。
夏稚很快注意到不远处这位气质清冷的男人,纤细浓密的睫毛用力眨了眨,面前的人轮廓越发清晰。
还挺帅,夏稚想。
应该挺有钱的,是个大佬。
几乎一瞬间,男人的视线与夏稚微微触碰,并带着片刻的诧异,不过那分诧异转瞬即逝。
夏稚收到信号:就是现在!猎杀时刻!
“老板,坐车吗?影视城我最熟,你想要的路线我都有哦!”
夏稚敛着期盼的双眸,搓了搓发红的脸颊,笑得宛如最明媚的眼光。
这样的可爱迷人的他!大佬肯定拒绝不了!
一道清冷地声音传来:“不坐。”
第2章 002
“雪天不好走,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可怜无辜的声音再次在萧瑟的寒风中回响,夏稚鼻尖冻得通红,身子配合地颤了颤,像一个艰难做苦力挣扎在生活温饱线的的未成年人。
助理啧啧道,这小孩看着还挺可怜,不过可惜找错人了,以他们老板的身份,怎么可能坐这种车?
乍一看跟旧社会上海载客的三轮车似的。
沈时骁脚步一驻,看夏稚时眼中微小的诧异一扫而过,微微蹙着眉。
大佬好像看着不太高兴?
和套路不一样啊?
夏稚眼神游走,思考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雪天路滑,还是坐车方便。我马上要收工,平时一次30块钱,今天收您20块钱。”
沈时骁目光离开,落在车前的牌子上。
“欢迎光临,20一次。”
夏稚身形一顿,跳下车振振有词,挡着牌子:“真是的,价格涨了也不改价目表。”
“呵。”
助理好像听到了沈时骁的笑声。
沈颀长宽阔的身影缓慢走向三轮车,沈时骁抿着薄唇:“你载得动?”
夏稚:“昂,我力气很大。”
沈时骁静静注视着夏稚。
他的眉眼略微凌厉,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和高冷。
“那你载我吧。”
沈时骁淡淡地扫了一眼座位,上去坐好。
确定沈时骁坐稳后,夏稚眉眼弯弯:“开车喽!”
三轮车在雪地中速度不快不慢,车轮碾压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粗糙响声。
夏稚明白服务行业的职责,给人留下好印象是必须的。
咳咳,其实是小费很香,呜呜呜。
他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涨红着脸问:“先生,您长得很帅,就跟明星似的,不过我知道您肯定不是明星。”
“嗯。”身后的回答很简短。
夏稚第一次遇到如此话少的客人,继续没话找话,“您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猜吗?”
“因为我气质好。”
“您怎么知道我的答案?”夏稚严肃地点头,这人估计是个大老板,平日里耳边惯是这种彩虹屁。
“因为有个人曾经这样说过我。”说这句话时,沈时骁目不转睛地看着夏稚薄薄的脊背,“不过他是个小骗子。”
夏稚:“他没骗您,您的气质就是很好。”
虽然知道对方说得和自己不是一回事,沈时骁也没有辩驳,只是静静地靠在车椅上,眼神里没有其他情绪。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您?”夏稚卖力地骑车,不知不觉鼻尖染上一些汗滴,“但想不起来。”
听见这句话,沈时骁指尖微微蜷缩。
“先生,到了。”
夏稚将车挺稳,笔直地站在车前,一双乌黑的眼睛敛着笑意,带着一点小期盼。
空中的小雪翩翩落在夏稚乌黑的发丝上,黑白交替下,白皙的皮肤宛如一尘不染的白玉。
沈时骁视线稍作停留,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夏稚。
夏稚将脸埋在围巾里,拿出钱包准备找钱。虽然他是服务业者,但他也是有节操的。客人不主动提出给他小费,他不会主动要。
呜呜!心疼小费!
这一切的小动作被沈时骁尽收眼底,他低声回:“不用找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饶是嘴上这样说,夏稚还是顺从本心,把钱收到钱包里,末了嘴甜地说道:“老板请认准我的车,下次还可以找我哦。”
沈时骁没有回答,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望着那高挑的背影,夏稚心里升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对这个人莫名的熟悉。
到底是哪里见过?
此刻剧组的导演制片风风火火地跑出来迎接那个人,表情小心翼翼且谄媚,包括夏茗轩。
等李哥回来,夏稚把一百块钱全部交给李哥,“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李哥急了:“怎么这么多?你我再给你一些。”
“不用。”夏稚狡黠一笑,指着自己鼓鼓囊囊的钱包,“今天在剧组赚了一笔。”
李哥明白过来:“有你的。”
沿途走过阴暗的小路,夏稚打着手电筒,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要不是欠了五十万医药费,他才不住在这里。
提到五十万,夏稚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他母亲和父亲夏淮山离婚,也不知道夏淮山律师从哪里搜集的证据污蔑造谣,几乎净身出户。
离婚不就便患上癌症,当时夏稚才19岁,求亲戚碰壁后,只能忍着恶心去求夏淮山。
夏淮山倒是出了50w医药费,但继母让夏稚打了欠条。
“人生就像一场戏,切勿和小人置气。”
“小人秃头又谢顶,出轨不孝真解气。”
爽!
房间里的吊灯摇摇欲坠,夏稚简单洗完澡后将红包压在枕头下,悠哉地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夏茗轩的保姆车停在夏宅前,刚进屋他便被母亲兴奋地拉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家啊!他们有意向和我们家联姻!”
气派宽敞的客厅里,传来夏茗轩母亲秦莞茹激动的声音。
“你爸爸刚刚和我通过电话,大概意思是沈时骁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因母亲病重,正急着联姻。”
“沈家啊!如果我们能攀上他们家,对你爸爸公司有莫大的助力!”
秦莞茹这么多年嫁到夏家,总是被贵妇名媛们瞧不起,嫌她之前只是个秘书,登不得台面,聚会下午茶从来不带她。倘若夏茗轩能与沈家联姻,日后她必定能在那些人面前挺直腰板。
夏茗轩脸上难掩愉色,捧着茶杯道:“我今天在影视城看见他了,影视城应该是沈家的项目。”
脑海中浮现出沈时骁俊朗的侧颜,他勾了勾唇:“据说他爸已经把公司给他了?”
“听说是。”秦莞茹突然意味深长一笑,“你说会不会是他今天在影视城看见我们家茗轩,才会突然表示要和咱们家联姻?”
也不怪秦莞茹多想,沈家是什么地位?夏家这种几十亿的豪门连蹬他们家的门都不配。
沈家的身家,千亿打底。
夏茗轩眉间微挑:“不确定,您别乱说。”回到房间,他在网络上搜索沈时骁名字,心中惊讶的同时,越来越期待。
沈家不愧是百年豪门,旗下产业遍布全国,甚至在欧洲各国都有子公司。
也只有沈时骁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倘若日后他能和沈时骁联姻,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久,夏淮山回到家,将今晚的事告诉秦莞茹。
原来,今晚他参加一家地产公司的剪彩仪式时,正巧碰见众星捧月的沈时骁。
本以为这样的人物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谁料酒桌上沈时骁一句正在相亲的玩笑话自己搭茬后,对方居然表示可以见一面。
酒席散时,沈时骁助理曾暗示,他们夏家海滨景区的土地对沈氏很重要,这也是沈时骁肯抬举他的原因。
听完这些,秦莞茹喜形于色:“我们家岂不是走大运了?”
不过好梦还没持续多久,第二天夏淮山的妹妹在听说这门联姻意向后,给秦莞茹打了一通电话。
大概意思是,她儿子说,沈时骁这个人性格暴戾,情人遍地,一直等着心中的白月光回来,还患有一种怪病——嗜睡症。
秦莞茹听完起初还半真半假,缠着夏淮山动用私家侦探后,彻底傻了。
这些都是真的。
心疼儿子的秦莞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肯让夏茗轩嫁给沈时骁,夏淮山抽着烟烦躁地说:“行了,沈时骁还不一定能看上我们家。夏稚不也是我的儿子?让他去联姻。”
秦莞茹撇撇嘴,将眼泪擦干净。
清晨。
夏稚便接到夏淮山的电话,大概意思是有要紧事和他商量,关于他的母亲。
这老混蛋葫芦里卖什么药夏稚不清楚,不过他也不怕,简单穿上衣服,乘坐公交车来到夏宅。
路过客厅时,夏茗轩正在闹脾气,看见夏稚进来,轻蔑不忿地瞪了他一眼。
秦莞茹对夏稚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抚。
“放心吧,就算沈时骁真的看上夏稚,也不会疼他的。他嫁到沈家,还不是为了我们家族的利益?他只是个牺牲品而已。”
“嗯。”
书房里。
“联姻?”
“嗯,和豪门沈家。”
夏淮山夹着香烟,年过五十的他谢顶忽然变得严重。
“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让夏茗轩去?”
“茗轩年龄小。”
夏茗轩只比他小两岁。
小个屁。
豪门霸总有钱有颜有身份,秦莞茹母子疯了才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兴许这个霸总就有什么怪癖,残疾啊、不行啊、暴虐成性啊…
到时候他就是一只小白兔,被架在火上烤!
有点疼!
瞧出夏稚不情愿,夏淮山亮出最后的底牌:“如果你同意去和沈时骁见面,我就把欠条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