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痕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活了吗你!”
贺景抓住他的手,用尽力气也没能拿开,手指颤抖地搭在他手上:“病是我的,和你无关,治不治都在我。”
林痕被贺景的话架在了悬崖上。他可以走,可以不跳,但他走了,下一秒贺景就会从悬崖上跌落,摔个粉身碎骨。
‘反向标记’没有另一半确实死不了……可这种状态,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林痕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做决定,他选了什么就认什么,就算后悔也不会多说半句。但这一次,看着贺景现在的模样,他恨不得一拳锤醒贺景,却心痛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从前是他追着赶着求着,满心希望贺景能够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现在那个狼狈追逐的人换成了贺景,他曾经拼命追逐的东西终于摆在了他面前——唾手可得。
五年里,这四个字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像个破烂的小舟在惊涛骇浪里艰难前行,现在,贺景用命把这段关系对调,主动权握在了他手里,他甚至可以掌控生死……但却一点也不痛快。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心里某个力量挣扎着破土而出,林痕呼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
林痕死死盯着贺景的眼睛,下颌线绷紧,攥住贺景的衣领,哑声说:“去治病,我陪你。”
贺景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痕,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林痕一字一顿:“不是你囚着我,我自愿留下。”
贺景眼底的泪瞬间落了下来,这一刻身体的疼痛像是与灵魂分离了,喉咙腥甜,他却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抓住林痕的手,哭着问:“你不走了,你会一直陪我,是吗?”
林痕看着这张让他神魂颠倒也咬牙切齿的脸,所有的情绪都浓缩在这一刻,他一把按住贺景的后颈,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是个沾满血腥味的吻,浓烈,恐惧,庆幸……夹杂在一起,最后变成眼泪的咸。
贺景紧紧抱住林痕,像落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痛,哽咽着哭道:“林痕,你不走了,你还喜欢我,对吗……林痕……你说话,求你……”
林痕强忍住眼眶的湿热,抓住贺景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哑声说:“贺景,你赌对了,我他妈的还喜欢你。我不走了,你这条命现在是我的了,你要是……你要是敢耍我,我就是死,也要带着你一起……”
贺景再也绷不住,趴在林痕肩膀上,大声哭了出来。
这是林痕,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哭着抱住林痕最后醒来只是梦一场,这辈子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被林痕喜欢上,所以失去后他绝望到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画都失去意义。生病后他的心境彻底变了,林痕是他生命里的希望,但林痕是自由的,他想要的不是林痕在身边,他想要的是林痕幸福,当拥有林痕和林痕的幸福冲突时,他撕心裂肺,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放开紧紧抓住林痕的手,他甚至不敢去看林痕,他怕哪怕多看了一眼,他就没有勇气离开。
现在抱着林痕,他才感觉到踏实,他这辈子明明什么都有,可失去林痕,就什么都没了。这个用尽全力爱他的人,也带走了他全部的感情,他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就是挥霍殆尽的时候……他经历了那么多,几乎要把命搭进去,才又重新拥抱住林痕,死里逃生不过如此。
林痕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眼泪奔涌而出,他用力回抱住贺景消瘦的身体,掌心炙热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烫伤,可他还是紧紧地抱住了。
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拥有了贺景,之前的坎坷和磨难在此刻全都变成了铺垫,或许像他们这样悬殊的两个人,只有历经磨难才能得到一线生机,无论之前经历了什么,他都庆幸。
他这辈子没喜欢过别人,只有这一次的爱就足以让他刻骨铭心,他抱住了贺景,就像抱住了世界,他的世界还可以有别人,但贺景就是贺景。
他们对彼此都是独一无二的,包括那段疯狂的追爱,和为彼此犯下的所有罪孽。
再没有人可以这么不计代价地爱他,他也不会再有用五年时光温热一颗心的勇气。
与其说他放过了贺景,不如说他放过了自己。他不想再去找什么正确答案,因为“我爱你”三个字本就无解。
我爱你,我摘了一枝玫瑰送你,你扔了,我走了。
多年后,你剜开心血养活了它,拼命地重新送给我,我接受了。
不是因为它还是那枝玫瑰,而是因为我还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蹲在阳台抱着风油精说:快完结啦,感谢老可爱们一路陪伴,发99个红包~(肯定没这么多人评论,就硬发.jpg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老可爱:白鹄是受1瓶;爱你鸭~抱抱~
第70章
贺景用力抱着林痕,哭得喘不上气,过度透支的身体承受不住,鼻尖一热,鼻血流了下来,被他随手擦掉,却越擦越多,趴在林痕肩膀上,身体晃了晃差点晕过去。
林痕一把抱住他,扶着放到床上赶紧叫医生。
医生过来紧急给贺景输了液,又测了信息素水平,建议道:“林先生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就开始治疗,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贺景躺在床上依旧紧紧抓着林痕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痕,生怕人下一秒就跑了,满不在乎地说:“我没事,你们出——”
“我要怎么配合?”林痕直接打断了他。
医生对林痕说:“很简单,只需要临时标记。你之前做过Alpha信息素不耐症相关手术,术前接受了大量的顶级Alpha信息素,现在你可以正常接受标记,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林痕点头:“需要其他配合吗?”
“暂时不需要。”
“好,我知道了。”
医生交代完就出去了,林痕看着贺景抓住他的手,掰了掰,没掰开:“等这瓶药打完就试试吧。”
贺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鼻子还是红的,声音发哑:“试什么?”
林痕站起来帮他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标记。”
“不着急,”贺景费力地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期待又小心地看着他,“坐这儿吧,软。”
林痕看他脸色好了一点,感觉暂时不会出事,拿出手机指了指外面:“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你先睡会儿吧。”
贺景顿时紧张起来,抓住林痕的手更用力了:“你就在这儿打吧,我不说话。”
林痕想了想,感觉确实没什么关系,又强调了一遍不许说话之后拨通了林月秋的电话。
贺景拉着林痕坐在床上,听话地闭着嘴,仰头看着他。
林痕被盯得别扭,抬手压住了他眼睛,刚好这时候林月秋接了电话,林痕一声“妈”还没叫出来,手心忽然一湿,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贺景又亲了亲他手指,然后重新放在了眼睛上,嘴角满足地翘着。
“小痕?”
“啊,妈,”林痕咳了一声,耳根发热,“我刚才没信号。”
林月秋语气担忧:“你朋友怎么样了?”
林痕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贺景,低声说:“脱离危险了,我明天就回——”
贺景拉下林痕的手,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痕一顿,重新盖上:“我明天就能回去。”
贺景拉着林痕的手亲了又亲,亲一口看他一眼,林痕就当这只手暂时不是自己的,假装看不见,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你关好窗户,早点睡。”
“嗯,你手里的钱够吗?不用我过去送点儿?你朋友身体还好吧?”
“还行吧,暂时死不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林痕抽回手,在贺景病号服上用力擦了两把:“没事儿了,人都醒了,妈你睡觉吧,我明天早上回家,吃个饭再上学。”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林痕挂掉电话,一低头就对上了贺景可怜兮兮的眼神:“你明天要走呀?”
林痕瞅着贺景,刚才的温存相拥过去,他现在脑袋清明了不少,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又走到一起,他有点儿不太适应,看着贺景总觉的哪里不得劲儿。
他移开视线,看着药瓶说:“我高三,马上二模了。”
“我知道,你一模考的特别好,这次高考肯定能考得特别棒,”贺景重新捉住他的手,眼底温柔,“我给你补课吧,我在医院什么也不用做,闲着也是闲着,我——”
林痕忽然问:“高利贷的钱是不是你拿的?”
“嗯?”贺景愣了愣,“什——”
“说实话,”林痕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不是你。”贺景喉结滚了滚:“是我。”
林痕点点头,他没猜错,除了江唤和顾安,也只能是贺景了。
他沉声说:“账我都记着,会还你。”
贺景一下慌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们不是,不是和好了吗?林痕,你要走?你别走咳……”
林痕还没来得及说话,贺景就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新换的病号服,他胡乱擦了一下,下一秒就顾不上了,一把抱住林痕,带着哭腔说:“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和我说,我改……你别扔下我一个,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林痕被贺景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抱住他,哭笑不得地轻轻拍着:“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贺景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哽咽地吸了吸鼻子:“你别瞒我。”
林痕都无奈了,让他抱得喘不上气,本就稀薄的耐心告罄:“你是不是有病,快松开,你吐血了,我叫大夫。”
“我每天都吐,死不了,”贺景像个大型犬,把林痕锁在怀里,“那你说不离开我,永远不离开我。”
林痕拿他没办法,只能说:“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你。”
他顿了顿,沉着嗓子补充:“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贺景,到时候我肯定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贺景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不会的,永远不会。”
林痕扯他手:“那你松开。”
贺景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在林痕要喊医生的时候拦住他:“没事,就是副作用,他们来了也没用。”
林痕收回手,贺景这种状态是怎么挺过来的,说话都是气声,咳嗽的时候胸腔的声音都是空的……
贺景不知道林痕心里想的是什么,还在想他刚才的话,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要还我钱。”
林痕按着他躺下,闻言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欠你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贺景嘟囔:“我的就是你的,我都是你的。”
“别,”林痕“啧”了声,没好气地说:“你那个神奇的爹还是自己留着吧。”
贺景自知理亏,蜷缩到林痕身边,小声说:“以后谁也不能伤害你,我爹也不行,多神奇都不行……”
到底是太虚弱了,贺景嘀嘀咕咕地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林痕帮他换了衣服,盖好被子,调高空调后,看着贺景的睡颜发起了呆。
顶级Alpha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也没几个了,左臂的疤没处理过,还刺目地留在那儿,只是上面又多了几道不知道用什么利器划开的新伤口。
刚才给贺景换衣服的时候,贺景身上也没几块好地方,有的还缝了针,应该都是太疼了自残的……
林痕叹了口气,脱鞋躺在了贺景身边,侧着头看他。
他们又在一起了,和上次那个夹杂了太多荒诞的“同意”不一样,这次他们都是认真的。
他能确保自己的认真不掺杂不改变,至于贺景的……他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就不想去考虑还没发生的事——就算发生了,大不了就是离开。
经历了这么多,他最大的改变不是不敢去爱了,而是可以看淡分开了。
他不会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
贺景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疼醒了,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满头的冷汗,大口呼吸,转头看见林痕的时候才略微放松,只是眼底依旧一片冷意。
林痕刚要问他怎么样,贺景就拿起药瓶倒出半瓶止疼药往嘴里放——疼得失了智。
林痕一把抢过药瓶,喊了他一声,贺景才怔了过来,疼得牙齿紧紧咬着,想笑,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颤抖:“没事,我就是,手抖倒多了……”
林痕没说话,直接扯掉T恤,抱住他,低声说:“标记。”
贺景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后颈仿佛散发着血液的香气,让他牙尖颤动,从灵魂深处爆发的渴望迅速侵占大脑,叫嚣着撕咬,但理智依旧稳稳地占了上风。
他用鼻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块皮肤,温热的。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林痕痒的想躲,又忍住了,催促:“快点儿。”
贺景抱住林痕,张开嘴,仔细寻找着位置。
阵阵凉意渗透进脆弱的皮肤,逐渐麻痹直觉,就在林痕想再次催促的时候,后颈一麻,略微的刺痛,很快消失不见,顶级Alpha信息素用最温柔的姿态丝丝缕缕地流进血液。
或许是之前不好的经验太多,林痕不自觉紧张起来,后背绷紧,僵硬得攥紧拳头。
贺景清晰地感受到林痕的情绪,手心一下下轻抚着他后背,动作尽可能地轻柔,只咬了两分钟就松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