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没有继续迷茫,因为香甜的牛奶味裹着依旧浓郁的拿铁飘进鼻子里,是属于他、还有他和祁开共同的信息素味道,没有比这更加真实的了。
乐知攸轻轻一叹,笑起来,心道,迄今为止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路棠在宿舍里做小组作业。
听见门开时,他鲤鱼打挺跳起来:“柚子!你终于回来了!”
乐知攸也喊:“棠棠,我想喝果茶!”
路棠扔了笔就去冰箱里给他倒冰镇柚子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从昨天发现何承南满嘴抹黑之后,气愤,火大,不可理喻,到后来看到祁开直击重点的回应,再到后来校友们群起而嘲之,爽,爽飞,除了爽再找不到其他形容,如果不是零点全网禁言,估计还能再热火朝天地辱骂一百楼。
乐知攸坐在椅子里捧茶喝,喝两口,放桌上,一边听路棠滔滔不绝地回味昨晚,一边拆开防水袋,把厚厚一摞病历本一一铺开在桌面上。
路棠被吸引住了,猜到这些是什么,问:“柚子,我可以看吗?”
“可以啊,”乐知攸全无所谓,“随便看。”
又说:“虽然再也不想看见何承南,但是还蛮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躲在被窝里肠子悔青,叫他颠倒黑白,活该。”
路棠“嗯嗯嗯”地赞同:“大快人心,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说完就拿起一本病历,恰好是乐知攸当年接受志愿者Alpha临时标记的治疗方案,一页纸罗列详情,一页纸罗列风险,路棠稍有怔愣,再翻过一面,看到本次的方案结果:患者情绪激动,突发抗拒,失败。
病历放回到桌上,路棠心中感慨万千,刚刚还那么激动,现在闻着柚子身上香喷喷的牛奶味,又油然而生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本想问什么,又笑了笑,咽回肚里,改口道:“柚子,有个好消息。”
“什么?”乐知攸仰起脸,突然眼睛放光,“啊!我猜猜---50%了?”
“昨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我在医院,被纪念拉去做检查。”
路棠靠在衣柜门上,伸出两只手,一只全张开,比划“五”,一只握成拳,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二”:“52%,医学奇迹。”
乐知攸慢慢张大嘴巴,就像那个蓝色小恐龙的表情包一样:“啊!”
“纪念当即要我打电话给我爸我妈,超过50%,他们得松口了吧。”路棠摊手,“没打。”
“为什么!”
“因为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我说等下次发情期的,让他成结,让他完全标记,说不定奇迹再现,又涨几分。”
乐知攸仰天大笑:“纪念发疯了吗?”
“差不多。”路棠也笑,“还想车震,被我狠狠拒绝!”
乐知攸高兴坏了,也跑去冰箱里给路棠倒果茶,两人举杯相碰,太冰了,没法一饮而尽。
“那什么时候请你们去吃大餐?”
“都行。”
“拖了这么久了都。要不我还预定闻人小馆好不好,上次就没去成。”
路棠坐回到书桌前,心情舒畅得就像暴雨初歇后的彩虹天,什么烦恼糟心事儿全都随着雨水一起流走不见,他说:“好啊,去吃东坡肉!”
修改学籍档案比想象中顺利好多。
在乐知攸的预想里,最坏的情况就是学校不同意更改,除非家长出面,并且再一起去医院里做核实检查。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乐知攸抱着病历本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给江语发消息:[妥了.jpg]。
再给祁开打电话,被秒接:“宝儿。”
情不自禁就笑起来,乐知攸“嗯”了一声,说:“改好啦!导员特别好,不仅没有批评我,还祝贺我痊愈了。”
“那就好。”祁开问,“现在回宿舍么?”
“是啊,要回去做小组作业。和你荒废了一个周末,我的进度现在最慢。”
祁开一笑:“那我帮你做,你教我。”
“那不行,我是很有原则的。”
祁开又笑:“那你加油,晚上我们来接你。”
乐知攸走在午后的大太阳里,有树的时候躲树荫,没树的时候就把病历本当遮阳伞,他纳闷:“你们?还有谁要和我们一起吃油泼面?”
“不吃油泼面了。”
“啊?”
祁开故意道:“晚上你就知道了,六点钟来接你。”
乐知攸才不被他吊胃口:“不是涂星燃就是米贝明,猜对了吗?”
又想起路棠毫无准备地被纪念带去见家长,顿时一惊:“该不会是你爸妈来了?”
祁开笑道:“是米贝明和梁绪哥,请他们去闻人小馆吃饭。”
是要请的,帮了那——么大的忙。
“那我们三天后还得再去一次,我请了路棠和纪念。”
祁开说:“没问题。”
正事说完了,谁也没有挂电话,热恋中的老夫老妻听喘气儿声都觉得像情话,腻歪得没法形容。
乐知攸悄悄地:“还记得吗,我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一直记着呢,每天盼啊盼。”
乐知攸瞎乐:“你再撒个娇,今天就能盼到了。”
祁开似乎被噎了一下,但是能骂自己是公狗的Alpha根本没怕的,他顿了顿,压低声,有点不自在:“哥哥。”
乐知攸:“!!!”
脸蛋迅速涨红,乐知攸震惊到失语,耳朵也发起烧来,甚至还有麻酥酥的电流从心尖儿汇聚到小腹,让他一下子激动得像是要高潮了。
乐知攸听见祁开笑骂道:“操。”
他“别别别”地赶忙救场:“好妹妹!”
救不回来了,祁开嘎嘣脆地挂电话:“挂了,晚上见。”
耳畔“嘟”一声,没动静了。
乐知攸站在树荫里对着手机屏傻乐。
做爱做到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也趁着气氛浓稠说过好多没头脑的情话。
他叫祁开“小狗”,祁开都会认,还会哄他开心,学小狗“汪”地叫一声,叫完了真像小狗似的拱来拱去,亲个没完。
但是他要祁开叫他一声“哥哥”,妄想,小狗不仅要炸毛,还要让他尝到苦咖啡的苦头。
可见有个小两岁的好在意哥哥妹妹的,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乐知攸“啊”地笑叹,朝着宿舍楼大步走去。
他的Alpha为了礼物都妥协至此了,他难道不兑现承诺,好好宠宠吗?
要快点回去,乐知攸想,他幼稚的“大作”只差最后一点点尾巴就能完结了。
云大东校区Beta宿舍305寝有陌生访客。
米贝明汗透了,一进门就脱了上衣:“我先洗,你自己开空调。”
梁绪好奇地打量了一圈,也脱下上衣:“正好没人,一起洗吧。”
两人刚打完篮球,剧烈的运动很爽,但是热得也很难受。
米贝明犹豫一瞬,不知道室友跑哪儿去了,又转念一想,洗个澡能耽误多久,况且和祁开约定的时间要到了,一起洗就一起洗吧。
“那你别胡来。”米贝明提醒道。
梁绪被逗笑,也不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推着米贝明就进了浴室。
房间里慢慢充满马鞭草的香味,从浴室的门缝儿里溢出来,米贝明闻不到,从食堂啃着烧饼回来的室友也闻不到。
室友站到阳台上,边吃得芝麻掉渣边冲里头喊话:“小米,我今晚不回来!”
米贝明捂着吓飞的心跳:“啥时候走!”
吓得他差点儿就摔了一跤,还好被梁绪及时搭手。
“马上走,回来拿个充电器!”
“那你快走!我进来没拿换的,要裸奔的!”
室友二话不说,烧饼都没吃完,揣上充电器就走得像没回来过。
米贝明真的被吓飞了,转头就催梁绪赶紧的,拿着毛巾主动给他擦水珠:“我听见你手机响了,是不是祁开到了?”
祁开等在香香街公交站,好惹眼,是昨晚“举报风波”的男主角。
他打电话给梁绪,没人接,又发消息:梁绪哥,我先往乐知攸宿舍走。
祁开买了两个老婆饼,一路走到Omega宿舍楼下都没遇到三叉戟,他站在树下看乐知攸跑下来,白短袖黑裤子,不约而同地穿着情侣装。
祁开把小饼递给乐知攸:“一手交饼,一手交---”
不知道礼物是什么,祁开就用眼神示意:“给我吧。”
乐知攸不给,拍拍黑色的胸包:“晚上回来的,答应你了,跑不了。”
两人小饼干杯,边吃边沿着路边漫步。
“马卡龙?”
“在充电。”
“三叉戟?”
“嗯。”
刚说完,就看玛莎拉蒂迎面而来,米贝明把车窗降下来,伸出半截胳膊对他们晃晃。
乐知攸被安排在了副驾里,因为米贝明问祁开:“来不来找你妹?”
上次输掉之后就没能再战一局,祁开欣然接受:“来。”
于是这两人坐到后座位里,扭着身子头对头,一起托着一个手机找你妹。
乐知攸嗅到了淡淡宜人的花香,就像马卡龙里也有苦咖啡的味道。
他有点拘谨,看着窗外找不到话题,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尝试说话。
“我们今天去看了何承南。”
梁绪先开口,转头对着乐知攸笑了一下:“你猜猜看,他怎么了。”
“特别惨,完全是作死。”米贝明在后头接话,“全是他自找的。”
祁开没空抬眼,问:“他怎么了?”
乐知攸也好奇地看着梁绪。
梁绪说:“他在医院里。昨晚他先把他那个朋友保出来了,两人一起去吃排挡喝酒,然后酒驾,损坏公物,撞坏了很多共享单车,最后撞在树上。”
乐知攸:“天。”
“鼻腔受伤,失去嗅觉了。脖颈受伤,给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无法控制信息素的释放。权衡之下,医生建议他摘除腺体。”
祁开顾不上最后几秒倒计时,诧异地抬起脸问米贝明:“昨晚?”
“是啊,根据大排档老板回忆,他还把手机摔了。我猜他是不是看校内网受刺激了,自食恶果。”
乐知攸喃喃:“好惨。”
米贝明继续道:“他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不闹事,转头就发帖子乱咬人。我和梁绪去问他爸,想听听他爸怎么交代,结果人说在医院里。”
梁绪说:“本想让他没学上的,算了。”
乐知攸回过头,和祁开视线相对,眼里都有震惊和感叹:一场现世报,来得真快。
和上次约会一样的流程。
先在闻人小馆里吃饱肚子,再去商场楼上看了一场电影,这回梁绪没有提前离场,看完已经快十点钟了,打道回府。
祁开和乐知攸在北区校门口下车,没让梁绪送,四人分两拨,两个二人世界。
晚风习习,夏夜星空晴朗高远。
乐知攸牵着祁开的手晃啊晃,十指相扣,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讲话。
又来到那盏坏掉的路灯下。
以前祁开在灯下质问乐知攸是怎么跟踪他的,简直变着法气他,现在祁开在灯下拥着乐知攸亲吻,唇舌之间尝到西瓜口香糖的味道。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重新牵手漫步,乐知攸望着夜空说:“我想了。”
祁开就陪他一问一答:“嗯,想什么?”
“暑假梁绪哥和米贝明要去滑雪,我们呢?先回鸢兰,再去小伏都,再然后呢?就开学返校吗?”
祁开笑起来,直接问:“想去哪儿?”
“你不是说自驾游?可以安排一下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但就是很想和你一起出去。”
祁开攥着他的手,耐心追问道:“想去城市,还是风景区?”
“风景区吧,人越少越好。”
“海边,还是草原?”
“你呢?”
祁开说:“听你的。”
乐知攸就抱到他手臂上,热也要贴着:“那我想去草原,想骑马射箭。我看到过照片,雪山下面是草原,上面有牛羊和马,湖泊水清得能看见湖底的石头。天很蓝,公路又长又干净,特别辽阔。”
乐知攸仰起脸,说着说着就浪起来了:“然后好多无人区,我们随便在哪儿停下来,把毯子往猛禽的后面一铺,幕天席地,就做爱,好不好?”
原来搁这儿憧憬呢。
祁开陪他一起浪:“海边也可以做。”
乐知攸摇头:“不行。你是说沙滩或者海里礁石上吗?我看过那种小说,沙子会跑进去的,海水也会,我害怕。”
祁开直乐,把他抱到怀里搂着走:“我现在像个寄居蟹。”
乐知攸就回过头来和这只大螃蟹接吻。
“但是不管鸢兰还是小伏都,都离草原好远啊,而且我还没学会开车,我得先把驾照考到手。”
“嗯,不急。这个暑假可能是来不及,但是我们还有寒假。”
乐知攸又愁道:“冬天好冷啊,野战我怕我不行,而且你会不会被冻得软掉?”
祁开真是拿他的宝没办法:“脑袋里想得这些事儿。”
弯弯绕绕,到Omega宿舍楼下了。
乐知攸把胸包拉链拉开,又不动了:“我要先声明。”
祁开看看时间:“别声明了,我要来不及回去了。”
屁,明明来得及。
好,就算来不及,不是还可以去开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