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无数[现代耽美]——BY:fiveseven/悄悄过去

作者:fiveseven/悄悄过去  录入:08-24

  一个人摘下眼镜后,气质多少都会发生点变化,祁白露难免觉得之前戴着眼镜的他都是经过伪装的,他只熟悉那样的郑昆玉,现在的真实的他,看起来反而无比陌生。
  司机没有问话,默认郑昆玉要跟祁白露回临湖别墅,把人和车送到地方之后打出租车离开。车停了,司机开车门下车,钥匙留在车上,空气中一时只有司机走远的脚步声和身边人的鼻息声,借着车库昏暗的灯光,祁白露低头把银丝框眼镜给郑昆玉戴回去。
  可能是关车门的声音吵醒了他,也可能是祁白露戴眼镜的动作不太熟练,郑昆玉忽然醒了。祁白露刚给他戴到一半,眼镜腿拨开头发架在耳朵上,郑昆玉还没睡醒,呼吸间仍携着酒气和困意,过了几秒,看清祁白露的动作之后,郑昆玉扶着他的手戴好了眼镜,他坐直了身体,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瞧着祁白露。
  对于祁白露来说,郑昆玉的这幅情态是很罕见的,郑昆玉的耳廓还是很红,眼睛也泛着红,看来这一次的确醉得厉害。他的呼吸声沉重,仿佛车内的空气也跟着变重了,祁白露探身打开郑昆玉那边的车门,道:“到了。”
  郑昆玉没有动,而是在祁白露开车门时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搂回椅背上,他的力气不小,祁白露端看他要做什么,是要耍流氓还是要搞车震,但郑昆玉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盯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放开了。
  祁白露只能把他的举动归结于喝醉酒,郑昆玉放开他之后就率先下了车,祁白露也去推自己这边的车门。冷风吹到脸上,夜风清爽的味道让祁白露舒坦了一些,他跟在郑昆玉后面,看到郑昆玉的脚步有些虚浮。
  进门之后,郑昆玉也不说话径直往楼上走,祁白露没有管他,走到厨房给自己榨番茄汁喝。番茄汁可以解酒,他喝的酒虽然不多,但还是榨了满满一大杯。祁白露喝了一点,看着剩下的通红的番茄汁,想了想还是给郑昆玉倒了一杯,他不是为了照顾他,只是希望他喝了东西清醒点,别又乱搞。上次在巴黎,郑昆玉喝醉后逮着他没完没了,甚至还用酒瓶搞他,祁白露都有阴影了。
  祁白露端着番茄汁上楼,但郑昆玉没在他自己的卧室,而是在祁白露的卧室,床上随意扔着他脱下的衣物。祁白露换了睡衣,等郑昆玉洗完出来,结果过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人出来,祁白露心想不会出事吧,他推开浴室的门,看到郑昆玉躺在浴缸的热水里,郑昆玉好像是头疼,支在浴缸边缘的那只手扶着额头。
  祁白露本不想打搅他,但水已经满了,正在不断溢出浴缸,郑昆玉一直没有关掉水龙头。领带在水流中漂浮,像一条深蓝色的茫然的小蛇,被卡在了石缝里扭动着身躯。
  他有时会想,如果郑昆玉只是一具丑陋而难堪的□□,那么自己不会忍到今天。人有时就是这么肤浅。在床上恍神的刹那,他会想这算不算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祁白露走过去关了水龙头,郑昆玉被他的动作惊醒,抬头看他,祁白露坐在浴缸边上,默不作声地把手里的番茄汁递过去,郑昆玉接了。郑昆玉慢慢喝完了一整杯番茄汁,祁白露伸手去拿空的玻璃杯,结果郑昆玉并没有把杯子直接递给他,而是把玻璃杯撂在了旁边,然后攥住了祁白露的手腕,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浴缸又大又深,足够可以容纳两个人,祁白露一个没留神,向后跌了进去,他还穿着睡衣,就这么坐在了郑昆玉的身上。睡衣一下子被水浸透了,祁白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圈紧了自己的郑昆玉,恼羞成怒道:“你有病。”
  郑昆玉看起来像是酒醒了,祁白露也拿不准。祁白露扑腾了一会儿,拗不过他,只好半推半就地去摸沐浴乳,希望就算跑不了也能少受点折磨。
  郑昆玉半抱着他,因为是在水中,两个人贴得并不严丝合缝,像是依偎着的两条鱼。祁白露却看起来在发呆,郑昆玉就低头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的的确确是咬,而且是很用力的一下,祁白露疼得叫了一声。
  肯定留下了很深的牙印,祁白露扭头,看着他痛心谴责:“你是狗吗?”
  “我是吗?”郑昆玉的舌头捋得很直,但眼神怎么都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复杂,掺着醉酒后的情绪的杂质,摇一摇,晃一晃,那些沉底的杂质还会重新升起来。
  “你是。”祁白露去拉他那条湿淋淋的领带,“你上辈子一定是我的狗,我对它很坏,所以你也对我很坏,你就是来报复我的。”
  “我听得出你在骂我。”郑昆玉冷冷地看着他。
  祁白露心想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该骂。他把头转回去,两个人半晌都没有再交谈。水温渐渐冷了,但是谁都没有先起来的意思,祁白露翻了个身,在哗啦一阵的水声中趴在郑昆玉身上,伸长了手扭开水龙头,重新放热水。
  水声潺潺,总算是打破了刚才的寂静,祁白露想要再翻回去,郑昆玉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固定住了他的姿势,祁白露觉得这样贴着太那个了。
  郑昆玉双手捧住他的脸,又开始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他,像是把他洗干净了好用来解剖、研究,这个捧脸的姿势太过温存,于是祁白露明白了,郑昆玉的酒还是没有醒。
  祁白露的预感不怎么好,他把手放在郑昆玉的手腕上抓紧了,郑昆玉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祁白露没有说话,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郑昆玉只问了这一遍,没有再问第二次,而且他的语气也不太像问。
  “从第一次开始,你就恨我,你才是来报复我的。”
  “你最好永远不要道歉。我不想同情你。”
  郑昆玉却嗤笑了一声,道:“谁要你的同情?”
  祁白露沉默片刻,想要站起来离开,但郑昆玉不放过他,郑昆玉还是方才的姿势,固执地问:“为什么?”
  祁白露不知道他在问哪个为什么,是问他为什么恨他,还是问他为什么想要走,抑或是问他在巴黎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回答那个问题。为什么,郑昆玉不是自己想明白了吗,他不肯回答他,是因为他还恨他。
  郑昆玉脸色阴郁,很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在这样的目光下,眨个眼都像是投降,可是祁白露的眼睛又酸又涩,不能不垂下眼皮,祁白露道:“你喝醉了。”
  这一次郑昆玉没有拦祁白露,祁白露把他的手拉下去,他没有离开浴缸,而是向后退,坐在了跟郑昆玉相反的方向,沉在水里抱着膝盖。“你喝醉了”像是一句咒语,郑昆玉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喝醉了,意识到他现在其实头痛欲裂,没有力气再思考任何的爱与恨。


第47章 蝴蝶梦
  第二天祁白露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但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的,他完全没有印象。郑昆玉不在房间,祁白露看到旁边的枕头上有浅浅的凹痕,这么说郑昆玉昨天是睡在这里了。祁白露伸手去摸枕头,抚平了上面的皱痕,他看着变平整的枕头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穿衣起床。
  除了晚上的应酬,他一整个白天都没有通告,所以可以很闲适地刷牙洗脸,祁白露懒得换衣服,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针织外套往楼下走。郑昆玉没在客厅,也没在餐厅,但是餐厅桌子上放着早餐外卖,祁白露把三明治扔进微波炉里加热,去摸放在自己位置上的那只杯子,里面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他跟郑昆玉吃东西每次都会坐在固定的位置,所以祁白露知道这是给他留的。难道郑昆玉叫过他起床吗,祁白露抱着杯子有些迷惑。
  房间里没有郑昆玉,但处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祁白露看到他的鞋子还在,就知道郑昆玉人还没走。他吃完了早餐,推开露台的门走到小花园,果不其然,看到郑昆玉坐在花园里抽烟。
  早上十点的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却没有太多暖意,虽然快要三月了,但北京还是很冷。郑昆玉披着外套坐在椅子里,祁白露从后面走近了,看到那只烟灰缸里丢了不少烟头,估计郑昆玉在这里坐了很久。
  听到身后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郑昆玉也只是微微侧了下头。花园里种的大多是月季和玫瑰,现在没到开花的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蜷缩的叶子,放眼望去尽是陈旧的绿意,蒙了一层灰似的。祁白露走到他的身后,仿佛有话想说,但真的走到郑昆玉旁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郑昆玉等了片刻,摆正了头颅重新看着正前方,烟气被风吹得一缕一缕兜起,祁白露道:“今天很冷。”
  没人出声,这句话很快被吞进了初春的风里,连祁白露也只顾着想心事,忘了外面的确很冷,自己还光裸着脚踝没穿袜子。
  宿醉之后,难免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揭过去,倒就像是梦里的情形,祁白露有些怀疑那真是自己做的梦。只有在梦里,郑昆玉才会说那样的话,就像巴黎的那一夜也是一场梦。他突然来那么一下子,祁白露还能受得住,但接着又来了第二下、第三下,祁白露就要怀疑人生了。
  郑昆玉抽完一整根烟之后,这才掐灭烟头,站起来回头看他,这一看就蹙起了眉,因为祁白露穿得很单薄,郑昆玉的目光从他的脚踝往上升,道:“知道冷还跑出来。”
  这句话算是对那句“今天很冷”的回应,但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听起来便不是一个对话,宛如一支找不到靶子的箭“吧嗒”落在了地上,没什么力度和威胁性。郑昆玉两步走上前,把自己的大衣盖在祁白露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回走,祁白露走了几步,没有听到郑昆玉说别的,一颗心也就慢慢落了回去,看来郑昆玉没有提起昨晚的意思。
  于是祁白露很配合,一整天都没刻薄他,郑昆玉也没找祁白露的麻烦,两个人跟往常一样和平相处,甚至看起来相敬如宾。晚上他们跟阮秋季以及电影监制吃饭,气氛一直和乐融融,反倒是阮秋季有那么一会儿沉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过完年后,影视圈大大小小的项目都陆续开动了,郑昆玉的工作忙了起来,自然没空一直陪他,他订了飞云南的机票,过两天就会离开北京。祁白露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郑昆玉离开的那天早上他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听到行李箱拖动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郑昆玉站在床前,郑昆玉看他醒了,戴着手套的手扶住他的下颔,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
  祁白露觉得痒,在被子底下缩着肩膀问他要走了吗,郑昆玉说对,然后那个吻又辗转落在了祁白露的嘴唇上。虽然只是轻轻一贴,可祁白露的睡意被贴得荡然无存,他的眼皮向上掀,眼神有那么一丝茫然,这个吻过于温情了,温情得不像是来自郑昆玉。郑昆玉看进他的眼底,放开他直起身,祁白露直愣愣地看了他两秒,这才道:“……一路平安。”
  郑昆玉就这么走了,祁白露下午有试镜,打电话让程文辉来接自己。试镜不用化妆,他们两个就没带化妆师和助理去酒店。在车上的时候,程文辉念叨片方太过吝啬,到现在没说第二次试镜要试哪一段剧情。他看祁白露不出声也不看剧本,以为他有十足把握,便问:“你前天不是跟阮秋季出去吃饭了吗?他们怎么说。”
  突然听到阮秋季的名字,祁白露从角色中回过神来,云天传媒是《泉水凶猛》的主投资方,所以阮秋季对他印象如何至关重要,那几乎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
  试镜的人最后只剩下祁白露、一个素人和佳兴娱乐公司的某男演员。蔡桐越得知自己落选之后,特地在微信给祁白露发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符号,对他阴阳怪气,祁白露没理他。
  祁白露慢半拍地望向程文辉,于是程文辉明白了,自己问也白问,说不定吃饭的时候,祁白露还在神游太空。
  程文辉看着膝盖上的资料,手指点了点那张佳兴娱乐的男演员的照片,道:“之前潘效言放出选角墙的事,就是为了让我们跟蔡桐越鹬蚌相争,他好让自己的人抢角色。但他的眼光忒不好,这人除了形象符合角色,有一点演技吗?”
  祁白露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去年拍《西风多少恨》的情形,也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心境,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额头。其实从镜子看基本看不出那道疤了,但用手摸还能摸到一个很浅的凹痕。
  程文辉注意到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祁白露不是因为这种事而忧虑的人。其实祁白露有那么一秒还想到了阮秋季,想他把口袋巾按在自己的伤口处的瞬间,他手上的力道是温柔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孔,直看进自己的眼底……
  因为突然想到了,难免就这么漫无边际地想了下去,一直等车停在了酒店楼下,祁白露没注意到自己其实想了好一会儿。
  试镜还是在上一次的酒店房间,工作人员比上一次少了很多,监视器已经摆好了等待演员就位,但薛放没有着急试镜,而是让祁白露等一会儿。祁白露问他等谁,薛放说要等一下阮总。
  可能因为刚刚才想到他,意外得知他要来,心里会有一种轻微的相撞感,像桌面上的两只台球擦着肩膀轻碰了一下。
  这个一会儿没有等很久,阮秋季敲门进门后,导演助理接过了他手里的风衣,阮秋季歉然地笑道:“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他说到堵车的时候就已经抬头看到祁白露了,所以倒像是专门解释给他听。导演等人连忙站起来迎了一下他,祁白露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阮秋季做了个手往下压的手势,坐在薛放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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