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现代耽美]——BY:无虞

作者:无虞  录入:08-26

  哭并非软弱的象征,对他这样难得直面情绪的人来说,痛哭一场反倒是进步的表现。
  当然,哭也不能改变既定的过往——他放不下的,不过是在痛哭的过程中恍然醒悟了某些事实,而后找到了自我救赎的出口罢了。
  过往遭受的变故也好,后天加之于他的身心病痛也罢,归根结底都是外在的东西,那层层沉重的梦魇与躯壳之下,他的内心还未被吞噬,形销骨立的灵魂依然苦苦支撑,包裹着某些柔软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他自己。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不也依然保持着儿时执拗又自傲的天性,依然会对江声展现出柔软的内里与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吗?
  既然剥除后天经历的种种变故之后,他的本性依旧存在,甚至能凭借这些被负面因素一度掩盖的特质吸引江声,那他又何必……何必一味纠结反复,去否定人格中无关紧要的部分呢?
  说到底,江声喜欢的、依赖的、需要的,显然也只是他性格中“柔软又明亮”的那部分——总不会是依赖他那些被变故折磨到病态的负面情绪吧。
  陈里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逐渐归于平息的耳鸣声中想,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小时候尚且自信得近乎傲慢,现在怎么就不相信自己了……他一直执着纠结的所谓的“自愈”,究竟是指认清自己,改变自己,还是——变回过去的自己呢。
  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身型清瘦的少年坐起身,将怀里的衣服珍重叠好,放在床头,思索片刻又重新拿起,抱去了放有洗衣机的阳台。
  夜空清澈,星如盏灯,薄雾般的流云缓缓飘过,赋予夜色层次之美,少年将占满泪水的外套放进洗衣机,不甚熟练地倒入洗衣液,开启开关,在缓缓而起的运作声中,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夜色中。
  阴翳已久的天幕,终于被暴雨冲刷洗净,云销雨霁,归于澄朗。
  说起来——陈里予望着故乡的方向,漫无目的地想——那次喝醉之后,他是不是也把眼泪擦在这件衣服上了来着……
  算了,还是先去把脸洗干净吧。
  哭泣对眼睛不好,也无益于他的病情——不过今晚之后,他大概也不会再允许自己这么不计后果地哭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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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戒指没有什么研究,选了很久,还是觉得直接按照自己的审美去挑会被嫌弃,就依照之前你给我的那枚选了它,上面的装饰是自作主张,我记得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上次你生日的时候就想过送戒指,当时觉得为时尚早,担心你觉得轻佻……但还是一直记得这件事,藏不住心事的人,说的就是我吧,总觉得有些心意只有通过这样特定的礼物才能表达,最终还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送给你了。
  上次的手链寓意平安祥瑞,是作为同学、朋友或是仰慕者——之类无关紧要的角色送出的,这一次则是作为一个喜欢你的人。小瑜,我对你不只有关心和祝福,还有很多私心。”


第83章 醉酒
  晚点还有一章
  高三下学期,中学时代的最后半年——不,三个月——到来得比想象中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开学后的第一件事是百日誓师,校方顺带办了成人礼,江声他们班那个惯常和蔼又好说话的班主任老刘给每个人买了糖,庆祝全班半数以上的同学跨过十八岁……很热闹,如果陈里予在的话,大概会对这样煽情的热闹感到肉麻,面无表情地躲到一边。
  意识到自己又回想起不该想的人,江声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咬开糖纸,将白天剩下的橘子糖含进嘴里,一边核对刚才写完的练习卷,一边短暂地任由思绪漫无目的飘散开去,权当做回家复习了两个小时后短暂的放松。
  陈里予离开后的生活很无趣,下学期开学以后更是如此,升学压力在前,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将所有时间严苛地划分成块,用于按部就班地复习——日复一日的灰暗生活里,唯一鲜活的,也只剩下记忆中珍藏的、同心上人有关的些许片段了。
  说起来,橘子糖的味道,倒确实有几分像那天的水果酒……
  离开F国前的倒数第二天,观看完盛大的节庆游行回到家后,陈里予从让他拎了一路的、用于盛装各种心血来潮买下的纪念品的牛皮纸袋中,翻找出一瓶橘色的“饮料”,自作主张地给两个人各斟了一杯,放在不久前他们分食饺子的位置上,问他要不要尝尝。
  如果事先知道上面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含义为“酒”的话,他一定不会答应对方买下那玩意儿的——不,也不一定,如果的如果,事先知道陈里予喝醉以后会说出那些话,他或许还是会允许。
  “差不多要结束了吧,”那时陈里予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细而白的手指捻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其中暖橙色的液体,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向他,美得如同初入烟火的神灵,“上次说‘暂时忽略我们之间的问题,像恋人一样相处’——这个假设快到期了,对吧?”
  当时他说了什么呢……或许想脱口而出的是“如果你想的话无限延期也没关系”,但对上那双静水一般晃动着不明情绪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猫似的少年偏过头,脸颊贴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似乎在回味刚才尝到的饮品,过了许久才启唇道:“那就……商量一下你回国之后的打算吧,不事先约法三章的话,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找你。”
  商量了什么呢——他自己也记不清了,等他意识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时,陈里予早就被一杯橘子酒灌醉了。不胜酒力到了那个份上,居然还敢贸然尝试,大概是真的不愿意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吧。
  最终的结果是“平时尽可能地减少联系,每个月的最后一天通一次电话,汇报近期的情况,直到陈里予想通为止”——陈里予本来似乎连这每个月一次的通话都没有预留,是真的打算断绝联系,以这样残忍的形式逼迫自己尽快找到答案,还是他以先前的生日愿望为由,强加进去的。
  “每个月一次就好,但是要如实告诉我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不会多问不相干的事,也不催你,乖乖等你打电话来,这样可以吗?”
  陈里予还是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答应了,只是不听话地喝了更多酒,连同最初给他倒的那杯也灌了下去,然后迷迷糊糊蹭掉外套,浑身滚烫地倒进他怀里,似乎在商量完这些清醒时不愿面对的问题之后,便放任自己醉倒过去了。
  橘子酒的味道是甜的,被体温烘热了,以某种更加蛊惑人心的形式弥散开来。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蜷在他臂弯里,神智不清地抓住他的衣领,呓语般轻声叫他的名字,长而直的眼睫不安地颤动,投下一小片暖橘色的阴影。
  很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人、任何画、任何美得不可方物的艺术品都要漂亮,无论欣赏过多少次,都像最初遇见时候一样让他心生悸动。
  于是,在某种掺杂着心疼与仰慕的情绪催动下,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吻了醉梦中的人——没有喝一滴酒,只是被浓郁的酒香包裹着,他似乎也醉了。
  绝大多数场合下,他自认为是了解陈里予的,能从小猫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中窥探对方的本意,恰到好处地满足对方未出口的期待。
  但是那天晚上,或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陈里予流露出了一些连他都未曾想到的情绪——过度依赖下的不安,恐惧,还有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惶恐。
  不清醒的醉话,当事人大概早就忘记了,他却还清晰地记得,清晰到了每个字都能精确复述的程度。那时陈里予攥着他的衣领,将外套拉链附近的一小片布料揉得皱皱巴巴,说出的话也像被揉碎的衣料一般,柔软地皱成一团,颠三倒四语不成句。
  ——“江声……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
  ——“一定要走吗,我不想让你走,这里太冷了……”
  ——“别走。”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手忙脚乱地哄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离开,最终还是在心疼中败下阵来,抱着对方不再言语,偶尔低头吻去人眼角的泪水,再任由神智不清的小猫得寸进尺,反过来钝钝地亲他咬他。
  喝醉了的人比平时还要黏人,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抱住他不肯松开,滚烫的嘴唇凑上来,神智不清地蹭过他脸颊下巴,猫似的轻轻啃咬,连咽喉处脆弱的突起也不放过,聚焦虚晃的眼睛略微眯起,瞳仁中闪动着细碎潋滟的水光,比古老传说里的妖怪还要勾动人心,惯常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浮起大片的红晕来,连带着眼角都是红的,让他无端想起陈里予的某幅画——大片烂漫的桃花,夕阳,还有画面中央撑伞侧目、面若桃花的少女。
  太烫了。
  他又哪里经得起这样明晦闪动的撩拨,被最后一线理智牵引着堪堪保持清明,狼狈地后退不让人继续咬他喉结,想起身给人冲一杯蜂蜜水醒酒——陈里予却误会了他的意图,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出奇执拗地按住他的手腕,连带着两个人都失去平衡,倒在柔软的短毛地毯上。
  陈里予趴在他胸前,似乎摔得懵了,渐渐没了撒酒疯的力气,就这么安静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他到底也没干什么,把睡着的人抱回床上,喂了些温水,又自己跑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思考人生——至于几个小时后陈里予被宿醉头痛疼醒,一脸茫然地质问他发生了什么……就是后来的故事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少年未竟的回忆。江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通话界面上赫然显示着那个几秒前才让他神游天外的名字。
  少年一愣,耳廓间泛起难以察觉的红,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幻想,有些做贼心虚。
  “喂,小瑜,”他用力揉了两下发烫的耳朵,才接起电话,用如常温柔明朗的语气问道,“怎么了?”


第84章 抱我
  作者有话说:
  处于清醒的状态下,陈里予的声音自然也和记忆中醉酒的时候截然不同,是近于冷淡的清澈——叫他名字的时候又隐隐带上了柔软的笑意,很淡很淡,几不可察。
  “没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如是回答,“今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打一次电话,汇报近期的状态”——这是离开F国之前约好的,原以为陈里予会把醉酒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非但记得,还记的十分仔细。陈里予所在的时区零点已过,对他来说确实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了。
  不过……说到底他也才走了一天,有必要特意打电话来汇报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吗……
  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对他拐弯抹角的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将通话中的手机换到左手,另一只手支着下巴,煞有介事地配合道:“嗯……那说说看,最近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嗯,有,”陈里予靠在阳台的栏杆旁,望向远处皎洁的明月,眼底映出一抹月色,像是不自知的温和笑意,“昨天,不,前天晚上吃了速食饭,营养搭配均衡的那种,也没有挑食,连胡萝卜都吃了。今天的早饭是热咖啡和切片面包,自己学着煎了鸡蛋,姑且还算能吃;中午和晚上都是在学校餐厅吃的,到家以后还吃了一个苹果。”
  像小孩子一样汇报三餐,听起来实在有些荒唐,只是依照先前约法三章的内容,这是他们之间唯一合乎情理的话题了,不小心就说得详细了些,好让电话晚一点挂断。
  江声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眼前台灯投下的圆形暖光,无端想起月半时分的圆月:“有好好喝水吗?还有耳鸣的药。”
  “每天都会喝不少于1.5升的温水,”陈里予顿了顿,在“告诉他自己哭了一场所以忘了吃药而且耳鸣更严重了”和“用一个小小的善意谎言敷衍过去”之间犹豫片刻,选择了前者,“忘记吃药了,等一会儿就去——挂电话之后。”
  生怕江声说出“那就先把电话挂掉去吃药吧”这样的直男发言来——尽管他早就知道,在积累了几个月的点滴进步之后,某个人已经逐渐从各类爱情小说里默默吸取经验,快要摘掉直男标签里——陈里予不动声色地补上一句:“太苦了,现在还不想吃,而且我还有事要说。”
  “知道啦,不催你。”江声不再多问,指尖抵着尾端让笔像陀螺那样在桌面上转起来,等他的下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陈里予的嗓音有些沙哑,像是持续不停地说了很多话,过度损伤了喉咙一样。
  夜风渐冷,熟悉的潮湿雾气又卷上来,陈里予从阳台回到室内,靠着床边坐下来,像刚来到这个国家的那晚一样,抱着膝盖将自己蜷成一团——已经酝酿了一天的话语,真正到了嘴边却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说不出口,仿佛故事太长,思及结尾的时候,反而忘了开头的模样。
  幸好这次谁也不着急,距离二月的最后一天过去,还有很长的时间。
  “我……昨晚也忘了吃药,”他斟酌良久,从近前的关键词中选择了一个作为长篇 “汇报”的开始,“因为昨天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忘记了,但是喝了热水,因为很渴。”
  察觉电话那端的人呼吸一滞,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似乎在为捕捉到对方心疼的表现而高兴:“嗯,接下来要开始汇报近期的情况了——时限是最近十年,不,再往前一些,从我记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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