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难道你还拍了少儿不宜?我也不是少儿了啊!”
“我让你看一眼就行了!”
“你也太小气了吧,哥,”顾文珩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味,“我的取向绝对女,再好看的男人那也只能是欣赏。”
“那最好,”顾文曦耸一耸肩,“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我一新世纪大学生干嘛要对这种事有意见,”顾文珩无所谓地说,“但是爸会不会有意见就难说了。”
顾文曦准备夹菜的手悬住了,不知该说什么。
“哥,”顾文珩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你还是缓缓吧……起码等爸下次检查完再——试探一下?”
顾文曦被他一说也有些没谱:“你觉得爸被气到发病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个……咱们也不要想得这么悲观,我看他对我们找谁结婚的事不怎么上心,也许跟个男人也……能想通吧?要不你多给他点信号,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顾文曦默默盘算着。
他下午吃过加餐,不算太饿,心里有了事,食欲更一般,就捡着自己喜欢的菜,随便夹点。吃上一阵,骨子里的乐天劲儿上来了,渐渐把那点烦恼抛诸脑后。
反正总有回旋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
最晚下个月完结,还差最后一波小(xiu)搞(en)事(ai),然后明天可能晚点更新
第54章 还不想睡觉
自郑筠去世,半年有余。这段时间里,杜云砚没有再提笔写过信。日益发展、品类繁多的通讯手段使得如今愿以纸笔为沟通工具的人寥寥无几,而杜云砚对写字的爱从未减少。以相对传统的方式留下文字,对他更像是一种自省的方式,所以在顾文曦提出写信的时候,他自己也心动了。
杜云砚常用的那只钢笔跟随他多年,以前用过的信纸留下不少。他将笔灌满蓝黑色的墨水,在摊开的纸张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与自己的爱人通信不同于写给师长,总会带点难以启齿的情绪,他在写下“文曦”两个字之后,足足呆愣了几分钟。窗外细密不间断的虫鸣让他想起生病的晚上,顾文曦为他唱过的歌,怀着这样的心情,再次落下笔去。
邮票也剩了许多,他像过去一样小心地贴在信封上,骑着车子送到村口的邮筒里。老式的邮寄方式较慢,但“等待”本身也是书信交流独有的乐趣与浪漫。信寄走以后,他甚至感到时间的流逝变快了。
回到S市后又过了一周的星期二,顾文曦与人应酬结束。喝了几杯酒,脑袋有些晕,他坐在大堂的沙发等司机开车过来,同行的下属帮他要了杯水。
“谢谢。”
“您客气了。”
顾文曦刚喝了口水,视线瞟到自助餐厅门口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陆长铭?上次听顾文珩说了一堆这人的八卦,留下了深刻印象。
陆长铭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年纪相仿的女性,以及一个年轻男性,他温和地与两人说笑。顾文曦见过陆家少爷,对年轻人略有记忆,那么女性应该就是陆长铭的妻子了,看来是一家三口共进晚餐。
虽然顾文曦懒得搭理这人,但作为顾煜清的代理,他觉得应该跟有过合作关系的企业负责人打个招呼,便从沙发上站起来。
然而他晚了一步,陆长铭一行根本没看见他,直接从酒店旋转门出去了。
再追上去就没必要了,反正是他无视自己。顾文曦重新坐回去,等车过来才离开。
顾文曦在车上揉着太阳穴休息,莫名又想到从自己面前经过的陆长铭。倒不是多在意对方的那些八卦,而是陆长铭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不像来自社交场合,但他又说不上来除了商务交际,他们还在哪里见过面。
晚上的时间,不怎么堵车,他感觉才刚上车,司机已经通知他到了。
“谢谢,路上慢点。”
顾文曦告别司机,走进公寓楼,准备进电梯之前,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查看信箱。这几天早晚开邮箱成了他的例行功课,只是邮政的速度实在让人绝望,今天也没抱太大期待。
房卡靠近感应区的时候他还晕晕乎乎地,紧接着一串嗡响,信箱抽屉弹了出来,花花绿绿的两张广告单上躺着一封素白外皮的信件。顾文曦倏然清醒了,小心地将信取出,拿到了楼上。
信纸叠了三折,是普通的白底横格纸,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当时怕对方太忙,交代他随便写几句就可以,但杜云砚还是写了洋洋洒洒两大张。熟悉的字体,甚至比以前字条上有点连笔的字迹更清楚,近乎正规楷体。
他写白天做的活、写民宿遇到的客人、写地里的收成……他还是那个习惯将感情隐藏在表象文字之下的人,没有什么赤裸的字眼,只在几处段落中写着“以后我们一起”打头的句子。
看过几遍之后,顾文曦哼着小曲把信收好,趁时间还不算太晚,给杜云砚发了个语音邀请。
“你收到我的信了?”
顾文曦拖着长音“嗯”了一声,还打了个嗝。
“你是不是喝多酒了?”
“你怎么知道的?”顾文曦讶异,“顺着移动信号还能闻见酒气?”
“什么呀,”杜云砚说,“你上次喝多了说话就这个调。”
“谁说的?”顾文曦从床上坐起来一些,“我还清醒着呢。”
“那还真喝了不少啊?”
“嗯,跟房产局的领导吃饭,”顾文曦也不打算瞒他,“我家主要做地产和外贸,你听说过吗?”
“嗯。”
“只是我以前没接手过地产这块。”
喝了酒难免身上发燥,公寓里持续供给冷气,顾文曦还是觉得胃里跟有虫子爬似的,嗓子也干。他一边通话一边解衬衣扣子,家里只有他一人,索性大敞开衣服。
“你平时的应酬多吗?”杜云砚问。
“不一定,怕我喝不了酒?”
“反正喝多了不好。”
手机那边的感觉很静,除了杜云砚的说话声,无任何杂音。但顾文曦所在的十二楼外面,这个时间仍持续传来车辆经过的喧嚣。
前几年他爱热闹,故意挑了这座繁华路段临街的公寓,人气是很旺,可一旦没关好窗户,噪音就全来了。
他下床把漏着缝的阳台门扣紧,拉上窗帘,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继续跟杜云砚聊天。
“我不会被灌酒的,意思意思就行了,”顾文曦说,“这些没什么,还不如研究文件麻烦。”
杜云砚没有打断他,顾文曦话多,工作上各种事都忍不住跟他抖搂一下,说着话一杯水全喝完了,嗓子没那么干了,就是话题连自己都嫌无聊,问杜云砚:“你对这些没兴趣吧?”
“没关系,”杜云砚不在意地说,“你说什么都行。”
顾文曦回到床上,调暗了台灯灯光:“你现在在房间吗?”
“嗯,这么晚了,早忙完了。”
时间的确不早,不过顾文曦还不想睡觉,也不想让杜云砚太快睡觉。
(……)
作者有话说:
省略的一小段老地方
第55章 你是陆云砚
时间走起来说快也快,杜云砚得知顾文曦又寄出一封信的时候,惊觉对方已离开一个多月。这段日子也是民宿最忙碌的时期。
七月下旬的一个早上,杜云砚在收拾过早餐用具之后,查阅了一番预约记录,发现最晚的房间预订都排到了下月末。他微微皱起眉,叫来经常帮他接电话的杜鸿。
“什么事啊,老板?”
“杜鸿,”杜云砚把记录递给他,“之前预订的就这样安排吧,但是我们不再接九月五号之前的预订,我要空出一个星期的时间。”
“九月还是旺季啊,”杜鸿摸不着头脑,“空出一个星期……是店里有别的活动吗?”
“不,是我要离开几天,你们先休息,工钱照付。”
“您要走?”惊讶过后,他以疑惑的口吻问道,“您是不是想去……看顾哥啊?”
“嗯,我会去趟S市,”杜云砚飞快地扫他一眼,杜鸿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我们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啊那个……老板,”杜鸿的心思被猜个正着,语无伦次地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没什么看法。”
“你紧张什么?”杜云砚笑了。上回云良大闹过,他就不认为自己的事还能瞒得住,不过村里人爱拿他人做谈资的实在不多,没什么好在意,尤其杜鸿和杜毅在成为伙计之前,和他也算有些私交,“知道就知道吧。”
“嗯,”他红着脸点头,“咳,我不懂,但不会瞎说什么的,您就放心吧。”
杜云砚心怀感念:“我相信你。”
“哎,那您要去看他的事跟顾哥说了吗?”
“没有……我去了再告诉他。”
“您还会搞突然袭击啊?”杜鸿玩笑道。
杜云砚笑着扭开头:“反正我交代你的别忘了。”
“好嘞,这个尽管放心!”
上午过去大半,店员基本都在做卫生,杜云砚留在前台等着预约的客人。入夏以后,餐厅的门白天不再关着,来了人风铃也没有太大动静,杜云砚听见皮鞋叩击地板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您好,请问是预约过的吗?”
来人只有两个,都是西装革履的男性,其中一个较年长,估计在五十岁以上,另一个年轻的手上提着公文包,除此之外,二人没带任何行李,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来住店的。
“我们不是来住宿的。”年长的男性回答。
“那是吃饭吗?”杜云砚告诉他,“午餐最早也要到十一点。”
“不是。”
男人再一次否定,而后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杜云砚。杜云砚被这陌生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没弄明白缘由之前又不好随便发火。
“那您究竟是——”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吗?”
那人高高在上的盘问口气令杜云砚更为不悦,冷冷地说:“是。”
“嗯,”他点点头,“看你的样貌就知道没错,是我要找的人。”
“您这话什么意思?”杜云砚几乎不再掩饰心里的反感,“你是来找我的?”
“你不要着急,”男人刚刚还一副冷硬的表情突然现出淡淡笑意,冲旁边的小年轻做了个手势,那人上前递给杜云砚一张名片,“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杜云砚轻轻扫一眼:“没有。”
“没关系,”年长的男性耐心地询问,“这里有包厢吗?”
“抱歉,没有。”
男人也不失望:“就找个没人的,能说话的地方就行。”
“你要跟我说话?”杜云砚算是听明白了。
“正是,”他还没等杜云砚答应,便跟身边可能是下属的人交代一声“你在这等我一下”,然后转头继续说道,“或者在你房间也可以。”
“不必了,”杜云砚的眉间深蹙,“你跟我来露台吧。”
杜云砚见这人名片上显示的是个大企业老总,架子看着也挺大,十有八九想利用民宿做什么。这两年他不是没碰到过向自己提出分外要求的人,但态度都非常谦逊,也会尊重他的想法,比如岑菲和村长介绍过的导演。面对那些人,杜云砚不会反感,说清楚就是了;可眼下这个人明显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样。
他叫店员帮忙盯着,自己领对方上了二楼的露台,顺便泡了壶茶。
“谢谢。”那人坐在藤椅上,等他倒好茶,视线始终未从他的身上移开,“你挺勤快的。”
杜云砚面无变化:“我的工作很多,有什么事还是快点说吧。”
男人觑了眼桌上的杯子,却不急着喝,慢悠悠地说:“你当老板的,还需要自己做事?多雇几个人不就完了吗?”
杜云砚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我这里赚不了什么大钱,而且我喜欢自己做事。”
“现在这个样子……是赚不了大钱,”他玩弄着手中的杯子,终于低头抿了一口,“投资不少吧?”
“这与你无关。”
“哈哈哈……”男人不恼反笑,“是否与我无关还真难说。”
“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他从露台上向下看去,依稀望见篱墙边绿丛遮掩的招牌:“雅宁……你很爱你妈妈吧。”
杜云砚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整个人像突然被浸入到冷水之中,身体冻得僵硬,迈不开腿,只是木然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未像此刻这般难堪。
陆长铭根本不需要特意询问杜云砚的身份,那张脸和当年的杜雅宁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对来说,和自己只有那么点模糊的相似。
杜雅宁长得漂亮,气质若仙,第一次见面陆长铭便被深深吸引。如今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曾经让他着迷过的人的影子。不愧是母子。
他望着处于震惊中的杜云砚,玩味地一笑:“杜云砚,是你的名字对吧?”
杜云砚没办法开口,唇微微张合。母亲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自己的父亲,甚至这件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禁区,他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那个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男人。
“‘云砚’这两个字,是你妈妈起的,当初她就对我说过,”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难辨真假的柔情,紧接着再次向杜云砚投来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可是你本来不叫杜云砚,而是——陆云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