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挺好,既说明了血缘关系,又让自己不姓连的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对面朗琢玉盯着连隐几秒,然后微微一笑,似乎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真是好巧。”
见朗琢玉不再提出疑问,连隐可算放下了心,结果刚一松气,朗琢玉又问:“不知道连隐他还好吗,他最后去了哪个学校?”
连隐一抖,心里狂吼:为什么要问这些啊!你不是来相亲的吗?
吼完开始瞎编:“去了南方一个大学,反正肯定不是在北城!”
“是吗。”朗琢玉垂眸念念,然后才终于想起来似的,对连隐说,“对不起今晚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工作上有一点急事,处理完就到这时候了,为表歉意,这顿饭我请。”
连隐对他露出一个假笑:“呵呵呵呵,真是让你破费了。”
内心:傻逼!等你就是为了让你结账!
“吃饭吧,你肯定饿了。”朗琢玉说。
连隐点点头,拿起手边的叉子,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面前的沙拉。
不是他矜持,是他早就吃饱了。
在等待朗琢玉期间,连隐吃了一整碗石锅拌饭外加一大份炸鸡,肚子都微微鼓起,全靠他吊着一口真气收腹。
连隐有些后悔,他昨天一天没吃饭,今天遇到喜欢的东西就吃多了。
估计今晚回去要胃疼。
朗琢玉注意到连隐只吃沙拉,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不吃点别的?这么多菜,你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随意吃吧。”
我才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连隐想。
“嗯……我减肥,没事,你吃你吃。”连隐说瞎话。
朗琢玉不赞同地皱起眉,夹起手边的一只芝士焗大虾,放到连隐碗里:“你一点都不胖,不需要减肥,多吃点。”
连隐勉强对他笑笑,没碰那虾:“我不吃这种需要剥壳的东西。”
“为什么,你过敏吗?”朗琢玉一愣。
“麻烦,而且吃起来不好看。”连隐瘪瘪嘴说。
听了他的解释,朗琢玉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然后将大虾夹了回去,重新拿了一个没用过的勺子,把虾肉连着芝士舀成一个完美的小球,然后将装着虾肉球的勺子递给连隐。
“吃吧,这样就不会吃得不好看了。”
连隐一愣,看着面前被处理好的食物,略略出神。
这人还真是没有变啊……
高中时,朗琢玉就很受欢迎,因为他年轻又帅气,和学生相处没什么架子。人又谦谦有礼,对待所有人都展现十足的礼貌。和网络上那个迷之自信的封建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为什么他在网上是那样的啊?连隐撑着一边脸颊沉思,把龙虾球放进嘴里嚼嚼嚼。
在朗琢玉的投喂下,连隐又接着吃掉了两个龙虾、一双炸鸡翅,实在是撑得不行,他感觉食物都要从嗓子眼里反上来了,才对朗琢玉摆摆手,说什么都不吃了。
没想到朗琢玉还是不太满意,说:“你的胃口太小了,女孩子还是吃胖一些好看。”
连隐欲哭无泪。
吃过饭,原本的计划是去看电影,但朗琢玉说自己第二天清晨就有工作,要早点回去休息,便提出送连隐回家。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隐正抱着膀子发抖,没有听清楚。
三月天的晚上,气温并不高,北城的寒风刮在连隐长靴和裙子之间裸露的皮肤上,刀割似的。
朗琢玉发现连隐心不在焉,目光滑下来,注意到连隐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着装。
他毫不犹豫,将风衣脱了下来,搭在连隐的身上。
风衣带着体温和朗琢玉身上清爽微甜的古龙水味道,把连隐包了个严实,他身子小幅度抖了抖,吓得。
连隐抬眼看向朗琢玉,一双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扇了扇。
朗琢玉笑:“你穿得太少了。”
连隐不自觉往衣服里缩了缩脖子,感觉暖意从心口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很温暖,好像比别的衣服都暖和。
“我早说过你的裙子太短了,应该要过膝才对。”朗琢玉把话说完。
连隐:……
他刚刚在感动个什么劲儿来着?果然这家伙的真面目就是过分自信的大男子主义,温柔君子不过是骗人的皮囊罢了。
虽然朗琢玉里面穿了件毛衣,但在只有几度的户外仍算单薄,连隐穿着他的风衣,关心地问:“那你怎么办?”
“嗯?没事,我不冷,而且车子里有备用的衣服,你穿着吧。”朗琢玉说。
两人坐上朗琢玉的车,朗琢玉问起连隐的住处。这时候连隐才反应过来,自己迷迷糊糊就跟着他坐上了车,本来不想暴露住址来着,现在不得不说了。
连隐把自己出租屋所在小区地址报出来,朗琢玉似乎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启动了车子。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之后,朗琢玉才终于犹豫地问:“我听介绍人说,你是在一家上市外企工作,怎么你之前告诉我是在酒吧工作?”而且住的地方也和收入不太匹配。
连隐傻眼了,当时他只顾着随口胡诌,想把朗琢玉劝退,忘了自己应该维持童桐的人设。
现在该怎么办,出入高级写字楼的白领,应该不会和自己一样租住那种特别老旧小区里的小房子。这不是人设崩塌了吗?
连隐又开始疯狂想借口,眼珠转个不停,终于——
他垂下眸子,做出一副委屈又愧疚的神情,扣扣自己的指尖,犹犹豫豫道:“我撒谎了。”
朗琢玉一怔,听到连隐继续说下去。
“我为了面子,和爸妈撒了谎,其实我不是在什么上市公司工作,就是在酒吧里卖酒而已。”连隐睫毛颤动,声音无辜而委屈。
他甚至把脸捧进掌心里,十足演技派:“对不起,朗哥,我骗了我爸妈,也骗了你。我没有体面的工作,没有高薪收入,那些臭男人还会对我动手动脚,呜呜……”
最后那两声把朗琢玉吓惨了,他一边双眼要注意着路况,一边又想确认连隐是不是真的哭了,急得只好打了方向盘,找地方靠边。
结果转向灯刚闪了两下,连隐就察觉到朗琢玉的打算,抬起头,一脸淡定地说:“没事你继续开。”
真的没事吗?朗琢玉换了一个车道,迅速看了一眼连隐,犹豫之后还是决定继续开。
“没事的,这不是什么错误,刚开始工作总是会遇到一些困难,你和爸妈解释清楚,相信叔叔阿姨们会理解的。”朗琢玉安慰道。
连隐脑袋顶上冒出一个问号,不可置信地问朗琢玉:“你不觉得我是个坏小孩吗?”
朗琢玉自然地回答:“当然不。”
“你不觉得我不诚实吗?”
朗琢玉茫然,但仍然回答:“不啊,我知道你只是害怕父母担心才撒谎的。”
但是你在夜场工作这点,我并不是很赞同。朗琢玉本想说这句话,但看到连隐委屈的样子,还是憋了回去。
连隐僵在原处,疑惑地看向朗琢玉,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相亲对象谎报自己的工作和收入,从体面高薪的白领变成了混迹夜场的卖酒女,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男人知道之后的反应难道不该是感觉受骗了吗?
怎么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他到底是怎么脑补的,居然觉得自己是怕父母担心。
朗琢玉专心目视前方,心里却在想:没想到她看起来这么骄纵,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很有孝心的人。一个女孩子家家,孤身一人在离家千里的地方漂泊,工作性质还这样特殊,的确让人很担心。
“哎。”想到这里,朗琢玉若有所感地叹出一口气,把一旁的连隐吓了一跳。
“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朗琢玉趁等待红灯的时间,转过来和连隐说。
连隐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家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在被相亲对象欺骗之后,心无芥蒂不说,还主动说要帮忙?
可以啊,现在我就有个忙想拜托你——拜托你离我远点!连隐在心中默默想到。
很快到达连隐出租屋所在的小区,朗琢玉亲眼看过之后更加担心连隐了,他以前只是对这一片老旧街区有所耳闻,如今亲身前来之后,发现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老旧和破败。
连隐推开车门,把风衣脱下来递给朗琢玉,想要速速逃离这里。没想到朗琢玉推了推手,说:“衣服你先穿着吧,从这到你家里还有一段路,不要着凉了。”
他话是这么说,连隐却不想和他牵扯不清,也不想和他过多推拒,他直接将风衣放在座位上,脚底抹油溜走了。
朗琢玉看着连隐匆忙离开的身影,思维不由得飘远:她是害羞了?真是别扭的性格呢。
想到这里,朗琢玉嘴角带上笑意,摇摇头,重新启动了车子。
连隐回到家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时刻要注意着伪音和行为举止,还要提防朗琢玉那老男人看出破绽,比上一晚上班还累。
连隐把自己扔到床上,脸朝下趴在被褥里,休息了一会儿。
床褥很柔软,疲累了一天的连隐很快就昏昏欲睡,他在要睡着的最后一刻猛然惊醒。
不行,还没有卸妆,不能带着妆睡觉。
连隐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走进了浴室,拿卸妆棉,倒上卸妆水,抬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微微脱妆,但整张脸天衣无缝,和女生没有任何差别,蝴蝶项圈遮住了喉结,让他全身唯一显性的破绽也完美掩藏。
连隐垂下眼眸,使劲地将卸妆棉揉上脸,几乎是泄愤一般地将脸搓红。
别和朗琢玉走得太近,不要忘了曾经的教训,连隐,不要再被那家伙骗了。
连隐默然警醒自己。
作者有话说:
海星,摩多摩多!
第6章 小莲花生病了朗哥心疼
第二天上午,连隐是被一阵胃痛惊醒的。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胃不舒服,食物没有消化完,顶得慌。但他太累了,躺在床上窝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代价就是一早被胃部的绞痛叫醒。
连隐捂着胃,从床上坐起来,鸟窝一样的乱发支棱起几根,他坐在床上蜷缩身子,企图用这样的姿势来缓解胃痛。
但这也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胃痛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连隐知道这时候他应该喝下一碗热粥暖胃,但他没有那个时间,也不会煮粥,而且胃疼的时候,人并不会有食欲。连隐觉得,此时让他吃任何东西他都能马上吐出来。
发了一会儿呆,闹钟也响起来,提醒连隐赶快洗漱出门。
他今天要去见童桐。
昨天回到家之后,连隐就给童桐发了信息,说自己恐怕不能胜任代替她相亲的工作了,之前给的一千块钱定金他愿意退回,希望童桐另请高明。
童桐没有立即同意,只说让连隐第二天中午吃饭时间到盛世大厦D座15楼,她要与连隐面谈。
连隐晚上还有工作,他平时要是没有课,上午都是在补觉的,毕竟酒吧开到凌晨,白天偶尔还要连轴转去上课,他很缺乏睡眠。
但童桐说要么面谈,要么就继续做。连隐没办法,只能准时前往赴约。
午饭时间,大多数这里工作的人们都订了餐,餐食刚好送到,整层楼都飘着油腻的肉香。
这味道飘进连隐的鼻腔里,激得他一阵犯恶心。
他强忍住反胃的欲望,坐在会客厅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干练时尚通勤服装的童桐出现,她脚下生风,很快来到连隐对面坐下。
“抱歉,稍微耽搁了一会儿。”童桐随口道,然后一如既往毫不拖沓地问,“说说吧,为什么你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完成任务了?之前问起的时候,你还说进展比较顺利的。”
童桐指的是在连隐和朗琢玉见面之前,她曾问起过连隐事情如何了,当时连隐信心满满,直接回复她没有问题。
按照当时的趋势来看,确实没有问题,只是连隐万万没想到相亲对象居然是自己以前的班主任啊。
但连隐不想和童桐说实话,他不想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中学时代,那是一个他决定与之割裂的时期。
所以连隐只好非常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对自己的演技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我可能没有办法完成任务。”
童桐一挑眉,问:“你喜欢上他了?”
连隐一惊,赶忙否认:“没有没有!”
“那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是我开的价钱不够吗,你想再提多少?”童桐把这当做一次生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隐。”童桐忽然打断他,“你要知道这份工作在你接下来的那一刻就不能轻易说放弃了。”
连隐一愣。
“本来如果你们没有见过面,还有换人的可能。但你和对方已经吃过饭了不是吗?”童桐苦恼地扶额。
她的语气很严肃:“你半途说放弃,这会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首先我不可能再找别人完成这项工作了,这就意味着我需要生硬地将人拒绝,我的父母会不高兴,我也要继续应付他们安排的下一个相亲对象。”
她抬眸,目光冷冽地看向连隐:“而且,你这样的态度,会让我很苦恼,我很怀疑你接下来的任务会不会用心去做。万一你和对方摊牌,说我是骗他的,那我岂不是完全陷入了被动?”
童桐的语气太过严厉,像是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甚至比教导主任还要不留情面。连隐不自觉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