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闻希冷眼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脸,不再动容。
如果安禾没有幸运的重生,如果他没有得到系统的帮助,那他们彼此早就已经天涯路远、轮回永诀。
他再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漂亮的让人间都失色的天使,也没有机会补偿他陪伴他走过灿烂的人生。
宿年让他们失去了太多,恩怨相抵,他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易闻希打开房门下了逐客令:“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宿年立刻跪了下来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声音尖利:“闻希哥,我不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安禾提着好几个保温饭盒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像家长里短晚八点档的经典画面:易闻希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有些凌乱,宿年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
就一场特别像渣男无情甩了对他死心塌地男朋友的戏码。
安禾:“......”
宿年也看到了安禾,再看到易闻希已经明显皱起的眉头,他知道此刻再死缠烂打更加讨不了好,于是他站起来迅速擦了擦眼泪,对着易闻希轻声说了句:“闻希哥,我先走了,对不起。”
等到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易闻希要来拉安禾的时候,他抬起一脚就狠狠地踩在他的脚上。
易闻希穿着酒店的拖鞋原本就比较薄,这一脚踩的他立刻变成金鸡独立表演大师。
安禾愤愤地走进房间,将萧湘特地给她“大儿子”煮的午饭往桌上一放,坐到沙发上抱着抱枕气到自闭。
易闻希见老婆生气了,立马顾不得疼痛跳了过来坐在旁边,语气战战兢兢:“我可以解释的。”
安禾凤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瘫着一张脸保持安静。
易闻希拉过安禾的手,似乎在组织语言想怎么说。
安禾见他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更加生气了,作势要站起来:“你不说我走了。”
易闻希按住他肩膀,动作温柔但强势,浅褐色的眼眸里有安禾没见过的痛苦:“你知道我妈早就不在了对不对?”
安禾听他骤然提起自己的母亲,愣了一下,接着轻轻地点点头。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其实他都不太了解易闻希母亲的事,他从来不提,安禾自然也就不好过问。
易闻希握紧安禾的手,语调中难得一见的颤抖让安禾心惊:“我妈...是自杀的。大概就是从这么高的楼跳下来。”
很简单平静的话语,但却在诉说着一件人间至惨的悲剧。安禾感受到易闻希原本温暖的手罕见的冰凉:“为什么会这样?”
易闻希淡笑了一下,笑容凄楚:“为情所困,我爸有了现在的女人,她接受不了。”他将他揽进怀里,安禾听到了他胸膛中有力的心跳:“当时是宿年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被我妈砸到,我那个生物学上的爸说自杀的人晦气会影响他的财运,所以母亲的后事都不肯参与。我妈当时嫁给他时候娘家全力反对,后来就断绝了关系,那时候只有宿年一直陪着我,直到送她走。”
安禾攥紧了易闻希的衣服,心疼地揪成一团。
他虽然上辈子也过得很惨,但他没有亲历自己的至亲死在面前的场景,萧湘更是硬撑着没有让年幼的他去认尸,所以他最后看到的父亲走的还算很体面。
安逸阳当时选择自杀也是想一力承担所有后果,让老婆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只是后面事情的发展事与愿违罢了,再之后萧湘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但清醒的时候也还是一直在担心他。
这也是当时都没成年的他,能一个人独自撑那么久的原因,因为他知道父母都爱着他。
易闻希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属于他人的故事:“那段时间我没有办法睡觉也没有办法吃饭,可以说我能活下来有一大半宿年的功劳,直到现在我对肉食还是会很抵触,很多时候吃不下,吃了也会吐。”
安禾想起杨叔说过他经常不好好吃饭,那次在总裁室他只是以为这家伙又撒娇,却没想到背后有这样沉重的因果。
易闻希轻轻捏了捏安禾的脸颊,声音低而脆弱:“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宿年,因为他曾经是我和我妈的恩人。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处心积虑的伤害你,这次你家的事是他做的,刚才他已经承认了,我欠他的还清了,以后和他不会有关系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安禾黑白分明的凤眼微微睁大,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不过近距离看着易闻希好看到发指的脸和孩子般脆弱的表情,他的恋爱脑迅速上线,脑海里滚过一条飘屏:人家从来就没爱过宿年,是报恩是报恩是报恩,从头到尾只爱过你一个,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
安禾立刻暂停了脑中的飘屏,他不擅长表达感情,觉得尴尬害羞就会开始转移话题:“啊!萧女士给你做了过桥米线,快点吃不然糊了。”说着就三两下打开了保温饭盒:“萧女士告诉我,你吃过以后一定要把意见告诉她哦,放心全素的,没有肉!有肉我就把它们都吃掉。”
易闻希刚想吃,就看到安禾目不斜视地看向正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特别正经地说:“吃完赶紧换个房间,这间房间有宿年的味道好恶心。”
易闻希低低笑了,安禾的醋从昨天延续到现在,真的好可爱,可爱到他必须在脑海中不停播放清心咒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犯罪:“我在一中边上的小区租了相邻的两套房,你爸妈也同意了,年前就搬过去。”他桃花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我陪你中考。”
安禾:这么大的家庭大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安禾:我的家庭地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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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新王
初三的下半学期,是安禾重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安逸阳和陈大发的公司逐渐上了轨道,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债务最多二三年就能全部还清。
学习方面,在智商高达220的易老师严厉的盯梢和监督下,他的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最终以H市中考状元的成绩顺利被S市高级中学录取。
他的手经过半年的休养也已经完全康复,回到S省队恢复训练并升入青年组。
下半年的赛季中,安禾以绝对的优势夺得各个分站赛的冠军并获得当年纽约世锦赛的参赛资格,但在参赛前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震惊了国际箭坛。
韩熙成这届世锦赛结束后将宣布退役。
安禾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等待起飞前往纽约,他立刻发消息给了韩昊空确认消息真伪,对方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安禾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韩熙成要退役的消息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去年世锦赛的时候见到他,他完全是个看起来还能再战好久好久的斗士。
他低头看了几眼自己的双手:“这届世锦赛,就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韩熙成在职业赛场上的交手了。”
非常庆幸的是,安禾此次参赛的状态空前的好,以往累积的所有暗伤经过半年的调养都完全恢复了。
易闻希和安禾虽然还没有确认关系,但是感情发展的势头很好,他陪伴在安禾身边,事无巨细地照料他、呵护他,他们一起拥抱过去的伤痛,努力成为彼此最温暖的光芒。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安禾,这次在世锦赛前几场赛事中的表现势如破竹,锐不可挡,几乎都是以大满贯的成绩碾压对手,进军总决赛。
安禾等新生力量的加入,使得近两年射箭运动终于摆脱了冷板凳,也有越来越多的家长愿意送孩子走射箭的职业道路,一个一个好苗子的涌出,让射箭运动的未来更值得期待,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群星汇聚、光芒万丈。
正因为越来越受瞩目,这次的纽约射箭世锦赛也是人气爆棚,安禾的箭迷近乎占据了场馆的一大半,看台上一大片绿色的海苔,一眼望去十分环保,还有好些铁杆箭迷是全世界的追着安禾走,他去哪里比赛这些箭迷就追到哪里,并赋予他“神之眼”的美誉。
最终决赛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本场比赛的解说最先进入状态。
苏吴:“大家好,又到了世锦赛的决赛现场,这次的世锦赛比以往都更有看头哦,相信箭迷们此刻和我一样心情激动。”
刘东:“是的,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啊,本次决赛是韩国选手韩熙成和中国选手安禾之间的对决,我们知道韩熙成一直以来对安禾的评价都非常的高,甚至早早的就视安禾为对手,这可真是强者和强者之间的比拼啊。”
苏吴:“是的,但让我们万分遗憾的是,韩熙成选手将在这次世锦赛后宣布退役,也就是说这将是两个人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在职业赛场上比赛,结局到底是旧王卫冕了自己的王座,还是新王取而代之,让我们拭目以待。”
安禾已经站在原地做好准备,可能是这辈子做了运动员的关系,身体素质各方面都比上辈子强健,此次发育关他只用了一年多就完成了。
因而这次赛季安禾的出场也让所有的箭迷都经历了一轮:“你是谁?→你是安禾?→你是安禾!→儿子竟然从小萌娃变成了绝世大帅比”的复杂心境转变。
安禾站在起射线进行赛前的试射,看台上的尖叫声就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裁判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韩熙成五官英挺,不算特别帅却非常有男人味,站在场上挽弓射箭的时候,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只要是被他瞄准的目标就绝对不可能逃脱的可能。
安禾则五官俊秀,颜值可以媲美当红顶流,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一丝清冷但笑起来的时候就恍若雪遇骄阳,可以治愈所有人,他近乎百发百中的射箭准度也让人惊叹。
韩熙成到底是蝉联箭坛冠军多年的人,安禾这一场仗打的很不轻松,分数一来一回咬的死紧,谁都不给另一方拉开差距的机会。
苏吴:“在开始之前我已经预想到了这场比赛一定会是一场拉锯战,但双方比分的胶着程度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啊,安禾的实力真的是深不可测,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可以咬着韩熙成这么紧。”
刘东:“已经第五局了得分还是持平,看来十有八九要进入加赛了。”
苏吴:“我只想说一句,一轮加赛能分出胜负吗?”
看台上的箭迷和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闻言也都笑了起来。
确实按照这两人的实力,除非其中一方失误露出破绽,不然那可是谁也没法打败谁。
偏偏两方的心理状态都非常好,完全不骄不躁,即使大家的心情已经像云霄飞车那般七上八下了,他们却还是沉着冷静,仿佛是在自己后院一般悠然自得。
最终这届世锦赛决赛在加赛三轮后,安禾以半环的优势赢了韩熙成,摘取了本次世锦赛冠军。
看台上的箭迷在最终成绩出来的那一刻,欢呼声大的可以掀翻房顶,韩熙成的箭迷们都红了眼眶,但是也全都站了起来为安禾鼓掌,庆贺他获得冠军。
韩熙成收起弓以后就过来大大地拥抱了安禾。
安禾为自己赢得了国际射箭最重要赛事之一的金牌而高兴,却也为韩熙成要退役而难过:“您一直都是我的目标,您为什么要退役啊?我还想和您比好几年呢,我还想在奥运会上和您交手呢。”
韩熙成低笑着拍拍安禾,用和韩昊空一样别扭的中文轻轻说:“你这孩子都得了冠军还哭鼻子,我一身的病打不动啦,我的医生早好几年就劝我该退役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太棒了。”
安禾知道韩熙成退役一定有他迫不得已的理由,不然哪个运动员会不想在赛场上一直打下去,一直赢下去呢,但他虽然理解却还是摆脱不了孩子气:“但是就和您打这一场比赛,我不过瘾啊。”
韩熙成笑容爽朗,带着看尽千帆的从容和洒脱:“我欢迎你来韩国找我,我们可以私下里继续打。走吧,年轻的冠军。”
安禾站上了世锦赛的冠军领奖台,满场箭迷激动地欢呼,摇着熊猫的应援小旗子,他透过漫天飞舞的灿烂纸花,捕捉到了看台上那双含着笑意和骄傲的桃花眼。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不用言语就能读懂对方想说的话:“你是最棒的,我爱你并为你骄傲。”
时光原本就应该温暖又缓慢地流淌,和所爱的他走过所有的花路和坦途,那时人间的落寞也不过如此了。
安禾满心满眼的都沉浸在幸福里,却忘了命运的善变与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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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年武装严实地踏进S市郊区的一栋老式小区,小区的环境和装潢其实还算混得过去,但潮湿不透光的一楼还是让他皱紧了眉头,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他刚结束一天一夜的工作回到现今这所谓的宿家。
宿永康依然如一摊烂肉一般躺在床上,边上到处都是酒瓶子,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烟酒味,一看又是酗酒了一夜,现在还没醒。
宿太太见他回来了,放下手头菜市场快关门时候买来的打折蔬菜,尖利的声音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响起:“打你电话都没反应,你手机带着干什么的?”
宿年累的不想和宿太太争辩,脱了鞋就往自己的卧室走:一个天井搭建出来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残破的衣橱和一些堆放的杂物。
宿太太见他态度冷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拔高声音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先前还以为你能摆平易闻希,结果竟然连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你都斗不过,以前还好歹做做大明星能给家里挣点钱,现在呢?十天半个月也看不到你拿一个子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