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熟悉的感觉在心里扩散开来,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初余生会说分手。
刚才还兴致盎然的林星宥一下变得落寞,他垂眸道:“妈,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
上车后,他一直给余生发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将晏溪安全送回家后,立刻打车回余生那里,期间给余生打过好几个电话,余生也都没接。
回到家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赶紧去了卧室,然后看到余生微微蜷缩在床上,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余生却连被子也没盖。
他赶紧走过去拉被子给余生盖上,然后试着小声叫了句“生哥”。
没有任何回应。
他也脱了鞋,上床躺在余生的旁边,把人搂入自己的怀里,温柔地亲吻着余生的额头,眉心,鼻尖,嘴唇。
怀里的余生大约是察觉到动静,终于动了动,闭着眼伸手揽住林星宥,问道:“怎么了?”
林星宥犹豫道:“我刚才……叫那么大声,你没听到么?”
余生往林星宥怀里蹭了蹭,“我刚刚突然有点难受,没注意到。”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没听到。”余生伸手揉了揉林星宥的脸,“是不是生气了?别生气,我……”
“我没有生气。”林星宥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等情绪差不多稳定了,才开口问道:“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
余生突然睁开眼,震惊地看着林星宥,随即又立刻恢复神色,“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上次我妈妈和我聊天的时候,她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是。”
“所以你跟我说分手?”
“是。”
他就是听到了,所以才要分手。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林星宥的妈妈。
如果让她知道林星宥喜欢一个男生,她大概会很难过吧。她明明那么温柔,把林星宥教育得那么好,那本应该是悬在天上的星星,而不应该是在他余生身边。
林星宥和他不一样,他自己一个人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林星宥不是,林星宥有自己的父母,不只是他余生一个人的林星宥,他不可以、也不能这么任性地让林星宥跟着自己这么沉沦。
林星宥有些不理解余生的话:“可是喜欢你是我的事啊,你为什么要在意她说的那些话。”
“因为那是你妈妈。”余生说,“我不可能不在意,因为你不只是我男朋友,你还是林星宥,你爸妈的儿子。”
“可是你是和我谈恋爱啊,为什么我妈妈随便说了几句话你就说分手?”
余生故作轻松:“因为我不想以后,明明还喜欢,却因为家里的压力分手,所以未雨绸缪,提前分了。”
“那我呢?”林星宥不可置信地盯着余生,好看的眸子里全是泪水:“你有没有想过我,因为我妈妈不经意间的几句话,你就和我分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余生平静道:“想过了,与其以后难受一辈子,不如现在难受一会儿,可能你难过一段时间就不喜欢我了,就释怀了,也就不会难受了……”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林星宥带着哭腔控诉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会喜欢你一辈子的啊,你真的忍心让我难受一辈子,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是么?余生,你好残忍啊,你对你的星星好残忍啊。”
“我对我自己又何尝不是……”
残忍。
“是不是以后……”
“是。”余生望向林星宥的眼睛,“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你还要问什么,一次性问完吧。”
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就更难说清楚了。
“你……以后还会说分手么?”
“不会,”余生亲了亲林星宥的眼睛,柔声道:“从我们和好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你那里,星星。”
他突然想起洛三生说的那些话。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既然现在能在一起,那就好好在一起,可能没等到他家里人知道,你们就分手了。
你说你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你能确定他这辈子都想和你在一起么?你确定不了,你没办法保证他林星宥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你只能保证你自己这辈子只喜欢他。
你连十八岁都没有,甚至连以后他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事都想到了。
至少,你一个人是自由的。
而我和阿幸的情况并不比林星宥家好,可是我们不也是照样在一起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余生,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性格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你还这么喜欢他,为什么舍得说分手?
你觉得,你以后还能再遇到一个人,像喜欢他这样喜欢么?
余生,为什么要因为以后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就放弃一个喜欢的人,趁你现在这么喜欢他,就好好和他在一起,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有时候就是太理智了,可是感情的事,太理智反而不见得是件好事。
……
林星宥突然埋在余生的怀里痛哭起来。
余生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主动权都在你手里了,还哭什么呢?”
“我就是怕你不要我了。”虽然余生说,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自己手里,可如果余生真的想要离开,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不会不要你的,这辈子都不会不要你的。”
林星宥哭了好久才勉强止住哭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裂开嘴笑着说:“哭得太凶,有点饿了。”
“出去吃吧。”余生亲了亲林星宥脸上的泪痕,“今天有点累,就自己不在家做了,也正好一起走走,不然你高三了还整天想着出去约会。”
林星宥蹭了蹭余生的脸,应了声“嗯。”
第32章
家长会结束的第二天,林星宥接到他妈妈住进医院的消息。
下午放学收习题集的时候,就看见书包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他把习题集塞进书包里,才拿出手机。
“怎么了,老爸,我刚放学。”
手机那头传来林文瑞的声音:“你妈现在在医院,你吃了晚饭过去一趟。”
林星宥立刻担心道:“怎么了?我妈是不是……”
“不是,”林文瑞说,“你不要担心,没那么严重,只是她突然有点紧张,你过来陪她聊聊天就行。
林星宥“嗯”了声,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往书里里塞课本和习题集,收好书包后,才起身离开教室。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等出了学校门口,他才闷闷地开口道:“生哥,我要去一趟医院,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余生“嗯”了声,自然而然地拿他肩上的书包,“你去吧,等你回来再吃饭。”
“你先吃,不用等我。”林星宥拿下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了钥匙,才把书包交给余生,顺手拦了辆出租车。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好几个人围坐在病床旁和晏溪聊天,晏溪也一脸笑意地听她们说话。
林星宥走进去,把在座的几位都叫了一遍。
在座的几个都是晏溪以前就认识的小姐妹,还是林星宥名义上的干妈。
那几个人看见林星宥进去后,立刻给他腾位置,笑得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阿晏,既然星宥过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晏溪笑着说:“那你们先回去吧,等我宝宝出生了,再好好招待你们。”
“那是肯定的。”
晏溪对林星宥说:“儿子,去送送你干妈他们。”
林星宥点了点头,“干妈,我送你们出去吧。”
为首的一个中年女人摆了摆手,“用不着麻烦,你在这陪着阿晏吧,我们几个也顺便一起走走。阿晏,我们先回去了。”
晏溪应声。
几个人走后,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星宥坐在晏溪的旁边,和晏溪聊了会儿天,柳姨就提着保温饭盒出现在病房里。
柳姨提着饭盒走到病床旁,放在旁边的柜台上,打开饭盒,边把里面的菜拿出来,边问道:“星宥,你吃饭了么,我带了多余的。”
林星宥摆了摆手,“不用了,柳姨,我现在还不饿,等下回去再吃,你和我妈先吃吧。”
柳姨没再多劝,把手里的晚饭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又拿勺子递给晏溪,让她趁热吃。
晏溪接过勺子,点了点头。
没多久,林文瑞也出现在病房里。
看到林文瑞出现,柳姨立刻问他吃饭了没,连他的份也一起带了。
林文瑞说:“我等会儿再吃。”随即看向旁边的林星宥,“你先回去吧,明天有时间的话再过来。”
林星宥点了点头,站起身出了病房,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回去。
开门进去的时候余生正坐在沙发上,撑着头发呆。
看到林星宥出现在门口,余生赶紧起身,回厨房盛了两碗饭出来,“我还以为还要再等一会儿,没想到你还挺快的。”
“我不是让你别等我了么?不然菜都凉了。”林星宥换好拖鞋,去厨房洗了手出来,坐在余生的旁边。
“凉了就再热一下呗,”余生说,“再说了,八月份的天,哪有这么快就凉了。”
林星宥笑了笑,附和道:“是是是,生哥说的都是对的。”
余生把碗推到他面前,“再贫就真的要重新热一次了。”
从那天起,他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先去一趟医院,陪晏溪聊聊天,等林文瑞出现了才离开。
每次回到家,余生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星宥刚拿了毯子给余生盖上,余生就立刻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你回来了,我们吃饭吧。”说着就站起身去厨房抬菜。
“生哥,”林星宥跟在余生后面,“要不我们以后还是去外面吃吧,你最近忙得都没休息好,以后回来还是睡一觉吧。”
看着余生每天忙来忙去的,他心里愧疚得很。
他们现在下午六点才放学,回到家后余生没来得及歇一下就进厨房准备晚饭,通常一进去就是半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更久。
吃完晚饭后又进厨房洗碗,收拾厨房,把所有的事完成以后,都差不多快八点了,来不及休息,又要开始直播,忙得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现在不仅放学晚,周六一整天也都要上课,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余生的直播时间又调到十二点。
每次下播的时候,余生都是一脸疲倦,感觉下一秒就会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周日,余生才能勉强休息一天。
林星宥心疼得要死,却又帮不上任何忙,每次他都跟在余生后面,说要帮忙,都被余生赶出来,还让他以后都不要再进厨房。
“没事,一顿饭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你天天在外面吃,那营养能跟得上么?”余生说,“再苦也不能苦了星星。”
“可是你好累。”
“没有很累,习惯就好了,你不要想这么多,好好学习就行。”
半夜睡得正熟的时候,就听到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星星,接电话。”
林星宥不情愿地接通电话,手机那头立刻传来林文瑞焦急的声音:“儿子,你快过来医院,你妈妈已经进产房了。”
林星宥瞬间清醒,立刻弹坐起来:“我马上过去。”说完立刻挂断电话,迅速换上衣服。
余生也跟着坐起来。
林星宥俯身亲了亲余生的脸,“你继续睡吧,明天早上记得吃早餐,还有我明天可能就不去学校了。”
“嗯。”
林星宥关了台灯出卧室,在鞋柜旁换好鞋立刻下楼去。
到医院的时候,林文瑞正在产房外等着,和他一起的还有柳姨,龚叔。
“爸。”林星宥在不远处叫了声,走到林文瑞的身边,“我妈进去多久了?”
“你下午离开没多久就进去了,”柳姨说,“吃了晚饭以后她说她有点不舒服,我就立刻叫了医生,然后就一直到现在。”
林星宥拍了拍林文瑞的背,没说话。
几个人在产房外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快九点的时候,产房的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
林文瑞和林星宥赶紧迎上去,“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了?”
“母女平安。”
几个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等把晏溪推进病房休息后,林星宥才找了个地方坐着,拿出手机准备给余生发消息,不料刚点开手机,就看到余生给自己发来的一堆消息。
[星星。你妈妈怎么样了。]
[没事的,别担心。]
……
从自己离开后,余生每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消息过来,一直到今天早上。
林星宥捏了捏眉心,回了句:已经没事了。母女平安。
余生又立刻回了消息过来:那就好。
[你没上课么。]
余生:在上,但是有点担心你妈妈,所以就一直等着你的消息。
[我下午就回去了,你好好上课。]
余生:嗯。
一直到下午,晏溪醒来后,确认没什么事后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看着满大街的情侣和玫瑰花,林星宥有些疑惑,什么节日啊,这么多卖花的,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