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先加个好友,你方便了记得喊我。”
“哎对,还有我!”
一个比一个激动。
至于自家好友,直接被忘到了脑后。
牧行方在车上的这一觉有些不舒服。热是其一,他耳朵边还总是有人在吵嚷,戴了蓝牙耳机都不顶用,还是能听见不知道谁在爹来爹去的。导致他迷迷糊糊做的梦里,都有人在喊爹。
他眉心皱着,慢慢睁开眼。
伴随着耳朵里舒缓的轻音乐,他清楚地听见自己身边的梁允义,对着前面自己讨厌的喻以年,清脆又响亮地喊了一声爹。
“......”
牧行方觉得是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听。
于是他把蓝牙耳机摘了下来。
然后另一只耳朵里,传来了孙昊对着喻以年的深情的呼喊。
???
牧行方的脑袋上,渐渐有问号冒出。
第8章
梁允义老老实实地窝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游戏里升上来的星星,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种躺赢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啦!
他嘴角边的笑容越扩越大,然后就乐极生悲地对上了一旁的牧行方投射过来的幽幽的视线。
牧行方仍旧是靠在椅背上,只不过原本塞进耳朵里的白色蓝牙耳机,此刻被他拿在手上。而且一张俊脸上表情淡淡,目光幽幽,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梁允义当下便一哆嗦,手机都抖上了两抖。
那一刻,他终于回忆起来和自家好友同一战线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你......”
牧行方张了张唇,声音听起来有些低哑。他刚睡醒没多久,头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再加上一睁眼就听见梁允义对着喻以年叫爹,画面冲击力太大,令他更为迷茫。
因而他思绪有些缓慢,话音也禁不住拉长了些。
梁允义见此大惊,趁他没说出什么来赶忙扑过来打断他的话。他一只手勾着牧行方的脖子,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好芳芳,我还是爱你的,但是没办法,他游戏打得太厉害了。”
“......”
从这要素齐全的只言片语中,牧行方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无非是菜狗梁允义为游戏折腰。
想到梁允义为此折腰的人,牧行方脑子里混沌一片,但一个想法却莫名浮现出来,且越来越深刻。
对方......又是在欲擒故纵?
上课和自己坐一起,吃午饭明明就在自己附近却装作没发现,有意无意地撩拨,一改往日拼命黏过来的模样。现在竟又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去暗暗讨好自己身边的梁允义。
想从侧面下手吗?
牧行方抿了抿唇,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不禁看向自己的前座。
宽大的椅背将喻以年完全遮住,牧行方只能看见对方搭在旁边扶手上的一条白皙的胳膊,肌理细腻,被深棕色的扶手衬得尤为好看,像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晃得牧行方眸光微闪。
耳畔是梁允义啰里吧嗦的各种担保,但此刻牧行方兀自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一点都没认真听。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快要下车。
“牧行方,你有在听我说吗?”梁允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家好友,语气轻飘飘,心里七上八下。
该不会是气得都不想理自己了吧?
大巴停得微微急了些,牧行方被晃了一下,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骤然脱离,这才终于正视了梁允义一眼。“听了,没事。”他伸手把梁允义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拂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在意,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
“真的吗,那你为啥不笑?”
牧行方动作一顿,皱着眉用一种仿佛看智障的目光看他。
梁允义接收到他的眼神,顿时明悟过来,也不再盘根究底,拿着东西飞速逃离。
一直蹿到酒店里。
酒店里此时已经聚着不少人了,社长董瑞站在里面,拿着一捧纸条,看着众人走过来笑吟吟道:“经费原因,订的房间都是二人间和三人间,老规矩,抽签哦。”
他们所在的T大和E大向来关系较好,经常交换学员互相学习,活动有时也会一起组织,彼此之间气氛很融洽,因而两方的篮球社也会凑到一起打打友谊赛。地点轮换着来,时间一长,双方也都心知肚明。比如这次,就轮到他们到E大去,酒店订的也是在那附近的。
由于房间人数不等,会出现分配不均的问题,一间房里总是会有相互之间不太熟悉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董瑞灵机一动采用抽签法,相同数字一间房,不许换房不许抱怨,也算是另一种拉近距离的举措了。
估计是习惯了,其他人的表情都还挺正常,甚至有的还在积极猜想自己会和谁一间房。
没经历过这阵仗的喻以年微微讶异了下,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没关系,他向来随遇而安,跟谁一间其实无所谓。
他等董瑞那边人少了些,才上前拿了剩下的小纸条。退回来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个潦草的数字2。
“我是4,你呢?”胡成凑过来,给他看了看自己的。
喻以年见此也把自己的纸条展开给他看。
“哎呀可惜了,”胡成面上有一抹遗憾,声音听起来还有点痛心。“你不说梦话不磨牙不打呼,安安静静的,跟你一块多好啊!咋就错过了呢......嗨呀你不知道我上回遇到的,半夜打呼那叫一个震天响......”
喻以年一面走一面听着,不时安抚他一下。
从董瑞那边拿到了房卡,他们也就各自去自己的房间了。喻以年找到对应自己数字的房间,刷了房卡,就听见旁边传出一道震惊地叫喊,听上去颇有点心酸,是胡成。
“卧槽,怎么又是你!答应我,半夜别打呼好吗?......”
喻以年笑了笑,把头转回来,手搭在门把上刚刚推开一条门缝,就看见木门上渐渐出现一个高大的影子,将自己完全笼罩进去。
阴影重叠,显得颜色有些深。
他动作一顿,慢慢回头。
眼前是线条流畅的下巴,再往上,则是牧行方那张俊脸。
乍然对视,喻以年没弄明白状况,墨色的眸子因为惊讶而不由自主地睁大,愣愣地说不出话。然而当他瞥见牧行方手心里攥着的小纸条,又倏然反应过来。
看来这是......和自己一间房?
他又不由得看了牧行方一眼。
可能是发现自己同他一间,心里有些膈应,因而牧行方的眉心一直不自觉地微皱,对喻以年投注过来的目光也像是自动忽略掉了一样,手越过喻以年的身体径直推开房门。
喻以年微微侧过身子,让他进去。
而后拿出手机,一边慢慢跟在后面一边将刚才观察到的小细节记下来。
这间房说是二人间,但其实空间并不宽敞,两张床并排摆在一起,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距离不过半米多一点,属于那种腿一伸就可以轻松够到对方的程度。
喻以年见先一步进来的牧行方站在过道里,垂眸默默看着两张床,没有要放下东西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想睡在哪里?我都可以的。”
牧行方循声抬眸,触及喻以年清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乖巧的目光后,瞳孔没来由地微微一缩,半晌移开视线,掩去眸底心绪,别扭道:
“......外面的这个吧。”
喻以年早有预料,直接走向里面那张,把包放下。
两个人都在默默做自己的事情,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这种可以算是尴尬的气氛里,喻以年没感到半分不自在,像是天生缺少这方面的情绪一样。
他有条不紊地把自己东西拿出来,并一一整理好。
此时已近傍晚,暮色四起,大家原本约着一起去吃饭。喻以年对此没太有兴趣,也便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打算点个外卖填饱肚子就行。
即将支付的那一刻,喻以年余光瞟到了一旁自始至终没出声的牧行方,终于后知后觉。他想了想,还是友好地问了一嘴:
“我点外卖,你要来一份吗?”
清越好听的声音响起,不知怎么地,牧行方下意识拒绝了:
“不用了,我出去吃。”
瞥见喻以年依言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点一点,不再搭理他的样子,牧行方陡然有点烦躁。
找不到原因,他只能归咎于是屋子里比较闷。
在里面的时候,静得出奇,以至于牧行方都能听到那处传来的喻以年轻微的呼吸声。注意力黏在上面,不知不觉自己竟被带动的呼吸频率也一致起来。两种呼吸相互交织缠绕,让牧行方冷不丁地产生一种暧昧的幻觉。
他起身出了门。
酒店里冷气开得很足,牧行方忍不住深呼吸一口,头脑被刺激的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发现自己同喻以年一间房的时候,牧行方心里是拒绝的,更别说还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梁允义调笑“可要小心点,别被占了便宜”。
但是真正处在同一个空间的时候,牧行方又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那个意思。进门先让自己进,床让自己先挑,也不主动搭话,自顾自地做事,好像自己就是一个透明人。反倒是自己,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喻以年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牧行方捏捏眉心,强行把这种想法压下去,逼自己不再去思考。
可是有些东西,好像存在逆反心理一样,越是不想,它就越是作对一般,拼了命地在心头浮现。
牧行方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些东西,磨磨蹭蹭,一直到将近九点才回去。
明明心里该是抵触的情绪,可是靠近那扇门时,心里头竟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幻想。
牧行方刷了房卡,打开门。
屋子里没有喻以年的身影,但是浴室里淅淅沥沥,水声不停。
他坐在自己床上,玩着手机,但是那些字一点都没在脑子里留下痕迹,反倒是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越听越清晰,近在眼前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咔哒一声,浴室门被打开,裹着酒店里常见浴袍的喻以年从门后走出。
发间滴着水珠,一双眸子被水充分浸润了一般,浮着雾气,像是被林间溪水淙淙流过的黑曜石,勾人心魄。腰间松松垮垮系着腰带,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有细小的水珠在上面倏地滑过,向下滑入未知地带。
淡色的唇也仿佛吸饱了一样,变得红艳起来,连唇边的一粒小痣,都被衬得昳丽非常。让人不禁遐想,若是用指腹轻抚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回来了?浴室里还有点热,你可以等一小会儿再进去。”
说完,喻以年走向自己的那张床,长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掏出了一本词汇。
牧行方久久无言,但也听进去了喻以年的话,隔了半小时才进浴室。出来后,看着已经躺下的喻以年,他关掉房里的灯,只余下两人之间的床头灯,独自散出柔柔的暖黄色的微光。
两人背对着入睡,仍旧是不出一言。
半夜,牧行方突然醒来。
纠结了半晌,他还是起身走向厕所。
路过喻以年的那张床的时候,牧行方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床的主人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一张睡颜恬静又好看,手里还乖巧地揪着被角。只是一双大长腿却露在外头,睡袍向上掀起,光滑白皙的小腿完全露出,暖黄色调的灯光柔柔地倾泻在上面,不知怎么地,竟显得十分暧昧。
“......草。”
意识到自己思绪的牧行方低骂出声,眼神却躲闪起来,不敢再乱看。
他上完厕所再次路过喻以年那边时,速度肉眼可见快了些,看动作,还有些莫名的慌乱。
第9章
房间里的空调定了时,半夜便已自动关掉。随着时间的推移,冷气渐渐消失,房间里的温度也慢慢开始回升。
五月末本来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初夏,哪怕是清晨,灼热的太阳尚未出现,没有微风吹拂过来,也难免让人觉得有点热。
睡梦中牧行方似有所感,翻了个身子,腰间只斜斜搭着被角。眉心无意识地蹙着,暗暗想着估计是孙昊或者梁允义空调定时定得少了些,有点热。
他闭着眼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手机。然而手伸出去半天,手机没拿到,指尖倒是触碰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下意识摸了两把。
......温热柔软,手感还挺不错。
牧行方顺势捏了捏。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于是疑惑之下,他慢慢睁开眼。
然后便看见自己的手覆在对面喻以年垂在床侧的手背上。
几乎完全包住的样子。
牧行方呼吸一窒,触电般迅速收回手。
力道大得整张床都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惊人,像是在耳朵边跳动一样。呼吸也不规律起来,一张脸上热意蒸腾。刚开始他的情绪是震惊,然而几秒过后脑子转过来弯,那震惊便变了味。他甚至不敢动,害怕自己刚刚的举动被喻以年发现,也害怕喻以年察觉到自己此刻的羞窘。
这种状态持续了不过一分钟,但牧行方却觉得有一年那么漫长。
他终于忍不住又往喻以年那边看去,心里头已经做了破罐子破摔的决定。
被发现就被发现,他又不是敢做不敢当,认真道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