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系列之高衡————阿墨儿

见李大牛与炙煌他们七手八脚的将高衡抬了过来，大夫立即施法变出了一床软被铺在泥地上好让他们可以将高衡放下，然后开始进行检查。
「好残忍啊．．．」经过大略的诊断之后，他面色难看的皱眉低声开口，「竟然将他这样全身所有的筋骨全都震到粉碎，连一丝医治的机会都不给．．．．到底是谁这样残忍，这样子对他？」他抬头问着已经被林浤毅料理好伤口的昌雷跟干肃两人，脸色是急切。
两人听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说啊！！你们干麻不说话？！难道是你们把他打成这样子的不成？？！！」李大牛愤怒的对他们两人吼着，干肃露出厉色与他怒目相向。
「干肃，不要。」昌雷出声制止，把脸面向大夫。
在火光照耀下，他那尖尖细长，穿越他那染满深色血渍红发的淡褐色耳朵呈现了些许透明感，而粗旷霸气的脸孔则是变得明暗分明且十分迷人．．．．不过这是以撇开他脸上的那些怨恨及愤怒的表情为前提之下。
现在的他，脸孔因为巨大的愤恨而呈现极度的扭曲，粗糙的大手紧紧的握成拳状，长而尖细的指甲刺穿了他厚实掌心，紫色的鲜血自他那被戳穿的伤口内涌出，缓缓的从指缝间滴下。
现在，在这充斥着橘色火光的人群堆里，只听得见虫鸣，风声，及细微的呼吸声，大家皆都肃静的屏息以待。然后，就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昌雷缓缓开口了．．．
「不是我们，是冥王．．．」难过的看着地上昏迷的高衡，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是冥王把陛下打成这样的！」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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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刚刚喊高衡甚么？陛下？！」李大牛一听到不明处立刻打断了昌雷的发言出声询问，「还有他的样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昌雷将嘴唇抿成一条薄线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说给了李大牛还有在场的村人听；而里面的内容包括了高衡为甚么样貌会改变，练文定的死，高衡的发狂，冥界的介入，还有高衡跟冥王的关系等等。
众人听完后全都再次噤声无语，使得夜里顿时又再度静的只剩下虫鸣与风声。
「可既然他同那冥王那么．．．那么要好，为何那冥王要出手把他打成这样子呢？」开口的是马雷，他心疼的看着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声音里透着哽咽。
火把劈叭做响，橘黄色的火光照耀着高衡那双眼紧闭的苍白脸孔；那曾经是艳丽摄人的脸庞现在透出的只有憔悴。
「这．．．我们真的就不清楚了。」干肃面色沉重的说着，将目光转到了昌雷身上，「当我们赶到陛下的寝宫时，陛下便已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而冥王当时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甚么都没说的就对我们出手攻击。这一切可能要等陛下清醒之后你们在问陛下可能会比较好．．．」
大夫听完吸了吸气，点点头。
「那，我就请两位帮个忙帮我将高衡抬到我的药铺．．．我想让他待在我那边疗伤。当然，两位也可在我药铺里住下，我那有多出了几间房．．．就不知两位可否愿意就是了．．．」他抬头看着干肃跟昌雷温和的说着，纤手轻轻抚着高衡因为冷汗而浸湿的额头。
「当然当然，能有人可以收留我们，我等以感激不尽了！毕竟我想魔界目前是无法回去了．．．因为冥王他一定会跑去魔界找陛下。」干肃清秀的脸孔露出担忧的说着，眼中透出不安。
「不知道如果冥王他发现陛下他没有回到魔界，魔界会变成甚么样子．．．．」看见干肃脸上不安的神情，昌雷安抚的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想太多。
于是，在马雷向大众们宣布一切只是虚惊一场之下，大家立刻放下心的轰然离去。李大牛炙煌则同昌雷干肃两人一起轻手轻脚的合力将像尊无骨娃娃般，处于昏迷状态的高衡搬到大夫的药铺里去。而林浤毅与大夫两人提着药箱走在他们的身边，昌雷在经过林浤毅身边时轻轻打了个冷颤。
「怎么啦？」干肃见昌雷发了个颤不经有些担心的询问。
「没事．．．．」他对着干肃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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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瞄了已落后到他们身后的林浤毅跟大夫两人，昌雷心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恐惧。然后，在他们将高衡抬进了大夫所指定的房间瑞安放好之后，大夫带着他们去了他们两人将要暂住好一阵子的房间。
两人在分别看过自己的房间之后对大夫道了谢。
「干肃。」昌雷在大夫离去之后，在自己的房门口前突然开口，「那个同刚刚那漂亮男人在一起的白发男人，你千万要小心。他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他压低嗓音的皱眉说着，脸上透出的是无尽的严肃：「不知道你没有发现，那个男人身上隐隐散发着与我们相同的气息，一种只有魔界人才会有的气息，但是又同时混着仙界人的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会忍不住害怕想要对他臣服．．．就好像我当初见到陛下那样！而且还甚至更甚于陛下！！想不到这仙树村里也藏有这样可怕的人物．．．」
干肃听了没有回话，只有保持沉默。
不可否认的，其实当他见到林浤毅时，他也有昌雷所说的那种感受，那种一眼就想要对他臣服的感受！可是他不想承认，因为毕竟在他心里，他只接受高衡一个王而已。
于是就这样，两人无言的沉默了好一会。
房子的空气里飘荡着淡淡药草味。在如此安静的时刻里，他们甚至可以听到大夫与林浤毅等人的急切低语交谈。
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听他们在讲什么，昌雷转头望向那他将要暂住不知道多久的房间。然而，就在当气氛到达快要令人窒息的顶点时，干肃突然轻轻的细声开了口。
「如果．．．如果万一陛下真的不能恢复．．．我们该怎么办？」他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开口问出了他们两人都最不想要去设想的事。
「我们要另找新的王吗？」清柔的声音里，透出隐隐的苦涩。
昌雷闻言转头望着干肃，脸孔闪过了挣扎。
「我想，如果真的治不好．．．到时候也只能这样了．．．」他望向窗口，眼神中透出痛苦，「要不然，魔界到时定会被仙界趁虚而入，吞食入腹．．．我想这不会是陛下及我们会想要看到的结果．．．你说是不？」
语毕，两人又再度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人谁也不期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发生。只因，他们都深深的爱着高衡这个王；打从他们第一次在正殿上见到他时，他们两人就下定决心要跟着这个美丽强大的人到永远。可是如果真的注定无法恢复，那他们至少也要尽上最后的义务找到一个可以与高衡实力相当的人去统治魔界，然后他们会一起隐退将高衡带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一起默默的保护他，守着他到他们死掉化回灰烬为止．．．．
仙树村今晚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而在另外魔界那一方面，正因为炽而起着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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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万何殿。
万何殿上到处散落横躺着漂亮的七彩琉璃柱残骸。用魔界最坚固最好的黑云石所制成的墙壁被震到龟裂，近乎粉碎。扑满金薄的砖地也被都是裂痕及凹洞。
「没有！！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
一道充满怒气的愤怒身影在被破坏到近乎惨不忍睹的万何殿上咆啸着，震的整个大殿隐隐晃动。
几根支撑不住的断柱在邈邈回荡的怒吼声中轰然倒塌，砸到横躺在地上成堆的冰冷且面目全非的断只躯体上；堆积如山的尸体及断只残骸遍布整个大殿内外，鲜血内脏满墙满地，汇成了一条小小的血河，自破损的阶梯上缓缓流下。
腥臭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里，令人隐隐作呕。
炽狂怒丢下一颗被他在盛怒中拧下来的头颅，踏过那些被打得稀烂的妖魔躯体或是内脏走出殿外；他身上那原本干净美丽的银色长袍现在染满了不同颜色的斑斑血迹，身体也染上了血的恶臭与腥味；俊美的脸孔因为怒火及焦躁而扭曲，狰狞如修罗。
他跃身飞到万何殿的屋顶梁柱上站着，提气朝着整个魔界大吼。
「高衡！！！！！！！！！！！！！！！！！」
那冰冷低沉有力的声音犹如雷霆万钧，轰隆隆的震撼回荡在魔界的各个角落，甚至连边界都可以听到他那挟带无尽愤怒的吼声：「你以为你逃的了嘛？！我告诉你，你错了！不论你逃到哪里去，我都会追到那里！！！你等着吧！看我找到你之后怎么对付你！！！！我会让你再也逃不离我的身边一步，我会让你眼里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哈哈哈哈哈！！！！」
炽站在狂风中面目极度扭曲的疯狂笑着，眼角却流下了血红的泪。
在乌云卷曲密布，狂风肆虐大吹，大火猛烈燃烧，尸横遍野的景象里，站在屋顶上的他的身影，看起来是浓厚的孤独悲伤。
声音听起来是无尽的愤恨及怒意。
可自那金色冷冽的瞳子里所流露出来的，却不是那两样东西。
自那双瞳子里所流露出来的，是无尽的狂乱痛苦．．．
及浓到化不开的爱。
浓到苦涩，浓到令人心碎．．．

「不！！！」
高衡自梦中吓醒，浑身是透着寒意的冷汗。
他胸口强烈的起伏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拼命自眼中涌出流下。
「高衡，你没事吧？！」林大夫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青衣，手上拿着一盏烛灯，一脸惊恐的冲了进来。
高衡没有回话，只是闭眼流着泪。
林大夫将烛灯搁在床边的一张小台子上，在高衡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呢？」他柔声的问着，用身上所披着的青衣袖子轻轻擦去了高衡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做了恶梦了吗？」
「不．．．」高衡哑声的开口，声音是干涩。
这是他自昏迷那天醒来之后，第一次说话。
「是个悲伤的梦．．．很悲伤．．．」他在说的同时，嘴唇微微发颤，脸上的神情是痛楚。
林大夫看了忍不住皱眉。
他咬了咬下唇，似乎在为某件事情做着挣扎。
直到过了快一刻之后，他脸上才带着下有极大决心的表情，轻轻的开口。「高衡，告诉我．．．」林大夫声音柔和的问着，「你跟冥王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高衡闻言立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苦涩微笑。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找的。」他轻轻的说着，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悲伤：「谁叫我要这样．．．这样如此残忍的伤害他的心。」
「伤害了他的心．．．」林大夫露出困惑的神情，「你做了什么伤害了他的心？」
高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接着，他发出一声轻笑。
「你居然问我？你都知道的，不是吗？」高衡平静的望着林大夫突然绷紧的美丽脸孔，嘴角笑意加深的继续说了下去：「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你还记得怎么来这里的路，甚至追到这里来找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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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听了脸色瞬间变了变，然后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大到震到摆在房间的一只清玉花瓶瞬间爆裂，然后，他又很突亢的将笑声停止，将脸孔及身型在转眼间恢复成为本来的面貌。
「你怎么发现的？我并没有用幻形花，你应该查不出来才对。为什么你知道是我？」炽问，金色的瞳子露出了爱恨交杂的神情。
「因为你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跟冥界的气息。就算你掩饰的再好，那味道跟气息还是盖不住的。妖魔的血腥味是四界里面最浓最烈的，要完全去掉那味道最起码要用上数个月．．．不过你能在杀完我魔界子民之后，还把味道弄到那么淡，已经是十分厉害了。」高衡露出苦笑的说着，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
「我任你处置吧．．．反正我也已经是个不能动废人了，所以想挣扎也是不可能的。」
炽听了脸色大变，然后苦涩的开了口：「你恨我．．．」
高衡震了一下，表情却是平静。
「是的，我恨你。」他缓缓的说着，口气里透出浓浓的恨意。
「你强制消除我对文定的记忆，又毁了那条链子．．．你叫我怎么能不恨你？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我爱他甚过一切事物！！而那用他骨灰作成的链子，理所当然就变成了我能拿来解我思念之苦的事物．．．而你，你却毁了那条链子！你叫我怎么不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夺去我内心里面唯一的支柱！！」
说到这里，高衡已经激动的胸口快速上下起伏，眼神中露出的是深至骨随的仇恨跟愤怒：「你以为这样子就可以得到我的爱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我早在当初就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这样子只会让我恨你而已！现在你满意了吗？！冥王陛下！！」他鄙夷的丢出这些话。
炽听了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紧抓住他自己胸前的衣襟，不住大口的剧烈喘气，他的表情是无尽的痛苦及心碎。
高衡看了更是变本加厉的继续说下去：「你也会痛苦是吗？！我可以体会我的感受了是吗？！失去挚爱的痛．．．是不是很美好呢？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着，脸孔浮现着残酷的快意。
「住口！住口！！高衡你住口！！」炽双眼泛红的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吼叫着，高衡瞬间被堵住了呼吸。
「哈哈哈哈．．．」高衡还是不理会的一直笑着，脸色因为缺氧而开始泛青，「杀了我。」他突然停下笑声的说着，语气是奇异的平静：「这样子我就是你的了。」
炽听完后怔了一下，接着在他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彩后，他遵从了高衡的话语立刻加重手的力道将手指用力收紧，在高衡脖子上掐出了深深的五道红痕，指甲也划破了他的皮肤，深深陷入了他的脖子里面。
美丽的淡蓝色血液，缓缓的自指甲陷进去的地方流下，高衡的嘴唇开始泛紫，脸色也由青色转成了黑紫色，他望着炽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嘴唇一张一合的说了一句无声的话语，然后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心跳跟呼吸。
炽微微喘息的松开了手，没了血色的脸孔上，表情是平静。
「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居然用这种方法来成全我。」他温柔的抱起高衡那还是温暖的身体喃喃的说着，红色的眼泪自他的眼框中溢出：「没有关系，我接受。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我会让我们真正的在一起，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我们会一直快乐的在一起．．．」
说完，炽弯下身来亲吻了他那冰冷掉的嘴唇，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
他抱着高衡的尸体离开了药铺，快速的奔到了仙树林的出口，然后才在那里解除了对他之前伪装成林大夫样子进来时，对高衡之外的整个仙树村的人所施下的安眠咒跟定身咒，施法返回冥界。
鼻子灵的大夫跟昌雷干肃三人，在炽解除法术之后立刻自沉睡中清醒，二话不说的冲到了高衡的房间里，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只是不论在怎么快都已经太迟，因为炽早在解除法术的那一刻时，就带着高衡遁入仙树林中离去了，因此当他们到达高衡房间时，所见到的只有床上那一小摊自高衡脖子流下的淡蓝色鲜血及空气里淡淡的魔族血腥味和炽身上的冥界气息。

结局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徘回彷徨，高衡不断与许许多多他熟悉的场景与人物擦身而过，望着他们一去不回，永远逝去； 恐惧与无助感袭上了他的心头，扩及他的全身，他想伸手拉住挽留他们，却无力这么做，只能眼睁睁看他们一个个离他而去；这种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让他不住放声哀嚎，陷入疯狂的状态。
然而，就再他感到最无助，打算要放弃一切，陷入无尽沉眠的时候，一双手自身后紧紧将他拥住，将他自那极度的不安与狂乱恐惧中拉出，让他登时宛如遇上救命之木般的紧紧抓住那双手不放。
醒来吧．．．
一带着沙哑跟疲惫的嗓音焉然响起，回荡于这黑暗无际的空间。
你已经睡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