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他曾抽过一段时间烟,那时他早已不再动林月眉给的钱了,瞒着苏南川去赛黑车, 每次跑山路前都会抽一根,后来被苏南川发现就戒了。
再后来苏南川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太痛苦太颓丧了,就抽过几次,后来他清醒了, 将所有的痛苦与不甘强行压进心底,便没再抽了。
他烟瘾从来就不大,这会儿也并不是想抽,可能是夜晚太索然无味,想叼在嘴里尝一下烟草的苦涩味儿罢了。
这会儿,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脑中却在回想两个小时之前的事。
两个小时前,李秘书匆忙的过来找他,一进门就说道:“严总,彭莱又查到一些东西。”
当时他正在房间的商务桌椅前办公,闻言瞬间抬起头:“说!”
李秘书:“彭莱可能查到了苏先生为什么会转学去泸城。”
他黑色的眼眸阴沉沉的盯着李秘书,不说话。
李秘书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放在严烃扬面前:“泸城二中附近有一个名叫‘康慰心理诊所’,彭莱查到,苏先生当年以苏安的名字,每周五下午会去一次这个诊所,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李秘书:“可惜的是有关苏安的病例全部消失了,只有一个初次登记的患者自述,上面说苏安每一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是做恶梦,白天甚至还会出现幻觉。”
严烃扬黑色的眼眸又阴又沉,他打开那个文件夹,第一张是名叫苏安的登记单的复印件,上面写着姓名:苏安,年龄:15,身高:175,体重50公斤,症状:严重失眠、恶梦、偶有幻觉。
严烃扬紧紧的捏着那张复印件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确定这个苏安是苏南川吗?”
李秘书:“80%是他,您看第二张复印件,是当年泸城二中的门卫进出登记表,从苏南川转学之后的12月开始,每周五下午,苏南川都会请半天假出去,直到第二年的3月,时间恰好都和苏安对得上。”
严烃扬拿起第二张复印件,这张复印件的确是泸城二中门卫处的进出登记表,苏南川登记的那一行已经被圈起来了,严烃扬看见每周五表格的最后面都有苏南川自己的签字。
那熟悉的花式签名法,不是苏南川本人还是谁。
严烃扬盯着那个签字,手指微微发抖,一个不好的猜想在他心中盘旋着:“这个康慰心理诊所是个什么来头?”
李秘书:“在当年,这个心理诊所非常有名,坐诊的专家是专门从事心理病研究的老专家,在国际上还拿过大奖,很多人约都约不到,苏先生能约到,恐怕……”
严烃扬:“是因为严越。”
李秘书点点头:“恐怕托了严董的关系。”
严烃扬:“这位老专家,现在在哪里?”
李秘书:“很不幸,三年前他已经去世了。”
严烃扬:“所以查不到苏南川看病的细节了?”
李秘书:“暂时查不到,康慰心理诊所早在老专家去世后就关闭了,他的儿女都已经出国了,彭莱好不容易找到老专家的学生,翻阅了老专家保存的病例,也只能看见这么一个初诊登记。我认为,苏先生的病例应该是被抹去了。”
严烃扬听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李秘书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恭敬道:“没别的事了,那我先走了。”
严烃扬点点头。
李秘书很快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严烃扬盯着手中两张复印件,黑色的眼眸如墨一般的浓稠,双唇紧抿,久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的闭上眼,手中的复印件已被他捏得紧紧的,紧到指骨发白。
他的心狠狠的往下沉着,沉到海底被一层层黑色的水草包围,遮天蔽日,紧得他的心脏狠狠的疼着,喘不过来气般的疼。
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太好的预感,那些埋藏在心中的不解与疑问,像强烈的海啸一般倾来。
严烃扬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墨色的山峦,漆黑的双眸如墨一般黑与凉。
他打开手机,进入某个APP,很快看见卧室昏黄的床头灯下,苏南川睡得安静的容颜。
他盯着手机里的人,手指轻轻的触碰手机频幕,小心翼翼的像是在碰触什么珍宝。
他忍不住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
苏南川,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有多严重,严重到需要看心理医生?
苏南川,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
第二天,展乐早晨7点钟要赶去片场,苏南川5点半就被闹钟叫醒了,来不及吃早餐就出门了。
夏天快要到了,这么早出门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苏南川打了个哈欠,前排的司机李师傅说道:“苏先生,您要是困就睡会儿吧,到了叫你。”
苏南川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闭上眼继续补觉。
到了酒店,小爱已经把展乐叫醒了,几人一起出了酒店上了保姆车。
小东一大早买了三明治给大家当早餐,给苏南川的时候顺嘴问了句:“南川哥你没吃早餐呢吧。”
苏南川接过来:“嗯。”
一边的展乐看了苏南川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哥哥也不给你吃早餐?”
苏南川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口,说道:“唔,他这两天出差了。”
展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出差了你还回去。”
苏南川不想理他,大口吃着三明治,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严烃扬发来的微信。
严烃扬:【怎么没吃早餐就走了?】
苏南川笑成一朵花,立刻拍了手里的三明治发过去:【早晨起太早没来得及,你看我现在在吃早餐呢。】
苏南川也没问严烃扬是怎么知道他没吃早餐就出来了,毕竟昨天他没通知方姨今天会早起,他出门的那个时间点方姨还没过来。
他只是奇怪他5点半就起了床,那时候时候严烃扬也起了吗?
苏南川:【哥哥怎么起这么早?】
严烃扬其实一整晚都没睡,一整晚他都盯着手机里的苏南川,直到天边渐渐发白,直到手机频幕里,苏南川起了床,出了门。
严烃扬:【嗯,习惯早起了。】
严烃扬:【你喝牛奶了吗?】
苏南川一怔,随后给严烃扬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可以不喝吗?】
严烃扬:【怎么这么大了还不爱牛奶?】
苏南川:【谁说的,我只喜欢哥哥买的牛奶,其他人买的我才不喝。】
严烃扬:【回去给你买。】
苏南川:【好,我等哥哥。】
严烃扬:【乖!】
还有什么能比一大早和严烃扬来一场心平气和,甜甜蜜蜜的微信聊天更让苏南川愉快的了。
苏南川接下来一路好心情,等到了片场,连看见周悄的经纪人要把遮阳伞搭在他们这边,因此把他们挤到了更里面,苏南川都没有生气。
当然,通常情况下,苏南川即使生气了,也不会表现在面上。
展乐和小爱倒是气得不行。
展乐黑着脸:“周悄什么意思?她昨天不是在对面坐得好好的吗?”
小爱:“是周悄那个执行经纪自作主张吧。”
展乐气愤道:“我看不是,这个周悄,之前都说她脾气大,耍大牌,说话十句有八句是怼人的,我刚开始还不信,没想到这才两天就露出原形了,昨天,她还把一个工作人员骂哭了。”
苏南川看了展乐一眼,的确,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展乐入不了戏,周悄还耐心的给展乐讲戏,她温柔大方,瞬间博得了展乐以及他们这些人对周悄的改观。
但是没过多长时间,周悄的难搞、坏脾气、嘴毒,就被暴露得一干二净。只两天时间,他已经看见周悄弄哭好几个工作人员,甚至还听见工作人员在背后聊周悄,说她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只有演商没有情商。
其实反差这样大的艺人,通常是被经纪人警告了,或者刚进入一个新的环境,新鲜两天,装装样子,周悄明显就是这样的。
但苏南川却是满面的疑惑,想到昨天晚上遇到的周悄,低调,随意,看人的眼神淡泊又自然,似乎还是当初校园里那个和他一起愉快聊天的漂亮女生,但是在片场的周悄却完全相反。
苏南川不禁怀疑,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展乐到了片场就去上妆了,苏南川跟着过去,等化完了妆出来,苏南川看见周悄已经来了。
周悄的遮阳伞搭在了他们隔壁,因为他们人多,占地也大,两家离得格外的近。
因此苏南川一眼就看见周悄戴着个墨镜靠坐在躺椅上,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其中右边人的手里还捧着个餐盘。
而周悄,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捻起一颗樱桃,说道:“哎哟,我昨晚没睡好,头到现在都还疼啊,能等会儿再化妆吗?”
左边那人瞬间哭丧着一张脸:“姑奶奶,咱们今天拍的就是上午的戏,您要是不赶紧化妆,全场可都等您一个人啊。”
周悄:“那就等着呗,等等又不会少块肉。”
离他们不远的展乐听着周悄这话,瞬间就要暴起,苏南川一把按住他,压低声道:“你干什么!”
展乐气得脸都青了:“你听她说得什么话!”
苏南川:“她再说混话,也有导演,有制片人,你急吼吼的干什么!”
展乐:“我!我就看不惯!”
苏南川:“有你什么事?老实坐着!”
展乐气得把脸往旁边一撇,但也知道苏南川说得对,只好坐到一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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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难言
剧组的工作人员苦口婆心, 又是说好话又是卖惨,都快要给周悄跪下了。
一边吃着樱桃一边按着额头的周悄终于动了。
“行了,看你说得这么可怜, 我就同情同情你吧。燕子,过来扶我一把。”
站在周悄不远处的一个女助理立刻走过来扶着周悄站起来, 几人浩浩荡荡的往化妆室走去。
苏南川这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爱低声道:“我去, 这尼玛是老佛爷出宫啊。”
展乐冷笑,看了苏南川一眼, 说道:“看见没, 你们还嫌我作,有比我更作的人。”
苏南川眼角抽抽,没理会展乐,他看着周悄离去的背影, 有点不敢相信此时的周悄和昨晚的竟是同一个人。
他对周悄越发的疑惑, 一个人的性格会变得这么快吗?
曾经的周瑶活泼美丽, 善解人意, 连他帮一个小忙都要亲自过来感谢,现在的女明星周悄……
苏南川摇摇头,可真是作。
经过周悄这么折腾,上午的戏到了10点才开始拍。周悄虽然拍戏前作,但一但拍起来,还是挺敬业的。反倒是展乐大概是被周悄的迟到与磨叽气到了, NG了好几次。
上午的戏份拍到12点才结束,下午展乐的戏份3点才开拍, 中间有大概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回酒店是来不及的,于是吃过午饭后, 展乐就在临时搭建的休息棚里休息。
展乐休息的时候,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也是能休息片刻的。
小爱和小东躺在支起的躺椅上睡午觉,苏南川倒是睡不着,他拿着手机正在和严烃扬聊微信。
严烃扬在半个小时前问他有没有吃午饭,吃的什么,苏南川半个小时后才看见。
苏南川:【吃了,吃的剧组的盒饭。】
过了几分钟,严烃扬回复:【盒饭没营养,明天开始,让方姨做好饭了给你送过去。】
苏南川瞬间瞪大眼,赶紧道:【不用了,方姨离得太远了,这样一来一回太麻烦了。】
严烃扬:【不麻烦,苏南川,听话!】
苏南川哭笑不得:【真不用了,也不是每天都吃盒饭,而且还有其他同事在,我搞特殊不太好。】
苏南川怕严烃扬还要说这个话题,忙发过去一条:【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你了。】
严烃扬大概被那句“我都想你了”震慑住了,果然没再继续聊吃饭的话题,而是回复道:【两天后。】
但是很快,他又发来下一条:【真想我了?】
苏南川:【真的!】
严烃扬:【怎么想了?】
苏南川的脸红了,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伴随着心脏狂跳,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最后一咬牙,发送了出去。
苏南川:【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这条微信发完,苏南川赶紧按灭手机,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心脏跳得飞快无比。
一瞬间,他感觉休息棚里又闷又热,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站起来,赶紧走了出去,瞬间如跳出了海面。
苏南川在休息棚附近慢慢的走了一圈,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休息棚距离拍摄现场有一定的距离,即便如此,还是能看见远处剧组的工作人员人来人往,正为一会儿拍戏的场景做准备。
苏南川躇足看了一会儿,觉得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正要返回休息棚,这时,突然侧后方有个声音喊住他。
“苏先生!”
苏南川怔了一下,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谁,只是疑惑她为什么喊他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