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气又气不了几分钟,季虞知道他的脾气。
“我想亲你。”
季虞说。
他勾了勾秋词的手指:“秋词。”
秋词不动,他作势又要直起身,这下秋词不得不把腰弯了下来。
季虞如愿以偿地含住了他的唇,轻轻舔弄他的唇珠,舌尖挑开他的牙关,温柔缱绻地勾住另一只柔软的舌。
秋词重心不稳地歪在床侧,怕压着他的伤口,不得不用双手撑着床铺,看起来倒像他强吻病人似的。
实际上他几次试图直起腰,都被季虞吸着舌头不肯放。
换气的间隙,细碎的喘息声刚刚平定,季虞又勾着他的衣领把他拉了下来。
断断续续亲了快半小时,他还恋恋不舍地追着秋词的唇又咬又亲。
秋词腰都酸了,不得不坐在床边缓了缓。
季虞轻轻喘息着,视线像蜜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你为我哭了吗?秋词。”
他问。
秋词红着脸不答话。
季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唇说:“我饿了。”
秋词避开他的视线,揉揉耳朵端起饭盒,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骨头汤,喝吗?”季虞点点头。
他两只手臂上都是伤口,自然是没法执筷,秋词托着饭盒,用勺子喂他喝汤。
两个人默默地,把晚餐解决了。
秋词给他刷了牙,擦了脸,把折叠床铺好,和他并排躺在了一起。
房间里的灯关上了,走廊上的依旧开着,时不时有护士或者病人走来走去,并不安静。
“睡了吗?”季虞轻声问。
“没有。”
秋词答道。
“对不起,秋词。”
季虞睡意朦胧地说:“别生气,好吗?”“没生气。”
秋词在单人床上小心地翻了个身面朝窗外。
“以后别这样了,” 他说:“很危险。”
季虞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我快被你吓死了。”
秋词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声音被锁在棉花里,或许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第27章
秋词的手被季虞抓着不放,他不得不保持着摊开手臂的姿势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胳膊被床沿硌出一道红痕。
医院提供的看护床很小,他睡得不安稳,很早就醒了。
外面的天还没亮,一点稀疏的光从窗帘里漏进来。
秋词转过头看了看窗户,发现靠窗坐着一个女人。
他一下子惊醒了,猛然坐了起来。
季虞的手还抓着他,也被一并扯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你……”秋词摸到眼镜戴上,发现那女人是好久不见的周茗惠:“阿姨……您……这么早就来了?”他紧张地下了床,低着头穿鞋子。
屋里没开灯,她看到季虞和我握着手吗?还是没看到?秋词有点惶然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我来看看季虞。”
周茗惠站起身,淡淡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该来吗?”秋词不知道该回什么,他心虚地问:“您吃饭了吗?我……出去买早餐。”
季虞打了个呵欠,把床头摇起来了,惺忪着睡眼说:“我想吃肠粉。”
“我路上吃过了。”
周茗惠说:“麻烦你了小秋。”
“那我走了。”
秋词拿着洗漱用品,几乎是逃跑似地出了房间。
来查房的护士正好在走廊上,叫了他一声:“哎,1203的家属,正好,你来填一下这个表。”
“我?”秋词刚洗完脸,呆呆地拿着毛巾。
“你不是1203的家属吗?”护士问。
秋词局促地后退了一步,一边擦脸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你误会了。
我是他……室友。”
谎言说了一千遍,也不会是真的。
借着骗宁盏回的名义,秋词厚着脸皮对着人承认,他说我们是情侣,他和季虞牵手,他和季虞接吻,他们做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他明知道季虞误会了,却将错就错,还要骗自己说是因为怕季虞生气。
先稳住他再说,等解决了宁盏回这件事再说,就这么拖着拖着,拖到现在所有的理由都用尽了。
秋词就像充气的气球,气体放空了,他再也没有理直气壮呆在天上的勇气。
雪停了,今天太阳很好。
秋词买好肠粉,坐在医院楼下的椅子上发呆。
狂躁症,多发于A级及以上的Alpha群体间,是由于体内激素水平过高和环境双重刺激导致的精神类疾病。
轻症患者可依靠Alpha反链式信息素抑制剂控制病情正常生活,中度及以上患者需要监护人或者特殊医院看护。
原来他不是基因劣等的Alpha啊,信息素的味道也很好闻。
秋词抬起头看向医院的大楼,季虞住的地方在12楼,那么高,秋词都看不清哪一间是他的。
医院大楼像一个巨人,而秋词只不过是它脚下一只小小的蚂蚁。
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结束了没有,秋词仰头坐了一会儿,脖子都酸了,终究是怕肠粉凉了,还是起身进去了。
病房里的气氛很奇怪,季虞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周茗惠坐在窗边默默垂泪。
“呃……”秋词说:“虾仁肠粉,吃吗?”他把小桌子支起来,坐在床边看季虞吃饭。
Alpha的恢复速度很快,都是些皮外伤,按道理应该可以自己用餐具吃饭了。
季虞却一直看着他等着他投喂。
秋词轻微地抬抬下巴,指向周茗惠的方向,暗示他自己吃。
“我……”季虞刚起了个话头,秋词立刻截道:“你今天……可以用筷子了,对吗?”季虞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他开始吃饭,周茗惠小声的抽泣声停了,扭着头看着窗外。
“吃虾仁吗?”季虞挑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虾仁,作势要递到秋词嘴边。
秋词忙摇着头摆着手说:“我……吃过了回来的。”
“哦。”
季虞便不再说话,很快地把一盒肠粉吃完了。
秋词给他递了纸巾,然后把垃圾收拾好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他回身的时候,周茗惠就站在门口,微红着眼问他:“小秋,我们能谈谈吗?”秋词心里猛然跳了一下。
“他跟你没有任何要谈的。”
季虞立刻说。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怕?”周茗惠温柔地笑了笑:“妈妈只是和他说会儿话,你紧张什么?”“你说呢,小秋?”她又转过脸问秋词。
“好,好啊。”
秋词结结巴巴地低下了头。
周茗惠带他去了医院附近一家茶室。
坐在仿古的实木桌椅旁,侍者送上了两杯热茶,门一关,屋里安静得可怕。
秋词的双手放在双腿上,紧张过头了反而突然有一种超脱般的宁静。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要我们分开罢了,他面无表情地想,这种结果我已经想过无数遍,想到心情都麻木了。
“小秋。”
周茗惠抿了一口茶,叹息着开口:“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和季虞的关系说不上好。”
秋词缓慢地点点头。
“他爸爸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也是。
你肯定没想到吧?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她自嘲般地笑笑:“最后居然把关系处成了这样。”
秋词不想对他们的家庭关系过多评价,好在周茗惠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她只是想倾诉而已。
“他生病之后,性格变了很多。
狂躁症,你知道了吧?这个病不能受刺激。
我那时候答应了他爷爷奶奶,也答应了他,我说我以后不会给他任何压力,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可是我是一个母亲,哪有母亲忍心不管自己的孩子?我在家里听说他受伤犯病了,哪里还睡得着,急急忙忙订了票过来。
医生跟我说他是受Omega发情和Alpha信息素双重刺激才犯病,有个姓陈的警官又告诉我,他是作为警方的线人去的那个聚会。
你告诉阿姨,你们怎么会跟这种事情扯上关系?“秋词脸上火辣辣的,愧疚地抬不起头来:”对……对不起阿姨,都是……都是因为我。”
“你们才刚刚成年,怎么就敢去那种危险的地方,见那么危险的人?”“对不起。”
秋词咬着唇,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如果早知道那么危险,他不会让季虞去的,他应该阻止他的,没人比秋词知道宁盏回有多疯狂。
可是他当时冲昏了头脑,他太贪心太想翻盘了,他居然就那么把季虞带去了。
“你跟那个宁盏回,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是吗?”周茗惠问。
秋词迟疑着点点头。
周茗惠拧着眉:“有人告诉我,是因为你曾经介入他和他未婚夫之间,导致他们取消了婚约。”
秋词像被人一拳击中了脑袋,他紧张地说:“不……不是的……他,我……”那种熟悉的眩晕和咽喉发疼的感觉又来了,就像那天他站在升旗台上,听着下面嗡嗡嗡的议论声,想张口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季虞前阵子找人查一个旧电脑,里面有一些照片,也和宁盏回有关吗?”周茗惠垂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秋词发现季虞和她真的好像,她不笑的时候,垂着眼睛的时候,侧脸的线条看起来和季虞一样。
原来他不高兴的时候也看起来这么冷漠吗?那可真的有一点伤人啊。
秋词已经尽量不去在意那些照片了,他也避免去想季虞到底在意不在意的问题。
就算在意也好,假装得自然点,秋词可以接受被骗。
他的大脑目前无法处理周茗惠也知道那些过往这件事,情况好像比秋词想象中的更麻烦,更糟糕,他想逃了。
可周茗惠的问题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
“你回答不上来吗?”她微微皱起眉:“那这个呢?我听说,你喜欢Alpha?”喜欢吗?如果可以,秋词真的想逃到一个没有Alpha的世界去。
但是季虞是Alpha,为什么他偏偏是Alpha呢?秋词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好像哪一个都不是正确答案。
这不是一个问题,是行刑的刀具,是扎在秋词气球上的针。
周茗惠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为你和季虞不再适合住在一起了。”
她把那盏茶饮尽了,蹙眉道:“我会和校长谈谈,让你们换个寝室,好吗?”秋词呆呆地坐着,铃声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圆圆的液体落在手机屏幕上,把“季虞”两个字淋湿了。
他抓起手机,一点也不礼貌地起身走了。
第28章
季虞没能打通秋词的电话,嘟嘟的连线声响了两分钟又自动挂断,再后来便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他沉默地看着手机,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绝望的后悔。
为什么他会认为周茗慧会改呢?为什么他还对她抱有什么期待呢?可能那是一种本能吧,没有一个孩子能抑制对母亲的爱和期待,对于季虞而言尤甚。
周茗慧来自一个偏远的小星系,机缘巧合认识了季远庭,他们很快相爱结婚,搬到了中央星系生活。
有了季虞之后,季远庭被调到别的军区,为了孩子更好地成长,周茗慧独自留在了中央星系。
一个Omega,在远离她的Alpha的地方独自生活是很辛苦的。
周茗慧出身平平,和家属区的太太们也相处不好,她们嘲笑她的口音她的仪态她的一切。
季虞小的时候,被周茗慧带着去做客,常常见到她们笑她,用优雅的手指掩着口,指间的珠宝闪着漂亮的光泽。
小孩子听不懂她们的话,但能敏感地意识到那些潜藏的情绪。
每当这时候,周茗慧露出勉强的尴尬的笑,季虞就默默抱住她的小腿,仰着头看着他的妈妈。
他不喜欢去做客,也不喜欢那些人看着母亲的眼神。
但周茗慧太要强了,她不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
每天早上季虞揉着眼睛从楼上向下看,看到她踩着高跟鞋练习走路,旁边站着一位高大的女士。
转弯的时候她的膝盖微微弯曲了一下,黑漆漆的鞭子卷着风声落在白皙的掌心,季虞捂着眼睛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趴在栏杆的缝隙掉眼泪,楼下周茗慧笑着说:“谢谢,请继续。”
那鞭子很快也落到了季虞的手心里。
小孩子对自己的体重其实没什么概念的,但周茗慧觉得他有点太胖了,不够优雅好看。
季虞练完拳,饥肠辘辘地抱住她的小腿。
“妈妈,”他仰着头说:“我饿啦。”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哦,宝宝。”
周茗慧说:“要控制体重知不知道?”季虞愣愣地点点头,又说:“我饿啦。”
周茗慧扯开他的手,让他站直了:“现在不是饭点,不可以吃饭懂了吗?饿了也要忍着。”
“哦。”
季虞眨了眨眼睛。
“还有,”周茗慧说:“以后不要随便抱妈妈的腿,你是Alpha,就要有Alpha的样子知不知道?”季虞不知道什么叫Alpha的样子,他很饿。
他在楼上写了一会儿幼儿园布置的作业,还没有人喊他吃饭,就下楼去厨房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