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a本来想反抗,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亚洲男人的脸庞,惊喜笑道:“Kerwin!”
“不解释了,小点声,暂时躲在这里别让他们发现。”Nora从上学起就经常做些看似离经叛道、实际很有意义的事,贺言舒相信她这次也没做坏事,信赖地想要保护她。
可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躲进个死胡同除了垃圾桶就是高高的围墙,翻也翻不过去,要是真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
他失算了。
正当两人打算直接冲出去的时候,一个纤瘦的男孩走到他们面前,轻声道:“贺先生,我带你们出去。”
他的手里拿着枪,金属光泽惹人目眩,看不出型号牌子,更像是私人定制。
“Amber。”贺言舒敏锐地认出。
“贺先生,不用怕,我有合法持枪证。”Amber一贯温柔得像小鹿的眸子此刻冰冷漠然,“我不开枪,拿着吓唬他们足够。”
外面乱糟糟的,到处是争吵和谩骂,Amber带着两人出来,专业的持枪姿势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一阵汽车的轰鸣响起,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越野车停到了街旁,三人迅速上车。
车开了老远,直到远离刚刚那个街道,Nora才惊魂稍定。
她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露出八颗大白牙:“谢谢你们搭救!”
开车的是个很酷的亚裔,单眼皮,薄嘴唇,典型的韩国长相。对于Nora的感谢,他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稍微点了下头。
“他叫池宇。”Amber从副驾驶座回过头来。
“Nora,你今天的行为非常危险,到底是在做什么?”贺言舒当学长当多了,碰到不省心的学弟学妹就习惯性操心。
“Kerwin,你知道吗?田纳西州已经通过了史上最严格的‘心跳法案’,一旦在六周左右检测到胎儿心跳,就禁止妇女堕胎!天啊,简直是疯了!”Nora愤怒起来,就不断地抓自己的头发。
“田纳西州?加州不会吧。”贺言舒道。
“不在身边就可以放下心吗?天知道哪天会不会普及到全美。即使在千里之外,我们也要让制定出这个愚蠢的法案的人感受到同为女性的愤怒!”Nora还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一点没变。
“他们反堕胎,我们就反反堕胎!”
“我明白了。你很勇敢,我支持也尊重你的决定。但下次可以不用这么冒险,真被抓住可不划算......”贺言舒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在敲他们的车窗,Nora立马俯身趴倒在后座下,不让人从车外看到她。
“例行检查。”巡逻的警官道。
枪已经被扔进了后备箱上了锁,Amber也换了身新衣服,此时轻软地问道:“警官,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Presidio区发生了严重的扰乱治安事件,我们在排查引起扰乱的可疑人士,如果有任何线索都可以告诉我们。”
Amber弯眸,人畜无害地笑着摇头,他身边的池宇仍旧面无表情,专心致志地看着前方。
“好吧,你们可以开走了。”巡视的人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离开了。
“啊我发现还有一沓没发完。”Nora直起身子,从衣服里又掏出来一些先前藏好的传单。
“你歇歇吧,这些传单我帮你保管。”贺言舒无奈,对池宇道,“麻烦送Nora回她家。”
送了Nora回家,贺言舒问Amber:“是纪沉鱼叫你们来的?”想了想又觉得Amber来得又快又巧,质疑道,“你们监视我?”
“纪先生叫我们保护您。”Amber只道。
“你不是他的男伴么?”今天Amber的表现让贺言舒疑惑不已,他原本以为Amber是只被圈养的无害小羊羔,没想到也会在黑暗中手握利器。
“贺先生,我早说过你误会了。我和池宇一样,都是被纪先生救过的人。纪先生对我们有恩。”
“他救了你们?”贺言舒再往下问,两人只是苦笑着不言语。
或许涉及到他们个人的隐私。
绕了一圈,估摸着人群已经散了,池宇将车开回了贺念秋家附近。贺言舒一下车,就看到倚在路边冲他笑的人。
这人的下属救了他的学妹,不给面子不行。贺言舒走过去,道:“谢谢你啊。”
“谢什么,都自己人。”纪沉鱼一双眼睛弯弯地看着他,“真要谢,请我去你家坐坐倒可以。”
“改天吧。”贺言舒敷衍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家里那两位没准还真想见纪沉鱼。
说来也奇怪,在别墅的时候贺栩明明很讨厌纪沉鱼的,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就被纪沉鱼收买了,现在和贺念秋俩人一有空就在家里念叨纪沉鱼,说想他了。
“不吃饭,送你总可以吧。”纪沉鱼道。
从下车的时候,天空就开始飘雨,两人聊了这么几句,雨滴已经黄豆大了。
纪沉鱼和贺言舒都没有带伞,池宇他们也已经把车开走,纪沉鱼笑看了眼贺言舒,脱下自己卡其色的西装外套就罩在两人头顶,带着他往前跑:
“下雨了,找个地方避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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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说过的话
“找地方避雨?”贺言舒愣了愣, 有这个必要吗?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你家躲雨?”纪沉鱼眨眨眼。
外套罩在两人的头顶,挡住了外面冰凉的雨水, 隔绝出一片温热的小天地。纪沉鱼的唇离贺言舒极近, 吐出的一字一句都伴随着热气钻到贺言舒的耳朵里, 低沉又撩人。
“还是算了。”贺言舒不经过思考就一口回绝。
纪沉鱼的笑容仍挂在脸上,看起来没怎么受到打击。
虽然和贺言舒共同在雨里漫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但纪沉鱼还是不想让贺言舒淋到雨,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 几乎小跑起来。
贺言舒平日步伐慢条斯理, 此刻蹭着纪沉鱼的外套挡雨, 也不得不跟着他跑。
外套被纪沉鱼撑着,贺言舒的视野受限看不到前方的路,只能任由纪沉鱼把他带来带去——不过纪沉鱼倒没把他带偏, 这附近的地貌即使只看地砖他也是认得的。
正低头跑着,纪沉鱼突然停了下来, 贺言舒差点冲到雨里去。
他有些恼怒,正想抬头看纪沉鱼到底搞什么名堂, 就听到纪沉鱼“嘶”了一声,道:“碰到警察了。”
警察。
贺言舒不由心虚起来, 他手里还抱着一沓传单,被发现了不好解释。
“我数三二一, 我们一起飞快地跑过去,怎么样?”纪沉鱼低声道。
贺言舒在这方面着实不太会随机应变, 愣愣地点了个头。
“好,三、二......”说到“一”的那一秒,纪沉鱼将贺言舒怀里的传单一拿, 快速地带着他从警察的身边经过。
“那边两个,等等......”
警察伸手要拦住两人,纪沉鱼低低地笑了一声,对他的喝止充耳不闻,将传单朝着身后撒了出去。
对着突然出现的漫天白纸,警察呆滞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低头仔细查看那被雨水打湿的纸张上的内容,才发现自己被人耍了。
再抬头,哪儿还有肇事者的影子。
“呼,呼,呼......”纪沉鱼带着贺言舒拐进了附近街角的咖啡厅,将湿透的西装外套从头顶放下来,站在门口边喘气边冲贺言舒笑。
咖啡厅的装潢干净整洁,白色的基调配着明亮的灯光,衬得纪沉鱼的皮肤细腻光洁、白得发亮,连额头上晶莹的薄汗都清晰可见。
他笑得阳光无邪,没有一丝阴霾,就连贺言舒看了也忍不住被他感染到,抿唇同他一起笑。
贺言舒想到他初中的时候,学校是全住宿制的,不让买零食,可苑敬又馋得不行,他每次下了课就陪苑敬一起去学校围栏边,找小贩买零食。
经常买着买着,刚给完钱,保安大叔就过来了,吓得苑敬零食也不要了,拉着他就跑。
还冲小贩大喊着:“叔你留着我电话啊,我周末了再来取。”
他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无忧无虑的开心了——也只有像纪沉鱼这种被保护得很好的人,能拥有这份毫无瑕疵的开心。
见两位刚进来的客人一直站在门边,咖啡店的店员伸着脖子喊道:“两位喝点什么,这边点单!”
纪沉鱼“哎”了一声,走过去点东西喝。
贺言舒这才发现,纪沉鱼大半个身子都湿了。
他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裤腿沾了些水,其他地方连雨点都没有。
想来是纪沉鱼刚刚为了遮住他,有意将外套往他那边倾斜。
贺言舒不是冷血动物,即使是伤害过他的纪沉鱼,对他好他也能感受到。
尤其像纪沉鱼这样的娇娇公子,平时沾到点脏水都要大喊大叫,不管现在是装的还是认真的,能为他做到这份上都还是挺不容易的。
贺言舒决定在雨停之前,陪纪沉鱼坐坐,再把人送到最近的地铁口,不然他于心有愧。
纪沉鱼端着热牛奶回来的时候,贺言舒仍站在原地想事情。
他单手托盘,另一只手在贺言舒面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不找位置坐啊?我看空位挺多的啊。”
贺言舒回过神来:“你想坐哪里,你选吧,我都可以。”
“那......就靠窗吧,顺便可以欣赏雨景。”纪沉鱼道。
贺言舒点头,跟着纪沉鱼走到窗边的木桌前坐下。
“你的衣服......你不会感冒吧。”贺言舒皱眉,视线总无法从纪沉鱼滴着水的衬衫衣摆上挪开。
“没事儿,喝点热牛奶就好啦。”纪沉鱼将牛奶端到贺言舒面前,“你也喝啊。”
“嗯。”贺言舒抿了一口,暖暖的。他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希望这雨快点停。
“哟,这不是沉鱼吗?坐窗边看美女哪!”两个同样端着牛奶的男人认出了纪沉鱼,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贺言舒先回的头,他看到两人衣服也都湿了,猜想一定也是进来躲雨的。
“你朋友?”贺言舒侧头对纪沉鱼道。
“认识。”纪沉鱼显得很冷淡。他回头冲二人敷衍地笑了笑,又往贺言舒那边挪近了点。
“沉鱼,好久没在俱乐部看到你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呐!”男人端着托盘过来,想坐到纪沉鱼和贺言舒的身边,却被纪沉鱼的眼神吓到,不敢再贸然前进。
那眼神阴冷、狠厉、充满着戒备,像一只守护着自己的猎物的狼,不让其他兽类靠近一步。
纪沉鱼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表情?即使他们的家境差着十万八千里,纪沉鱼走在路上也还是会亲热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对他直呼其名,他也从来不生气。
“抱歉,我有朋友在,我们在谈事情。”纪沉鱼的声音很生疏,一点余地也不给。
“哦,不好意思,那我们找其他地方坐。”男人和同伴对视一眼,悻悻地走了。
“关系不好?”贺言舒不太了解纪沉鱼的关系网,他只是觉得像纪沉鱼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很难对人摆脸色,一定是那两人危及到了纪沉鱼的利益。
“不太想理。”纪沉鱼道。那俩人是出了名的玩咖,盯上他的言舒哥怎么办!
“原来你也有不想理的人。”贺言舒笑笑,“我以为你喜欢热闹,朋友越多越好。”
“怎么?你很羡慕?是不是想着,要是纪沉鱼也不想理我就好了?”纪沉鱼撑着下巴望着他,眼尾下垂。
贺言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搭理。
两人喝了会儿热牛奶,身上暖起来。
贺言舒问:“你刚刚干嘛要丢那些传单?当面挑衅他们没有好处。”
纪沉鱼不以为然:“有好处啊。至少我爽。”
贺言舒笑笑,不清楚纪沉鱼到底是觉得捉弄警察很爽,还是撒那些传单很爽。
“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清洁工很不容易。”
“能想出那种法案的人脑子都被火鸡啄了,必须让当权的人都学学传单上的东西......不过只要我在加州一天,就不可能让那帮老古董通过这种丧心病狂的法案。”
“纪大公子,你以为你是总。统吗?”能从一个二十七岁的人口中听到这种天真的话,贺言舒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贺医生,你别忘了,这里是资本主义国家。”纪沉鱼挑挑眉,“金钱就是上帝。”
贺言舒怔了怔,竟无言以对。
该说大智若愚还是什么,纪沉鱼虽然大多时间都荒唐又幼稚,但偶尔蹦出来一两句很清醒的话,倒让他反驳不了。
这世界,本就荒谬。
“言舒哥,还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带我去募捐吗?你说‘疏财给需要帮助的人,就是放贷给神,终有一天会获得回报’,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话。为富必仁,我不要回报,只是想成为你当时说的那样的人。”纪沉鱼言辞恳切,没有之前的嬉皮笑脸。
贺言舒的长睫颤了颤,心里很触动。
原来纪沉鱼都记得。
原来纪沉鱼并不是对他全无用心。
“好啦,雨好像快停了,我也该走了。”纪沉鱼张望着外面的屋檐,雨水一滴一滴缓慢落下,看样子雨势渐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