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今天上课真的很受挫。
今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想说,文颂也不多追问,只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希望能帮忙分散压力也好。
某种意义上说目的是达到了。
秦覃刚回来时心底动摇过,不知道明天是否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完成工作。如果情况不佳,是否要提前告诉楚楚换人,也免得给活动主办方添麻烦。
废了会儿话倒是找回些平常的状态,除了头脑昏沉,没有更多的异样。甚至回到自己房间后,还有多余的精力问覃琳:
【你们下午去拍照了吗?】
只问这么一句,他就收到了精确的回复。
【[文件]文颂.zip】
【不用谢】
**
第二天早起,楚楚过来接人时轻易破了案,“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感冒也不知道?待会儿早餐喝包冲剂,可别影响工作状态。”
原来是感冒了。
秦覃睡过一觉起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鼻音比平常略重,看不出太多病容,舞台上带了妆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彩排顺利。来准备的时间太早,文颂没能起得了床,挣扎两下就放弃了一起来后台看帅哥野心,说下午跟覃琳在观众席见。
秦覃和平时一样,只管好自己的事。但前一晚意外的冲突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不免想上来问一问究竟。“你跟周乾有过节吗?他们家可是这次活动主办方拉的投资商之一,行业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提醒他的人怀着善意,语气委婉,“像我们现在还是刚入行的新人,没什么名气和地位……如果这就得罪了他们家可麻烦了,最好还是先忍一忍,低头去赔个不是吧。不然以后的路不好走,苦的还是自己。”
“我不认识那个人。”
秦覃坦言,“也不知道有什么过节。”
如果真有过节,也就是昨晚突然冲出来被咬了一口,平白的祸事总怪不到他身上。
身旁的人叹一口气,便不再多劝他什么了。
开场前两个小时,所有参与的模特陆续到场做准备。话里周乾昨天也去了教室上课,但今天却并未出现。
秦覃没有在意,想多了烦心还不如不想。暂时把工作之外的一切都抛开,遵从文颂的建议坐在化妆镜前——在认真照镜子。
上场前所有部门都在紧张地运转,他这么气定神闲岿然不动的,完全不像是个新人的作态。他也的确没有其他同事那么紧张,其他人都把这次机会当做行业内升迁的踏板,但他对做一个多厉害的模特没有野心和憧憬,只当做一次工作,平平无奇地完成。
没想过要表现的多一鸣惊人,就少了那份压力。
直到后台突然爆出一阵动乱:“这套衣服是怎么回事?谁负责管着的?!”
“这么严重……没有备用的套装了吗?”
“滚!!还不快去想办法弥补!!”
“……”
主办方出了差错。秦覃并不打算插手,麻烦却直奔着他而来。
服装管理的助手抱着衣服,泪眼朦胧地低头朝他道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把你的造型弄坏了。”
她手里的衣服上午彩排时还是好好的,不过半天时间,就被恶意地损坏了面料。衬衫的前襟和风衣后摆,全部都是舞台上明晃晃会被观众注意的部分。
看到衣料上严重的划痕和撕裂,秦覃即使不懂行,也知道是人为的灾难,“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向你的设计师道歉吧。”
“他说我死定了……备用造型可能也拿不上台面,这套又一时半刻补不好……”
秦覃明白她为什么过来道歉了,冷静地问,“所以我没法上场了吗?”
如果是别的模特临时被连累取消工作,说不定会现场崩溃。他倒还好,可能被生活锤打过太多次,接受现实的速度也比别人快。
但这会儿文颂应该已经在台下坐着了,看不到他会感到遗憾。
“我们有一套备用的衣服,其实如果你想穿的话,也可以试试。”
对模特们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对设计师又何尝不是。反复检查被损坏的风衣和衬衫都难找出现场补救的完美措施,临时出了这么大娄子,脸都青了,“其实如果还有时间的话……补一补把针脚凑成花纹应该也可以上场——啊啊如果还有时间的话!现在都来不及了!况且这个系列里面都没有花纹,强行融入太突兀了。”
秦覃嗯了一声,视线落在备用的衣服上。
是其他人都嫌不够上台面的一套。浅紫色的卫衣,剪裁简洁,单独拎出来风格不明显,原本在驼色的大衣下想搭成撞色,但效果没有达到预期。模特驾驭不了反而会显得跟这个系列的主题格格不入,单独穿又太普通,就弃用了。
秦覃伸手拿了起来,却觉得这紫色很好看。
“没关系,我就穿这套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都来了
高低给大家走两步(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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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看个秀居然还要走红毯。在覃琳提供的“给你借套衣服当我男伴”和“当我小助理混进去”两个选项之间, 文颂选择了小助理。
掐指一算,今天不是出风头的良辰吉日。
他无精打采地上了车,覃琳一眼就看得出来, “昨天晚上没睡好?”
“还行……有点认床。”
“我还以为你会跟秦覃一起跑到后台去看帅哥。”
“……”
文颂深深地叹气。
他醒得很早——其实压根没怎么睡着,秦覃过来敲门询问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说什么自己起不来床, 等人走了也没能睡成个回笼觉, 躲在被窝里心不在焉地玩手机到现在。
他今天还没有见过秦覃一面。
看他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覃琳倒是多了一句, “怎么,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集齐七个帅哥的腹肌裸//照召唤一周的快乐吗?”
“……唉。”
小姨有所不知。他用已经看破的语气说:“昨天憧憬已经留在昨天。今天的帅哥在我眼前索然无味。”
昨天晚上为了鼓励秦覃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他已经透支了精力, 今天没有力气再贪图美色了。
入场后是必要的应酬。文颂自我定位是小跟班, 跟着小姨围观了一阵子的谈笑风生,终于入座后打着呵欠观察秀场的布置。
纯度很高的白色占据大半视野, 两侧是下陷式观众区, 坐台硬邦邦的连个靠背都没有。美其名曰走的是高端路线, 时下备受推崇的极简风。
来看秀的嘉宾大多也以此风格装扮。覃琳平时爱穿艳色, 今天换了颜色偏灰的西装套裙, 长发中分束成低马尾, 干净凌厉的女总裁范。
他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连衣服都没有换。
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 只有我一个脏兮兮。
算了, 反正是来当小跟班的。文颂自暴自弃地躲到后排角落坐下,手指寂寞地在袖口摸索,却没有找到起球可以揪的地方。
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外套却不是那一件了。
一场秀起码要看两个小时。放在平常,他对这样的活动不说十分热衷, 也不至于是毫无兴趣。而今天,或许是因为衣服设计并不出众,或许是模特没有期待中那么好看,又或许是被节奏感规律循环的bgm催眠,他居然在聚光灯耀眼的秀场打起了瞌睡。
旁边的青年观察了他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出言调侃。
“小朋友,你的眼镜快要掉了。”
文颂猛地被惊醒,下意识抬手去摸脸,眼镜分明还好端端地待在原处:“……”谁啊。
周砚笑出声来,温和地说,“逗你的。不喜欢看这样的秀?”
“还好……只是今天的设计风格我不太喜欢。”
这声音和风细雨,让文颂对问询的人也起了好奇心。
他身上书卷气很浓,英俊斯文的青年,眉眼清隽温润,似乎只是看秀无聊时的搭话,没什么恶意,还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文颂警惕道,“你不会是卧底过来刺探民意的设计师之类的吧。”
“你放心,我跟台上所有设计作品都毫无关系。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周砚笑道,“其实我也觉得今天的秀不太吸引我,否则也不会无聊到找身边不认识的人聊天了。但我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能听听你的看法吗?”
“要我说的话……可能是因为用力过猛吧。”
“为什么这么想?”
“衣服的风格是很古典没错,但重复利用的元素太多,色彩也单调,反而有点刻板标签。就有种努力在追求高贵,但并没有真的理解,所以效果像是平民穿上华服在扮演贵族……可能是模特撑不起这样的设计?”
文颂又瞥了眼身边的青年,心中想到或许他穿还会更合适些。
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看多几眼却觉得他身上有似曾相识的影子。
“很有趣的形容。”
他看着台上,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是你说的那样。”
“我乱说的,其实根本不懂服装设计。”
“只要有一双懂得欣赏的眼睛就够了。”
周砚赞叹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夸“眼睛漂亮”,颇有些示好的意味。明明他自己长得更好看。
文颂推了下眼镜:“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围观群众。”
周砚笑而不言。
他躲在人群边缘,不像大多数嘉宾那样精心装扮,把这里当作采购或单纯拍照的景点。无所谓周围环境如何,却有一双慧眼,看起来就像个刚刚下课过来观摩学习的设计专业高材生。
文颂也在猜测他,“你是服装设计师吗?”
“我只是个画画的。”周砚说,“不过我弟弟是今天的模特,就在这一场,按理说应该在前几个的,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大概是你没认出来吧。我也是看得……眼都花了。”
前面的模特们每个人都板着张脸扮高冷。加上类似的舞台妆,打眼一看全都长一个样,流水线式的走出来,看得人审美疲劳。
文颂想起自己和秦覃一起去吃的回转寿司,想着想着都有点饿了。
“你自己过来看秀吗?我好像被放了鸽子,现在也是一个人了。”
活动已经进入尾声。周砚问,“待会儿结束,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谢谢。但不用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周砚微笑着调侃,“没关系,你不用这么委婉地拒绝我。”
“我是真的有一个朋友……”
怎么每次说这句话都会被人质疑。文颂无奈道,“他也在台上。”
这句话说完,那些摄像机的闪光灯好像加快了频率。他们同时意识到这变化,默契地中断了对话,一同望向台上。
单调的夜晚里终于有了让人眼前一亮的画面。在漫长的冷冽配色中,柔软的浅紫像是开在冻土上的花朵,在冷风中崭露生机勃勃的姿色。
文颂看得有些出神,在那短暂的几秒钟里,觉得台上的秦覃好像个陌生人。
比起前面所有,他才是真正把高贵冷艳刻在骨子里的人。但给他搭造型的人很聪明,并没有把那些千篇一律的华贵衣服套在他身上,反其道而行之,给了他最平易近人的款式和颜色。
那些衣服穿在他身上,感觉就像是活在云端城堡里的王室下凡来体验生活,即使换上平常的衣服也仍旧一眼就能和平常人区别开来。
卫衣款式看似普通,做工精致不菲,穿在质感上乘的驼色大衣里。就像优雅朝气的心被高贵沉稳的品质包裹,一己之身兼具,是年轻的贵族子弟应该有的样子。
他没有被无法治愈的疾病困扰,没有辗转于各地打工维持生计,没有在某个寒冷的秋夜里带着伤回家,却露出自嘲的笑,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也没有枕在谁的膝上,含糊不清地说“喜欢你”。
文颂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我想看到你变得有名。
我想看到很多人喜欢你,越多越好。
那是他的直觉,也是他的期待,正在他的亲眼目睹下一天天的实现,甚至超出他的预期,以某种脱离掌控的姿态生长,带来巨大的满足和不可琢磨的恐慌。
聚光灯里,秦覃走到最台前定点,目光投入台下的观众之中,捕捉到角落里的看呆的一张小脸,嘴角上扬,意料之外地展开笑容。
如同像冰雪消融之初的第一缕亮色,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是从此而延伸,又凝聚在他身上,光芒万丈。
摄像机闪得更加夸张。文颂怔怔地跟他对视,直到他转身,才想起人活着还得需要眨眼和呼吸。
“这个还挺不错的,怪不得是用来压轴。”
周砚如旁人一样欣赏完毕,转身看他好像还在回味,“你们……认识?”
“认识。”
文颂语气复杂,除了骄傲和欣慰,还有令人听不懂的叹息,“是我朋友。”
“那待会儿一起去后台看看?”周砚说,“我顺便也去看一眼,那臭小子到底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