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是一套成熟的负面宣传伎俩:从一条看似不偏不倚八卦LK组合每个成员开始,勾起吃瓜群众对于娱乐圈八卦的兴趣,再趁着热度没有消下去,先后对程欢和梦想游乐园的形象进行各个击破,起到降低群众对于《玩疯了的明星》的期待程度。
勤勤恳恳劳动的人是大多数,他们追求公平公正,和走捷径的人格格不入,而这张贴子显然就是想把苏朗和梦想游乐园塑造成第二种为普通劳动者所不齿的“后浪”。
评论还能顺便挑起明星粉丝和游乐园方面的矛盾,分化从《玩疯了的明星》节目中一起受益的不同群体。
而且,发贴时间挑得也刚刚好:今天周六,星创意程欢团队很多人都不上班,无法及时监控艺人相关的舆论并作出及时有效的公关反应。
周六也是梦想游乐园最忙碌的日子,更何况前一天程欢刚来过。
加上苏朗本人,整个游乐园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六人在工作,姜大叔今天休息在家。大家忙得连朋友的即时通讯消息都没时间回,更别提闲得上网逛论坛了。
这条贴子在海角论坛首页挂了很久,才又一次被斗虎平台上的直播观众发现,通过弹幕捅到了窦万面前。
“苏哥,我感觉我们被有组织地黑了。”窦万现在的不用整天守在鬼屋面前了,找了个机会,暂时关掉了直播收音设备,来到苏朗面前汇报情况。
苏朗的面前还站着七八个游客,等待他帮忙解答问题。自从雇佣巫欢分担收银任务之后,苏朗成了游乐园的问讯处和失物招领。
看见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窦万难得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苏朗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只好麻烦巫欢帮忙解答游客的问题,自己和窦万离开大众视线商量事情。
“苏哥,我感觉我已经猜到发贴子黑我们的是谁了。”窦万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推测,“你看,除了我们游乐园的这贴,还有一条关于程欢的贴子也不停飘在首页,共同点是都有人在前几楼显眼的地方提到了《玩疯了的明星》节目。你说,什么人会这么精准针对这档还没开拍的节目呢?”
“所以你也怀疑这是南海网络台的手笔?”前几天,苏朗刚被窦万提醒过南海网络台的劣迹,自然是铭记在心。
“对,但是这种贴子我们会比较难对付。上次番薯省网红的事情,对方只有粉丝来助阵,南海网络台可是不惜一切代价买水军的。你看,比如有一层帮我们说话的,没过几层楼就被倒打一耙说成我们的水军了。”窦万有些气愤。自己和其他的员工辛辛苦苦工作,为游客营造出最温馨有趣的游乐园气氛,却要经受这样的污蔑。
“而且他们的言论也都表明了是推测,也没有像上次那对小情侣一样明显的人身攻击。只是说我们有背景什么的……”苏朗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些心虚,系统这玩意算不算所谓的“背景”呢?
“对了,巫欢很擅长计算机技术,还是先找她分析一下这几张贴子的IP地址吧。窦万,你还是做好你的工作,不要受到这类污蔑的影响。”苏朗希望先证实自己和窦万的推测,还鼓励了情绪不佳的窦万。
这个小年轻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关系到游乐园声誉的事情他却十分关心,早就和自己一样,把游乐园也当成了心头的宝贝一样去珍惜。
“苏朗,我查了黑我们的这个贴,那些倾向性比较明显的回复楼都来自同一个IP地址,在南海市。那个爆出程欢黑料的楼主也是同一个IP。不过我对于网络安全技术也就是一知半解,要想知道这些人在哪儿发出的贴子,还得找更专业的人帮忙……”巫欢收到请求后,花了半小时找到了这些信息。
巫欢比苏朗大,因而不能像窦万和许正松那样喊“苏哥”,但一岁的年龄差,又不至于让她学钱阿姨和姜大叔喊“小苏”。而苏朗又禁止她喊自己“老板”,所以只能直呼其名了。
同一个IP地址,同时针对梦想游乐园和程欢,苏朗对于南海网络台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分,但想要确定自己没冤枉人,还得找信得过的技术大牛进行具体定位。而这样的人,苏朗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
虽然周六上午,苏朗被这一系列网络舆论搅乱了心情,但上午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来参与活动的家庭游客很多,只半天时间,旋转木马的儿童游客数量已经达到了40位。支线任务的常客数也已经超过了50位,也即任务要求里的四分之一。
第66章 孽缘
在游乐园里游客们各个玩得不亦乐乎,他们可不知道梦想游乐园在网上陷入了被无端诽谤的漩涡之中。
“老板,我想带我们学校暑期儿童困难班的小孩子过来,一个学校四十多个小孩,到时候能打折不?”有一对带着孩子父母问道。
“暑期儿童困难班?”苏朗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哦,是这样的。我是个小学老师,这不孩子放假了么,但大部分家长不放假。有家庭可以找老人来帮着看孩子,没这个条件,只能提心吊胆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今年,我们小学就组织了困难班,帮在这方面有困难的家长看孩子。毕竟放假了,整天闷在教室里写作业也不是个事儿,我们教师就寻思着带孩子集体出游呢。”
苏朗简直不要太高兴:四十多个小孩,如果能全部引上旋转木马,任务进度又将向前迈一大步。
“没问题!到时候给您一个团体票价,四十个小孩就按十个成年人价格就行,陪同老师免费入场。”这个所谓团体票也是他临时胡诌出来的,不过四十个小孩按十个人价格,相当于打了两折,相当优惠了。
终于,有一边排队一边刷论坛游客注意到了梦想游乐园面临舆论风波。在游乐园里流连忘返游客们自然不愿意看到给自己带来欢乐游乐园,被如此无端指责,便纷纷回复反驳。
然而,零散的游客根本辩不过有组织水军。游客们发一条,水军会顶三条,还把游客们的正常发言曲解成游乐园的水军。
“老板,网上有人抹黑你游乐园,我发了贴子反驳,结果还被几个新注册小号围攻!气死我了!”终于有个暴脾气姑娘忍不住了,来到问询台前向苏朗反馈。
苏朗感谢了这位暴脾气游客热情,但说实话,此时的他也有不知所措:诋毁自己嫌疑人还没完全确定呢,况且自己又没时间上网跟他们顶回去。至于对面说“背景深厚”,苏朗联系起梦想游乐园系统,又觉得没有底气彻底驳斥。
但也不能放任游乐园名誉受损啊!
想了一会儿,他给星创意公司的张琳琳发了一条消息:“张姐,海角论坛上疑似出现了有组织地抹黑程欢、抹黑梦想游乐园的贴子,你们公司那儿有没有网络安全方面的高手,可以定位一下发贴人?”
张琳琳的回复在十分钟后到达:“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我们公司倒是有专门应对艺人负面舆情部门,他们擅长这种技术活,可是今天周六,他们休息,我刚才给他们的消息也一直没得到回复……”
得,看来找星创意帮忙道路是被堵死了。
苏朗在南海市人脉很有限,虽然他在南海市本地的大学度过了四年,但毕业后由于找了份和材料专业完全不搭边工作,和以前同学联系很少。
他倒是发了几条消息给老同学们,可要么石沉大海,要么只是“抱歉,我不认识这样的人”这样的回复。
苏朗此时有后悔自己在广告公司打工那几年,咸鱼到完全放飞了自我,从工作中学到的东西不多,曾经拥有过人脉也完全没有去经营。
至于在鼎盛传媒前同事们,大多数都是文科毕业,懂电脑技术的更是凤毛麟角。同事之间也仅限于工作关系,除了和学妹小郑因为“同仇敌忾”而走得稍稍近了一,他甚至都没有保留任何前同事私下联系方式。
“小苏啊,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鼎雍大厦什么人?”正烦心着,黄老太太来到问询台边。
鼎雍大厦?苏朗一个激灵:这不正是鼎盛传媒所在的大楼吗?
要说得罪人,他可得罪过曾经顶头上司,而且还闹到了被穿小鞋、被离职地步。
可这故事他从未对人说过,黄老太太怎么知道?而且她问的是“最近”,自己从车祸到现在也经历了大半年的时光了,得罪冯主管的事情,怎么也算不上“最近”了吧?
“黄阿姨,您的意思是……?”
黄老太太表情明显带着愤懑:“不知道你看到没有,游乐园在海角论坛上被黑了!起先是一张讨论你有什么深厚背景的贴子,刚才又多出了几张对游乐园员工进行人身攻击的!”
“什么?”苏朗连忙再次登上论坛,发现果然又多了一条新贴子:《看到隔壁讨论某网红游乐园的贴子,说说我知道游乐园员工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要说不堪入目,这条贴子内容才叫不堪入目:许正松被贴子楼主污蔑成拥有“靠着一张脸在夜店里钓富婆历史的小白脸”、窦万成了“油腔滑调调戏女游客的小流氓”、姜大叔是“趁着搀扶女游客出鬼屋机会揩油老流氓”。
整篇文章用词十分有感染力,苏朗都感慨,要是自己只是个吃瓜路人,不说完全相信贴子内容,至少也会因此对梦想游乐园抱有一偏见。
只有钱阿姨和新晋招入的两位女员工,楼主似乎没有找到所谓“黑点”。
楼下也有吃瓜群众提出质疑:“这家游乐园开放时间只有几个月,楼主怎么这么快就起底了这员工?不是有目的抹黑吗?”
而楼主反驳乍一听也是有理有据:“我也是被这家游乐园的水军忽悠过去的,上午遇上小流氓,下午遇上老流氓!后来和认识富婆姐妹聊了聊,还分享了我在游乐园偷拍帅哥保安,结果姐妹说这人就靠一张脸,整天在酒吧里找富婆!可把我恶心到了,后来又听说这家游乐园上了摩天轮、旋转木马这项目,但我再也不去了!”
又刷新了一下网页,新回复里有“纯路人”似乎帮楼主找到了钱阿姨某“黑点”,装出中立样子说出恶毒言语:“纯路人客观说一句,这家游乐园有个烧烤摊,还挺好吃。但是上次我吃完了才听说,做烧烤的大妈克夫命,老公死得早!吃完了之后我心里可膈应了,千万别让我老公也染上霉运!对了,估计她当妈当得也不咋地,儿子在外面成家立业了都懒得管她!”
看到这儿的苏朗和黄老太太都出离愤怒了。楼主对于许正松、窦万、姜大叔的造谣都是瞎编出来的,拿不出任何证据,可以被轻易驳倒,告上法庭也是妥妥的诽谤罪。
但说钱阿姨“克夫命”,就是纯粹的在伤口上撒盐了。熟悉钱阿姨人都知道她当年是如何悉心照顾病重老伴的,又是花了多久才从失去老伴的自怨自艾中走出来的,如果这三个字被她听到,造成伤害可想而知。
更何况,她和老伴辛辛苦苦供儿子出国读书,可以说是把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儿子。明明是儿子自己不孝,却被这个“纯路人”打成是她当母亲有问题,又是一把刀子插在人心上啊!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苏朗嘴唇都有发颤,却忽然想起了黄老太太来找自己时问的问题:“对了,黄阿姨刚才问我鼎雍大厦,是怎么一回事?”
黄老太太看到贴子之后也是气得直跺脚,大口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下来:“我刚才上网,就看到造谣老姜、小窦、小许他们的贴子。老姜我就见过几面,不算熟,但能看出来他是个实在人,对小钱也好。小许小窦都是我熟悉,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把我气!我就找了老邱,估摸着他在原来的大学里认识厉害的学生,帮我们查了这个发贴人!你猜怎么着?”
黄老太太还卖了个关子,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那学生查到了,发贴人定位在鼎雍大厦!而且不光这条,那条说你背景很硬的贴子楼主也是同一个定位!包括前一条贴子一回复都是从这栋大厦里发出来的!对了,我再问问老邱那学生,让他查一查骂小钱的这个恶毒人是谁!”
说完,她转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鼎雍大厦是一幢写字楼,里面大约有十几家不同公司,不过多为金融保险、软件开发、创意设计等行业,从事网络和文宣工作似乎只有鼎盛传媒一家。
再上网一搜,发现鼎盛传媒在三个月前被南海网络台注资,依旧作为独立公司运营,但同时也负责南海网络台旗下舆论宣传相关工作。
不会真这么巧吧!自己都离开鼎盛大半年了,结果前东家以这么糟糕方式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生命里!
这么想着,黄老太太电话打完,回来了:“查到了!那学生真快,果然骂小钱的也是同一个IP地址。而且这次学生给了更精确的定位,是在鼎雍大厦九楼到十一楼之间!”
没错,世界上事情就真这么巧。鼎雍大厦九楼是鼎盛传媒,十楼一直空置,十一楼则被一家保险公司和一家珠宝设计工坊分别租用。
真是孽缘啊!阴魂不散的孽缘。
既然对手身份已经暴露,苏朗就想好了回应策略。既然对方说自己背景硬,在论坛里为自己辩解都是水军,那么干脆摆出查IP证据,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好好看看,谁才是水军?
至于对于员工品格的无端指摘,苏朗也录了屏,准备作为对簿公堂时的有力证据。
《有证据摆证据:谁才是“水军”?谁在有组织地污蔑梦想游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