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没什么恶意。”赵磊说。
陆斯遥笑了声,也不怕得罪人:“哦,我也没什么恶意,我不乐意听不熟的人喊哥,就像不乐意听您喊我小陆一样。不乐意,不喜欢,您也别这么喊。”
“你——”
赵磊一掌按在前面座椅上,摄影师赶紧抓住他胳膊:“赵老师!”
梁逍也按住了陆斯遥:“少说两句!”
赵磊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很少有人会顶他了,陆斯遥在他眼里说白了,不是什么上的上台面的艺人,他甚至连演员都不是,来这儿之前他都没听过这号人物,第一面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就这么个人今天已经跟他杠两次了,简直不知好歹。
梁逍看赵磊气得不轻,打圆场说:“赵老师,您别生气,他就是不会说话,没什么坏心眼,也不是有意要顶撞您。”
赵磊气的声音发沉:“我以为作为公众人物最起码要懂得‘尊重’,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名气就目中无人,这样的人走不长远!”
这话说的就有点重了,赵磊在圈里名声不错,人也随和,很少会说这么重的话。
陆斯遥扯着嘴角,仍旧闭着眼:“是么,我以为做人最起码的‘尊重’是守时,赵老师,倚老卖老,爱耍大牌的人还能走这么长远,我嘛,应该不会比您差。”
梁逍猛地抓住他手腕:“别说了!”
陆斯遥一把甩开他,睁开眼,寒噤噤的光浸在里头:“少碰我。”
陆斯遥眼神太伤人了,含枪带刺的,像是拿梁逍当敌人。
梁逍看了他几秒钟,不讲话了,陆斯遥脾气差爱得罪人又不关他的事,他在这两头劝反而里外不是人了,真是搞笑。
车厢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两个摄影师前后安抚却没个人搭理,到最后也不怎么吭声了。
沉默让尴尬蔓延,这种尴尬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很快变成可以引爆的“炸弹”。
剧组定的酒店位于曼谷东南方,不在市区,更像是城郊。酒店倒是不小,名叫Cakon,从外观上看条件应该还不错。
车上四个人一个胜一个的臭脸,下了车立马分开了,谁都不想再跟谁有来往。
梁逍没办法,他受不了也得忍着,必须要跟陆斯遥把节目录完。
酒店墙上有节目组贴好的路标,四个选项分别有四条不同的路线,梁逍找到“寻芳”那条路,也不等陆斯遥,先走了。
那是条鹅卵石路,路两侧是东南亚茂盛的绿植,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这个点太阳都快出来,天已经蒙蒙亮。
身后有脚步声,是陆斯遥,但梁逍没减速,一直顺着路标往前,路越走越开阔,酒店里头有一片绿地,住宿区渐渐抛在身后,梁逍走走觉得不对,这前面哪还有人住的地方,快到森林了都。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陆斯遥把包扔在地上,皱眉看着身边的一块木牌。那木牌是酒店的,写的泰文,应该是路向牌一类的东西。
陆斯遥年轻学纹身那会儿曾在泰国待过半年,认得一点泰文,那牌子上写的是“露营区”,箭头指着前面。
梁逍虽然看不懂,但从陆斯遥遭了雷劈的表情上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包往上提了提,侥幸地想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然后他就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中央,放着一个四方形布包,包旁边还插了个黄旗子,上头写了俩汉字:“寻芳”。
“……”
梁逍把旗子拽出来,用脚踢了踢那个包,蹲下拉开拉链,里面放的是帐篷。
陆斯遥气压很低,俨然濒临爆发,但怎么说呢,房子是他自己挑的,这火他发不出来,总之就是倒霉、憋屈,好气。
梁逍抬头看了陆斯遥一眼,警告道:“你自己选的,别冲我发火。”
陆斯遥一言不发站了两分钟,啥也不说掉头就走。
生怕他又要罢录,梁逍喊:“你干嘛去?”
“我自己住酒店,又不是没钱。”陆斯遥说。
节目组在这边安排了每组一个跟拍导演,导演赶紧拦住:“陆老师,不按规则来要罚钱和罚时。”
陆斯遥停下来,气的说不出话,陈峰要是在这儿恐怕能被他骂死。
梁逍想把他拉回来,想起车上陆斯遥甩他那下,原本要拉胳膊的,改拉他背包带子:“行了你,别闹。”
心说,还讲赵磊耍大牌呢,陆斯遥动不动就要罢录要搞特殊的,比人家也好不到哪去。
梁逍以前觉得自己脾气不好,挺容易炸的,工作室的人私下常说他像个钢炮,一点就着,这回碰上陆斯遥他算是败了,对方脾气比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折腾到这个点,梁逍也累了,坐在地上拆包。帐篷还没组装,他把零部件一一拿出来。里面夹了张便签,标着帐篷的价格,500泰铢。
人生也挺奇妙的,谁能想到他们第一个选反而选到了最差的。
梁逍没野外露营的经验,不太会搭帐篷,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哪里是帐篷顶。
陆斯遥一个人在边上抽了根烟,火气下去大半,其实他生气不是为选了个帐篷,他是气车上梁逍帮赵磊说话,这人真搞不清状况,也不看自己跟谁一组就吃里扒外。帐篷来的不是时候,正戳在他冒火的点上,自然就炸了。
陆斯遥吹一口青烟,梁逍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搭帐篷,动作笨拙,搞的有点烦了,眉头皱着。
看了会儿,陆斯遥把烟掐了,走过去,走近了听见梁逍暴躁地说:“这什么玩意儿。”
他伸手把梁逍理不清的那块布拽了出来,转着方向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顶和四个脚。
梁逍搞的头昏,坐在草上甩了甩手。
其实这帐篷不难搭,不是最传统那种什么都要自己装的,节目组还算有点良心,给的是自动撑开的帐篷,只要把支架装好按个按钮就行了。
陆斯遥弄的挺快,臭着脸,像是拉不下台面,只能别别扭扭地嫌弃:“帐篷都搭不好,怎么这么笨。”
梁逍给他帮忙,头也不抬地说:“你积点口德吧。”
口德是什么,陆斯遥自认没有那玩意儿。全部弄好天都快亮了,一顶帐篷,两个睡袋,到现在这地步已经没什么讲究的了,他们把帐篷拉到树荫下,浑身的汗,又热又困。
梁逍先钻进去,汗黏在身上很难受,感觉会中暑,他把“床”整了整就出来了,帐篷里闷的很,还不如睡草地上呢。
树丛后面有个简易的小木屋,说是厕所和淋浴间。
“咱俩这样睡不了,这天气能闷死人。”梁逍说,“你先冲个澡,我去搞点冰块。”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反正就是气,很气。
第10章
梁逍没野外经验,但有夏天跟组经验,有时候拍戏没条件,弄一冰桶摆着能舒服很多。
他找酒店服务员借了点冰,满满装了一桶,又借了个小推车推着。回来时陆斯遥盘腿坐在帐篷外头,打坐似的,不知道在练什么邪功,梁逍一直到跟前他才动了一下。
“你进去。”梁逍说。
陆斯遥进了帐篷,梁逍把冰桶拉下来,正对着帐篷口,这儿接不了电,否则再要个电风扇就更完美了。
这边树多蚊虫多,梁逍怕被咬,没敢把帐篷全开着,留了层网纱。他拿了换洗衣服去冲澡,出来只穿了个短裤裤,光着膀子。
怕把蚊子放进来,梁逍进帐篷时动作飞快。
陆斯遥没躺,直挺挺地坐那儿,抬眼看了看他。
梁逍带了股清新的香气回来,感受了一下冰桶的凉气,问:“还成吧?”
陆斯遥的视线黏在梁逍脖子上的一颗水珠,说道:“凑合。”
梁逍手里拿着毛巾,胡乱擦了擦身上:“你怎么不睡?”
陆斯遥眉头一挑:“我睡不睡碍你事儿了?”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刺儿?”梁逍转过身,在包里翻了瓶驱蚊水,对着自己狂喷,“也不怕出门被人打。”
驱蚊水味道有点冲,帐篷本来就不大,周围都是这味儿,冲的陆斯遥连打两个喷嚏:“我去,你洗澡呢。”
梁逍挥挥手散味儿:“多喷点,我招蚊子,你要么?”
脾气大的人连蚊子都不敢近身,陆斯遥摇摇头,手撑在睡袋上,头朝着出风口慢慢躺下了。
梁逍看着他的动作,还有躺下时轻蹙的眉,好像明白陆斯遥为什么一直坐着了。
“你腰还疼啊?”
陆斯遥背过去侧躺着,冲了澡之后,他的头发随意的绕着,此刻松松散散地搭在肩膀上。
梁逍找了件上衣穿好,看着陆斯遥的背影:“你睡得着么?我有喷雾,要不要试试?”
陆斯遥脸埋在肘弯里,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云南白药就算了。”
“不是。”梁逍把背包拖过来,往底下翻,“我老家一中医馆开的,别地儿没有。”
陆斯遥扭过脸,下巴顶在手背上:“有资格证么?”
“废话!”梁逍拿了个喷雾出来,瓶身是白色的,一个字儿都没有,“我拍戏都带着,过来。”
梁逍勾了下陆斯遥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
“哎!”陆斯遥整个人被他拖过去了,“干嘛呢,我没说要用。”
梁逍晃着瓶子:“好用不骗你。”
“好用不骗你”“好吃不骗你”,陆斯遥发觉梁逍这人讲话挺逗,推销似的,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好用的都推给别人,还要加个“不骗你”来证明自己的真诚。
陆斯遥给他逗笑了:“你们苏州人都这么讲话么?”
梁逍说:“我们中国好男儿都这么讲话。”
“行。”陆斯遥彻底服了,趴在垫子上,“你喷吧。”
梁逍也不扭捏,陆斯遥疼在腰上,自己喷不方便。他隔着衣服在陆斯遥后背上按了一把,问:“哪儿?”
“往下点。”陆斯遥指挥道,“再下,多下点大哥!”
陆斯遥冲完澡换了T恤短裤,都是男士的,不看发型其实他已经不像个女孩儿了。梁逍摸他的时候就感觉到陆斯遥身板挺硬的,衣服掀起来他还惊了一下。
陆斯遥穿着衣服的时候不显身材,高高瘦瘦的,梁逍总觉得他亚健康。可这么一露腰,都不用看正面,梁逍经常泡健身房的人瞧上一眼就能看出来陆斯遥也是个练家子。
“怎么不动了?”陆斯遥问了句。
梁逍把他裤子也往下扯了点儿,按了下尾椎的位置:“你身材挺好啊。”
这位置说实话有点深了,梁逍自己不觉得,他摸陆斯遥跟摸自己没区别,陆斯遥反而轻轻“嘶”了声。
梁逍立刻停手:“疼?”
陆斯遥笑着说:“梁哥,你挺会找地儿啊。”
梁逍没懂他意思:“还往下?”
“别。”陆斯遥说,“就这儿,喷吧。”
喷雾喷在身上凉丝丝的,梁逍说光喷不行,还得抹开。
陆斯遥抓住他的手:“不用,我晾着就行了。”
梁逍想了一下,觉得陆斯遥可能是不喜欢别人碰他,就没再说什么。
梁逍把七零八碎的东西全塞包里之后也躺着了,帐篷看着挺大的,俩男的一躺总觉得撒不开场子。
天已经很亮了,因为在树荫底下,所以帐篷里还是暗的,冰桶正对着能降不少温。梁逍贴着帐篷边,太热了不能钻睡袋,他跟陆斯遥就这么一个正面朝上一个背面朝上各占一块儿。
安静地躺了会儿,梁逍摸出手机:“我定个闹钟吧,节目组也没说下个任务是什么。”
“没说就是有安排,到时候会有人叫我们的。”陆斯遥闭着眼说。
梁逍还是定了个闹钟,定完翻过身,想了想,说了句:“后面要是碰到赵磊,别跟人起冲突,节目还录不录了。”
陆斯遥也翻过去:“少管我。”
“谁爱管你啊。”梁逍无语,“爱听不听,我睡了。”
几乎一天一夜没休息,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人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又深又沉,太阳出来了,因为天热,没人往草地这边来,所以周围很安静。
后来梁逍的闹钟响了,陆斯遥被吵醒,一摸脖子全是汗,他眯着眼睛看梁逍,这人真够可以的,定闹钟的时候挺来劲,响这么半天动都不动一下。
他踢了梁逍一脚:“闹钟关了。”
梁逍缩了下腿,闭眼摸手机,摸到也不管,往旁边一扔,背过去接着睡了。
“……”
什么人啊!
陆斯遥关掉闹钟,恨不能再踢他一脚。
梁逍头发短,盖不住脖子,那截后颈也湿了,浸着层薄薄的汗。
陆斯遥爬起来,腰不疼了,探头一看,冰桶里只剩水了。
他拉开帐篷出去,把桶里的水倒掉,拉着小车往餐厅的方向走。
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陆斯遥挺醒目的,不管是那头长发还是那身纹身。到了餐厅,冷气一卷,他立马不想走了,把桶给工作人员弄点冰块,陆斯遥霸占着沙发,坐空调底下对着吹。
坐了一会儿,门口吵吵嚷嚷进来一大帮人,冤有头债有主,陆斯遥一眼看见了陈峰,那混蛋还有心情吃早饭。
“陈秃子!”陆斯遥喊了声。
陈峰上学时有阵子掉头发,后脑勺都见青了,陆斯遥给他起的外号,后来头发长出来就再没人喊过了。
“别瞎他妈喊。”陈峰要面子的人,立马过来了,“吹空调呢,别对着风口,感冒不是才好。”
“够假的你啊,外头多少度,你怎么不怕我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