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程卿源得了空闲便在旁边看他们演戏,然后便远远地看见萧母进来。
她还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近来也许是遇到了些难解的问题,眉目间肉眼可见得憔悴了些许。
程卿源赶紧迎上去,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萧伯母,远山他正在拍戏,您要是有事的话我去叫他…?”
王诗韵,也就是萧母,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不必了。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说完不等程卿源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这是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程卿源郁闷,又不能不去——这可是程远山的母亲,他的丈母娘,他能不去吗!
程远山表示:你在想peach。
他匆匆跟许导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着王诗韵走了。
一路上他像个小鹌鹑,还好王诗韵也没表现出想跟他交流的欲望。简单聊了几下之后程卿源也就不再开口了。
接下来王诗韵将他带到了电影城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里。
咖啡厅的装潢非常淡雅简约,格调很高。店里也没有几个人,估计是消费水平比较高的原因。
王诗韵熟练的点了一杯咖啡,程卿源看着咖啡厅的菜单,不禁咂舌。一份份价格贵到离谱。
程卿源随口道:“给我一杯一样的就可以。”然后冲服务生甜甜一笑。
咖啡很快上来,王诗韵喝了一口,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来:“很感谢你对弘远的照顾,但是他该回到萧氏集团了。”
他该回萧氏集团你跟我说干嘛?
程卿源心口泛起一阵酸涩,他礼貌地笑笑,镇定开口:“这个您应该好好跟远山谈一谈,他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
他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富人会喜欢。
“远山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自己做决定,不是吗?”
如果程远山想离开,他不会阻止。但是他不能擅自替他做主。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
王诗韵本想让程卿源替他说服萧弘远,现在看来怕是没戏。所以她很干脆的转换了策略。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气势瞬间强起来。程卿源还来不及感叹这川剧变脸般的速度,就被她的下一句话镇住了。
“你和弘远关系不一般吧”王诗韵推了一下眼镜:“已经在一起了?”
程卿源心里咯噔一下,嘴角的笑僵住了。他试着笑的洒脱一点,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便干脆敛了笑意:“您的意思是……不同意?”
“生在上流社会的人没有恋爱自由,他们必须为了家族企业的延续奉献自己的婚姻。”
“你也认识严宽吧,你以为他为什么是个花花公子的性子?他现在和那个小明星打得火热,你以为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程卿源很厌恶王诗韵身上那种“你们还是太年轻”的无言的优越感:“伯母您是生在上个世纪吗?还玩联姻那一套呢?”
“你说我迂腐也好,封建也好,但这就是事实。”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他谈个对象玩玩我是无所谓的。但最终他还是要结婚生子继承萧氏,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最合适的对象。看在你救了弘远和萧氏有恩的份上,还是希望你能及时止损。”
程卿源感觉自己一瞬间好似坠入冰窟,这是什么三流狗血偶像剧的狗血套路!是不是还少点什么环节?比如给他五百万离开她的儿子?
“这里是一千万,算是对你的补偿了。”王诗韵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到程卿源那边:“没有密码。”
是他格局小了。但是……
程卿源倏地笑了:“我不放手的话,别说这一千万,萧氏未来也得有我一份。况且……我现在是不红,但是一千万也不过是多接两部剧的事。您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你!”王诗韵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气氛一瞬间紧绷。
就在这时,程远山忽然从门口进来,因为程远山和王诗韵坐的地方刚好能很直接的将门口尽收眼底,所以很快就发现了他。
两人很默契地敛住了剑拔弩张的气势,萧母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山山,这边。”程卿源向程远山招招手,待他走近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拍完戏找不???你,问了许导才出来找你的。”因为这附近适合谈事情的地方并不算不多,程远山又借助了生为动物的敏锐感知找到了程卿源。
“怎么没回我消息?”
消息?
程卿源摁开手机一看,发现程远山在五分钟之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问他在哪。因为要跟王诗韵谈事情,所以程卿源提前设置了静音,没有收到。
“手机静音了。”
程远山点点头,才转头冲王诗韵笑笑:“妈。你们这是…?”干啥呢,银行卡都甩出来了。
王诗韵有点尴尬,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情况,只能以更加冷峻的面容作回应。
“伯母特意叫我来谢谢我对你的照顾呢,还非要给我这一千万,我说不要伯母还生气了。”程卿源笑得无比乖巧:“怪不得你提起伯母总是夸耀似的,我都羡慕死了。”
“是吗?”程远山对此表示怀疑,自己妈妈还能做出这么emmmm……通人性的事情?他以为他的妈妈早在哪个夜里被什么未来高科技的机器人替换了。
“是。”萧母挑起一抹笑,暗叹程卿源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妈给你的就拿着吧,一千万也不多,零花钱而已。”程远山极其自然的牵着程卿源的手将他拽起来:“我和卿卿后边还有戏,您注意一会儿就回去吧。谢谢妈的零花钱。”
说完就带着程卿源走掉了,程卿源走的时候还不忘拿着那张卡。
这次他笑的无比真诚:“谢谢妈!”气的王诗韵在身后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程远山拽着程卿源出来,从兜里掏出来墨镜给他戴上,毕竟是在外面还是得注意一些。
墨镜很大,足足遮了程卿源三分之一的脸庞。
“我妈刚刚跟你说什么了。”讲真的,他真的不认为他妈妈来找程卿源是为了感谢他。
要不是他妈妈还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程远山还以为是来做恶婆婆的呢!
“没说什么。”
“出都出来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天天吃盒饭我都要吃腻了。”
“好啊。”
程远山蹙眉,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他不动声色的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的。”
程远山慢慢停下脚步。
不对劲,很不对劲。往常提到这个程卿源都兴致极高,每次都恨不得多长出个胃来。何况这次连吃了那么久的盒饭。
“你不开心?她跟你说了什么?”
程卿源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蛮不错呢,没想到程远山对他的情绪感知这么敏锐。
他不开心。他能开心的了吗!你家母上大人都给你找好了未来妻子了。
程卿源知道他该对王诗韵的话嗤之以鼻才对。但是……他也知道王诗韵的话不无道理。
很真实也很无奈。
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企业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
萧弘远合该有一位可以给他帮助的妻子。
程卿源和程远山合该不长久。
程卿源定了定心神。“没有啦……就是第一次跟伯母单独相处,怕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装作很苦恼的样子:“我们就这么把钱拿走不好吧……五百万诶…”
程卿源不愧是个成熟的演员,他有心瞒住程远山的话,程远山根本就察觉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那有什么,就当妈妈给的生活费啦!走我们去吃大餐!”
“好!我要去吃甜品!”
“陈哥不会同意你吃的。”
“我们偷偷的嘛山山。辰哥不会知道的。”
程远山无奈揉揉他的头。唉,真是受不了这个撒娇精嘞。
“好吧。就一次。”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给陈辰带回去了几块甜品。收获了陈辰控诉的黑眸和一堆唠叨的话。
程卿源才不管会胖多少斤呢,他不开心,自然要多吃一点。
晚上程卿源还是久久难眠,王诗韵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天了,害的他都没怎么看程远山拍戏。
在他第n+1次翻身的时候,程远山开口了:“卿卿有什么烦心事吗?”
程远山的突然开口给程卿源吓了一跳,他还以为程远山早就睡着了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萧氏?”
他还是问了出来。
程卿源知道程远山和他的母亲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与危险。他合该去帮助他的母亲,也合该去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也或许还包括他遇难的真相。
但是那个女孩……他回去了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们的关系也走到了尽头啊……
程远山沉默了。
半晌,他说:“先把这部戏拍完吧。”
第二十九章 最后一幕
程卿源听出了程远山话里的犹豫不决,他也没有再追问。
是的,程远山终究不是程远山,他叫萧弘远。
他是萧氏集团前任总裁的儿子,是王诗韵的儿子。他不只是程远山,他早晚要回去的。
他要帮助母亲查明父亲去世的真相,他要从亲叔叔那里拿回属于他的萧氏,他要……和一个女孩子联姻以获得女孩企业的帮助。
他不只是程远山,或者,他从来都不是程远山。这一次的对话至此无疾而终。
程远山感觉得出程卿源情绪的陡然低落,但是他毫无办法。他不能丢弃所有来换一个程卿源。
至少现在不能。
他只能紧紧抱住程卿源,暗暗对自己发誓不能辜负他的卿卿。
时间过得飞快,又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烽火阑珊》的拍摄程卿源和程远山的部分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
于此同时,历经一个月的播出《烬纤尘》也将在明晚迎来大结局。
按照惯例,电视剧播出结束后,剧组及演员们都要应邀参加一个直播完播访谈。程卿源也已经提前询问了韩顷、楚清华等人,大家都会去。
那么作为主演的程卿源自然也不能缺席,本来的时间安排应该是两个活动恰好对接的。
可实际上《烽火阑珊》这边因为他们之前更换演员重拍片段,程卿源还请了好多次假,耗费了很多时间。
他们的戏份最快也还得至少两天才可以拍摄完成。
没有办法,程卿源只能央求许导调整拍摄计划,将自己的戏份全部提到前边并延长拍摄时间。
许导可抵不住程卿源一本正经的撒娇攻势,况且那么长时间,程远山什么身份个个人精都是摸得一清二楚,他当然也乐得送他这个人情。
因为要全剧组陪着加班,陈辰还给大家买了奶茶零食作为感谢。
虽说剩下的剧情不多,但要压缩到一天拍完也实在是仓促,恐怕是得加班加点熬夜到凌晨了。
走戏过后,随着导演一声“action”,正式开拍。
局势危急,这天本是海棠和上线秦先生每周固定的接头时间。每周这天他都会借口去购置脂粉头面来到秦先生的店里。
这天他刚出门就敏锐地察觉到很多陌生的视线紧紧锁住他。他假意去茶馆喝茶,果然后面的人也随他进了茶馆。
他知晓自己怕是暴露了,要了个包间从茶馆后门逃走了。
逃走后他没有按原计划去秦先生那里,这必然会暴露秦先生。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穿梭在荆南街头巷尾返回了谭子霖宅院里,一进门直奔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恰在阴面,开窗便是一条宽敞的街道。他把窗子打开,将拖布放在窗口并固定好确保它不会被风吹落——这是他与秦先生约定好的暗号,当秦先生没等到他来此查看时就可以知道他已经遇难,从而隐藏自己。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海棠估计此刻的士兵已经发觉不对,很快就会赶来。五分钟,或者是十分钟?马上就会赶来。
但是他没有跑,也不能跑。他不能让任务功亏一篑,他还有最后的底牌,可以一搏。
他反倒画起妆来,带好头面,穿上戏服,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
军官带人冲进来的时候正是最哀婉激昂的时候,海棠无视凶神恶煞的众人,旁若无人的唱完了最后一句。
“严副官”海棠柔媚一笑:“先生这个时候都是在处理公务的,严副官别不是找错地方了吧?”
“为什么突然回来。”
“不过是突然想起东西忘了拿罢了,兴致来了便唱几句,严副官这也要管上一管吗?”
“伶牙俐齿。”严副官上下打量了一眼,私心想着若这海棠不是谭子霖的人,自己真是想尝尝他的滋味……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未可知。
他露出一个低劣的让人反胃的笑容:“带走!”
一旁服侍的下人见此赶紧去通报谭子霖。
“咔——很好。看一下回放,没问题的话就可以进行下一条了。”
程远山见拍摄结束,赶紧给程卿源递上一杯水,程卿源早就渴的不行了,咕咚咕咚就是一大瓶见了底。
一遍回放过去全无差错,程卿源就立刻去卸妆换装,工作人员也得以有个短暂的喘息。
程卿源早上四点多就爬起来了,被按在化妆室的时候感觉立刻就要睡过去。他任由化妆师在他的脸上动作,程远山看着他这么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