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膜透红,黑灯气喘如牛,一边摸手机一边拔腿冲了上去,他奔跑着拨通了夏火的手机号。
“小灯?怎么喘成这样?”
“你去哪儿?跟谁?”车子已经没了踪影,黑灯停下脚步剧烈喘息,怔怔地瞧着前方来回交汇的车流略显茫然。
“有事儿?下班之前我会回去。”
“我问你现在谁跟你在一起呢!!!”眼像钩子,蓦地透亮,黑灯捏着手机咆哮嗥叫。
“……铁树跟我一块儿。”
“什?什么树????”
铁树偏头冲夏火笑笑,随后从夏火攥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中接过电话,替夏火回了黑灯的疑问:“铁树。你铁哥小子……”
“怎么会是你?”闻其声后黑灯脸色刷黑,他跟铁树在夏火的手机里对骂了俩次,所以他对铁树的声音记忆深刻。
铁树没马上接茬,而是撩起眼皮不明思议地扫了一眼夏火的侧面轮廓,眼神暗了暗,思量了半秒开腔:“甭动不动就跟夏火摔咧子,他也不欠你的又不该你的,等你把他那些感情都糟践光了让你后悔都找不到门儿。”
夏火转过头欲要伸手拿回自己的电话,却被铁树躲了开,倚上车窗等着黑灯跟他继续白霍。
“……我,我想见见你,今晚有空吗?”
他想见他?
铁树倒是有几分小意外,毕竟他在黑少爷的眼里跟夏火是一丘之貉。黑灯膈应夏火同样也不待见他,因为他知道他爱夏火,这茬还是他当初背着夏火亲口对黑灯说的,所以这家伙才这么不屑于他们俩个人吧……
他想见他?这又是要起什么幺蛾子?
“八点以后都有时间。缔九国际。”
“你的电话???”
“我会打给你。”
夏火拿回电话时黑灯已经断线,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将手机随手丢在仪表台,双目直视前方并未说什么。
他的心思从来就没在铁树的身上,他只当铁树是他的好哥们儿,好的合作伙伴,况且铁树身边美女如云,夏火还真是没发觉铁树对他的别样心思。
“怎么?夏总生气了?”铁树摸出烟卷叼上,夏火为他打开车窗。
“干什么跟他说那样的话?”目不斜视,铁树也瞧不出夏火的脸色是好是坏。
“我有说错什么?你就是太惯着他,惯得无法无天,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眼了。”
“皇上不急倒是太监急。”
“瞧你那操行!”
“晚上他去你哪儿……什么事儿?”
“这茬你还很别问我,谁晓得你那小心肝又闹什么妖。”
“你说,我该怎么办……”
沉默。
沉默之后铁树开腔:“一个人突然联系你了,正常,他在找备胎。突然不联系你了,也正常,你只是个备胎。有一天又联系你了,更正常,你是一个好备胎。接着又不联系你了,依然正常,有比你好的备胎出现了!也有可能备胎都不是,只是个千斤顶,换备胎的时候顶一下。”
“呵”,不置可否地笑笑,“好故事。感人深悟。”
“夏火,你就是个备胎!”
“这个故事不适合我,除非我是个姑娘……”
“明明什么都懂,偏犯牛脖子!”
“听过王菲跟陈奕迅唱的那首歌儿吗?”
“因为爱情?”
“嗯。”
“………”
去你大爷的因为爱情!
夏火一走,黑灯的魂儿也跟着丢了,哪儿还有心情在办公室坐班,直接扯着黄猛去了殡仪馆。
“黑哥,我说您自己怎么不开个车啊,自己开个车多方便呐。就您这条件车库里不得停个十台八台的进口跑车?哈哈……”
“不会。过俩天学。”
“……”
黄猛识趣地闭上嘴巴,俩人一路无语。黑灯那脸色不是很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到了殡仪馆后,黑灯那脸色儿就更差了,黄猛瞧着黑灯注视继树照片的样子实在骇然,除此之外暗自在心里犯嘀咕,黑灯瞧继树的眼神很熟悉,不似好兄弟到像似………
不着痕迹地又偷偷瞄了俩眼,然后与脑子里的某个影像重叠,黄猛大惊失色,黑灯瞧着故人的眸色竟与夏火看他时的目光如出一辙,他们…他们该不会是那种人吧……
老天爷也像似感受到了他们心中的压抑与阴霾,将将还亮堂的天转瞬就被一片乌压压的黑云给遮了起来,又有灵车缓缓从大院外驶进来,送死人的队伍拉得长长的,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哭天抢地,扛着灵头旛小童走在棺木前为逝去的长辈引路,那一声声悲怆的哭吼又有多少是真情流露呢?
黑白照片里的青年也是而立之年,看上去却是要比同样年方三十的黑灯成熟稳重得多。他梳着利落的短发,穿着白色的衬衫,面对镜头淡淡的笑,时间就定格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温润尔雅的笑永远被锁在镜头中。
吸了吸鼻子,扇子一样的睫毛抖动着,黑灯红了眼眶,骨灰盒上贴着的这张照片是他当年亲手给老哥拍的,他记得清楚,是用来贴在个人简历上的免冠照片,最后却贴在了这里。
像一座小山伫立在继树的遗像前,巍峨不动。久到以为他已经风化在了原地,离开时,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哭嚎的声音依旧随处可见,死了爱人,死了伴侣,死了父母,死了孩子,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失去最亲密的家人……
雨越下越大,黄猛跟黑灯浇了个落汤鸡,俩人上了车后,黑灯忽然在城郊跟黄猛分道扬镳,而后一个人去了当时继树车祸的现场,大雨撒着欢儿的倾盆而下,下冒了泡,下冒了烟,人烟稀少。大晚八岔的天色很容易让人误会已经天黑,其实才下午三点钟而已。
黑灯蹲在十字路口的交通岗前双眼空洞地死盯着早都什么都分辨不出来的事故现场黯然神伤……
在铁树打来电话之前,黄猛给黑灯来了三遍电话,家里的王敬也给黑灯打来一通电话,晚上八点整,黑灯准时出现在铁树的缔九国际。
打黑灯一出现缔九国际,眼贼的路捷就瞧见了,三俩步颠儿过来,熟络地伸手搭上黑灯的肩膀逗闷子:“呦呵,黑少您这是刚搁外面洗完露天澡来的吧?哈哈哈哈。”
“铁树在哪儿?”瞳膜晶亮,爆出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冷锋下掩着些许的期待,他实在想见见那个人,很想很想…
“瞧您急的,老铁还没到呢,不过他老吩咐了,您要是来了先到楼上候着去——”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怎么就“从天而降”的夏莹抽刀噗嗤一声就又把路捷给捅了,这个悲催的玩意!!!
事发突然,黑灯伸手拉扯路捷的同时,就瞧见一黑影迅速从他俩人面前闪过,反应迅捷的黑灯立马出手去捞那苗条的黑影,丝滑的绸缎掠过他的指尖飞扬而去。
接着,黑影由于跑得匆忙,咣当一声撞上了大堂门口新装上的那堵玻璃墙,然而她却十分淡定,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头,冰冷地自语:“啧,异世界结界的入口变强了Ares………”
“她还有同伙?”黑灯怪叫。
“阿瑞斯是她手里的那支水仙花。”捂着肚子的路捷倍感无力。
“………”
第052章 真相大白了?
夏莹一身黑色劲装,俨然一副《魅影特工》里女主的扮相,黑色油亮的长发高高地束成一个马尾,大胸、细腰、长腿,那盘儿长得倍儿靓,黑灯心道这妞谁啊,可真带劲!
“祸害,离夏火远点!!!”我行我素的夏莹言行举止特立独行,反正看在正常人的眼里她很不正常。
黑灯捞着路捷根本没空鸟夏莹,这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太血腥,小姑娘家家不好好跟家相夫教子,学什么白发魔女出来玩刀子呀。
“黄色,我看见了黄色!!”夏莹索性也不跑了,攥着凶器在那儿神神叨叨。
“脑袋让门板给夹了吧啊?拿把弹簧刀虎谁呢??嘿都看够了没?还不动手把人给按下送局子去!叫车赶紧叫车,没瞧见你们路经理挨刀子了吗???”
现场一片混乱,黑灯那点吐沫星子全打水漂了,可惜没一个人敢上前拦着夏莹的去路,黑灯就那么眼巴巴地瞧着这疯婆子捅完了路捷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黑灯气结,扭脸就冲路捷吆喝上:“嘿平时你那大嘴叉子一张不是挺能白霍的吗?麻利着呀,这会儿怎么变没嘴葫芦了?”
“那是夏莹。”
“Who”
“你火哥他亲妹。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
“………”费了半天唾沫,敢情白嚼了一通舌根。
夏莹行凶的那把弹簧刀跟玩具似的,捅是捅进去了,索性伤得不深,黑灯陪着路捷进了经理室去包扎,不多时铁树就到了。
黑灯出铁树进,俩人直接打了个照面,黑灯当时就懵圈了,脚底下拌蒜,掰不开镊子,那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快要从他的胸腔子折出来。
铁树推门而入,直奔沙发上逶着的路捷,所以错过了黑灯瞧见他时的错愕与怔楞,端着托盘整个人定在门口不知进退。
只消那一眼,黑灯就明白铁树不待见他,杵在门口张着神往里头看,仔仔细细把铁树打量个全活儿。
铁树身姿伟岸,个头、胖瘦都跟继树相仿甚至没差,就连肤色与发型都如出一辙的像,还有穿衣打扮,若真要区分,也就是吃穿用度的层次不同罢了。
“……哥……”张了张嘴,声音嘶哑而干裂,去而复返的黑灯踉跄向里走了俩步,微微提高了嗓音,“哥,我是小柳儿啊……”
正瞧着路捷腹部伤口的铁树闻声抬头,黑灯慌了神的模样他倒是头一遭见,眉棱骨高耸,面色不善,心不知这黑灯又跟他这儿起什么幺蛾子,失忆了?他到现在都不信夏火那一套说辞!
撩撩眼皮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继续跟路捷那对话,把身后的黑灯晒那儿臭着他,要他明白明白夏火心里头的滋味儿,跟他这儿放份儿?想都别想!
对于铁树人前背后对黑灯的态度路捷保持沉默,选择明哲保身,不论是夏火还是铁树都不是他得罪起的。
黑灯没了平日里的张八样儿,竟乖乖跟铁树屁股后面站着,跟铁树闲聊的路捷瞧黑灯那熬可的样有些不落忍,气氛怪尴尬的,赶紧扯个幌子说他还得上医院瞧瞧去就遁走了。
蔫吧出溜的黑灯挨墙靠壁儿,整一受气包子样儿,铁树反倒笑了,扬扬下巴壳,眼皮儿掀开一条缝问他:“你这儿不着三不着两的嚷嚷着见我嘛事儿?”
像,真的太像了!
神似、形似,比他跟他都像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亲兄弟。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俩个陌生人呢?
将将黑灯已经想了个通透,现下只有俩种情况,要么巧合,要么这人也跟他一样,如果是后者,黑灯一直在二意思思着怎么委婉开口试探,铁树就发话了。
刮了黑灯一眼,见他迟登,铁树想到将将他与黑灯擦身而过时,黑灯在他背后悄声的低语,就知道有情况。
眼神暗了暗,恨不能从黑灯身上削下俩片肉来,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小柳儿……”
铁树低柔温婉的声音瞬间震入黑灯的血肉里,令他全身一颤,白了那张小脸儿,薄唇微微张翕着嚅,一时间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黑灯面部急速的变化着,那是连铁树都难以在少时全部消化掉的情绪,有兴奋有忧伤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小柳儿……”铁树招招手,召唤着整个傻掉的黑灯,“过来,到这儿来。”
黑灯怔楞了半秒后提步朝着好整以暇坐在沙发前的铁树奔了过去,脚下拌蒜,几步的路而已,竟被黑灯走得跌跌撞撞。
他直接扑到铁树的怀里,枕在铁树的胸口双手死死懒腰抱住铁树,已是泪流满面:“哥……哥…真的是你吗…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了…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呵呵呵…”
铁树内心一震,一团迷雾渐渐在心底荡开,黑灯的表现让他惊诧,也许一切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夏火还是迟来了一步,原本他是该与铁树一块到缔九国际的,中途他接到老太太突然回国的消息后掉头先去把人给接回家,所以等他在折回来,差不多已经临近了深夜十二点,然而,令其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一幕。
铁树在见到推门而入的夏火时并不惊慌,极其自然的将哭睡在他怀中的黑灯拉开放倒沙发上,然后他起身,开口的第一句话简直令夏火以为不是他听差了就是铁树疯了。
“你爱错人了。”夏火不语,一双眼早已卸去对待黑灯时的温柔,变成一把锋利的剑,铁树笑出声,胜券在握的感觉,伸手从怀兜里摸出一支金笔,“你可以自己听听看……”
夏火没有马上接过那支金笔,而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俩眼,他清楚的知道那是铁树随身携带具有签名作用的录音笔,透着古怪,不同寻常,夏火收敛了刚刚爆发的隐隐敌意,缓声问:“你搞什么?”
铁树伸手拍在夏火的肩头,别有用意地往下按了按:“答案都在这里,”四目交接,随后把目光甩在他手上的录音笔上,示意夏火自己去揭开事情的真相,听听所谓的黑大少刚刚跟他面前的“真情流露”……
夏火接过铁树手里的金笔,却出乎铁树的意料,直接将那支名贵的金笔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后者惊,满目狐疑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