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奈愣了一下,目光带着疑问向他看去。
“我炒假cp,我写烂歌,但我是个好人。我是吗?”
盛知新的声音已经在迷迷糊糊中低了下去,像是睡前的梦呓:“可我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呢?”
郝静夜担心地从副驾驶回头,发现自家艺人已经合上眼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
“盛哥他......”
林莫奈摇摇头,面上掠过一丝不忍。
盛知新这一觉睡得很熟,没人打扰他,能让他在梦里回忆一些清醒时不想回忆的事。
那应该是和艾新刚谈恋爱时的某个晚上,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睡得半梦半醒时,忽然听见了大门关上的声音。
盛知新被惊醒,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悄悄开了一条门缝,却看见艾新风尘仆仆地在玄关处脱了外衣,面色惨白。
他将大衣随手向沙发上一扔,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向阳台而去。盛知新觉得奇怪,躲在阳台门外偷听。
艾新可能是走得急了,阳台的门没关上,留了条小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无措,就好像下一秒便要哭出来。
“你也知道我喜欢他......是,是我冲动了,但我真没想......我可能吗?我忍心害他吗?我那么喜欢他......”
谁?
艾新喜欢谁?他喜欢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盛知新尚没醒过来的大脑一片混沌,不知艾新口中那个“他”如果没在说自己的话,指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不满足......我怎么可能满足呢?我从小到大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凭什么他就不能是我的?!”
艾新的声音倏地攀了个八度,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后又低了下去:“算我求你,别告诉他......求求你,我真的很喜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盛知新憋着一股劲儿想听清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可无论怎样努力凑近,最终还是只剩一阵如蚊子般的“嗡嗡”声萦绕在耳畔。
盛知新猛地惊醒,才发现林莫奈正在一旁不知和谁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大概这可能就是梦里的“嗡嗡”声。
他睡得有些头疼,望向窗外掠过的景物,想起刚刚梦里的内容。
如果不是这个梦,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段深夜往事,毕竟当时的自己好像只听了个开头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悄悄原路返回睡觉去了。
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单纯。
盛知新自嘲地笑了下。
艾新当时就已经有出轨的预兆了,自己居然还这么相信他,放任他直接将小三带到自家床/上。
林莫奈打完了电话,从包里翻出来一摞文件递给他:“醒了?先把剧本读了,到那边能轻松点。”
盛知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先被男主的名字雷了一下。
端木星宇。
他忍着不适将剧本浏览了一遍,不出所料是个无脑的都市小言剧。千篇一律的傻白甜女主和总裁邂逅碰撞出火花的故事,而盛知新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个男主女主爱情路上的苦逼炮灰男二。
并且这个剧本还是从小说改编来的。
作者在开头标注了“请不要代入任何真人”,可盛知新看完剧本回头再看这句话就觉得他简直是多此一举。
娱乐圈里根本不会有二十岁精通六国语言一边开公司一边读博士一边拍电影的天才总裁,谢谢。
盛知新看完之后头更疼了,放下剧本望向车窗外慢慢拉近的机场大楼,忽然想起昨晚温故和他说过的话。
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不知名的隐秘的欣喜,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那人身上。
温故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被悄悄惦记的人正冷着脸坐在车里,手机微信开了免提外放一条长长的微信语音。
或许是昨天的日子太好过,那个甲方又重振了士气卷土重来,居然直接列出十多条的修改建议,公然对他指手画脚,字里行间都是外行人独有的优越感。
温故耐着性子听完了对方对自己的音乐指导,在对话框里重重地敲下“好的”两个字。
林子晋在一边围观了全程,憋笑憋得很辛苦。
他拍了拍温故的肩,轻咳一声:“忍着吧老温,谁让人家是付钱的老板呢?”
“我宁肯他不给钱说我做的不行赶快换人,也不想把好好一首歌改成土嗨DJ神曲,有辱我的专业素养。”
温故刚说完,手机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小盛】:我到机场了
【小盛】:马上登机[图片]
【小盛】:猫猫比耶.jpg
林子晋看着身边人骤然转晴的表情,眉头一跳:“谁给你发的消息啊?这么高兴?”
“甲方。”
“放屁,你刚刚气得都快把甲方生吃了还甲方呢?”
温故压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回完消息,又切回到甲方的聊天页面。
可林子晋似乎没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难道是小盛老师?我之前就想逮着个机会问你了,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处处护着资源给着?连我靠近都不行?”
“没有护着。”
温故今天似乎格外惜字如金,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但林子晋本身就是个话痨,自顾自地在一边分析了起来:“按照之前老温你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关注一个十八线小流量的,所以你肯定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温故瞥了他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行,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林子晋的脑子转得飞快:“你是因为之前采访的事心有愧疚,所以才照顾他的吧?”
“不止。”
“但是我听说他和艾新好像有点不清不楚的,你可小心点别掺和进去整出什么三角恋的戏码来,”林子晋说,“奇怪了,之前艾新闹了那么一出大动作,我还以为他是喜欢......”
“别说了。”
温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
“这不是你要我问人家来不来我公司的吗?”
林子晋一双桃花眼含着百般的不乐意:“你突然让我收人,我不得先研究下这位小同志的背景啊私生活啊过往履历啊,咱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对吧?”
“但是这一期综艺录下来,我倒觉得他人真不错。”
温故听了他这话,面上的冷意稍稍融了些,挑眉:“他当然不错。”
“不要一副‘夸他就是夸我’的样子行吗?说心里没鬼谁信......”
“所以我最后还是决定把人签进我工作室了,”温故说,“在你手里我不放心。”
林子晋龇牙咧嘴:“你不放心我?拜托,我是不会把你家小朋友拐走的好吗?”
你最好是。
温故想起他先前和盛知新动手动脚又是摸头又是揪脸的流氓德行,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又记了一笔。
林子晋哪都好,就是作风太轻佻,容易把人带坏。
他已经在将人从艾新那个傻逼身边尽量拉开了,没想到现在还要防着一个可能心术不正的林子晋。
温故原本只计划着点到即止,帮忙牵线给盛知新找个靠谱下家后再功成身退,但看来看去周围一圈人要么专业不对口,要么人品不靠谱,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放在自己眼前看着最放心。
还是得掌握一下小朋友的最新行程,才能早早做好下一步计划。
这种偏袒必须要不动声色,不然容易把人吓着。
这么想着,假公济私温老师的唇角又不动声色地微微勾了起来,点开微博,熟练地切换了一个微博账号。
第21章 新戏
收到“温迪大魔王”消息的盛知新刚刚登机,正抓紧一切时间玩手机。
他看见那条消息后愣了一下,敲字回复道:“不,有别的安排。”
“什么安排?”
对面问了后又撤回,紧接着跟上补充了一句话:“我这么问你,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在圈里受委屈,没工作。”
“如果有冒犯你,我给你道歉,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盛知新看着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心口微微发热。
如果没有这个粉丝,自己可能连今天这些小打小闹的资源都没有。
当年他还在街边和酒吧驻唱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舞台上唱自己写的歌,不用太多人,哪怕只有100个人也好。
思及此处,他安慰小姑娘:“不冒犯,不用道歉,我和你们就像朋友一样,毕竟没有你当初的那个视频,我现在可能生活都成问题,是我应该谢谢你。”
“温迪大魔王”沉默半晌,发来个表情包。
【温迪大魔王】:[猫猫比心.jpg]
【温迪大魔王】:工作加油哦ovo
空姐从他身后经过,温柔地提醒他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盛知新关了机后靠在椅背上,并无睡意,看着窗外的景物飞一般地被甩在身后,又将一个小本子拿了出来,开始琢磨他路上灵光一现的调子,争分夺秒地搞音乐创作。
坐在他身边的郝静夜瞥了眼林莫奈,悄悄戳了戳盛知新。
“盛哥盛哥。”
盛知新闻言侧过头看她:“怎么了?”
“我们去哪里拍戏啊?”
郝静夜说完,低头看了眼手机,而后再抬头,眼中多了几分紧张:“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好奇下一步是什么安排。如果涉及保密合同什么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当我没说!”
盛知新失笑:“一个小网剧而已,哪有那么多保密合同?就在B市那几个著名的取景地,而且大部分估计都要在室内拍了,没什么意思的。”
“我这么问是不是有点逾矩?”
盛知新挑眉:“哪里逾矩了?助理知道这些还挺正常的。”
郝静夜似乎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扯远了。
再次望向窗外的盛知新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郝静夜的这个话术,怎么和“温迪大魔王”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
依着盛知新的经验来看,这个小网剧估计没什么剧本研读讨论环节。而果不其然的是,他刚落地B市,就直接被剧组喊走了。
不仅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而且根本没人来接。
林莫奈憋着一肚子气到了拍摄地,黑着一张脸嘱咐盛知新:“没用的应酬别去,少说错话,能和剧组搞好关系就搞好关系,别跟人家打起来,你那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得改了,听见没?”
“你放心吧。”
盛知新打量了下剧组给他订的酒店,心说这环境和出去睡大街有什么区别。
一个劣质的24小时旅店,没有24小时热水,没有wifi也没有空调,好在是在冬天,不然就跟个活棺材一样能把人憋死。
郝静夜本来去了自己的房间,又哆哆嗦嗦地跑回来找盛知新,说在自己房间里看见了蟑螂,特别大个儿会飞的那种。
“你就当体验生活了,”林莫奈安慰他,“保不准以后还得参加下乡的公益活动,别天天享受这个享受那个了,比你过得差的人世界上多的是。”
盛知新送走了林莫奈,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将房门的插销从里面反锁上,刚收拾好行李,就被导演助理通知一会儿去片场。
助理是个扎着马尾的干瘦小青年,造型略显油腻。他进了门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盛知新,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盛知新被他看得发毛,蹙眉微微后退了一步:“我要大概什么时候到?”
“不急。”
助理也不走,就这么靠在门边和盛知新攀谈了起来:“盛哥是健过身的吗?”
我们很熟吗?
盛知新压下心头的怪异感道:“偶尔健身。”
“我看盛哥的身材不错,还以为是经常锻炼呢,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吧,就没有你们男明星有自觉。”
他有一搭没一地地扯着皮,忽然问道:“盛哥,你知道聂英哲吧?”
“当然知道,”盛知新斟酌了下措辞,“耀世文化的一哥。”
“咱这部剧就是他投的。”
助理磨磨蹭蹭上前,将一枚名片塞进了盛知新手里:“喏,这是聂哥的名片,他想和你们交个朋友。”
说完,助理便离开了,留盛知新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撇开别的不谈,光是刚刚那个助理的神色就让他觉得挺奇怪也挺不舒服的。
他将那枚名片放在床头柜上,打了个电话给郝静夜:“小郝,你考不考虑搬出去住?”
刚惊魂未定解决完蟑螂,但凡再有点风吹草动,郝静夜都能从床上窜起来。
“怎么了盛哥?”小姑娘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又,又有蟑螂?”
“不是。”
盛知新捏了捏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你别问那么多,趁现在还没开始拍,出入管得不算严,你先搬出去住。”
“那盛哥你呢?”
“我之前都没助理的,”盛知新笑了笑,“没事,我一个人能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见电流“滋滋啦啦”的杂音。
“盛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真没事。”
盛知新的第六感从小到大准过的次数不多,第一次帮他小时候躲了个在街口无差别砍人的疯子,第二次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