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子安早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微微一哂:“得了,想去就去吧,搞得我和王母娘娘似的。”
他知道了?
盛知新倏地红了脸, 支吾半晌后还是十分诚实地挪去了温故身边。
巫桐是个状况之外的,跟着便要坐在盛知新旁边,却被权子安拉住了。
权子安和他大眼瞪小眼:“你凑什么热闹?”
巫桐不明所以:“......我去找位置坐下啊。”
“那么多位置你非得凑那边去,”权子安说, “走走走跟我坐去。”
说着他便拉着巫桐,径直走向了另一个位置。
盛知新莫名有点紧张,待定了定神后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温故瞥了他一眼:“不是这部剧的投资人吃饭么。”
盛知新瞪大眼睛:“你也是......”
“我是啊, ”温故说, “权子安没和你说?”
盛知新“啊”了一声, 摇摇头,实话实说:“没和我说过, 可能是怕我觉得自己像个走后门的吧。”
温故似乎笑了下,但却并没有变得很开心的样子,脸色依旧不好。
盛知新想了想,趁着桌布的遮掩将手伸去桌子底下,悄悄摸上了温故的手。
可温故却将手拿开, 也不说话,只将目光投去了桌子主位上坐着的人。
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上毛发稀疏,满脸油腻,是典型的中年男人。
他面向众人举起酒杯:“诸位今天能来这里,是我孙某的荣幸,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着,他便将手里那杯酒一饮而尽,向众人亮了亮杯底。
余下的人也礼节性地举了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在开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个年轻人,”姓孙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伸手,揽住身边艾新的肩,“这位姓艾的小朋友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座中的人纷纷点头,有人附和道:“正当红的人呢,孙老板未免也太谦虚了吧!”
孙姓老板听后哈哈一笑:“不敢不敢,现在这个圈子日新月异的,说不准下一次谁就掉下去了,这话可千万不能说满。”
艾新被他揽在怀里,面上恰到好处地带着笑,显得他礼貌又温和,俨然一个四好青年。
“来,”孙老板又给自己满了杯酒,“咱俩喝一个。”
艾新顺从地将红酒满上,毫不犹豫地一口闷了。
盛知新在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腹诽艾新的装,便听那孙姓老板道:“咱这儿其实还有个和艾新同公司的小朋友,是不是啊?”
盛知新怔了一下,发现全桌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连忙点头:“是,但现在不是了。”
“知道知道,”孙老板说,“被温老板签了嘛,咱温老板一向惜才爱才,下手真是快啊。”
温故淡淡地对他笑了下,没说话,自然也没理另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既然是我们艾新的同门师兄弟,”孙老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咱走一个,这样大家就算是朋友了。”
“他......”
温故刚想开口说盛知新不能喝酒,便看见身边的人不卑不亢地端起酒杯:“那我就不和孙老板客气了。”
说罢,他一仰头,便将满杯的红酒喝了下去。
温故蹙眉,面上有一丝不悦。
盛知新属于那种喝酒很上脸的人,无论喝多喝少,酒一下肚脸上就红了起来,一双眼睛满是水雾,亮晶晶的。
孙老板愣了一下,立刻便将杯中的酒也一下子灌了下去,粗声道:“好好好,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盛知新又对着他笑了下,坐回位置上,轻轻呼了口气。
服务员适时地推开包厢的门上菜,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该吃饭的吃饭,该找人喝酒的喝酒,没了刚开始的那点尴尬。
盛知新空腹喝酒喝得胃有点火烧火燎的意味,这会儿有点难受,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一块被剔好刺的鱼肉落在了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侧过脸,便看见身边的人正垂下眼在自己的盘子里给他挑鱼刺。
“谢谢温老师。”
盛知新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只能小声地道了句谢。将那块鱼肉吃了。
温故似乎“哼”了一声,没说话,又将第二块鱼肉丢进他碗里。
盛知新还没来得及和他再多说两句话,身边忽然过来一个人。
“小盛老师,我看了你的综艺,特别喜欢你,”那是个有些瘦削的年轻人,一身的衣服似乎是为了追求时尚,搞得全是奇形怪状的洞洞,“鄙人姓霍,是个音乐制作人,这是我的名片。”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盛知新搭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接过名片后被哄得又干了杯红酒。
姓霍的音乐制作人走了,又来了另外几个递名片的大大小小的圈里人,有编剧,有老板,有导演,都和他套个近乎。
如此几次下来,盛知新被灌了有七八杯酒,本来白皙的脸和脖子氤氲开一片红色,显得有些骇人。
温故几次想插嘴都没机会,这时周围没人了,拎着人的领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小声道:“盛知新你喝死算了。”
盛知新虽然喝得脸红,但神智却是难得的清醒。
他喘了口气儿,带着些讨好地看向温故:“老板,我不能给你丢人啊。”
“能喝就是不丢人了?”温故拧着眉看他,“那你别唱歌了,天天帮我喝酒去算了,傻不傻?”
盛知新垂下眼,小声道:“好啊好啊,你心脏不好不能多喝酒,喊我帮你去喝就好。”
温故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得到这么个回答,微微一怔,紧接着又恶言恶语:“别以为说好话就没事了,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吗?那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和我撒酒疯?”
“我没有......”
盛知新将刚刚温故夹给自己的菜慢慢吃了,胃里的灼烧感这才少了几分,抬起一双水汽氤氲的鹿眼看向他:“那是长岛冰茶,度数很高的,所以我才醉了。”
说完,他又不依不饶地将手伸到桌下要和温故牵手。
温故看着眼前的小醉鬼,仍不留情地将手收走,起身道:“我去卫生间。”
盛知新愣了一下,看着他往门外走的背影,被酒精麻醉的大脑及时地清醒了半分,恍然大悟,连忙跌跌撞撞地也跟着出了门。
卫生间在离包厢不远处的拐角后,不算难找。盛知新刚推门进去,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温故将唇抵在他的皮肤上,浅浅地吻着,轻声道:“可以啊,我一直以为你不能喝呢,这不是还挺厉害的?”
盛知新猝不及防地被他亲了,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子变得相当敏感,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如同暧昧的呻/吟。
那轻浅的吻让他整个人战栗起来,说话时都带着颤音:“你之前在生气吗?”
身后那人的动作顿了下:“......看出来了?”
“这怎么看不出来呀?”
盛知新被人抱着抵在墙上,温故的唇移到他耳朵上,带着报复的意味咬了咬他的耳朵尖:“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盛知新忍着耳朵上的酥麻感和大脑的混沌,竭力跟他讲道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我怕自己哪里没做好让你失望或者讨厌我了,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
温故愣了一下:“这样吗?”
盛知新点点头,刚要继续说,便被人吻住了唇。
原本从背后环抱的姿势变成了现在这样正面抱着,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这才来得及体会唇上的灼热,可还没来得及享受,唇齿便被放过了。
“对不起,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温故轻声在他耳边道:“其实就是有点不爽,权子安和我说你死活不来聚会,怎么劝都没用,我就有点不高兴......但是现在不生气了,对不起啊,以后不会这样了。”
盛知新想了想,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以后如果有这样的事就直接跟我说,好不好?”温故说,“不要吵架也不要误会,有事就坦白说出来,你这次做的很好,以后也这样好吗?”
温故的声音本就好听,又存着心思想把人哄高兴了,所以格外的温柔蛊人,迷得盛知新找不着北,被人堵在卫生间里一通撩。好在本就因为酒意脸红,不然回包厢后还真不好解释为什么去上个卫生间还能红着脸回来。
他们在卫生间折腾的时间不算短,回去还没坐多久便因为第二天权子安要拍戏散场了。
红酒的后劲有点大,盛知新的脑袋变得更混沌了,只下意识地牵着温故的衣摆往前走,停在一辆熟悉的车前。
盛知新刚想问他是不是要送自己回家,便听见另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温老师,你方便送我回片场吗?”
第70章 “不方便。”
盛知新现在觉得说狗皮膏药都是抬举艾新了, 真是癞□□跳脚背上不咬人膈应人。
这人似乎知道自己没戏了,于是一门心思地要给两人找不愉快,非得来横插一脚。
温故看也没看他一眼:“不方便。”
盛知新蹙眉:“权导的车呢?你怎么不跟着他们走?”
“权导的车人满了, ”艾新不卑不亢,“我只是想蹭个车而已,这也有错吗?”
他说完后似乎冷笑了一声:“算了,不带我就不带我吧,我自己走回去。”
艾新今晚好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这会儿脾气和酒劲一起上来了,跟个木桩一样杵在原地,好像温故不松口要送他回去就真的迈开腿徒步回片场。
盛知新有点无语, 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温故也没理他,径直发动了车。
黑豹似的车慢慢滑行至主干道,盛知新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眼,小声道:“他好像还站在那儿。”
温故瞥了他一眼:“这么心疼他?”
“我哪有。”
盛知新蹙眉:“我就是怕他真在那儿站一晚上被人拍了, 说点什么奇怪的话出来。”
“他不敢。”
温故说着,从车上翻出一枚薄荷糖塞到他手里:“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苦情剧的男主角,他要是真在那儿站一晚上我都佩服他。”
盛知新将薄荷糖含在嘴里, 酒意果然被驱散了不少, 头脑清醒了些:“你居然还给我们剧组投资了, 不怕赔钱吗?”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温故说, “哪有没风险的投资?”
盛知新“啧”了一声:“你就不能说你相信我不会演砸了给你赔钱不行吗?”
“嗯?”
温故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喜欢听这种话。”
盛知新的酒劲有些上头,看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下意识地点点头,嘀嘀咕咕:“谁不愿意听好话。”
温故沉默半晌才道:“可我不会说好话。”
“没事啊,”盛知新的声音有些黏糊, “不会说就不说,我又不是非要......”
“但是我可以学。”
温故的声音多了几分柔软:“你喜欢听我就学着说,可以吗?”
盛知新呼吸一窒,莫名有些心慌:“不用的,我也不是非要你说好话,我的意思是你说什么我都......”
“我说什么你都?”
“我都喜欢。”
最后这两个字的音量明显低了不少。
温故装作没听见,问道:“说什么呢?大声点。”
“我说我喜欢......”
“喜欢什么?”
盛知新脸上发烫:“喜欢你。”
说完他迟钝地有些羞耻,将头转向一边,假装在看沿路的风景。
可惜没多长时间能给他羞耻,聚餐的酒店本来就离剧组住的地方不远,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车稳稳地在剧组订的酒店门口停下,温故熄了发动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回去先喝点水再睡,不然明天早上头疼。知道吗?”
盛知新点点头。
“第一次醉酒见我就亲我,第二次直接撒酒疯打人......”
温故轻笑一声,手向下滑,捏了捏盛知新的脸:“怎么今天这么安静?还是说之前那两次都是装的?”
他的手很凉,贴在发烫的皮肤上相当舒服。
盛知新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低声道:“我怎么可能装啊,我要是有那演技我还上表演课干什么?”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难道你怀疑我接近你别有用心?”
“怎么可能,不逗你了,”温故说着便向前一倾,轻轻吻了下他的唇,“下周我出国工作,就不能来看你了,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记得跟我说。”
盛知新“嗯”了一声,尾音上挑:“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温故又亲了他一下:“没个准,他们外国人可拖了,可能一周两周也可能一个月。”
“那......”
盛知新本来想问他七夕能不能回来和自己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盛知新怕他觉得自己事多矫情,便止住了话头:“真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温故看着他的眼睛,却并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再次吻上他的唇。
最后这个吻缱绻温柔,肆意地掠夺着怀中人的氧气,勾着舌尖摩挲,直吻得盛知新唇齿间溢出些许细小的低吟。
他垂下眼,不知大脑一片空白到底该归结于今晚的酒还是刚刚的吻,有些踉跄地下了车,和温故挥了挥手后便回了酒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