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拿着手机回到客厅。
也许是卧室来的灯光在原本黑暗的客厅里,显得过于刺眼,地上躺着的人抬手挡住了眼睛。
谢文以为他要醒了,于是停下了正要叫醒他的动作。
谢文蹲下,俯身观察,这人的领口松散,从上面正能看见他的胸肌。
不过谢文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因为这人身上的鞭痕让他瞳孔微缩。
谢文震惊之余,也确定了心中所想,但是又生出一股迷离之感,我该如何对他?
如果柳永年仅仅只是手机游戏里的NPC,谢文尚能用其调笑,聊解生活之闷,或者当初儿子来养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今柳永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谢文却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谢文本来就不善于交际,以前未成名之时,自己尚可应对,后来暴火之后,交际之事全都交于助理去管了。
他本是一个很封闭自我的人。
谢文伸手想要摇醒他,却又收回了,不醒还好,如果醒了该怎么对他,该怎么说话?
还未想好措辞,谢文就见柳永年拿开了遮住眼睛的手,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谢文脑中一下空白起来,愣愣地就这么和柳永年对视着。
直到柳永年彻底醒来,意识回到了脑中,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如此不加掩饰地盯着他,他腾的一下从脖子到脸都红透了。
谢文回过神来,因为不知道说些什么,所以一时比较尴尬,正打算起身,所以身体稍微前倾以借力,却被柳永年撞了个满怀。
原来是柳永年颇为不好意思,又见这人没有动身的意向,于是想站起来找自己的新剑,并且稍稍与这个身着怪异短衣短袖的男子拉开一点距离。
正巧两人一个起身,一个俯身,让谢文吻到了柳永年的发心,独特的药香直窜进他的脑海,让他回过神来。
柳永年倒没注意到啥,只感觉自己的头被撞到了,大约摸是撞到了这个人的身体吧。
他迅速远离,东张西望也没找到自己的剑,却发现这里的摆设不是自己家,于是忘了刚刚的脸红和尴尬,迷茫地问道:“你是山贼吗?我又被绑架了!”
谢文抿了抿嘴,这时终于确定了,这么蠢的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小侠客。
作者有话要说: 柳永年:程序猿!为什么我老是晕倒!
程序员:这个不归我管,你得问作者那个憨批!
第8章 这次真没了
谢文不露声色地安抚李永年道:“放心吧,这里不是贼窝。”
柳永年听此像是得了安慰,稍稍放下心来,但是迷离的眼神变得更加迷茫起来,心中全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啥?我不是在家睡觉吗?诸如此类问题。
谢文对于游戏人物突然变成了现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也没有别的情绪,只当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即使两个人有太多问题需要互相询问,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早就过了碳基生物该睡觉的时间了。
谢文看着柳永年这么迷糊,应该是还没有睡好,于是他顶着柳永年一脸疑惑,迷茫和稍显防备的眼神,拉着他来到了卧室道:“天不早了,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柳永年确实也很困,毕竟这两天发生的事确实过于起伏跌宕了,让他身心都有些疲惫。
他原本就很困,只是想着要和田螺姑娘报喜,于是不去睡觉反而从床上起来去写信,只是为了早点给田螺姑娘报喜,说说自己在崖底遇到事情。
虽然他并没有想到一件关键的事,他并不知道海螺姑娘家住哪里,甚至不知道海螺姑娘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所以这信确实也送不出去,还不如趁笛声响起时大声喊出来实在。
但是过于喜悦的他并没有在意这些,一心只想要和海螺姑娘分享故事,却因为太过劳累而昏倒过去。
此时柳永年见这个陌生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害他的意思,思绪也就开始放空了,什么也不在意了,只想着睡觉。
而且这个床上的枕头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好像好软和啊!
不像自己的枕头,竹条铺面,里面是些干草和五味子,睡起来硬邦邦的。
他的心里一直在叫嚣着,睡它!赶紧躺过去!
谢文见柳永年迷迷糊糊地走到床边,噗嗒的趴在床上蹭了蹭,不一会就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响起。
谢文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愉悦,他轻手轻脚过去将柳永年的剑拿开放到了床头柜上,又将他横着的身体摆正位置。
因为柳永年过于高大,谢文只能用两只手抱着他才能稍稍移动些位置,此时他的鼻尖距离柳永年很近,那股草药味又再次扑来,□□着谢文的嗅觉。
这些完成之后,谢文牵了一角被子,舒舒服服地在柳永年身边躺了下来。
谢文的嗅觉很敏感,一向排斥自己不熟悉的气息,但是此时一股不同于自己身上的草药味慢慢挤占着卧室里的空气,缓缓萦绕在自己周围。
这味道很是令人神安气宁,谢文没有感到一丝不适,在这草药味的包裹中慢慢睡去。
……
昨晚是谢文这两年来最舒适的一觉,他将自己沉在枕头里,沉在弥漫着的草药味里。
清晨,太阳唤醒一切,周身浓郁的草药味渐渐转淡,谢文从迷惘中骤然惊醒。
他转头却发现自己右手边的小侠客不见踪影,这一切都是梦吗?
不管是不是梦,即使真真切切,谢文也得让他消失,虽然他已退隐,但是不时有人造访。
虽然谢文不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但是这事说出去也颇为麻烦,扰人清梦,所幸让这些痕迹消失了也好。
谢文抽动鼻子,那味道还在,不似作假,还有床上的痕迹,都证明昨天的的确确有一个人来过。
谢文起床将被子掸平,打开了遮掩着的窗帘和窗帘后虚掩着窗户,顿时一股新风袭入卧室。
最后一点痕迹就这么消失了。
他落寞地回头,干净整洁的床铺仿佛没有人睡过,他扭头却注意到小侠客的剑还在床头柜上,心中不由生出担忧来。
这小家伙儿怎么丢三落四的,剑都能落下,好不容易得来把宝剑,却又丢在了我这,出去再碰到贼匪之人怎么办。
行走江湖不能没有好装备呀!
谢文带着这样的思虑去洗漱,然后热了杯牛奶,烤了两片面包。
他打开游戏,却见游戏中此时正是清晨,与现实世界一般无二,都是早上七点。
清晨的七月谷,水雾弥漫,鸟儿唱响了山林,偶有松鼠从谷中蹦过。
渐渐温度上升,水雾散去,只有叶子上的水珠投射着清早的阳光,不消多时,也要升华而去。
谢文顺手将昨晚种的菜收了,又撒上新的一茬,这才将视角拉向柳永年的卧室。
不出所料,柳永年正在床上撅着屁股呼呼大睡,很没有睡相。
谢文想到刚刚柳永年落在自己这的剑,此时正没有恰手的兵器,于是去商城逛了一圈,挑了一柄长剑,名为“追风”。
此剑剑身较为细长,剑长三尺有余,精铁打造,自有寒光内敛。
谢文挑来挑去,虽然商城里神兵利器一堆,自觉这柄剑最合适不过了。
这柄追风虽然锋利无比,但是却不显于外,也不算华丽,只当是普通铁剑,想也不过如此。
柳永年武艺并不高强,再好的剑在他手中也使不出威力,况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不外露才是真理。
谢文将这柄追风放在纸船上,并且稳稳当当停在了小侠客的家门口。
做完这一切,小侠客还是没有醒,于是谢文将游戏关掉。
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后,谢文坐在餐桌上发了一会呆,有些迷茫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来想去,谢文去客厅拨打了项导的电话。
嘟声过后,是项导的声音:“嗨呀,文文多久没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这是答应复出了?”
“嗯,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具体的事情还得再商议。”
这个项导,名为项乙,与谢文有知遇之恩,犹如伯乐相马,互相成就。
当年让谢文一炮而火的《春声》,就是项乙执导,并且后来拿了诸如最佳男主,最佳导演等一系列奖项。
谢文和项乙从那时身价倍增,如日中天。
当年谢文退隐之时,项乙极力挽留,甚至不惜撕破自己的老脸去网上出声去怼那些喷子。
然而谢文去意已决,并且吩咐助理不要把李元散播谣言的事情传出去。
所以项乙也不曾有证据为谢文辩护,最后项乙只能在微博上流下一句狠话:“戳!那个小王八要让我逮到,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并且如今都在他的置顶上。
所以两人其实多年好友外加知己,两年来项乙多次邀请谢文复出,都被其拒绝,但他不厌其烦,次次有合适的角色或者好的节目,都会先问谢文要不要出演。
昨天项乙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次,原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以遗憾告终,却没想到今天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项导喜出望外地道:“行行行!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只要你能复出助我,一切都好说!”
谢文听到项导的答话,嗯声回答后说了句“挂了”就真的挂了电话。
项乙也懂得谢文的脾气,不好与人交往,也不甚在意,顺口说了声“这小子”后,就喜气洋洋的回到了片场继续工作。
谢文每天也并不是无所事事,虽然颓废,其实每天也会抽点时间看看书,练练古琴,充实充实自己。
然而每天反复的生活确实很无趣。
早餐后,谢文迎着日光来到琴房,调香抚琴,钻研音律。
……
柳永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先是坐在床上迷茫的环顾四周,只见木椅木桌,房梁地板,具是自己家的陈设。
他下床转了两圈,看见桌子上还有自己的墨迹。
于是道了一声奇怪,难道昨天自己做梦了?
刚一出门就见门前小溪上又有一膄纸船,上面除了不出意外的纸条,却还有一柄长剑。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是山贼吗?我又被绑架了!”
柳永年满头问号,田螺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但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一把剑呢,柳永年挠了挠头,不解其意。
对了,自己昨天掉山崖遇到奇遇,得了一把宝剑还没告诉田螺姑娘呢。
柳永年拿着剑和纸条不着头脑的回到卧室,左翻右找却不见自己昨天带回来的剑。
冥想半天,也想不出自己放在哪了,依稀记得那剑出现在昨天的梦里,但是刚刚出门又回来,这个怪梦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现在有一把田螺姑娘送的新剑了!那把破铜烂铁不要也罢!
柳永年细看之下,只觉这柄追风越看越喜欢。
他行至院中,扎了个起势,舞了一套太乙剑。
这剑法刚柔并济,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龟行,以身带剑,形意相合,劈挂撩刺,一招一式,翻天惊鸟,滚地无尘。
虽然只是一套基础剑法,在柳永年手中也是练了十年有余,自然了然于胸,浑然天成。
柳永年以一招“太公钓鱼”结束剑法,立身调匀呼气,叹了一声:“确实好剑!”
有了这剑,柳永年自觉自己再遇到那俩山贼,不至于与其不分胜负,定然将其斩于剑下,还民清白。
清早起来耍一套剑法,此时又几近夏至,柳永年不觉热汗微出,但也酣畅淋漓,只是肚子还是有些饿的。
想到饿肚子,柳永年悲呼于自己那跌下山崖,粉身碎骨的粮食,一旦的粳米呀,还是用定金换来的,全都白白打了水漂。
那米随柳永年跌入谷底,散的到处都是,他醒来时又见野鸡野鸟分食而尽,两眼一闭又晕了一会,才堪堪起来看看自己在哪?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却无事。
柳永年将追风挂在院子里的武器架上,虽然饿,但是还有要事没有完成。
那就是他要送给田螺姑娘的信,才打了个头而已,心中有千言万语,还是快快写上为好,不然过会忘了,就写不出来了。
柳永年来到书桌旁,用水滴润了润昨天阴干的狼毫,继续写起了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侠客:你是山贼吗?我又被绑架了!
谢文:对,“捆绑”玩法了解一下?
第9章 饿得吃草草
谢文将《渔樵问答》的指法顺了一遍,此时檀香直上,细成一根丝线,琴音袅袅,令人沉心静气。
《渔樵问答》传递的是隐士之情,与谢文现下的情况正相符合,然而经过这两天的种种事情,谢文的心动了。
不仅仅是为了这超出他认识的小侠客,而更是为了自己原本被剥夺的大好年华。
出名不是谢文的目的,演艺也不是他的喜好,但是人啊,总得干点什么,不然等腐朽爬上了身体,再蔓延到灵魂,最后侵蚀到意识,恐怕就再也不能自救了。
谢文现在有些悔悟,自己两年前的意气用事真的对吗?
但是两年前的他确实没什么念想,父母过亡,妹妹也已经被他养大成人。
只剩少年时期的一缕微光,但在他心中是无限放大的骄阳,还未成靠近寸许,却渐渐远离,再回头时,他的心就被烈日碾成了干裂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