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还在拨弄那个黑绳,眸底的笑意几乎漾出来,他不说话,点点头,像个待嫁的名门闺秀。
看见他这样,卫小迟心情莫名好了些,但仍旧觉得俩头绳五块有点过分。
这年头钱越来越不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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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家,换了家居服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上的头绳看了又看。
最终没忍住,姜湛拍照放到了朋友圈。
姜湛扔掉手机没管,摘下手绳去洗澡,刚走两步折回来,将头绳戴到手腕上,怕沾到水又摘了下来。
反反复复好几次,姜湛手机叮铃响了一下。
姜湛以为是卫小迟看见朋友圈后,来找他聊天,捞过手机一看是李随林,兴致缺缺。
姜湛刚发的朋友圈没配任何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韩子央一众人莫名其妙,以为姜湛显摆他手腕的小线条,纷纷在评论下面留下一个问号。
只有李随林窥探到了真相。
随风如林:情侣的?
姜湛有意显摆一下,矜持的回道:嗯。
觉得力道不够,姜湛又发过去一条:他主动买的。
李随林信了姜湛的鬼,卫小迟主动买情侣手绳,这简直天方夜谭,多半是姜湛说了什么。
但姜湛正上头,李随林不欲戳破他,顺嘴夸了一句:挺好看。
姜湛觉得他在说废话,都不想回这种无聊的问题。
随风如林:你们今天出去玩了?
姜湛:嗯。
随风如林:又是去练体育项目?
隔着屏幕姜湛都闻到了李随林散发的那股酸意,傲娇地回了一句:羡慕?
随风如林:我是嫌你幼稚,可怜小迟。
姜湛频繁带卫小迟出入各种运动场所,李随林毫不吃惊,甚至是早有预料。
姜湛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想扳回根本不存在的形象。
上次跟益阳比赛,姜湛被人撞倒在篮下,还输了比赛。
一个alpha在竞技场不好比赛,开始炫,开始骚,极力彰显自己的强大,那是因为想吸引配偶。
想得到对方的关注,获得对方的表扬。
姜湛自觉在卫小迟面前丢了人,所以赛后拼命找补。
他带卫小迟滑冰、打保龄球、游泳,不单纯是想教卫小迟,另个目的就是想让卫小迟知道他全面开花,什么都会。
那画面跟一只公孔雀抖落着花枝招展的翎羽,想吸引雌孔雀没什么区别。
但要是问卫小迟在乎姜湛输了比赛吗,答案必定是不在乎。
随风如林: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能不能找个正常的约会方式,再这样下去非给人累跑了。
姜湛:不用你管。
姜湛:上次你在病房骗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随风如林:什么事?
姜湛:少装蒜,就是你说有人追他,军训时候巧克力是你给他的。
李随林没想到姜湛跟卫小迟求证了这件事。
随风如林:不识好人心。
姜湛:你会有什么好心?
李随林确实没什么好心,他现在还蛮想看姜湛把人作跑了的落魄样。
随风如林:那事你爱信不信。
随风如林:我只能说仁者见仁。
姜湛懒得跟他打哑谜,将手机甩到床上,带着头绳去洗澡。
见姜湛没回,李随林知道他没当回事。
李随林笑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至于许扬,李随林承认他叙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往里面添了一些假料。
但有一半是真的,那就是许扬对卫小迟真有那方面的意思,而且很早之前就有。
大约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当时许扬‘欺负’卫小迟,让人代他写作业,作为班长,为了班内稳定团结,李随林就此事找许扬谈了谈。
他们只聊了三分钟,李随林从许扬的言谈品出那么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许扬没说什么,只是李随林眼睛毒,善于观察,通过对方不经意展现的细枝末节而推论出全貌。
许扬对卫小迟有意思,但不准备进一步发展。
至于什么原因,李随林也是在之后知道的。
他很欣赏许扬,对方是一个很理智沉稳的人,有着不属于少年的成熟,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跟姜湛那种莽完全不同。
姜湛从小被宠到大,性格骄纵蛮横,喜欢的东西一定要追到手。
哪怕他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但丝毫不影响行动能力,他会下意识直接出击,完全不顾后果,一莽到底。
这是姜湛的优点,但也是他的缺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抽八十八个红包。
第62章
卫小迟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卫母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传出来,震得他耳膜鼓动。
攥着钥匙在门口站了几十秒,卫小迟才将门锁打开。
一推门,刺鼻辛呛的烟味灌进卫小迟鼻腔,自从分化后他对气味很敏感,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卫母、卫东建、方媛都坐在客厅,龙凤胎今天难得晚睡,在卫母旁边背三字经。
听见开门声,他们扭头看来。
卫小迟双脚钉在鞋柜旁,干涩开口,“奶奶,爸,媛姨。”
看见卫小迟,卫母脸上笑意消失,只是看了一眼回身继续逗卫子墨。
卫东建面露不悦,“怎么这么晚回来?”
卫小迟心弦不由绷紧,把对方媛那套说辞又拿了出来,“快考试了,跟其他同学回学校学习了。”
卫东建看不上卫小迟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眉间褶皱加重,“挺起胸说话,看你那孬样儿。”
卫小迟立刻绷直身体,手指紧紧抠着运动裤裤缝。
气氛凝滞。
方媛出来打圆场,“小迟,吃饭了吗?”
卫小迟僵硬地点点头,“吃了。”
他慢慢敛下眼睫,低头换上拖鞋,朝自己房间走去。
方媛叫住了卫小迟,“这段时间你跟墨墨睡,让奶奶睡你房间,她年纪大了,墨墨太闹腾。”
卫小迟:“我知道,我回屋拿几本书。”
方媛没再说什么,扭过脸催龙凤胎洗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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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媛已经将卫小迟的被子跟枕头拿到卫子馨床上。
龙凤胎房间的床是实木上下铺,床对面有两张拼在一起的书桌,桌面被画笔涂鸦的看不出原本的漆色,墙上也到处都是涂鸦跟贴画。
卫小迟作业还没写,趁着卫子墨去洗澡,争分夺秒地刷半张英语卷子。
正在做后面的阅读理解,湿着头发的卫子墨跑进来,像个落水的小奶狗故意抖落着头发上的水往卫小迟身上甩。
卫小迟赶紧捂住卷子,“别闹了。”
卫子墨大叫了一声‘变身’,如同个小炮弹冲卫小迟怀里,“受死吧,怪兽。”
卫小迟给他撞的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卫子墨觉得好玩,又喊了一句变身,抻着脑袋再次冲过来。
卫小迟赶忙摁住他的西瓜头,“别闹了,你去拿毛巾,我给你擦头发。”
方媛还在浴室给卫子馨洗头发,现在没空管卫子墨。
卫子墨在卫小迟身上比划了几下打怪兽的招数,卫小迟任由他打了两下,最后敷衍地倒在桌子上。
“怪兽死了。”卫小迟趴在桌子上闭着眼说,“你去拿毛巾。”
卫子墨跳着欢呼,“哦哦,怪物被我打死了,我是最勇猛的屠龙斗士。”
卫小迟无奈地睁开眼,“你快去拿毛巾。”
卫子墨这才去洗手间拿过他专属的蓝毛巾。
卫小迟哄着卫子墨擦干了头发,把他抱到了床上,迅速关了房间的灯。
卫子墨脑袋探下床,“哥哥,你陪我玩会儿,我不想睡。”
卫小迟躺在卫子馨床上没说话。
卫子墨喊他,“哥哥?卫小迟?哥哥?”
“哥哥你说话啊,睡着了吗?”卫子墨不死心地又叫,“哥哥?”
卫小迟还是不答。
他有带孩子的经验,小孩子入睡很快,尤其是像卫子墨白天精力旺盛的男孩,只要不搭理他,一两分钟他就能睡着。
卫子墨在床上又跳又踢,见卫小迟始终不理他,无趣地趴到床上,眼皮慢慢开始打架。
十分钟后,卫小迟从床上悄悄起身,穿上拖鞋看了一眼上铺的卫子墨。
人已经睡着了,一条小胖腿横在床边的护栏,脑袋顶着墙,被子压在身下。
卫小迟拨下他的腿,将他抱正回枕头上,盖上薄毯。
从卫子墨床上下来,卫小迟打开台灯继续做英语卷子。
这时方媛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朝上铺看了一眼,轻声问,“睡着了?”
卫小迟:“刚睡着。”
方媛:“早点睡吧,别学那么晚,身体该吃不消了。”
卫小迟:“嗯。”
方媛还站在门口,卫小迟抿了一下唇,开始收拾桌面,人这才走了。
方媛的关心大多时候只是口头上,只要卫小迟不对她的利益产生威胁,她是不太管卫小迟的。
现在这样盯着他,让他早点睡,应该是怕他打扰到卫子墨休息。
卫小迟将卷子收进书包,起身洗漱,然后睡觉。
因为没写完作业,隔天卫小迟不得不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走进厨房,往锅里添了点水,下面煮了两个鸡蛋,上面馏了一个馒头。
匆匆吃了早餐,卫小迟骑着自行车去了学校。
他到校的时候,住宿的同学刚跑完圈,散队后去食堂打饭。
平时来教室最早的就是住校生,今天教室却一个人也没有,卫小迟抓紧时间赶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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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早读前,卫小迟终于把作业写完了,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疲惫感霎时蔓延至全身。
卫小迟摁了摁酸胀的太阳穴,吃了一块巧克力,翻出语文书背《逍遥游》。
张明阳比平时来得晚,书包重重往桌上一放,震得桌面抖三抖。
卫小迟凉凉掠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继续默背拗口的文言文。
突然一袋夹心三明治砸来,卫小迟看也不看,直接给张明阳推了过去,“过界了。”
张明阳又推到卫小迟面前,“没过界,请你吃。”
卫小迟闻言抬起头,看着向来不拔一毛的张明阳,面色惊诧,目露审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卫小迟将三明治扔回到张明阳桌上,“我不要。”
张明阳言辞飞快,“今天我生日,我妈让我日行一善,说我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平时看你抠抠搜搜,穷的连个蛋糕都吃不起,爷赏给你的,今天算是把这一善平了。”
卫小迟看张明阳的眼神跟看大傻子似的。
好好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信国家,不信科学,居然改信命了,简直莫名其妙。
卫小迟瞅了一眼三明治,上面的标价还没撕,四块五。
卫小迟:“你的一善就值四块五?”
张明阳:“爱要不要,不要我给别人。”
卫小迟不为所动,重新将眼睛放回到书中,“随便你。”
张明阳冷冷一嗤,抓起那块三明治扭头对桌后的人说,“今天我生日,日行一善,请你吃三明治。”
后桌眼睛一亮,心道居然还有这好事,“生日快乐。”
张明阳把三明治给了他,“不客气。”
回过头,张明阳狠狠瞪了一眼卫小迟,一脸‘今日的我你看不起,明日的我你高攀不起’,活像点家专爱打炮灰脸的男主。
卫小迟老僧入定般淡然,并不吃他这套。
张明阳小心眼,他的羊毛可不是那么好薅的,真要吃了他的三明治,他能记你一辈子,还会以三明治挟恩。
为了一个三明治被他拿捏住,卫小迟觉得非常不值,有本事往他身上砸现金。
一千块钱,任你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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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天不止是张明阳的生日,韩子央生日也在这天。
韩子央晚上准备办个大型生日趴,把所有朋友聚一起彻夜狂欢,反正明天周六不用上学。
卫小迟也在邀请名单内,还是重点邀请对象。
中午他们一块在食堂吃的饭,饭桌上韩子央极力邀请卫小迟。
卫小迟只是听他说,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了饭,韩子央追在卫小迟身后坚持不懈的劝。
韩子央太热情了,许久不交朋友的卫小迟吃不消,听他把派对逼格吹的天花乱坠,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姜湛烦他黏着卫小迟,拎着韩子央的后衣领拉远他跟卫小迟的距离。
韩子央被姜湛拽着边后退边滔滔不绝,他口若悬河,从生日会有多好玩多好玩,说到卫小迟没朋友,着重强调朋友的重要性,还让卫小迟从柜子里走出来。
“你得走出来,走出那个柜子,释放天性。天性,懂不懂?”
“人不轻狂枉少年,现在不浪何时浪。”
“人是铁,玩儿是钢,一天不玩累得慌,你看看你,就是吃了朋友少的亏,整个世界才只有学习学习,还他妈是学习。”
“老卫,不是我说你……”
卫小迟被韩子央持续高强度的输出差点说傻。
韩子央的嘴不是嘴,是突突突的机关枪,没人能在他的叨叨逼逼下顺利逃生。
如果有,那估计就是姜湛。
姜湛一个目光淡淡扫了过去,“烦不烦?”
韩子央住嘴了,机关枪子弹耗尽,但卫小迟仍旧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