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所在的那个城镇离市中心很远,在没有堵车的情况下,杨芸带着他也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车子停在外婆家门的篱笆墙外,透过墙往里看是一栋两层的小房子。
还是多年前的装修了,白瓷砖上都起了尘,看上去灰扑扑的,充满了年代感。
杨芸下了车,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好几盒营养保健品,和买给外婆的一些衣服用品。
宋自安背着装满作业书本的大背包,冲到院子里响亮地喊了声:“外婆,我们来了!”
屋里头传来几声应答声,然后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老人穿着干净整齐的蓝灰色上衣和黑色长裤,头发上包着一块头巾,眼睛却明亮,脸上也红润润的,非常有光泽,看上去很有精神。
“妈!”
“外婆!”
老人眼睛里染上湿润的水汽,上前抱住了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宋自安。
“你这孩子,怎么大半年不见你就长这么高了?”她叹道。
一旁的杨芸笑着说:“发育期呢,正是长个的时候!”
外婆伸出手掌来比了比自己跟外孙的身材差距,眼中感慨:“那倒也是。”
“不说了,先进屋吧。菜刚做好,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坐了一路车肯定累到了。”
外婆絮絮叨叨地拉着宋自安进了屋,杨芸笑着跟着他们后面。
“妈,你怎么又弄这么多菜呀?我们三个人怎么吃得完啊?”杨芸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一大桌子美食。
收拾得十分整洁的餐桌上已经摆了有七八个碗碟了。一盘盘菜卖相甚好,香气萦绕交缠在空中,诱得人食指大动。
“孩子正长身体呢,就要多吃点!”外婆笑眯眯地拉着宋自安在座位上坐好,不停给他夹菜。
“安安多吃点,你看你脸上都没什么肉。”外婆盯着他看,眼窝周边布满了褶皱眼纹,眼里满是心疼。
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把她认为各种营养的好东西全部夹到他碗里,宋自安碗里很快就堆出一座高高的小山。
他夹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来吃,沾了甜辣味汁水的肉丸每咬一口在嘴里都是酥麻香软,宋自安忍不住又多吃了好几个。
一边吃还一边劝:“外婆,我碗里够了,你也快吃吧。”
一顿饭在祖孙三代人的欢声笑语话家常中倒也吃得惬意。
吃完饭后,宋自安主动帮外婆收拾碗筷去洗碗。
外婆说什么也不让,还是杨芸劝住了她。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平时在家里面他也经常给我们洗碗的。他都这么大了,难道不要做点事呀!
我可不想以后别人家说,咱们家的孩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这些基本的生活能力还是得学的,明年他就18了,按照国家律法18都能结婚了……”
宋自安在厨房里洗着碗,听到了外面院子里杨芸在和外婆聊天。
十八岁成年即可结婚是这两年才推行出来的,往常都是二十岁。
其实也是为了生育率考虑,这几年omega的数量越来越少,也导致了生育率的直线下降。
因此,国家对数量稀少的omega非常重视和保护,并开设了许多特权。
宋自安洗完碗后又清洗了一下手,擦干后才出来。
本来杨芸是和他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的,但是下午的时候临时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说她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她马上回公司去加个班。
事发突然,她也只能让宋自安在这待几天,自己先回去。
临走前,又嘱咐了宋自安几句。
乡下的下午,没什么大活动,大家都是走街串巷,在街头打打牌下下棋,到了傍晚再跳跳广场舞溜个弯啥的。
外婆怕宋自安无聊说要带他在附近走走,说白了也就是为了向她的那些老姐妹们炫耀她大孙子。
之前听杨芸说他乖外孙这次月考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呢!老人当时在电话里头听着就笑得合不拢嘴。
小镇民风淳朴,大多留在这里的都是些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和孩子,年轻人倒是少见。
宋自安跟着外婆串了几户人家,又跟着去了镇上的超市买点东西。
提着大包小包出来时,西边的天空边上已经染上橘红色了。
明媚的晚霞染着绚丽光芒,层层叠叠映在空中,像一条柔美舞动的橙红色彩纱。
大半个空旷的天空都美得眩目。
“安安,你先在路边等一下外婆,上次在旁边店里订了两块布,我去拿一下啊!”外婆指了指跟超市隔了几家的一间布料店说。
“嗯。”宋自安乖巧点头。
他把买来的东西随意地堆在脚边,眯着眼睛观赏了下天边的晚霞。
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天空整个映在眼中,绚丽的晚霞也能尽收眼底。
这儿的晚霞是比城里的更好看些,他这样想。
宋自安从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一颗之前在超市里售货员找零的水果味泡泡糖。
撕开了包装纸,把泡泡糖扔进嘴巴里。
舌尖涌上一股草莓的清甜,虽然混着香精的味道,但令人心情愉悦。
他玩心上来了,嚼了几下之后就抵着舌头吹出一个小泡泡。
舌尖顶着一卷,又把这个泡泡收了回去。
如此反复,像个顽皮的小孩儿。
正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吹泡泡吹得正起劲儿呢,忽然发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宋自安好奇地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好似漫画里画出来的眸子。
看清楚是谁后,他脑中一空,瞳孔猛然增大。嘴里也没控制住,一个用力噗地把泡泡给吹破了。
池远眠看着糊了一嘴泡泡糖跟他大眼瞪小眼的某人,眉头骤然缩紧,抿唇问:“我长得这么吓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池远眠:我老婆怎么傻fufu的?
宋自安:哼——
11、后遗症
天边晚霞明媚,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慵懒散漫。
“你……你怎么也在这啊?”宋自安尴尬地清理了一下粘在嘴巴边上的泡泡糖,问他。
池远眠挑了挑眉,脸型轮廓在夕阳余晖中更加立体。
“你猜呀!”
“你跟踪我?”宋自安恍然。
对面那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终于出声解释:“这是我爷爷的老家,他这两天过生日,我下来陪陪他。”池远眠说。
噢……原来是这样,倒是和他很像。宋自安点了点头,也跟他说了几句自己住在外婆家的事儿。
两人聊了几句,这才发现宋自安的外婆家和池远眠的爷爷家都是在这个镇上的。只不过一个靠南一个偏北,不过中间也没隔多少路。
没说几句话,外婆已经抱着两块布从隔壁店铺里出来了。
宋自安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池远眠,只说和他是同班同学,两人碰巧在这里遇上的。
老人似乎都对这种年轻的小辈特别和蔼,一直拉着他夸。
就连回去的路上也还拉着宋自安不住打听,弄得宋自安都有些吃味了,怀疑池远眠给他外婆灌了什么迷魂药。
乡镇的夜晚不像城市里那样高楼大厦车水流龙,路灯和电子显示屏亮如白炽。
这儿的晚上安静又闲适,暮色起时,刚吃完晚饭的人们各自结着几个伴,闲聊着压马路。
偶尔经过一两辆摩托车,车主遇到熟悉的人,也会停下来亲热地打个招呼。
虽然是一个破旧落后的小镇,但却比高楼拔地起的城市多了许多人间烟火味。
连空气里席卷而来的淡淡菜香味儿都是温暖的。
宋自安陪着外婆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迎面吹来一阵温热的晚风,吹得路边的树枝和叶子沙沙作响。
外婆怕他在家呆着无聊,劝他明天出去走走。
“我们这儿呀没什么好玩的。不过顺着前面那条路有座山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外婆说,“这座山不高,但在山坡上有一个风景台,在那看小镇的景色特别漂亮。外地人啊都喜欢去那里,你问问你那个同学,要不你们明天去那儿玩一玩?”
宋自安有些犹豫,外婆说的那座山,他确实有些兴趣去玩一下,但他不知道他约池远眠他会不会来。
毕竟他对校霸的喜好还不是很熟悉。平日里看他在教室里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打游戏,连写个作业都要去讨的时候临时补,似乎他对这种户外运动并不会很感兴趣。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
对面似乎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在他无限纠结中发过来一条消息。
池远眠:听我爷爷说这个镇子上有一座山挺好玩的,明天有没有兴趣去玩一下?
“呃……”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吗?
他快速地回了句:有兴趣,明天几点?
池远眠:看你,你几点能起?
宋自安:我五点就能起。
那边仿佛被他的回答惊到了,输入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条消息过来。
池远眠:你们学霸的作息真可怕。
宋自安:……
最后两人商定明天早上8:30会合,因为宋自安外婆家离那座山比较近,所以池远眠先过来找他,两人会和后再一起去爬山。
外婆似乎很高兴,连夜准备了好多上山吃的小零食和水,给他装了满满一背包。
宋自安第二天临出门时才看见那满满当当的背包,当即抽了抽嘴角,却又拒绝不了外婆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背上。
清晨的阳光干净柔和,晒在人身上暖呼呼的。宋自安带着白色的遮阳帽,背着背包在街边的大树下等池远眠。
池远眠是骑着一辆老旧摩托车来的,老摩托车机身上掉了很多漆,看上去年代感很强。
偏生池远眠长着一副好皮相,尤其是那一双腿,又细又长。
往破旧的老摩托车上一坐,这辆破摩托车都瞬间被他拉高了两个档次。
所以有时候说人靠衣装,但其实如果人长得好看,衣服也会沾人的光。
“上车。”池远眠半敛着眸子看地面,“这里山脚下还有十公里的路程呢,我们骑过去,把车放山脚下。”
宋自安讶异:“你还会开车呢?”
坐在摩托车上的男生挑了挑眉,嘴角微勾道:“我家里还有两辆机车呢,等我们回去了带你去兜风。”
机车?还挺酷……
宋自安在街道上看到过那些戴着头盔的机车少年,每次都从自己身边疾驰而过,有时他也会很羡慕他们的张扬和耀眼。
“上车了,宋老师……”池远眠见他不动,拖着慵懒的声调喊了句。
宋自安被他这句宋老师喊得回过神来,脸颊发烫地坐在了车后座。
老摩托车发出一阵剧烈的发动响声,嘟嘟嘟地朝着前方的狭窄小路驰去。
乡下的路比较窄,没什么车经过。路旁栽着两排郁郁葱葱的树,碧绿葱翠的颜色看得人赏心悦目。
乡间的清晨空气最好了,是大城市里永远也闻不到的清新。
晨间的风带着些清凉,阳光倾洒而下,宋自安抓着池远眠的衣服坐在后座,鼻间充斥着清新好闻的味道,忍不住舒服地闭上眼睛。
池远眠开得很快,不过七八分钟就到了山脚下。
这个镇上本来也就没什么人,因此虽然是节假日,但是山脚处的人还不是很多。
两人把摩托车放在路边,开始沿着小路向上走。
山叫青峰山,不高,路也不怎么好。但沿途风景还是挺不错的,山上种着很多树木,在半山腰处他们还看到了几户人家。
宋自安一路拿着手机拍拍拍,收了好多风景图。池远眠双手垂在身侧,漫不经心地跟着他。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登上了山顶。
山顶风很大,宋自安头疼地压着额边被吹乱的刘海,以防他的头发自己狂舞。
另一个人就比他悠闲了,池远眠的头发比他更短,即使是风吹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所以某人还是可以双手叉兜,保持着一副潇洒不羁的冷峻模样。
山顶上有一个观景台,但上面挤了十几个人,正叽叽喳喳地挤在上面互相拍照。宋自安不想跟他们挤,拉着池远眠在另一边拍风景。
似乎有两个和他们年龄相仿女孩子注意到了他们,红着脸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去哪她们也跟在哪。整得宋自安都有点郁闷了。
某人这张脸怎么就这么祸水呢?在学校里招蜂引蝶也就算了,在外面也不安生。
他正暗自嘀咕呢,那两个女孩子终于红着脸凑了过来,羞涩地望着他,又看了看池远眠,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自安刚想把后面的池远眠拉过来,就听到前面的那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小姐姐说:“你好,请问我可以给你们拍一张照吗?”
嗯?拍照?不是问联系方式的吗?宋自安纳闷了。
“是这样的小哥哥,我们是学校摄影小组的,今天本来是来这里拍风景。然后就看到你和你男朋友了……你们站在一起真得好般配好养眼!可以让我们给你们拍一张照片吗?拜托了!”
旁边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姐姐举了举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笑容十分友善。
“所以能不能耽误你们几分钟呀?拜托拜托!”长发小姐姐双手合十,面露期望道。
宋自安没预想到是这场面,只能试探地看了看身边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