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九尾金翎鱼,狐妖。
这几个关键字串联在一起,沈千帆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细想的念头。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一抬眼,烛阴也是眉头紧锁和他对视,显然是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九尾天狐!
“你说会不会,传说中的九尾金翎鱼根本没有绝迹,就在那家伙手里。”烛阴说,“不然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鱼苗来。”
沈千帆正欲搭话,远处忽然奔过来三个人影。
跑在最前面的是老乌,胡鸭子被小胡扶着,也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
“你们说谁?”老乌喘着粗气反应慢了一拍,没跟上节奏,“九尾金翎鱼在谁手里?”
烛阴没接茬,眉头皱得更加用力了。
九尾天狐欠下的血债可不是一般的多。
那么多上古大妖,他说杀就杀,弄得天边一片红霞。一个小小的沈千帆,落在他手里,岂不是跟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烛阴严肃地说:“不管他是不是那位妖神,总之这家伙很危险。千帆,你不要回去了,明天天一亮,大哥就送你走。”
这一刻,烛阴很清楚自己这么做,要是惹怒了对方,自己或许会有大麻烦。
但是他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妖神?哎呦,你们在说那位楚总吗,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除了妖神他老人家,还有谁能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九尾金翎鱼苗来!”老乌还一脸天真,“妖神大人看上我们千帆了,那我们不是也能鸡犬升天,有吃不完的九尾金翎鱼苗了?”
九尾金翎鱼苗可太值钱了!
一掷千金,只为搏美人一笑,没想到这位妖神大人这么浪漫!
“千帆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你也疯了?”烛阴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当九尾天狐是什么好东西?搞不清楚状况地话回去把《妖物通鉴·妖神篇》全文背诵一下。”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老乌讪讪地挠了挠头,当即就从龟壳里拿出一本《妖物通鉴》,翻开第一页。
“上古妖神九尾天狐,大约出现在一万六千年前,他是镇守东方的神明,住在不周山顶上的日月宫,掌管日月星辰……”
“九尾天狐又被称作不祥之神,凶残好色,阴险狡诈。”
沈千帆一边听,一边用指尖揉了揉被吮咬得还有点疼的锁骨。
凶不凶残他不知道,但那家伙好色大概是真的。
念罢了史书,老乌又说:“可他找上千帆到底有什么目的?谋财还是好色,做坏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一直没吭声的胡鸭子开口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千帆的脸说:“这理由不是明摆着的吗?”
月色拢在少年身上,越发显得惊艳。胡鸭子活了两千多年,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但是当他看见沈千帆的第一眼,还是忍不住要感叹。
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太漂亮了。
哪怕是修为十分了得的大妖,脱胎换骨后也没有像他这般好看的。
胡鸭子捋着胡须说:“烛阴兄弟,你也别太着急。我们狐狸精都很好色的,哪怕成了妖神也是一样好色的。依我看,哪怕他真的是九尾天狐,也只是图个色而已,不会做太过分了事。”
烛阴听了,差点气笑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沈千帆先开口了,他自嘲地一笑:“我可没想到我还有这本事。”
那位妖神大人太过好色,所以不惜从不周山上跑下来,处心积虑只为睡了他?
沈千帆有点难过,他还以为楚行洲对他那么好,都是真心的。
狐狸精果然是坏东西。
老乌一拍脑袋说:“坏了坏了,沈小鱼还在他手里呢。”
他看了一眼烛阴,生怕这家伙要抛弃小鱼了。
沈千帆抬手整了整衣领,掩住了锁骨和胸口那大片的吻痕,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想不走,也走不了。他不会伤我,就看他什么时候腻了吧。”
胡鸭子拍拍他的肩膀:“见机行事,先不要惹怒他。好孩子,看开一点,和妖神睡一觉能增进多少修为,许多妖求都求不来。”
沈千帆:“……”
说起来,他这两天总觉得尾椎骨有点痒。
沈千帆进门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家里静悄悄的,想来楚行洲和沈小鱼都已经睡了。
看见没人,沈千帆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他说的冠冕堂皇,好像浑然不害怕,甚至像往常一样正常回家来,只是不想让大哥他们担心。
实际上回过头来,沈千帆的紧张就暴露无遗。他只是只很弱的小猫,他还是会害怕的。
对于妖神九尾天狐,很少有妖怪能不畏惧他。
开门的时候,沈千帆拿着钥匙的手就有点抖,开了半天才打开。他把手揣在口袋里,不知不觉间攥得死紧。
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沈千帆看见厨房里亮着灯,就走了过去,看到桌上有个保温盒。
沈千帆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还是热的。打开一看,保温盒里面盛着金黄的小鱼干,一看就知道是特地给他准备的。
沈千帆没什么胃口,把那小鱼干放了回去。走出厨房的时候,楚行洲正好听到动静下楼来,一看见他就笑了。
“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那双桃花眼里的笑意一点不像是装的,仿佛春光融化冰雪,那么自然和纯粹。
沈千帆有点气愤。既然知道他不会回来,那还给他准备小鱼干干什么?
要不是楚行洲的种种撩拨,他怎么会误会他喜欢自己?
楚行洲没发现他在生什么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进厨房里把一直热着的小鱼干拿了出来。
沈千帆坐在他对面吃小鱼干,和以往一样酥脆美味,但是他今天却没了胃口。
这家伙之前每天亲手炸小鱼给他,对他实在是温柔得很。
也不知道妖神大人这些年来,用这招诱骗过多少漂亮的小妖怪和他上床。
沈千帆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居然喜欢上了这种狠角色。也不知道他是该说自己眼光独到,还是没有眼色。
沈千帆有自知之明,自己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堂堂妖神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动情?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完全得到了这只漂亮的小猫妖,无论是身还是心。
沈千帆忍不住抬眼偷看对面的男人,对方正在用一种极为温柔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出的宠溺。
为什么还是对他这么好……
沈千帆想,难道他是尝过了觉得味道不错,想玩长期的?
沈千帆今天格外焦虑,根本吃不下东西。楚行洲也看出来了,于是用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了筷子,亲手喂他。
沈千帆看着他身上的丝质睡袍,还有微敞的领口,指尖微微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他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但那些旖旎的画面还是不断往他脑袋里钻。他想起自己是如何衣襟敞开,攥紧床单,仰着脸喘气的。
迷茫仰着头的时候,毫无防备的纤细脖颈就暴露在了对方的身下。男人有的是机会咬断他的脖颈,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在他的颈侧亲吻,温柔地扣住他的指尖,占据他,也安慰他。
沈千帆眸色微沉,张嘴含住了他喂过来的一条小鱼干,胡乱地嚼了嚼。
楚行洲一定是个危险的角色。
但他真的会伤害自己吗?
吃完了小鱼干,被男人抱着上楼的时候,沈千帆哭笑不得。
九尾天狐吃小孩的传说流传太广。
但他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他吃得这么干净。
第77章 七十七条小鱼干
沈千帆默默地把嘴里的小鱼干咽了下去, 收回了思绪,慢条斯理地说:“我今天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哦,所以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因为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吗?”楚行洲对拍卖会什么的并不是很感兴趣, 似乎也不知道今晚这一场喵士得拍卖会要拍的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单纯地看着沈千帆,好像还没察觉到沈千帆的意图。
暗示不成,只好再说得明白一点。
沈千帆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捏在手里微笑着说:“我听说今天的拍卖会上有九尾金翎鱼苗,就去看热闹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悄悄观察着对面那坏狐狸的反应。但是楚行洲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噢, 你感兴趣?”半晌, 那人说。
“当然了。谁不知道九尾金翎鱼苗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恐怕没人会不感兴趣吧?”沈千帆眨了眨眼,把那团纸巾攥得更紧了,面带微笑地看向楚行洲。
楚行洲略微点头,两眼盯着他看, 等着沈千帆继续把话说下去。
沈千帆用指尖拨了一下盛着小鱼干的盘子, 把那盘子推到了两人之间。
“但是,我怎么发现, ”他放开了那个盘子, 忽然抬眼直直看向楚行洲,“传说中的九尾金翎鱼苗,跟我们家的小鱼干长得这么像呢?”
楚行洲:“……”
他看了看沈千帆, 又看了看那条小鱼干, 欲言又止。
他似乎想蒙混过去, 但是沈千帆一直望着他, 似乎不给个答案就不罢休。那人只好正色说:“鱼都长得差不多。”
沈千帆盯着他,显然很不满意他的答案:“我给你三秒钟考虑,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那人还没说话,沈千帆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威胁道:“想清楚了再说。我沈千帆不跟骗人的坏狐狸谈恋爱。”
楚行洲沉默着和他对视了片刻,眼神软化下来。他伸手覆住沈千帆的手背,把他拿着叉子的手按了下来,好像生怕沈千帆真的生气要跟他分手。
“有话好好说。”
沈千帆挑眉:“那你说吧。”
楚行洲轻咳了一声,踌躇着说:“没错,你吃的确实是九尾金翎鱼苗。”
虽然沈千帆早就知道了,但是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心里一紧。
这、这也太浪费了吧,九尾金翎鱼苗那么值钱的东西就直接给他炸了吃了?比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浪费!
一时间,沈千帆也不知道是该谢谢楚总如此大手笔的款待呢,还是该骂他神经病。
“那为什么要给我吃?”沈千帆简直头顶着一万个问号,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楚行洲。
男人没有看他,垂眸眨着眼睫,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指尖:“因为你喜欢。”
沈千帆瞪直了眼睛,被他这个回答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那坏狐狸。
他确实喜欢吃,但是……因为他喜欢,所以就全给他。这就是狐狸精的爱吗?
太霸道了,连绿喵文学里的霸总也比不上他!
沈千帆看着那人。那人眨眼的频率有些快,微微抿着唇,像是有些局促。
沈千帆忽然在心底笑了一声。
这坏狐狸看上去精明得不得了,怎么会这么笨拙?
哪有人是这么表达爱意的?
那一瞬间,沈千帆忽然有点相信他不是什么风月老手了。
真的风月老手应该上来就把一沓九尾金翎鱼苗甩他脸上,用这个为交换让自己陪他玩。
——而不是每天给自己炸小鱼干吃,直到自己发现不对去质问他的时候,才敢承认。
笨狐狸。
沈千帆叹了口气,眼神软化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男人沉默了片刻,仍然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好像生怕沈千帆不原谅他了。
“这样说不清楚,还是带你去看看它吧。”
楚行洲牵着他上了楼,回到了房间里。沈千帆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楚行洲要给他看什么。
沈小鱼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沈千帆进来了,高兴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哒哒哒地跑过来,用小猫屁股蹭他的脚后跟。
沈千帆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起身的时候,一双手把一件厚实的风衣搭在了他的肩上。
楚行洲把衣服披在他身上,抬手抓住了衣柜的把手。
那衣柜很大,是非常常见的样式,沈千帆几乎没怎么注意过它。
实木做的柜门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柜门刚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飕飕的冷风就从那缝隙间挤了出来,吹的他一个哆嗦,顺带把沈小鱼的脸都吹歪了。
沈千帆连忙把沈小鱼揣进了怀里。
这暗藏玄机的柜门让他想起了烛阴藏了许多宝贝的那个密室。
楚行洲也在家里修了个密室?
但是等那扇柜门完全拉开,里面的情景彻底展现在他面前,沈千帆才发现这不是密室。
是一个泛着光晕的传送阵。看起来还是长效的传送阵,比胡鸭子那种一次性且定位不准确的阵法要高级得多。
自从被胡鸭子坑了一次以后,沈千帆对传送阵这种东西就有了点心理阴影,轻易不太敢碰。
知道楚行洲拉着他踏进那道光芒里的时候,沈千帆还在担忧。
他可不想一睁眼再发现自己被困在办公桌底下了。
但楚行洲好像完全没有那样的顾虑,牵着沈千帆走了进去。
沈千帆被他牵着,刺眼的光芒和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楚行洲那只手仍然稳稳地牵着他往前,沈千帆怕摔倒,一只手抱着沈小鱼,另一只手抓紧了楚行洲的小臂,差点就挂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