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隆寺很偏僻,它在奈良城外, 在市区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它是一个旅游景点?,但却是个相?对安静的旅游景点?, 因?为古建筑的话题对于游客来说往往显得很枯燥,远不?如漫天的樱花、成群的小鹿、可口的美食吸引人。
管明淞查了查路程,对宋瑾风说:“时间?赶不?上, 现在去的话,今晚可能回不?来市里了。”
“那今晚就不?回来呗。”宋瑾风任性道,“我?让唐源在法隆寺附近订个合适的酒店。”
“你带护照了?我?们两个人住酒店至少有一个人要带护照吧?”
宋瑾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说:“带了。”
管明淞看着宋瑾风。
宋瑾风摸摸自己的脸,问?:“你看我?干嘛?太帅了?”
“你为什么会带护照?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该不?会连唐源的酒店都是早就定好了的吧?”管明淞质问?。
宋瑾风嬉皮笑脸,并没有回答管明淞的问?题。
两人说走就走, 前往法隆寺,跟寻常游客没什么两样。
法隆寺当?天入馆时间?到下?午四点?半截止,两人到达法隆寺时,已经过了最后入馆时间?,只好计划明天再来。
法隆寺的游客出乎意料的少,使得寂静的古寺庙群不?被打扰,愈发有了庄严之感。这里的古寺庙群保留完好,外表没有刷漆,古香古色,仿佛透过它们就能窥探到埋葬在漫长时间?里的过去。
法隆寺外的公路两旁是大片的稻田,四周没有人,宋瑾风开心地把口罩和帽子全摘了,呼吸着带着稻田清香的空气,享受这难得一次的放松。
管明淞看见宋瑾风身后是波浪一样的稻田,一人一景完美融合,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给宋瑾风拍了一张照片。
“老婆,我?帮你拍照吧。”宋瑾风忽然?对管明淞说。
管明淞摆手,“我?不?拍照。”
管明淞不?喜欢拍照,虽然?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相?貌,但他不?上相?,可能是因?为他面对镜头时多少有些拘谨的缘故,照出来的效果总是大打折扣。
没想到宋瑾风无视管明淞的拒绝,突然?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用自拍模式“咔咔咔咔”地连拍,不?知?道拍了多少张。
管明淞局促道:“宋瑾风,你干嘛开连拍啊?”
宋瑾风说:“知?道你不?会摆Pose,小问?题,连拍拍他个十几二十张,总有一张好的。”
说完宋瑾风就在那选照片。
晚上,两人入住了唐源预定的酒店。唐源很会看眼色,他只定了一间?房。
房间?在中?楼层,可以?看到外面成片的稻田,让人身心放松。两人在阳台外喝喝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夜幕降临,两人相?拥而眠。
进入深度睡眠后,管明淞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了稻田里,稻田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的背影,女子一高一矮,衣着一华丽些一朴素些,倒像是一对主仆。两位女子提着牡丹灯笼,笑语盈盈,她们背朝着管明淞走去,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管明淞突然?想起来一个日本鬼故事——牡丹灯笼。相?传名门大小姐阿露与新三郎相?恋,因?门户之见无法在一起,阿露相?思?成疾,因?病辞世,忠心的侍女阿米也伤心欲绝,死?在主人床前。新三郎闯入阿露家中?,却只得到心上人的死?讯,新三郎伤心地回到了家里。没想到,中?元节那天晚上,新三郎门外传来木屐的声音,新三郎打开门,却看见他朝思?暮想的阿露,和她的侍女阿米提着牡丹灯笼笑盈盈地站在门前……
到这里,管明淞突然?深陷一片黑暗,整个人喘不?过气来。他想要睁开眼,却无论怎样都睁不?开。
糟糕,是梦魇。
管明淞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还?在酒店的床上,旁边是熟睡的宋瑾风。
管明淞深吸一口气,他下?了床,打算去阳台透透气。阳台有一扇门,管明淞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管明淞趴在阳台上,吹着晚上的风,有些冷。忽然?,一个幽灵似的亮光游移在夜间?的稻田上,像是鬼火,但更像是灯笼的光。管明淞揉了揉眼,再次睁开,灯笼的光还?在那里游移,管明淞想到刚才做的梦,突然?间?毛骨悚然?。
就在管明淞聚精会神看稻田里的亮光的时候,屋里的宋瑾风做起了噩梦。宋瑾风好像是梦见了之前发生的枪击案,他一边满头大汗,一边无语伦次地说道:“明淞……别过来……有枪,有枪……”
稻田里的诡异亮光还?在,管明淞听见屋里宋瑾风做噩梦的声音,连忙回了屋,打开了全部的灯,一只膝盖跪在床前,紧张地唤道:“瑾风!”
宋瑾风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满色煞白?。
宋瑾风看着眼前的管明淞晃了一下?神,惊魂未甫地说:“明淞,我?又梦见枪击案了。”
这不?是枪击案结束后宋瑾风第一次做噩梦。明明中?枪的是管明淞,但宋瑾风的后劲却明显更大。
两人呆了一会,等宋瑾风缓过神来,管明淞再次回到阳台找刚才的亮光时,却已经找不?到了。
“稻田里有什么,你往那边看?”宋瑾风也来到了阳台。
管明淞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此时宋瑾风收了白?日里的嬉皮笑脸,死?死?地、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管明淞看,像是夜间?出行的野兽盯紧了它的猎物一样。
不?知?是怎么开始的,这种紧张发展成了突如其来的情.欲,宋瑾风堵着管明淞,用力地吻住了他。
宋瑾风死?死?抱住管明淞,让管明淞喘不?过气来,仿佛要通过这种最亲密无间?的方式确认对方的存在。自从?枪击事件过后,宋瑾风就总是要这样死?死?地抱住管明淞,生怕他不?见了。
宋瑾风一如往常,没有太多花样,只有一场狠狠的占有。
情动?时,宋瑾风却哭了,他将头埋在管明淞颈边,抹眼泪。
管明淞被他折腾了好一阵,这时候还?要哄他。管明淞拍着他的背,哄道:“怎么了,瑾风?”
宋瑾风紧紧抱着管明淞,带着哭腔问?:“明淞,是你对吗?”
管明淞笑道:“不?是我?难道是鬼啊?”
宋瑾风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哗啦”落在管明淞身上。
管明淞瞬间?手忙脚乱,“不?哭不?哭,我?没死?呢。”
宋瑾风带着鼻音说:“你可不?许死?,你要死?,也得死?在我?后头。我?这个人,最怕没有人陪,所以?你要一直陪我?到老。”
“不?死?,我?们两个谁都不?死?。”管明淞温柔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啥都没有啊。。。
59.游法隆寺
次日?, 管明淞和宋瑾风起了个大早去法隆寺,做了今天第一位和第二位进入法隆寺的游客。
这个时候的法隆寺是宁静的,是与世隔绝的。
法隆寺内保存有日?本重?要文物约190类合计2300余件, 管明淞来过一次, 对这里比宋瑾风熟悉, 遇到宋瑾风不?懂的,管明淞会?给他讲解。
“公元710年, 女帝元明天皇迁都平城京,拉开了日?本盛世奈良时代的序幕。奈良时代经历8代天皇,其中元明、元正、孝谦均为?女帝,而圣武天皇在位期间实则是由光明皇后掌握实权, 所以奈良时代可以说是在女性统治者治理下?的盛世。当时日?本与唐朝交流频繁,朝廷派出大量遣唐使东渡学习,朝野以模仿唐朝为?时尚, 连平京城都是模仿长安城的格局建造的。你看,法隆寺内的建筑风格是不?是带着许多中国的影子。”管明淞对宋瑾风说。
“我?看出来了。它?们真美啊。”宋瑾风叹道, “你跟我?讲解了一早上,我?发现你对日?本历史还挺了解。”
“倒也不?是。我?只是上次来之前, 为?了更好地游玩,做了不?少功课,所以才会?知道一些?。做了那次功课后, 我?发现,抛去历史情?绪、民族情?绪不?说,日?本这个国家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奈良时期它?派大量遣唐使来到中国, 学习儒学、医学、佛教、茶道等等,近代时期又派遣了一批有志青年到欧洲学习先?进科学技术,继而爆发了明治维新?。或许是因为?身为?岛国的危机感, 他们永远都在向外面世界中先?进的部?分?学习。”
管明淞一本正经,他一个学数学的,在历史方面其实并不?专业,但?或许是搞学术久了的原因,讲起其他学科的学问来也有模有样——至少看起来是,那股范儿对味了。
宋瑾风忽然抱臂,笑眯眯地看着管明淞。
“你干嘛?”管明淞觉得宋瑾风的注视莫名其妙。
“老婆,我?发现你真是个宝藏。放在家,能做饭,能洗碗,还能上床;带出来,可以当司机,还可以当导游。”宋瑾风大大咧咧地一把揽过管明淞的肩膀,不?正经道:“越看越爱。乖,让我?亲一口。”
管明淞冷着脸一巴掌呼过去:“佛门胜地,给我?放正经点。”
两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五重?塔前。五重?塔作为?日?本最古老的塔,出现在许多风景照上,是奈良的一个象征。塔有檐五层,所以名为?“五重?塔”,是一座阁楼外形的塔。
五重?塔的塔底安置着日?本国宝“塔本四面具”塑像,维摩诘文殊论辩群像在东面、涅槃群像在北面、金棺和分?舍利塔群像在西?面、弥勒净土群像在南面,都是重?要的佛教遗迹。
“这里的佛教塑像跟中国的很像,但?又不?太相同。”宋瑾风说。
“日?本佛教源自中国,但?在发展中融入了自身的特点。就?像中国的佛教源自古印度,但?在发展过程中本土化了一样。在奈良时期,日?本佛教一度达到了鼎盛。”
“老婆,刚才你说奈良时期日?本有三位女帝?”
“嗯。算上其他时期,日?本历史上有八位女天皇,而且都是有实权的。”
“这就?有点厉害了。”宋瑾风第一次知道这一知识,“中国五千年历史,也只出了武则天一个女帝。”
管明淞却说:“很奇怪,其实中国历史上掌权的女性并不?少,大辽萧太后,一位不?折不?扣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吕雉,虽然名声不?太好,但?也曾大权在握;窦太后,辅佐汉朝三位帝王治理朝政。但?不?管怎样掌权,皇帝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们。就?连称帝的武则天,死后却是以皇后的身份入葬干陵,虽说史书记载这是她的遗愿,但?或许只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宋瑾风想了想,说:“是因为?受儒家文化的影响,社会?的条条框框更难打破吗?比如皇帝必须男人做。”宋瑾风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又比如男人和女人,必须和对方成家。”
管明淞看了宋瑾风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你想说什么?”管明淞问。
“武则天明明是皇帝,死后却非得以皇后的身份下?葬,这是在逃避什么?我?和你,明明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老夫老妻了都,对外却非得瞒着,我?跟记者说我?单身,你跟你的老师、同学从不?提我?。”宋瑾风突然不?开心起来,情?绪一变,“到底在遮掩些?什么呢。”
管明淞先?是一愣,随后马上理解了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比他更懂宋瑾风。管明淞猜测宋瑾风现在内心很焦躁,一方面宋瑾风此人有点疯劲,公布两人的关系,点爆热搜,他早就?跃跃欲试了,给他机会?他肯定这么干;另一方面宋瑾风又不?是个彻底的疯子,也不?是个天真的傻瓜,能在娱乐圈混的,情?商都不?低,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晓利害关系,公布恋情?的后果是什么,宋瑾风再清楚不?过,况且他自己开着工作室,他的员工都指望着他吃饭,因此他不?可以任性。
管明淞心里明白,宋瑾风冲自己抱怨只是在发泄一些?情?绪,不?然这话他为?什么只冲自己说,不?冲古雨边敏她们说呢?
于是管明淞沉默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拍了拍宋瑾风的肩膀,道:“别任性。”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年轻人走到九重?塔前。中年人很严肃,用日?语在跟年轻人讲解,他的手在九重?塔前比划,好像是在讲九重?塔相关的知识。年轻人拿着厚厚的笔记本,边听边记。
宋瑾风被?两人吸引了,凑到管明淞耳边,问:“他们在讲课吗?好像一对师徒噢。”
“你别说,还真的挺像。”管明淞认同宋瑾风做出的“师徒”的判断。
中年男人已经不?年轻了,身上有一股沉稳的儒气,跟着他的小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一脸青涩。这两人好像真的在授课,宋瑾风和管明淞看了他们一会?,虽然好奇,但?决定不?打扰他们。
离开法隆寺后,宋瑾风说要在四周走走。法隆寺附近有个小树林,一条人工栈道蜿蜒而入,宋瑾风好奇,便走了进去。
树林里树木茂密,进去之后光线都暗了下?来。管明淞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稻田上的光亮,和牡丹灯笼的鬼故事,总觉得混身不?自在。
这片树林显然不?是什么野森林,不?光有人工栈道,栈道两旁还有那种日?本动画片里经常出现的特别小的用石头做的神庙。管明淞看到一座小神庙里石头做的像青蛙一样的小像,老觉得它?在盯着自己看,连忙把视线挪开。
“老婆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紧张?”宋瑾风道。他看了一眼栈道旁一群群小小的神庙,笑着揶揄道:“不?是吧,在英国那次,面对恐怖古堡你都不?害怕,怕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