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翎还在画上写了句:“他像咸柠七。”
第5章
握着手里的七喜汽水,我盯着那画彻底出了神,连棠翎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也不知道。
“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转过身,“你这么问又是有什么想法?”
听见我这话,棠翎靠在我身边的墙上,眼神飘忽地盯着漏水天花板的霉斑,忽然笑了。
只是我从没碰上过这样的怪人,一时根本无法分辨那笑容究竟是轻蔑、嘲讽亦或是其他。
我从他手里拿过外套:“棠翎表哥,可别以后就叫我咸柠七了吧。”
“我叫于真理。”我说。
棠翎先是盯了我一会儿,半晌才开口:“知道了,小沙弥。”
深知艺术来源于生活,画里的形象起自我,而画里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这个问题只有棠翎自己明白。更何况,就算是我又代表了什么?我还愿意倒贴给人当裸模呢。
屋里唯一的那只单座沙发已经呈现出了坍塌的前兆,可我还是大意一屁股坐了下去,于是一下陷进了陈旧的弹簧和海绵里,两条腿快要翘到棠翎脸上去了。
就着这个狼狈的姿势,我突然问:“你为什么来白玛?”
棠翎并不在意,反问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不想说。”
他掀起眼皮望了我一眼:“我也不想。”
这究竟是第几次交涉失败了?我不禁想。
“我只是想和你当个朋友。”
显然,棠翎并不信,带些考究意味地等待着我的下一波说辞。
“你在白玛是一个人,我也是,为了不要孤影成双,我们得团结到肝胆相照。”
话音未落,我看见棠翎向我走来,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瞥向我。我们几近鼻尖相触,我感觉像是能听见他睫毛扇动的细响。
一瞬间里我下意识彻底地屏了气,有什么长锤在我胸口擂动。
蓦地,他有些好奇地笑着低声问:“喜欢我?”
“喜欢。”我难得这么诚实:“但我也不了解你,目前就只是觊觎美色的那一种,泡不到也就算了。”
棠翎还是笑,笑起来时瞧不见什么眼白,成了两弯黑色月亮。莫名地我羞得有些恼了,因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表现出那种什么也不在意般的游刃有余。
“听说大后天陈无眠还会去自由国,到时候我要告诉她你到处给她戴绿帽。”我咬牙,“这次没人给你挡高跟鞋了。”
“要说谁?”棠翎说,“你?”
我气得头晕:“刚刚阳台上那个女的。”
他淡色的头发干枯到生硬,顽固地搔在我的眼睑上,我正打算扭脸躲上一躲时他却起了身,背着我坐上了扶手。
“陈无眠不是我女朋友。”
耐不住我的疑惑浓重,他虽然惜字如金却还是开口解释了。那陈醒是贰玖画室的老板,棠翎刚来白玛时是陈醒给了他一份工作,这房子也是陈醒租给他的,而陈无眠是陈醒的亲妹妹。
“所以呢?”
“陈醒对我很好,所以我不能和陈无眠有关系。”
我凑上去:“不能睡,还是不想睡?”
“无所谓。”
棠翎又说:“一个人睡无所谓,但偶尔醒来看见有人睡在旁边,感觉也还不错。”
我疑惑了:“我们两个嘴里的‘睡’是一个意思吗?”
“对我来说,是。”
我噤了声。其中蕴涵着的巨大哲思使我沉默,我感觉棠翎比我更适合扮演沙弥,或许该尊称他一声方丈。
“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陈无眠就是一种人?”我问,“死缠烂打的色鬼。”
“你是变态。”棠翎转过来看着我,“但有意思多了。”
潮湿的白玛又润润地落起了细雨,打在窗上的声音却更像沙暴,有一种分明的颗粒感。
呼吸成了大脑的叛徒,我又有些没法控制好它了。如同本能,我慢慢地靠近棠翎,棠翎也不躲,他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词语。
我亲了亲他的脸。
“只是这样?”棠翎的语气有些孩子气,像是一种揶揄。
竟然只是这样?意识到这一点我也被自己吓到了,陷入了手忙脚乱的境地,在他眼前彻底僵住了。
伸手把棠翎压回了沙发,我骑在了他的腰上,赌气似的又俯身去吻他,近乎于咬。齿关之间碰在一起,两人都吃痛。
没有酒精的浸泡让我难以正视我的无章程骚情,可自从遇上棠翎以后我才认知到原来人不要脸的下限居然可以这样低,而竟然这世界上还有人会在一个限度里配合你的不要脸。我经常都在自我催眠着想,既然故事的开头都已经成这样了,那么能做出什么也不足为奇。
衬衫磨得我胸前两颗乳头生生地发疼,我有些怪异地扭了扭身体却还是难以纾解。我想让棠翎给我舔舔,不光乳头,我也想看他含住我老二的样子,我操他的嘴的话他会像我一样黏糊落泪吗,如果能够让他迫近窒息的话一定会的。
我抽了他皮带,将他的双手和桌腿捆在一起,而他全程只是用着一种有些淡漠又有些好奇的眼神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红色将我的皮肤湮没,事实上,我问的有点怯:“那我可以强奸你吗?”
“坐上来的话,可以。”棠翎说。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裤裆,好大一包:“什么东西,好咯。”
棠翎很理所当然:“被你亲的。”
正当我准备脱掉棠翎衣服的时候,这个坏隔音的小区体现了自己独特的优势——我们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和女人的叱骂。
“陈无眠。”
我吓得快软了,“怎么办?”
“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里。”棠翎表情根本没有变化,总让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紧急事件。
我悄声说:“我不开门就是了。”
“这房子是她的。”棠翎说,“她有钥匙。”
似乎是电话里的争吵,陈无眠的骂声愈来愈近,我都开始能够听清她究竟在骂些什么,类似于什么“都是你们把我害成这样”、“我迟早要起诉”。
棠翎稍微调了一下角度就很顺利地把手从绳子里拿了出来,看得我一阵目瞪口呆。
“下次教你。”棠翎望见我的出神,还哄孩子似的承诺说下次教我怎么绑好他,我觉得他总有一天要自食其果。
我觉得我脑子真是进水短路了,竟然推着故事男主角进了厨房,又把厨房门拉上了准备独自赴敌。
直到开门和陈无眠来了个四目相对时我才意识到,现在该在厨房的人,是我。
“又是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
陈无眠迈进来张望了两眼:“他呢?”
“棠老师下去买东西了。”
陈无眠这下才驻足用探究的眼神扫了我几眼:“在玩儿什么情趣扮演?”
“没有没有,我真是贰玖画室的学生。”
只见陈无眠很自然地走了进来,还没等我出声提醒,陈无眠已经坐上了那暗藏玄机的单座沙发,于是也和我刚刚落了同样下场。更可怜的是,陈无眠穿的短裙可能质量不太好,这么一折腾竟然开了线,撕裂的声音在这尴尬到静谧的室内分外清晰。
大概陈无眠比我在乎颜面多了,她狼狈地爬起来时脸都气红了,栗色的羊毛卷像海藻一样随着呼吸浮动。
哪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十分清楚的笑。
“你笑什么笑?!”
天地良心,我没有笑。再一抬眼,我看见厨房门缝晃晃悠悠伸出了一只手来,向我招了两下,接着就是探出半个金色脑袋来的棠翎,他还朝我眨了眨眼。
他开心了,我的脸却吓白了。本来套用师生也说得过去,可一旦被陈无眠感知到这其中的遮遮掩掩,我觉得我的脸能当场被她撕下来做画皮。
陈无眠突然起身往厨房走,我慌忙地挡在了她身前:“姐姐要做什么?”
“渴了。”
“冰箱有饮料!你坐,我给你拿。”
陈无眠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所幸最后还是坐回到了凳子上。
我转身逃命似的进了厨房,却一下被按倒在了运行着的洗衣机上,棠翎撑在我身体两侧,眼睛弯起来露出了一个坏笑。
“你干嘛……!”
棠翎没回答,还开始伸手拉我的裤裆拉链。我被他像只快宰了的鱼一样摁在了洗衣机上,然后他竟然俯身隔着内裤布料亲了亲我的东西,舌尖的湿濡把布料都洇成了一点深色,眼睛一往下瞟我就有了欲情轰顶的感觉。
棠翎拉下了我的平角裤,扶着我半硬不软的阴茎就含了进去,他的口腔又湿又热,舌头像发梦的温床,我觉得这一切都比我的阴茎烫多了。裤子半褪着,我的腿绝望地蜷了起来,身下的洗衣机一阵阵的震动,让我的龟头会不时猛地撞上他的腭顶,这感觉很奇妙,疼痛,却因而也快感翻倍。
他开始上下吞吐,不时还拿舌头缠了缠柱身,淫糜的水声和他喉间低低的咽声并没有被机器的轰鸣吞噬。他垂眼时长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落出纤细的灰影,头发颜色也很浅,竟然会让他在这种时候显出一些透明的破碎感。我感觉我的阴茎开始在湿潮的养基里蓬发,藤蔓恣意生长填塞了我整一个世界。
十几下以后他抽了身,朝我颤巍巍挺着还润着水的阴茎轻轻吹了口气,又掀起眼皮向上对上我晕乎乎的眼神:“爽吗?”
“哈……棠翎……”我喘着气,快要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你拿的什么水还没出来?”外面响起了陈无眠的声音,“鲜榨果汁?”
“马上,我在找!他冰箱里的东西……啊……”话断裂在棠翎用指腹摩擦我龟头的那一个瞬间,我虚了虚眼,努力道,“……太多了。”
棠翎握着我的命根子让我根本不敢动弹,他俯身和我鼻尖相抵,唇瓣擦过唇瓣,烟气燎过的低嗓在唇间响起:“要不再等等?”
“等……什么?”我又不敢呼吸了。
只见他用另一只手从橱柜上随手拿来一个玻璃杯,然后把我硬挺的阴茎塞了进去:“鲜榨果汁,等会儿你好给她端过去。”
玻璃的冰冷触感让我害怕得曲了曲身子,“棠翎……!”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脸一下白了,慌忙地捉住了他的手臂,我吓得快哭了,因为眼前棠翎的脸又变得模糊起来了。
而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替我把裤子提了上来,因为那根东西实在是硬得不像样,包进内裤里着实为难了它也为难了我。
在高跟鞋最后一声砸在门口的瞬间,他将我推到了门前。
厨房门猛地被拉开,我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站着迎接了陈无眠,手里还拿着刚刚放过我阴茎的玻璃杯。
第6章
令人意外的是,陈无眠并没有质问我这水究竟接到哪儿去了。她只是扶着门框,表情蓦地变得十分疲惫,眼眉也松懈,像是什么劲一下泄了,成了干瘪的气球壳。
“我不想等了。”她说,“为什么总是我在等。”
我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也不知道能回应些什么,最后只是打开冰箱从那一整排立着的盗版七喜汽水易拉罐中抽出一只来,转身递给了她。
回到客厅的一小程路上,陈无眠只是盯着苍绿色的罐身,没有说话。
“最先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个呆子,连买汽水都能买到假的。”陈无眠说,“然后我就买来正版的把冰箱里的全部换了,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后来喝完了以后他自己去买,买的还是全是假的。”
“这个盗版气多些,味道也淡很多,因为不甜,所以好喝点。”我说。
陈无眠抬眼看了我一眼,“这话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所以说我和他不是一路人呢。”陈无眠站起来把汽水放回了窄窄的茶几,“我总觉得我花了钱就该买到它本来该换来的东西,和口味无关。但棠翎从来不这么想,他根本不在乎,无论真假喜欢就行,日子也是,无论好坏能过就行。”
我突然想要做一场以安慰为目的的诡辩:“棠翎其实不是……”
不是什么呢?我哪里懂棠翎这个人,对他的幻想、遐想、妄想能够实切立足的根基也许只是在于那张其实无足轻重的皮相。然后我闭了嘴。
像是突然才开始留意我这个人,陈无眠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诚实道:“自由国那里真是第一次见。我朋友喜欢你,要我跟着你打探一下情况,然后棠翎就把我抓过来了,最后你就走了。”
陈无眠像是很意外,似乎之前真的相信了棠翎的一个随便举动。半晌,她忽然笑了:“他就是盯着药一直吃把脑子吃坏了,总是疯疯癫癫的。”
“什么药……”我有点迟钝地开口。
“去翻他床头柜啊。”陈无眠轻描淡写道:“无病呻吟的人要吃什么他就要吃什么。”
她那好像终年无休的手机此刻又勤恳上了班,陈无眠接起一个电话,扬声器声音开得很大,就像她生气和呻吟时的尖嗓。
“说了不要给再给我打电话!我迟早要把你们送进监狱!都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让我现在在这些穷乡僻壤做着下贱事。”
男声似乎已经放弃了激烈的解释:“你先回来。”
“不是你们把我卖过来的吗?现在有钱付违约金了?”
像是再难抵御尖锐的攻势,我只听见那边一声遥遥的叹息,最后是陈无眠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