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下眉心,朝副驾驶的姚深位置微微仰头:“姚深。每隔十分钟给二少汇报一下路况。”
这一刻,陆嘉延忽然想起了盛明稚那副骄纵又任性的脾气。
要是被这个小祖宗知道他大半夜的送别的女人回家,就是没事儿也能被他作点事情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哂笑一声,补充道:
“记得发定位给他。”
一旁的乔瑜已经被这一通骚操作惊呆了。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陆嘉延在和她说话。
“抱歉。”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润,但乔瑜却感到了一丝丝凉意。
仿佛刚才她从大雨中出来,敲开陆嘉延车窗内心的那一点无法见光的小心思,已经完全被男人看穿。
陆嘉延的音色甚至比窗外的雨水还要清冷:“我爱人查岗查的严,希望你不要介意。”
-
盛明稚刚从录制棚出来,手机就一连收到了十条消息。
都是姚深给他发过来的定位,十分钟一条,还尽职尽责地播报了陆嘉延的行程。
盛明稚:?
想也知道不会是姚深主动发神经,多半是陆嘉延授意的。
【他有病?】
盛明稚无语:【定位发给我干什么?找不到路麻烦他去高德,除非他现在出车祸需要我亲自去医院现场签名自愿放弃手术,否则我对你老板的行程没有兴趣(黄豆微笑)】
大少爷这几天还没消气,姚深的操作无疑加剧了他的怒火。
发完这条消息,盛明稚就直接连坐,把姚深也给拉黑了。
-
刚说完爱人查岗严就瞬间被打脸。
陆嘉延从姚深处得知对方也被拉黑之后,顿了下。
接着面不改色,神情淡定地开口:“你看。我就说他会吃醋。”
一副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的自大狂妄。
姚深:……
那个,老板,我觉得二少可能,不是在吃醋?
还有,现在我们俩都被二少拉黑了,您想过接下来怎么联系二少吗?
作为下属,老板的事就是他的事。
老板的私事同理,毕竟每次小公子跟陆总吵架,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领工资的。
姚深艰难地开口,准备提醒一下陆嘉延认清事实:“陆总,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嘉延挑眉,斜着瞥了姚深一眼,威胁十足,冷飕飕地:“对着你的年终奖讲。”
姚深:……
我又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
迈巴赫缓缓开进西山壹号的地下车库,红酒的后劲上来,陆嘉延微醺的感觉略微强烈些。
姚深将他送到了客厅才走,走之前顺便十分体贴的把录音笔放在了茶几上。
不间断录音了一小时,每隔几分钟都伴随着姚深隆重的语音播报。
可以说是当代赛博男德的另类体现方式。
陆嘉延懒散的倚在沙发上,视线落到了窗外。
倾盆大雨还在继续,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陆嘉延今晚想起盛明稚的次数格外的频繁。
频繁到甚至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意外。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盛明稚,也是这样的大雨天。
盛明稚那时候只有十二岁,但体格远远比其他同龄的孩子瘦弱。他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瓷器娃娃,漂亮的不像男孩,沉默又内向。
只有那双小狐狸一般灵动的双眼,望过来的时候,透露着他心底的情绪。
当“沉默”和“内向”两个词从陆嘉延的记忆中浮现出来时,他自己都被逗笑了。
现在盛明稚这小祖宗哪儿还跟这两个词靠边,不知道中间那几年不见,他去什么地方进修了一身脾气,骄纵跋扈的很有水平,活泼的过了头。
那天小盛老师的万人演唱会表演又冷不丁的闯入陆嘉延的脑海中。
原本没有开灯的客厅安静且孤寂,现在却响起了陆嘉延低低的闷笑声。
或许,他一直对盛明稚有点儿误解?
三年不见,他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趣。
-
盛明稚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陆嘉延半倚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睡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周没见,盛明稚也没想到回来就看到了自己这位便宜老公。
客厅里安静的令人发指,盛明稚灵敏的嗅觉闻到了空气中一丝酒精味。
他还奇怪陆嘉延对自己一言一行这么严苛的男人,怎么会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原来是喝了酒。
盛明稚嘀咕了一句难闻死了,就想甩了陆嘉延顾自己上楼。
但窗外“轰隆”一声雷响,闪电落下,空气中的冷意传来,勾住了盛明稚的脚步。
十一月降温的快,西山壹号别墅虽然是恒温的,但在沙发上晾一晚肯定感冒。
盛明稚还是心软了一瞬,默默念叨是为了让狗男人有更好的身体去赚钱让后养他,为了自己长久的荣华富贵,他才勉强扶陆嘉延回房间的。
只是刚蹲下身,盛明稚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陆嘉延的脸上。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的皮肤精致到离得这么近都看不出任何瑕疵,鼻梁高挺,轮廓深刻,睫毛也长的不可思议,落在脸颊上有一片扇形的阴影。
其实陆嘉延不说话的时候,还是长得挺帅的——好好的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
盛明稚看的出神,心思也活络,所以丝毫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会被抓包。
直到他的短暂性的放空被陆嘉延的声音打破。
客厅再一次有了动静。
男人依旧闭着眼,但语气懒散,拖腔拉调的欠:
“都偷看我这么久了,还不准备亲吗。”
第14章 胃疼
陆嘉延毫无预兆的睁眼把盛明稚吓了一跳,以至于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短时间之内暂时无法分辨出到底是陆嘉延装睡骗他更可恶,还是对方污蔑造谣他偷看他更可恶。
三秒的断片过后,盛明稚魂飞天外的神志终于回来了。
与此同时,这位小祖宗终于抓到了自己最在意的重点。
他。
偷看他?
盛明稚偷看陆嘉延?
他是有多余的眼睛不要想捐出去吗?偷看陆嘉延??也不怕自己长针眼?!
盛明稚的怒火几乎不用酝酿,一秒就被点燃。
气得反问一句:“我偷看你?”
陆嘉延还睁着一只眼睛,促狭地看着他。
厚颜无耻的斜倚在沙发上,点点头:“嗯。不过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不用再强调一遍。”
还强调?还“嗯”?!
盛明稚气笑了,“哈”了一声,点点头:“对。我是看你。我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陆嘉延听完,也没起身,挑眉道:“怎么还骂人呢?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实话了吗?”
“年轻人”三个字,被他加重语气强调了一下。
肉眼可见的记仇,且小心眼。
很好,那我还打人,你信不信?
盛明稚在心里狠狠吐槽一句,视线落在他脸上,却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灯光散在陆嘉延身上,给他渡了一层柔和的光。
他像一只惬意的猫,卸下在外面的防备,似乎露出了只有盛明稚才能看到的一面。
既无赖又讨厌。
跟个吊儿郎当的纨绔一样。
不得不说,长得帅还是有优势的。
盛明稚看了眼之后,气消了一点,突然发现陆嘉延的行为极其幼稚,难道他在客厅装睡半天就为了等着自己来看,然后抓到自己的小辫子狠狠嘲讽一句吗?
更无语的是盛明稚发现自己还在他幼稚的行为上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二十分钟。
懒得理他。
小学鸡都比他成熟。
盛明稚不愿意跟他浪费时间,准备转身就走。
谁知道还没等他转身,陆嘉延忽然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明显,导致盛明稚在一瞬间就陷入了劣势中。
在对方极具有压迫感的情况下,他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陆嘉延微微弯下腰,往前凑了点,语气中藏着笑意,还有一些醉意:“被我猜中了事实,所以落荒而逃了?”
猜你妈。
盛明稚面无表情的用眼神骂人。
“你能别这么幼稚了行吗。”盛明稚心里话吐槽出来:“小学生都比你成熟。”
陆嘉延似乎反应了一会儿,闷笑一声:“那我,当你夸我年轻了?”
完了,还特别不要脸的补充,简直自恋的发指:“其实想亲我也是正常的,不用感到丢人。”
他停顿一下,好像是在搜肠刮肚一些网络词汇:“你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
……
谁把这个醉鬼给扔出去?
盛明稚算是看明白了,陆嘉延纯粹是喝多了耍酒疯,拿他来开玩笑。
正想要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时,盛明稚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女人香。
他不常用香水,陆嘉延就更不会用,这明显不属于房间内的味道,让盛明稚愣了一瞬。
“你身上什么味道?女香?”盛明稚脸色顿时拉胯了一半:“陆嘉延,结婚前我有没有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都给我收起来?”
他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也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了?”
大约是盛明稚的脸色太难看,陆嘉延收了逗他的心思,从茶几上捡起录音笔。
盛明稚还准备继续质问他,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支录音笔,懵了几秒。
陆嘉延开口:“姚深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吗?”
盛明稚:?
下一秒,他看向手中的录音笔,忽然意识到什么。
打开一听,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甚至晚上的暴雨声都被录制了进去,间或还夹杂着熟悉的路况导航,和姚深发来的微信地址一一对应。
连时间都对上了。
陆嘉延揉了揉眉心,随口解释:“晚上送了个客人回家。”
哦。
原来姚深发的路况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是陆嘉延发神经骚扰他。
搞明白事情前因后果之后,盛明稚忽然有点尴尬。
不过那也不能怪他,谁让他们的婚姻这么塑料?他怀疑陆嘉延也是因为对方有错在先。
既然如此,那盛明稚也懒得追究了。
他转身上楼,谁知道手臂忽然被陆嘉延抓住。
对方挑眉,桃花眼中不怀好意:“不说什么吗?”
盛明稚可能有点心虚,被抓住之后迟钝了不少,讷讷地回答:“什么?”
“误会我了。不给我道歉吗?”
“……”
陆嘉延眼睫低垂,轻声道:“我可是因为你这句话——”
盛明稚忽然想到什么,狐疑地打断他:“你不会又伤心了一晚上吧?”
这他妈才几分钟?
谁知道对方竟然厚颜无耻的点头:“是啊。”
盛明稚:……
你他妈什么水晶少男玻璃心?
就这?就这?哥哥别装了行吗?
盛明稚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陆嘉延的手腕。
然后把对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扒下来。
“那你继续伤心吧。”
“我这人。”盛明稚挂着一脸假笑,争取恶心死陆嘉延:“最喜欢看人哭了。”
-
陆嘉延哭没哭,盛明稚不知道。
反正他是美美的洗了个澡之后就回到房间,然后拿起手机刷微博。
之前录制的综艺差不多都一一放了出来。
一期节目之后,盛明稚在观众面前刷了次脸,热度渐渐地涨了不少。
大概就是从十八线糊咖,变成了经常出现在屏幕上的十八线糊咖。
盛明稚的微博广场逐渐热闹起来,基本都是被他的脸蛋吸引过来的,纷纷询问这个高颜值小哥哥是谁。
他刷了一下实时广场,发现乔言跟霍宇哲的cp粉好久都没来犯贱了。就像是被什么人警告过之后,消停了不少一般。
一个月没跟人对线,盛明稚还有点儿孤独求败起来了。
刷到肚子有点饿,盛明稚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一点。
点开外卖软件,多半只有烧烤什么的,没什么胃口。
他翻了半天,最后点了一碗海鲜粥。
盛明稚下单之后,想起中岛台附近的冰箱里似乎还有没喝完的牛奶,于是披了件外套,从二楼下来。
刚走到楼梯口,盛明稚隐约就察觉到不对。
以往到点了总是漆黑一片的客厅,此刻还亮着昏暗的灯。
像是壁灯。
只能看得清路一般。
他有轻微的夜盲症,下楼时动作不免小心翼翼。
模糊的视线中,盛明稚似乎看到了沙发上有个人。
陆嘉延?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房间睡觉吗?
在工作?
不对,他工作一般都在书房,怎么可能在客厅。
盛明稚满头问号,随即想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草?!陆嘉延不会真的在客厅偷偷哭吧?!
毕竟,他,他刚才好像,确实挺过分的。
盛明稚不记得陆嘉延是不是有真这么玻璃心,但一瞬间,愧疚占据了他的情绪。
下来拿牛奶的事情被他抛之脑后,盛明稚小心地朝着沙发的方向摸索过去。
他有点不确定地开口,声音很轻:“嘉延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