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还有心思来开玩笑:“队长,感觉现在像在练移动靶,就是场面有点恶心。”
确实,丧尸一直在移动,也没有武器还手,给他们的感觉就像训练场上的移动靶子,还不用数几环,只要命中即可。恶心也是真的恶心,子弹穿破丧尸的头颅,血混着不知名液体迸溅出来,场景着实倒胃口。还好他们离得远,闻不到味道,否则肯定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晋海不太能理解他们的恶趣味:“你们平时就这么训练?”
宁承佑瞥他一眼:“不,我们一般吊着丧尸训练,它们在天上飞,我们在地下打。”
晋海竖起大拇指:“那你们可真牛逼。”
本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宁承佑他们一边打一边后退,一点点计算着与车之间的距离,等快要接近时,宁承佑让张北先跑去车上启动,他、严简和晋海继续顶着,找准时机上车。
精神体阻挡了一部分丧尸,张北顺利启动车辆,把车开到他们身旁,宁承佑望一眼,冲丧尸群“砰砰”开了两枪,毫不留恋地跳进车里,严简随后跳上来。
张北:“坐稳。”
“嗯。”
话音未落,车子便有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把丧尸远远甩到了屁股后面。
宁承佑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其他两人:“还好吗?”
严简看着跟他一样,也只是出了些汗,其余一切正常:“还好。”
张北坐在驾驶室里,隔了一会儿才说:“没事儿。”
晋海没用他问,自己回答:“我很好。”
不一会儿,被他们甩到身后的精神体追了上来,体型一个比一个大,没等它们挤上来就被主人收进了精神域,最后只剩下福福这一只小狐狸。它不愿意被收进精神域里,躲得远远的,正自己给自己整理毛。
宁承佑懒得管它,反正它小,也占不了多大地方,索性就随它去了。
气喘匀,宁承佑向后面看,虽然丧尸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但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B城这地方,一天功夫就给他们送了三次丧尸。还一次比一次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犯冲。
他握着手里的枪:“张北,看到上面的车了吗?”
“还没。”张北说。
“那再加快点速度,我们要快点会和。”
“好。”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宁承佑扯了扯领子,把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以此来散掉多余的热气,他把枪别回腰上,一动,却又想起来小孩轻而易举地从自己身上拿走枪击毙了两个丧尸的事,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晋海大咧咧地靠着车厢,率先发问:“你们都是什么人?”
宁承佑:“你都到我们车上了,还问我们是什么人,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那我总得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吧?”晋海说,“看你们的样子,不像许先生说得只是身手很好的民间组织,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吧?”
他大胆猜想:“或许,你们是执行某种秘密任务的?”
宁承佑抬眼:“不该你问的问题最好不要问,我们是什么,跟你们没有关系。”
说完这一句,他就不再搭理晋海,严简也不爱说话,晋海自讨没趣,干脆闭目养神去了。
沉默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张北追上前面的人:“找到了!”
听见这么说,宁承佑立刻探出头:“哪儿呢?”
不用张北回答。他就已经看到了前面的车。
看周围的环境,他们现在已经出了城,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四面平旷,只有几棵树孤独地耸立着,一片草丛在它们脚下生成,大概能罩住一个蹲下的人,前面的车也已经停下,宁承佑往那边看了看,发现那群人正在陆续下车。
“我们也过去吧。”他说。
张北驱车前行:“嗯。”
第20章 画面
他们过去,晋海第一个跳下车,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宁承佑和严简也随后下车。
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宁承佑看到了秦堰明晓和程越,却没发现小孩的踪影,他连忙问:“辰辰呢?”
程越指了个方向:“他说想上厕所,我让他去树那里了。”
“你们怎么不跟着他?”宁承佑边向那边跑边问。
程越委屈:“我把他扶过去的,他不让我们跟着,而且这儿就那么大点地方,他又不会跑远。”
宁承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语气有些急,说完向后摆摆手:“抱歉,我不是要责怪你,我去看看。”
这话出口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中途,差那么几步就到了。宁承佑张望了一下,隐约在树丛后面看到了一个棕色的小脑袋,他向前走一步,担心小孩正在做什么旁人不方便看的,于是咳嗽了一声:“辰辰?是你吗?”
那边动了动,宁承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棕色的小脑袋转了一下,有一个白色的东西猛地从那边跳了过来,宁承佑下意识接住,发现是Tiger。
Tiger在这里,那证明那个人就一定是小孩本人。
他挠了挠Tiger的下巴,又问:“我可以过去吗?”
这回得到了回应,小孩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对他说:“可以。”
宁承佑这才放心地走过去,他从树丛旁边绕到小孩所在的地方,看到正靠坐在树下的小孩。
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在做程越刚刚说的事,小孩显然只是找了个借口单独出来而已。
宁承佑心里有个问号,表面却不动声色,他坐到小孩旁边,将Tiger放下,转头看向小孩:“辰辰,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小孩双手环膝,宁承佑忽然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紧咬着嘴唇,呼吸也略显急促。
“怎么了?”宁承佑马上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是头疼吗?”
小孩望着他,咬着嘴唇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立刻伸手放到小孩头顶,源源不断地用精神力试图缓解小孩的头痛。
好像是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小孩身子一歪,终于不再维持平静的假象,径直倒进了他张开的怀抱。
宁承佑本能地接住小孩倒下的身体,一边摸小孩的头,一边用声音安抚他:“好了,马上就不疼了,辰辰不怕。”
小孩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服,整个人都栽进了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随着他的安抚,渐渐稳定下来。
距离小孩上一次头疼发作只过了一天半,宁承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短暂的时间里的经历,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小孩这种症状。要说是丧尸,可上一次小孩头疼的时候可没遇到丧尸,可要说是其他,其他……又有什么会引发呢?
他想不出来。
掌心覆在小孩头顶,一遍一遍地轻抚,宁承佑这时候倒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精神域受到很大损伤的哨兵也会经常感到头疼,这时候的他们往往需要契合度很高的向导进行安抚,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安抚,这种症状将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有可能会引起精神力紊乱导致精神域崩溃,那时候,哨兵本人也就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废人,甚至会因此而死。
宁承佑曾经见过一个因为自己的向导不幸死亡而导致精神域崩溃的哨兵,组织上要求他救对方,双S级向导是完全有这个能力的,但前提是被救的人得配合,可那个人没有配合,并且在整个治疗过程中表现出极度的抗拒,拒绝任何人的靠近,也不允许他的精神力进入他的大脑,他守护着自己那个已经破碎不堪的精神域,排斥所有想要融进的精神体,在场的医护人员被他伤了一半,宁承佑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对其强行治疗,只能暂停。当晚,那个哨兵被发现死在了病房里,死因是自毁,死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向导穿过的衣服。
这种情况并不是所有哨兵都会有的,只占很小很小一部分,宁承佑想了想,又否定了这项猜测,小孩现在连哨兵都不能算,又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他缓慢地拍抚着小孩的后背,继续对小孩的头部进行抚摸,当触碰到某个地方,忽然间,又有一个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和上一次一样,近乎纯白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闪着金属光泽,看上去冰冷又坚硬,无端地让人感到不适,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央,有一个人身体蜷缩着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宁承佑想要靠近去看,他感觉那个人的身体似乎正在轻微地颤抖着,可还没等他靠近看清,就又被一股力量给推了出去,眼前一晃,又回到了现实。
没有无机质的冰冷房间,也没有房间正中的神秘人,只有一望无际的原野,身旁的大树和草丛,以及在他怀里微微发颤的小朋友。
摇了摇头,宁承佑试图回想刚才的场景,画面烙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可他却再也无法回到当时的状态。
和那次一模一样的情形再次出现,难道依旧是巧合吗?
宁承佑不觉得这世上会有那么多巧合出现,而且还会间隔不远地全都发生在他身上。
上回他也是在帮小孩缓解头痛时看到的那个画面,看来问题的源头依然是小孩。
怀里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宁承佑还没有停止摸头的动作,直到小孩自己从他怀里钻出来,恢复到最开始的坐姿,冷静地对他说:“谢谢。”
稚嫩的脸蛋配上与其完全不相衬的严肃表情,有种反差萌,让宁承佑忽然很想去捏一捏他的脸,试试手感会不会和想象中一样好。但捻了捻手指,宁承佑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怕突然袭击的话,小孩会生气。
“不客气,”宁承佑说,“头已经不疼了吧?”
小孩点点头:“不疼了。”
不疼就好。
宁承佑问他:“你之所以让程越扶你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是因为头疼?”
小孩承认:“对。”
宁承佑不解:“为什么呢?在那里也可以等到我,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跑到这里?”
小孩没什么情绪:“人太多。”
“啊,是因为他们的人太多,你觉得吵是吗?”宁承佑恍然大悟,“的确,头疼的时候如果周边的环境很吵的话会更难受。”
“不过,一个人还是有点危险,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一定要叫我陪你,如果我不在,就找秦堰哥哥他们,至少身边要有一个大人,好不好?”
小孩看他一眼,语气平静道:“好。”
“辛苦你了,”宁承佑摸了摸他的头,“下次我不会再让你等我这么久了,我保证。”
“嗯。”
宁承佑不确定小孩能不能看到那个画面,想了想,试探着问:“辰辰,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头疼是很早以前就有的症状对吗?”
“对。”
而且抵御的方法主要靠忍,宁承佑无法对小孩的痛感同身受,不知道那种疼痛到底有疼,可小孩都已经强忍了那么久却还是每次都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这让他对那种疼有了很深切的认识,一定是小孩所能承受的极限,不然也不可能一直折磨小孩到现在。
“那你有去检查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头疼吗?”宁承佑问。
小孩抿了抿唇:“没有。”
不负责任的大人,宁承佑在心里给小孩的监护人下了个定义,孩子痛成这样,还这么频繁地发作,居然不带小孩去做个详细的检查,这种人不配做小孩的监护人。
宁承佑心疼地把小孩抱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他们不给你做检查,我带你去,等我们回到中央城,我带你去做全面检查,查出什么治什么,一定把你给治好。”
小孩静静望着他,清凌凌的碧色眸子倒映出他认真的脸,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疼了。”
怀里的小朋友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无所谓地点了两下头。
沉默片刻,宁承佑又问:“那辰辰,你除了头疼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小孩歪头看他:“什么?”
宁承佑被小孩无意识的动作萌得肝颤,顿了顿才接着道:“比如看到奇怪的画面什么的……”
“什么画面?”小孩问。
“你没有看到过吗?”宁承佑说,“一个空白的房间,地上躺着一个人,长着和你一样的棕色头发。”
小孩摇了摇头:“没有。”
这就奇怪了,宁承佑想。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自己能看到那个画面不是因为小孩?
可是他只有在碰到小孩的头的时候才会不经意地看到那个画面,这又怎么解释呢?
事情陷入僵局,宁承佑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
算了,先不想了,等回去再说,现在他们最关键的事是回到中央城,其他的都可以从长计议。
想通了这一点,宁承佑问小孩:“现在回去吗?”
小孩说好。他便抱着小孩站起来,开始往回走。
还没等走到那里,就有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像是晋海:“……让你们不要脱离队伍,都当耳旁风,一个两个觉得自个儿翅膀硬了,可以飞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还非得在这时候证明一下,最后怎么着,捅了丧尸窝了吧……”
这声音不小,似乎是在训斥那两个擅自脱离队伍的人,中间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声。
这是他们的事,不需要宁承佑管,宁承佑也不想管,听了一耳朵就过去了,抬脚回到自己的队员那边。
到那边的时候,程越先发现了他们俩:“队长回来啦,辰辰怎么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