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那么远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吗。”
叶雪理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小心的看着他:“这边空,老公。”
鹤爵语气更凉:“这边也不挤。”
可是明明还是这边更空,叶雪理在心里嘀咕,却还是听话的走过去。
鹤爵半卧在沙发上,两条腿长的过分,恣意的伸展着,轮廓分明的侧脸弧度在明灭的光线添了几分朦胧的性感,他明明慵懒随意,却仍然有着雄狮般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叶雪理小心坐在他身边,沙发因为身体的重量微微向下凹陷,身后就是鹤爵散发着热意的胸膛,他们靠的那么近,自己就好像被他从后面完全抱在了怀里一样。
叶雪理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红了脸,他是来陪老公看电影的,怎么能总是想着让老公抱自己。
对,看电影,他这才想起要看电影的事,抬头看着对面的大屏幕。
此刻正在播放女主角告别男主角后独自踏上旅程,坐在火车上泪流满面的画面,车厢里的环境是逼仄狭窄的,象征女主角现在还被困在过往的感情里束缚不能自拔,可窗外却是一望无垠的麦浪,与天际相接,连绵不绝,示意着她终将奔向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是部文艺片,除了电影想要表达的内核,画面美感也是很重要的,这个导演又是典型的强迫症,在技术所能达到的前提下,必须保证电影最后呈现出的每一帧画面都要极尽唯美浪漫。
这间电影房里的所有影音设备都是顶级的,音响效果拉满,能带给人极好的视觉和音效体验,叶雪理听着耳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绕的煽情背景音乐,情不自禁的说:“这个人真漂亮。”
鹤爵听到他的评价,没有作声。
他还难受着,身体的热度依然没有散去,被强行压抑的结果就是会孽力反弹,刚才却还故意让叶雪理往自己身边坐。
此刻他几乎就坐在自己怀里,小小的身体柔软纤细,长发垂在身后,能时不时嗅到一阵很好闻的清香,鹤爵垂着眼帘,看似平静,身体里的血液却早就煮沸了似的四处奔窜。
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活该受折磨。
叶雪理沉浸在影片女主角的魅力中,他其实看不太懂,只知道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里面表演,看她悲伤深情的眼睛,白皙漂亮的面容,再然后就是,那双丰满柔润的嘴唇。
看到这双嘴唇,又忍不住想到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让自己震惊许久的那个画面,立刻好奇的转过身。
“老公!”
鹤爵本来正盯着他白皙纤细的后颈,视线火蛇一般贪婪灼热,没想到他突然就回了头,眼神一时无法躲闪,面上闪过些许尴尬,语气不太好的回他:“干什么。”
好在室内光线不强,叶雪理根本没看清他现在是什么眼神,心里面好奇的紧,仰着头,更逼近一些问他:“我刚才进来时看到这个漂亮的人跟一个男的在互相咬嘴巴,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鹤爵愣愣,看着他清澈乌亮的眼睛,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知道他单纯,却不知竟是到了这种程度,看样子叶家的那个敛敛的确将他“保护”的很好。
虽然让他识一些字,可从陆远第一次给叶雪理上课时他的表现,便知道那个敛敛仅仅只是教了他皮毛,就算平时会给他带书来看,估计也只是给他看想要他看到的东西,会有目的的过滤掉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容。
他好像在有意掌控叶雪理的思想,让叶雪理成为一张未着笔墨的白纸,一块全无雕琢的美玉。
叶家人关禁叶雪理的身体,他却把叶雪理的精神框了起来,让他困在这一小方的牢笼里,却又在无边的黑暗里向他伸出一只手,给与他所谓的温暖和关怀,让他甘之如饴禁锢自己的灵魂。
这个敛敛,恐怕根本不是叶雪理眼中那么温和良善的人。
鹤爵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却已经有些细思恐极。
他想的深沉,叶雪理却完全不知道他此刻的顾虑,只是看他一直不说话,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着急的晃晃:“老公,老公。”
鹤爵这才回神,低下头,看着他求知欲旺盛的眼神,心下到底还是不忍,叹口气说:“他们不是在咬嘴巴,嘴唇是一个人身上很重要宝贵的部位,是不允许被别人随意碰触的,更不可能让别人乱咬。”
叶雪理还是不解:“嘴唇很重要?”
鹤爵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柔嫩的唇瓣上,手指轻轻抚上去。
“很重要,重要到除了自己,只能被最亲密最喜欢的人碰,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叶雪理的嘴唇被粗糙的指腹摩擦的有些发烫,那种感觉有些奇怪,有点痒,有点疼,明明算不得舒服,却又矛盾的忍不住想让他再用些力气,再多感受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着,喘气有些难受,身上也热热的,说话时柔软的唇瓣像是要把上面的手指含进去一样,声音也是软糯糯的黏:“最喜欢,最亲密的人?”
鹤爵看着他绯红的脸颊,眼眸里的墨色浓重翻涌,声音粗哑的厉害:“嗯,最亲密的人,比如说,你老公。”
叶雪理眨着眼睛,混沌的大脑像是明白了什么,鹤爵说最亲密最重要的人时,他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个陪着他在地下室熬过漫长岁月的人,但现在那个人却不在自己身边。
叶雪理没有难过的时间,只知道此刻在他身边的人是鹤爵,也只有鹤爵:“现在我最亲密的人是老公,那老公要咬我的嘴巴吗?”
鹤爵愣愣,看着他无知纯.欲的眼神,握在他肩膀上的手蓦然收紧,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呼吸粗.重,面色也红的异常。
他明知叶雪理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无意识的,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释放,他不懂,也不知道正在经历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所以自己不能,更不应该在他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对他做出什么,应该慢慢来,一点点的教会他,让他明白,让他长大。
这些道理他分明如此的清晰,并且在此之前也已经磨灭.欲.望理智了数回,可这一次,鹤爵却好像真的忍不住了。
他放不下怀里这个身体,不能对他迷.乱渴.望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听到了自己理智轰然倒塌的声音,他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煎熬。
叶雪理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正在进行怎样残酷的天人斗争,他只知道自己很想要一样东西,却不知到底是什么,他浑身烫得厉害,疼得厉害,只想让鹤爵赶快告诉他那个答案。
“老公……”
叶雪理的声音在发抖,他钻进鹤爵怀里,手臂软软的挂在他脖子上,艳色柔软的嘴唇轻轻开合。
“老公,你要咬我的嘴巴吗?”
鹤爵觉得他完了。
他快要炸了。
他没了理智,发了狠一样把人按倒在沙发上。
“咚咚”。
敲门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比暴雨天气的惊雷还要能震慑人的心智。
鹤爵恍然醒神,被欲望染得猩红的双眼瞳孔涣散,又慢慢聚回眸光。
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叶雪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沙发上,像泼开晕染的浓墨,衣衫凌乱着,胸前的纽扣被扯掉了两颗,此刻也不知道崩去了哪里,扣眼那里只留下一小截白色的线头。
他似乎很害怕,瘦小的身体一直在发抖,眼睛里噙着水光,可两只手却一直固执的紧抓着鹤爵的衣角。
像是将要溺死之人至死也不愿意放开的那块浮木。
鹤爵面色痛苦的闭上眼睛,咬紧的牙关牵动着面部的肌肉。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两下,是吴妈,隔着厚重的门,只能依稀听到她焦急的声音。
“少爷,你们还在里面吗,家里来电话了,催了好几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您要是听到的话,赶紧出来看下吧。”
鹤爵再次睁开眼睛时,眸色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从沙发上站起身,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
看着还躺在沙发上回不来神的叶雪理,轻声说:“把衣服穿好,休息好了就赶紧出来。”
说罢便不再看他,扭头离开了房间。
门外吴妈迟迟等不到人,有些着急,刚要抬手再敲,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鹤爵出现在她面前,电影房里光线昏暗,他立在暗影处,面部线条被光影割裂,低压的眉峰下深眸亮如点漆,眸光却又透着凶狠,像是猎食不成却又无处发.泄狠意的猛兽。
高大强壮的身形将空气挤压的逼仄沉闷,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刚经历了什么,鹤爵身上的衣服有些许凌乱,倒是惹得人无端浮想联翩。
吴妈被这气势压的不敢抬头多看,只是匆忙说:“少爷,您快下去回个电话吧。”
鹤爵没有说话,临走时余光又向身后瞥了一眼,最后还是紧绷着脸一言不语的走开。
吴妈看着他的背影,着实好奇刚才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房间,里头黑逡逡的,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偶尔能听到几声影片放映时沉闷的音响声。
好奇归好奇,没有鹤爵的允许,吴妈到底还是不敢轻易进去。
回到楼下时鹤爵似乎已经打完了电话,坐在沙发里,手里还拿着手机,面色裹着寒气。
吴妈瞅一眼他的脸色,泡了茶端过来,小心开口询问:“老爷刚才语气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鹤爵摇摇头:“还是之前的老话,让我带叶雪理回一趟本家。”
对此吴妈倒也不意外,宽慰道:“老爷到底是关心少爷您的,雪少爷是他的儿媳,他自然是想看看。”
鹤爵却是不屑嗤笑:“他什么时候真的关心过我的事,不过是寻个理由想利用我给他做别的事罢了。”
吴妈知道这两父子向来面和心不和,表面父子的分寸拿捏的很好,又谨慎问道:“那您答应了吗?”
鹤爵抛一下手机,黑色的机身翻转间折射出碎裂的冷光,而后又稳稳地落在他手中。
“没有,但是后天有一个晚宴,龙运集团的谢峰小儿子过生日,他最近在跟谢峰死磕百青那块地,谢峰那老狐狸口风紧,胃口大,项目迟迟拿不下来,所以老爷子想让我露个脸,去探探情况。”
吴妈笑笑:“老爷到底还是看重您的手腕和能力。”
鹤爵摇摇头,沉思片刻:“我现在不想关心他的地皮生意,但后天这晚宴倒是一个机会。”
“少爷的意思是?”
鹤爵抬头看她:“你觉得现在的叶雪理算是一个正常人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一直把他圈在这里不让他与外界接触,这对他来说算是好事吗。”
吴妈愣愣,倒是没想到他是在担心这件事,而且他在问这个问题时,脸上的神情与平日里也是完全不同。
吴妈知道,此刻鹤爵是把她当成一个长辈来询问的,他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疏离和冷峻,些许的迷惘与犹豫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走在迷途中的孩子,需要一位他愿意相信的亲近之人给他指明方向。
鹤爵愿意在这种时候选择向她倾诉,吴妈自然是很欣慰的,她在鹤家做事几十年了,看着鹤爵长大,心疼他的遭遇和经历,其实心里对他的感情早就不止是主仆这么简单,更像是对待自己家里一个小辈那样,想要让他过得好,让他从对原生家庭的仇恨里走出来。
只是鹤爵的心思向来就重,对所有接近他的人和事都有着极强的戒备心,吴妈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却从来没见到他对什么人轻易打开过心房。
他就像一座被铜墙铁瓦围铸起来的孤岛,不允许旁人对他有丝毫的窥伺和试探。
但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绝对不可撼动的事,就像是矛与盾,就算是再坚韧没有弱点的盾,也总会有那么一把将它刺破,并最终让他溃不成军的矛。
叶雪理就是那把矛,那把或许能刺穿鹤爵坚固心房的矛。
这一点早在叶雪理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她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都说旁观者清,这么些天吴妈在旁边看着,肉眼可见的感觉到了鹤爵的沦陷。
或许鹤爵本人对此全无所觉,但吴妈却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慢慢看清自己的心,总是会有那么一天的。
证据就是,鹤爵现在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好好对待叶家的小少爷,而不是对他一昧的放置,不作理会。
吴妈欣喜于自家少爷的改变,当然也要好好斟酌该这么回答他的疑问,她思虑片刻,慎重的说:“少爷,我虽然不知道雪少爷以前在叶家经历了什么,但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也能看得出他跟寻常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些不一样的,恐怕原因就是出在他跟外界没有足够的接触,人是离不开社会和群体的生物,我们不能让他单纯无知一辈子,如果真的是为他好,还是要适时的把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