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见面了他便失控,在学校接吻,在酒店乱来,折腾到现在才想起来他们俩昨天夜不归宿。
江安很平静:“没说。”
“啊?”金升怪没出息的,不敢现在就得罪了江爸,“那怎么办,你还不回家叔叔肯定会很着急吧?”
“我爸根本不知道我放假了。我们夏令营结束前有考试,考上500分的话就可以提前结束,多两天假期,我考到了,所以回来见你。”
高级酒店的粥挺好喝的,江安着急得还想来一口,一直捏金升指尖。
金升得意了,江安最想见的人是他,嘿嘿。
江安继续说:“本来打算今天回家见我爸的,结果你……所以今天不……太方便回去,等下次放假再回去吧。”
金升把他抱紧了点,喂粥擦嘴还给他来了个腰部马杀鸡,最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掖好被角,腻腻歪歪地亲了一阵。
在江安睡着之前,他拉着江安的手说:“明天睡个懒觉,我送你去学校吧。”
江安含糊地点点头。
金升在他身边躺下,又给班主任发了条信息:“张老师您好,最近至亲拜访,明天送别,跟您再请一天假,往批准。”
也甭管张老师批准不批准,金升将手机关机,把江安的身体捞进自己的怀抱里。
搂紧至亲,然后一夜好梦。
江安早上是被吻醒的。
他知道金升舍不得他,他也一样舍不得金升,于是一次结束,他拉着金升又要了一次。
退房的时候江安把自己藏在了金升身后,要不是一直被抓着手,他很想先行逃到酒店门口等金升的。
酒店前台都是身经百战的,谁在乎他们啊,但他还是臊,臊的不行,昨天应该是被听去了一段的……
啊……确实有些过火了。
出了酒店,金升拉着江安去了趟超市,给他买了一大袋子零食饼干方便面:这些即使没营养,也好过不吃东西。江安比一个月前还要瘦一些,昨天一见面他就发现了。
两个人故意没叫王师傅来,紧紧牵着手,从超市打车送江安去学校。
路上金升反复和江安嘱咐着,好好吃饭、不要太拼、记得想我、别看别人……
骚话说得多了,出租车司机都偷偷往后视镜里瞅,江安本就害羞,眼神漂移,竟然和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对视了。
江安心里打鼓,伸出手盖住了金升喋喋不休的嘴;
后者乐不可支,巨大的幸福让他身体向后,结结实实地跌进了座位上的海绵靠背里。
江安的学校位于市区边界,距离珍华中学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公交车则耗时更长。
学校采取封闭式管理,出入校门都需要班主任签字的请假条,他们只好在校门口告别。
金升又在叮嘱江安了:等过两天开学,每周三可以用公用电话,一定要先打给叔叔再打给他,这样他们可以一直聊到江安上晚自习。
放假的时候也是,一定要先回自己家,再出来找他,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过夜。
一个人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如果碰到像是章昭那样欺负你的人,要先报告老师再想办法告诉他,不要一个人忍耐……
江安一一应下,最后笑他:“金升金升,你这样真的很像我爸——”
金升生气,弹他脑瓜崩儿:“别让我帮你分辨男朋友和爸爸的区别啊。”
江安笑着贴近他:“下次见面给我看作文吧,这是我的奖励……我不是考过了500分了么。”
金升捏捏他的鼻尖,如果不顾忌场合,很想再亲亲他的嘴。
“看你表现吧,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是胖一点了,我就给你开个写作火箭班,一对一专人辅导。”
江安开心地笑着,又跟他招了招手,两个人眼巴巴地在烈日下告别大半个钟头,直到江安真得拐进了宿舍楼金升才离开。
金升傍晚才辗转回到学校,掏出纸笔重新开始写作。
能不能写好不知道,但他挺想下次见面还带江安去住那种带按摩浴缸,抽屉里还有一大堆小玩具的酒店房间的。
写着写着金升他爸打来电话:“解释一下3000块的套房是怎么回事,家里住得不舒服吗?”
金升打开天窗,大大方方地回答:“带男朋友去开房了,他叫江安,征文比赛全国一等奖,在最优秀的杂志上发表了散文,目前还在稳定供稿。”
金父沉默,这是他被触到底线的表现。
但金升不在乎了,“哦对了,他上次考试还考了500多分,试卷特难,是不是很优秀?”
金父挂断电话,隔了半小时传了封短信给他:以后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
金升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写作。
《青年杂志》纪念号的首章文章经过讨论被换成同作者的另一篇作品。
这篇作品里虽未提及明确的名称和姓名,但句句皆是针对教育行业、资本操控、以及校园暴力的控诉与斥责,字字珠玑,在教育界掀起一阵讨论风潮。
有的读者顺藤摸瓜,找出了文章中含沙射影提到的学校以及涉事的资本企业代表和施暴学生,在媒体、民众与监察机构的多方努力下,资本倒台,锒铛入狱;学校换血,管理层全部重组;
涉事学生被全市通报批评并开除学籍。
他们班的班主任也换了,她曾毫不吝啬地赞扬金升的写作天赋,也曾不假思索地依据一面之词,给江安扣上了一顶不堪的帽子。
她终于被辞退了,当初校方领导为了明哲保身,出事后第一个将她推了出去。
她也终于尝到了受尽屈辱却百口莫辩的感觉,紧随其后的就是学校的各个主要领导们,除了校门口那尊雕像,其他教职人员都受到了源自这桩丑闻的不小的动荡。
江家父子在事件发生后的第54天收到了来自施暴者一家的公开道歉,电视台记者扛着短炮挤在江安的校门外,他被老师叫出去的时候还一头雾水,但见到这样热闹的阵仗倒没有想象中慌乱。
章昭和章爸两个人被记者团团围住,等江安走近,身后又挤满了不知从那里涌来的记者和摄像机。
这样的场面,说实话,即使是过来接受道歉的人也不会觉得好受。江爸伸手握住了江安,他的手心微凉,不断地冒冷汗。
章爸带着章昭给江家父子深深鞠躬,躬身的瞬间四周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地在他们耳边炸响,闪电般的白光打得江安睁不开眼睛,也再次让他想起自己被章昭锁在卫生间里,被强迫着拍下那几张屈辱的照片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能参透人性之恶,虽然难过,他也只将这件事情理解为一种恶趣味的玩笑。
到了今天,关于人性之劣他仍不懂,但也对它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力。
这堂课他上的好辛苦,他天生弱小,因而所谓成长需要折断他的羽翼,所谓和平需要让他历经坎坷;
江爸从小告诉他强不凌弱,现实却鞭笞他适者生存;
学校是危机四伏的丛林,他跑得不快、跳得不高,所以理应受到欺压。
那么文明呢,最该发扬文明、孕育希望的地方,又为何要遵循条条道道原始的原则?
江安觉得讽刺,但他必须强大起来,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的羽翼保护所有笨拙、弱小、稚嫩的灵魂,让他们不必强大就可以成长。
施暴者握着他们的手道歉,姿态真诚,江安却一句话都没能听清:因为章家父子的眼神里交错着愤怒、不甘与屈辱,唯独没有歉意。
那天的结束,江爸哭了,江安没有。
回到那篇刊登在《青年杂志》的文章,“江安。”在最后一句写道:
校园是一方乐土,用希望豢养所有生灵,阳光平等地覆盖每个角落,这是生的仁慈,是德的底线。
作者有话说:
觉醒吧,我的安安!
最新评论:
【啊啊啊坏人终于得到惩罚了!开心!!】
【抱抱安安-mua——】
【章家还有起复的机会吗?没有了吧?】
-完——
25、白炽灯知道的太多了
嘘!
章爸这颗政坛新星一朝陨落,这件事造成的动荡不仅横扫常市各大媒体和晚报的头条,其余震不断波及当地的政圈与教育界,热度与影响力持续了整整一个秋天。
江安在新学校也总是沉默,默默背书,默默努力,只有在每周三接近放学的时候才看起来兴奋且迫不及待。
章家道歉的新闻一出,算是给这场风暴加注一股强劲的冷气流。
谁都没想到他们会带着媒体过来道歉,还把江安这个灰头土脸的受害者推到了民众面前,就连陪同江安接受道歉的江爸也被自己的学校的高层叫去喝了几回茶。
他们暗示江爸,希望他能大度一点,息事宁人,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给学校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息事宁人,谁又不愿意这样做呢?
可江安受过的伤害、江爸与江妈受过的伤害,难道只能用一场浮夸的表演就能够抚平吗?
在这场施暴人和受害者的实力差距悬殊的较量里,弱小的受害者即使赢得了公正也早已遍体凌伤。
不愿意息事宁人的难道不是那些施暴者么,眼看着他们自食恶果,舆论也慢慢平息,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江安曝光在社会舆论里,凭什么要求受害者和他们一起接受审判?
江爸当然没有妥协,校领导劝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却没给他明确的复工日期。
可就在他失望透顶的时候,他的学生、学生家长以及一同共事的部分老师交给了学校一封联名信。
信中他们细数江老师过往的认真专业的教学事迹,痛斥当下媒体与舆论企图美化施暴者的行为,他们相信江老师的教学能力与师品师德。
江爸在家待了一个周末,就又被学校领导毕恭毕敬地请回去了。
这场风波江爸决定暂时不告诉江安,他了解自己的孩子的性格,江安的适应能力较差,又有些腼腆,突然给他换了新的学习环境,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道歉现场被安排在江安新学校的校门前,他的遭遇也被新闻媒体大肆报道过几番,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江安。
如果有什么事情让江安讨厌和恐慌,那他现在的处境绝对能算在里面。
那天江安被江爸护着离开现场,直接回到了家,他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过了一个周末。
周一一早,江安按时回校,他认命地想,“没关系的,不过就是再忍耐几个月,受点也欺负没什么的。”
他甚至可以预见来自其他同学的指指点点与颐指气使,他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金升,我还有他相信我。”
正上着课,一份厚实的纸条降落在了他的书桌上;
说是降落,其实就是同桌男生趁着老师转身丢到他的桌面上的。
江安有些难过,他没想到恶意不仅如约而至,还来临得如此迅速,这是周一上午的第一节课。
这张纸条被折了三折,拆开是两页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
同桌男生告诉他,他很同情江安的遭遇,他自己也在早先的学校遭受高年级学长的胁迫,经历了一些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很佩服江安的勇气,江安能够站出来,不卑不亢地跟强大的势力硬碰硬,在他看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信的末尾,他言辞真诚地请求,因为江安看起来总是独来独往,看起来十分独立,但能不能偶尔跟他做个伴儿,一起读书吃饭。
他还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过分打扰江安,他们俩可以只在休息时间说说话。
读完信,江安的眼圈泛红,因为他太了解同桌男生的心情,也太庆幸事情发生之后,第一个反馈是如此美好并充满善意。
江安就这样在新学校和新班级里拥有了第一个朋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江安以最高票数赢得了班长职位。
这是这周周三的最后一节课,他好想跟金升说说话。
另外一边,金升的高三分外孤独,他甚至想象,在他和江安变得熟络之前,安安的生活是不是这样的?
自从金爸不再每月按时给金升的卡里打钱,金升就搬到了学校的宿舍里,宿管老师听说他是年级第一,给他安排了一间四人间,其他三位室友都是美术生,正在校外培训班里准备艺考,所以宿舍房间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
晚自习之前,他从学校门卫那里取了快递,坐在教室座位上拆。
前些天放假,金升自己回到了那间开在商场里的陶艺坊,给他制作的杯子还有江安做的小太阳挂件上了色。他跟店主约好,等制作完成就请他直接寄到学校来。
他和江安的第一份纪念品被层层泡沫纸包裹好,颜色要比刚上完色还要深几个度。
江安做得小太阳黄灿灿、胖乎乎的,正面是一张眉眼凸起的笑脸,他觉得和江安开怀大笑的样子有些神似。
金升将自己做得马克杯重新包好,放回了盒子里,计划下次见到江安的时候送给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这份快乐有些短暂,几天后,小太阳挂件被过来找金升讨教数学题的同学把玩,一不留神磕上了桌角,滚落到地上,摔成了几块。
光芒碎脸,笑脸狰狞,金升望着一地的碎片崩溃了。
那天晚上他很难过,脑袋嗡嗡作响。
尽管过后想起这件事,他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